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蜂媒蝶使飞天下

作者:张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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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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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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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590字

傅作义自从中南海政协会议以后,格外兴奋,往昔如梦,不免有一番追忆。


在北平被围期间,他多日没有睡好觉,处在半睡半醒状态。夜间,他梦到自己成了蝴蝶。白天在办公室里,猛抬头,看到月份牌印的彩色蝴蝶,好像飞下来了,恍惚飞进他自己体内,之后就不见了。他感到这是在做梦,可他分明头脑清醒。他记得宋朝诗人范成大有一首咏蝶的诗:


橘蠹如蚕入化机,机间垂茧似蓑衣。


忽然蜕作多花蝶,翅粉才干便学飞


这首诗写到橘蠹蜕化为蝴蝶,在花间飞舞,衬托出田园的恬静和优美。这正是他多年向往的战后和平生活。他知道人们喜欢蝴蝶,不单是它美丽,在暂短的一生中采花传粉,还使人受益。


科学家们在“顿悟”的一刹那间,能够将两个或两个以上从不相关的观念和物质串联在一起,借以解决一个搜索枯肠仍未解决的难题,或缔造一个科学上的新发现。傅作义也感到,他和蝴蝶两个不相关的物质,今天结合在一起了,特别是从绥远起义之后,他完成了“蜂媒蝶使”的任务,更是如此了。


他带着愉快的心情,来到庭院,忽然记起,他在抗日战争末期读的于谦诗句:


日落风欲静,鸟啼人自闲。


白云如解事,成雨便归山。


倦乌投林处,斜阳在树枝。


薄云收未尽,山雨乍晴时。


熏风何处来,吹我庭前树。


啼乌爱繁阴,飞来不飞去。


于谦听到树枝上黄驾啼叫,猛抬头,雨过天晴,蓝天万里,嘴边诵道:


雨洗乾坤净,恩霪物品新。


俯观寰海内,无复皱眉人。


罗瑞卿进到院里来,听到傅作义低吟于谦的诗,笑着说道:


“于谦的诗写得好。这位明代著名爱国将军,先是想成功后隐退,后见雨过天晴,人民富裕,就以为天下无复皱眉人。其实当时没有出现这种局面,我们现在也还没有做到,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我们有大批的蜂媒蝶使飞天下,去争取这种无复皱眉人的局面早日到来。”


“欢迎你来!你看天空如洗,真是明朗的天哪!”傅作义笑哈哈的迎上前来迎接罗瑞卿。


“是啊!蝴蝶飞舞,蜜蜂光临,说明了天气晴和。”罗瑞卿握着傅作义的双手,高兴地说,“蝴蝶是昆虫,翅膀宽大,颜色美丽,五光十色。静止时4翅竖立在背部,腹部瘦长,吸食花蜜,传播花粉。有的蝴蝶幼虫,吃农作物,对人类有害;有的吃蚜虫,对人类有益。”


“有的蝴蝶幼虫,对人类有益?”傅作义惊异地问道。


“是的嘛!”罗瑞卿干脆的声音,使博作义感到振奋。他继续说,“黄蜂会蜇人,非洲一种毒蜂蜇人,会致人以死命,但蜜蜂却能给人酿蜜,这要人饲养、驯服,才能有益于人类。”


“我倒是喜欢蝴蝶。翩翩飞舞,五彩缤纷,锦色粲然,丰富了人们的配色知识,给人以美的享受。它们飞旋轻盈,双双对对,时而振翅翱翔,时而翘首直种。有一种荧光翼凤蝶,后翅在阳光照耀下,闪出绚丽光彩,有时金黄,有时翠绿,还会由蓝变紫,真是美极了。”傅作义边走边说,“不是有人写道:‘花际徘徊成蛱蝶,池边顾步两鸳鸯’吗?死后化为蝴蝶,不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恋爱故事的结局吗?”


“你倒真喜爱蝴蝶呀!”罗瑞卿问。


“是真的。可惜蝴蝶太弱小,不够强健有力,只在花丛中飞舞。”傅作义说着,拉着罗瑞卿的手,进入客厅。


刚坐在沙发上,罗瑞卿喝了一杯水,也兴致勃勃地谈论蝴蝶:


“它们能成群结队,迁徙飞行,还有穿洲越洋的本领呢!”


