第123节 [1934年4月]

作者:阿娜伊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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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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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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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330字

我邀请兰克吃晚饭。


但结果令人失望。兰克夫人情绪消沉,整晚都在为我们每个人剪空军飞行胸章。我们在花园吃饭,在座的还有亨利。兰克谈起话来滔滔不绝,激情飞扬,就像他的书。兰克夫人却态度冷淡,令人扫兴。幸亏亨利一边吃一边夸赞食物和啤酒才打破紧张气氛。兰克像维也纳人那样把桃子放到香槟酒中,兴致勃勃。


为了亨利的书,我打算去一趟伦敦。


我打算和下面这些人分别共进晚餐:一个是埃及词源学专家,一个是智力迟钝的百万富翁,一个是尚未成名的年轻家及珍等人。


亨利已搬进位于巴黎市中心的卡德特区。这里人口稠密,聚集着各色人等,有阿拉伯人、西班牙人;有妓男妓女;有艺术家、演员;有玩杂耍的及夜总会歌手。


亨利住在哈瓦纳旅馆,写了一些有关粪肥、溃疡、下疳等疾病的文章。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他在写《北回归线》的最后一稿。


[1934年4月]


我想独自前往伦敦,看能为《北回归线》做点什么。


动身前,我的一番话打动了卡汉恩的心,他同意出版亨利这本,但要我支付出版费。这给了我勇气和决心。


乘着勇气的顶峰,我拜访了巴黎出版商西维亚·贝琪莎士比亚书店的所有人,也是第一个出版爱尔兰家乔艾斯的《尤里西斯》的人。,既为亨利,也为安妮·格林和兰克。


我坐在二层露天甲板的凳子上。一个年轻的英国海员温柔地望着我。


乐谱夹里放着我随身携带的亨利手稿《自画像》(即《黑色的春天》)及《劳伦斯评传》。


太阳照在甲板上,恍若梦境。


在伦敦,我孤零零地度过了第一个夜晚。后来,我去剧院看望琳恩·方丹和阿尔弗雷德·伦特是美国第一对舞台夫妇,共同主演了电影《保镖》(1931)。。方丹的美貌深深吸引着我:她脸蛋光洁,表演富有深度,让人浮想联翩:一个令人惊奇的女人,常春藤似的双臂在神秘的梦中环绕着某人,那仙女般的爱使人窒息。这个意象的主题来自心理分析。心灵的创伤,虽已治愈,但依然沉睡于人们内心深处,就像一个人带着破灭的幻想上床一样,生命总比大脑意识更坚强,这就是寓意。我们梦中的拐杖、驼背、多重残疾及伤疤,寓示的是人类强烈的情欲。但婚姻不是在天堂缔结的,只有当梦境消逝,人们才能真正结合。然而,人们直到结婚那天才会认识到爱情的缺点和不足。


走在大街上,我深深地爱上了街旁的房屋、窗户和门道。擦皮鞋的人、妓女的脸、令人沮丧的雨及里真特宫殿华而不实的晚餐使我神魂颠倒。


朋友带我去见《麦克白》剧组的查尔斯·劳顿,一个性感迷人、性格软弱却又自以为是的男人。他头发蓬乱,双唇厚如黑种人。也许他并不适合出演麦克白,因为他根本不会死于心智迷乱和精神狂躁。但他确实是麦克白,他的呻吟十分恐惧,他的残忍不容置疑。


再次拜访他时,见他皱眉而坐,有气无力,在强烈谴责自己:我天生不适合演绎麦克白。我惊讶于他的谦逊,他在自我贬损罢了。


我穿越于巴黎的大街小巷,对亨利开玩笑,称自己脑子里装满了巴黎纵横交错的街道及街名。我说:现在我脑子里没有了思想,只有一条条新街道的名称及各种各样的街景。乘公共汽车时,看着车外流过的一条一条街道,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是在注视着,观察着,听着:福布尔格大街,蒙托隆广场……当拥有一条街道名字的时候,你还想要什么呢?


什么也不要。亨利说。


现在,我空空的头脑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街道。


当一个人拥有一条街道名字时,他可能什么也没有了,因为他拥有的是街道而非思想。土地、街道、河流渐渐迫近,我们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声音、气味和画面,而内心的生活渐渐远去、退缩、模糊。日子一天天过去,内心的沉思渐渐减少,痛苦一点点消逝。每一条街道代替一声无益的呻吟,一阵内心的悔恨,一次无聊的怨尤,一顿沉闷的晚餐。蒙托隆广场让我悟出,花那么多时间设想与父亲完美交流,多不值得!各种气味、此起彼伏的车辆喇叭声及车水马龙的交通漩涡,驱散了盘旋于我们心中的幽灵。我悠然自得地生活着,吃遍巴黎大小饭店,逛遍巴黎所有影剧院。我想了解很多很多的人,想拥有一幅现实的地图,如同亨利拥有巴黎和布鲁克林的地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