傅作义从来没有听过蝴蝶的这种传奇本领,要求罗瑞卿继续说下去。


罗瑞卿说,据有关文献记载,在16世纪,有一次几百万只蝴蝶,结成长队,拥簇着飞过法国的一个小城,该城顿时像日食一样阴暗下来;另一次在德国一个小镇,忽然在晴空中飘洒起阵阵雪片,后来竟聚成千百个小团,上下飘舞,人们这才发现,是数以万计的白粉蝶闹的鬼。它们是从哪儿来的?不得而知。后来,生物学家反复考察研究,才发现蝴蝶有穿洲越洋的本领。全世界的蝴蝶有2万多种,其中200多种有长途迁飞的习性。生活在非洲的迁徙蝴蝶,4月问,一行数百万只北飞,横渡地中海,飞越阿尔卑斯山,抵达法、德、英,部分飞到冰岛和北极地区;而生活在墨西哥的迁飞蝴蝶,则北飞加拿大、阿拉斯加。行程都有四五千公里!


傅作义听得入神,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说:“上次你到我这儿,只吃了两块月饼,今日你无论如何要吃顿饭,我们海阔天空地聊聊。”


他吩咐厨师准备饭菜之后,回到座位,不无感慨地说:“蝴蝶再有穿洋过海的本领,也是弱者,只是和平的象征,点缀人生而已。”


“傅先生,此言差矣。据我所知,蝴蝶并不是弱者,它能适应自然界规律,而且繁殖率很高。它有军事价值和科学价值。”罗瑞卿说。


“这是否天方夜谭的故事?”傅作义问道。


“不是,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列宁格勒被围,德军企图用轰炸机轮番轰炸,摧毁所有军事设备,形势危急。苏联昆虫学家施万维奇根据当时人们对伪装缺乏知识的情况,提出利用蝴蝶的色彩在花丛中常能迷人的道理,在军事设备上覆盖蝴蝶花纹般的伪装,这样,挫败了德军轰炸的阴谋。”罗瑞卿举例说道,“至于蝴蝶的科学价值,还在研究。它身体表面有一层细小的鳞片,能调节体温。阳光直射,鳞片就倾斜,减少阳光照射的强度;气温骤降,鳞片自动铺平在身体表面,让阳光直射,好吸收更多的热,从而调节了体温。根据这个道理,科学家们正研究航天中调节温差的装置。”


“这是仿生学吧?”傅作义问。


“我看可以算。我们军队中有些高级将领不是也在研究军事仿生学吗?”


饭菜送上来了。这是普通的家常便饭。两人吃得津津有味,越谈越高兴。


“傅先生,你尊敬学者,礼贤下士;尊重人才,虚心求教。因此,人家说你,座上常满客,杯中酒不空;谈笑左、中、右,往来老、中、青。”罗瑞卿举着一杯酒说。


“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嘛!我们在战场上是对手,和平解决是朋友。”傅作义咽下一口炒肉片,笑着说,“我是不喝酒的,不能奉陪,请你原谅。”


罗瑞卿惊奇地问:“傅将军,你身居要职,从不特殊。一年四季,身着士兵布衣;常年一双布鞋,平时扎条皮带。只有上级开会和外事活动才是例外。你不吸烟,不喝酒,平时馒头稀粥,一节葱,一碟辣椒而已。今天为何如此——”


“你刚才不是说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吗?”傅作义认真地递过酒杯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是对手新交,我这1000杯,敬给你啦!”两人越谈越深入。“马克思主义认为,客观物质世界本身是普遍联系、不断运动变化的统一整体。物质运动的基本规律,即质量互变规律、对立统一规律、否定之否定规律,是客观物质世界本身所固有的。它是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发展的一般规律的学说,也是无产阶级和革命人民认识改造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罗瑞卿说,“你说的对手新交,我看就是对立的双方,在一定条件下的转换,完全符合马列主义!”


“最近,我看了一些马列主义的书,懂得一些道理。”傅作义笑着说,“抗战时,卫立煌先生到延安参观抗大,你也给他上了这么一课吗?”


“不,不。我只给他介绍抗大的历史和现状,带他参观学生的宿舍——学生自己挖的窑洞;还看了学生的课堂,破砖砌的台子是座位,两个膝盖是书桌。卫立煌看了连连点头,说,‘中国各地都像你们这么搞起来,还愁鬼子打不走吗?’我们请他在大操场上演讲,他非常激动,丢开了讲稿,用切身的感受和体验,说明只有和八路军合作,才能战胜日本。,他每讲一段,下边就呼口号,他越讲越有劲。……”


“新华社12月25日公布了43名国民党战争罪犯,帮了我的大忙,也帮了卫:立煌先生的大忙,特务的捣乱少了。”傅作义说。


罗瑞卿笑了,拍着傅作义的肩膀说:“你们两位都是国民党军队中的名将。卫立煌是国民党的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东北‘剿总’总司令。你是华北5省‘剿总’总司令。国民党以人名作县名的,孙中山是第一个,卫立煌是第二个;荣获国民党青天白日勋章的,蒋介石是第一名,你是第二名。”傅作义听了,久久不语。罗瑞卿看着傅作义的表情,知道他还在深思中。于是说道:“你是国民党员,但不与国民党反动派同流合污!你不是共产党员,在抗战中与共产党有较密切的联系;解放战争中,你走错了路,执行了‘戡乱’政策,但识时务者为俊杰,随着形势变化,在北平重围期间,你率部毅然起义,保护了北平全城人民的生命财产,走上了人民的道路,这也是马列主义和中国革命相结合的结果啊!”


“非战之罪,非武器不良,非将士不勇,同是奋战于长城内外战场,为何一败再败?”傅作义曾反复苦思这个问题。他觉得在绥远河套治水屯粮,“官穷民富”政策颇有成效,部队的政治工作,也学习了八路军共产党的一套,强调官兵平等,一律布衣军装,土地改革,虽然不及共产党的彻底,也有助于农民生产,但是,为什么人民拥护共产党,反对国民党打内战呢?他现在明白,主要原因是战争的性质变了。过去是民族战争,日军侵略,在明处,我军奔袭敌占城市,是反对民族敌人,群众掩护军队打日本。后来的“戡乱”政策,人民反对,我们在明处,在暗处,无怪,我们得不到群众的爱戴!傅作义想到此,立刻改变了话题,诚恳地说:


“我要跟上历史潮流,在领导下,坚决走人民的道路。为国为民,做蜂媒蝶使飞天下。你看国共还能合作吗?”


罗瑞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回顾了过去国共两次合作的情况。


傅作义听后,激动地说:“我走人民的道路是走定了!长城内外,海峡两岸,我都有朋友,我一直考虑,为国为民,怎么做蜂媒蝶使,让更多的国民党进步人士同共产党合作,请你告诉我,周恩来总理是怎么提出第三次国共合作的?”


罗瑞卿说:“他并不是从个人恩怨处理国共关系的。本来他希望国民党当局能接受和谈8项条件,实现国内和平,则国家幸甚,人民幸甚。苦难的中国将以国共第三次合作,进行建设。可惜国民党当局拒绝了他们派出的以张治中为团长的代表团的建议,拒绝了和平解决。周总理认为,国共有过两次合作。第一次合作,有国民革命北伐成功;第二次合作,有抗战胜利。这都是事实。为什么不可以第三次合作呢?现在国民党军政人员都逃到台湾去了。台湾是内政问题,爱国一家,爱国不分先后,和为贵。为什么不可以第三次合作进行建国呢?我们对台湾,不是招降,而是彼此商谈,只要统一,其他都可以坐下来,共同商量安排。”


傅作义听了罗瑞卿的介绍,离开餐桌,手舞足蹈地说:


“为国家为民族,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应求万世名。”


罗瑞卿举杯祝贺,说:“蜂媒蝶使飞天下,长城内外齐团结;海峡两岸同协手,祖国统一开新花。”


这次谈话之后,傅作义听说,阎锡山由广州逃往台湾,在阳明山后山,修筑“菁山草庐”,过隐居生活,有一次,春节时题一副对联:


频年迁播异乡,最难忘三晋云山,六朝城郭;


今日欢欣佳节,且来看淡江春水,横海楼船。


傅作义认为这副对联,充分表现了阎锡山先生思念大陆家乡的深切情感,他想起了罗瑞卿说的穿洋过海的蝴蝶群,和蜂媒蝶使的作用。于是,他马上打电话告诉罗瑞卿。


罗瑞卿用明确而愉快的声音回答说:


“淡江春水,横海楼船,终必实现,其早晚决定于大家的努力和蜂媒蝶使的作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