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阎锡山的棺材(2)

作者:张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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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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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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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452字

大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倾听阎锡山的讲话。


有个记者拍马逢迎,笑嘻嘻地吹捧说:


“阎长官不愧是党国功臣,***戡乱的中流砥柱。山西省表里山河,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太原有举世闻名的坚固工事,一定可以击破,守住太原。”


阎锡山眯缝着两眼,摸着嘴唇上的小胡子,说道:


“太原工事坚固,兵工厂可以造山炮,全国皆知。我已决定疏散太原老弱10万人出城。将甲级壮丁(18—35岁)全部入营。乙级壮丁,全部编为民卫军,每街一队。城内构筑巷战工事,全市划分为27个战斗城(区),每一个战斗城,设一个指挥官,由街连长兼任。”


美国记者举起茶杯,用带有讽刺的口吻说:


“阎长官真不愧是***老手、名将,本人早就听说阁下颇能适应形势,灵活应变,在山西颇有创造。本人获悉,日本帝国主义在投降前夕,曾派其华北派遣军参谋高桥坦中将,由北平乘飞机到太原。转孝义之瑶圃村,与阁下会谈,阁下提出‘日本寄存武力于中国’的建议,真是古今奇闻的妙计。阁下谈,这是借尸还魂,以日本的兵力,作为***的资本,听命于阁下使用。请问其具体运用如何?”


阎锡山听了之后,颇为得意,捋了捋嘴唇上的小八字胡,说道:“这一方式,就是日本可把武力(日本军队)寄存在中国。日本兵在投降前,穿上中国军队的服装,改成中国军队的番号,武器仍拿在日本兵手里,帮同中国军队‘剿共’。这是一举两得,既可以避免投降,又可以增加***力量。我曾对高桥坦说:我是中国最前线的战区长官,无论在日本投降之前或投降之后,我都有权力与责任,处理在我管辖区或临近地区的日本军队,并且也有改编他们的办法。因此,我要高桥坦把华北的日本军队,寄存到我这里来。我以战区长官的名义,分别改编,给以中国军队的番号。然后呈报重庆政府备案,我想蒋先生也不至于不同意吧!”


“高桥坦怎么回答了?”美国记者问。“他说,如果你们的盟国提出质问,那又将如何?我说,重庆政府可以将此责任推到我身上,我看他们也无可奈何!”


“阎长官真是有创造,高人一筹!可惜,此计未能实现。”美国记者说。


“不。高桥坦称赞我的建议是‘良好建议’,答应电告天皇裁决,他对我的美意,表示感谢。可是他一去毫无音讯。在日本投降之后,日本寄存武力于中国的建议,只是在山西部分实现了。”


阎锡山谈得津津有味,不知羞耻。他自认在国民党的将领中,守城防御,他是首屈一指的,而从他的资历和统治能力、手法,如果不比蒋介石高明,至少也和蒋介石相等。这点,从他和外国记者的谈话中早已透露了。外国记者一再提到蒋、阎、冯、李是国民党的4个军事政治领袖。他就指出冯玉祥早已出洋下野,李宗仁政府是个空架子,实力兵权在白崇禧手中。因此,只有他阎锡山可以和蒋介石比高低。在百万解放军陈兵长江,南京风雨飘摇之际,蒋介石从总统的宝座上摔下来,下野回奉化老家,祭蒋母之墓去了。总统的宝座让给李宗仁,而李宗仁管的南京政府是个空架子,日子不好过,还不如他统治下的太原城稳当呢!


中外记者们,看着阎锡山洋洋得意的样子,很不理解,因为毕竟华北的解放军3大兵团兵临城下,包围得太原城水泄不通。可是,阎锡山并不着急,有恃无恐,不慌不忙和往常一样。这真使他们感到惊奇。


突然,门开了。阎锡山的卫队押上一个军人,他被倒剪双手,用绳子五花大绑,左右都有人用手挎着他的胳膊,后边一个军人端着冲锋枪,随时准备射击。


“啊!”阎锡山装模作样地用五台方言,拉长声调说:“原来是黄——军——长!”


被绑着的军人,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没有讲一句话,又低下头来。


“干什么绑起黄军长来?快,快,放开绳子,把胳膊勒坏了,咋抬?”阎锡山坐在椅子上,训斥他的卫队。


卫队把绳子解开,但仍然端着枪,紧张地防备万一出事。“黄——军——长,我可对得起你。你还有什么说的吗?”阎锡山说。


“没有说的。我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我对戴炳南认识错误,以为他是我的盟兄弟,知己可靠,可是,这个家伙是个爱财好色之徒,他把我出卖了;第二,我住在城内,没有直接掌握部队,只带几个卫士东奔西跑,如果我抓住一二个团,绝不会束手就擒。”


“就是这些啦!黄樵松,你犯错误不在这。你犯的错误是,你忘了这是太原城,这是***模范城!这里有铁军,有政卫组,有特警组,有天罗地网!再有一个黄樵松,也飞不出去。”


“听候阎长官发落。”黄樵松说,“事已至今,请赐早死。”“黄军长是乘飞机从西安来的,我还用飞机送军长到西安休息。”阎锡山抬起手来,做着要起飞的样子,说道,“马上起飞!”


话音未落,阎锡山站起来,向卫士挥了一下手。命令道:


“送客!”


黄樵松被押走,中外记者和所有客人都大吃一惊。


阎锡山就又回到座位上。十分得意自编自演的这出戏。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问吧?”阎锡山自问自答说,“他原是整编第三十师师长,我把他提为第三十军军长。高树勋和他是西北军的旧关系,利用高树勋给他写了一封诱降信,由该部被俘排长送来。黄樵松收到后,隐藏起来。三十军向东山反击,损失惨重。11月1日黄派人和接头,谈好条件,他就和旅长戴炳南盟誓投敌,并且还在部队发了新臂章。他们决定于5日用1个团接应,用3个团控制东门和城墙。他负责捉我和王靖国、梁化之。可是2日晚,我得到戴炳南密报,我用三请诸葛亮的办法请他来。第一次派人请他,他不来;第二次参谋长电请,他不来;第三次我亲自打电话请,要他来参加紧急军事会议,并派我的汽车接他,这次他来了,可是,一进门就被捕了。”


“为什么送到西安?”记者们问。


“他从西安来,送回西安处置,免得引起太原城的风吹草动。”阎锡山得意地回答,“和他一同押往西安的还有干部晋夫。”


阎锡山并没料到,晋夫同志和黄樵松军长由西安转往南京判刑时所掀起的风波,使行将倒台的南京政府,大为震惊。在南京的伪军法局审讯庭上,敌人要晋夫在判刑书上签字,他大义凛然,驳斥敌人,说:“我是来迎接三十军起义的,何罪之有?有罪的是你们!”


敌人要黄樵松签字,他坚决拒绝,说道:


“我不是叛变,我是不愿帮蒋介石打内战,屠杀人民。解放军的宣传部长晋夫是我接来的,我的参谋是我命令他去的。要杀杀我,他们没有罪。”


“黄军长,你没罪。有罪的是他们,该杀的是他们。我们牺牲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会为我们伸张正气,人民会替我们报仇。”晋夫义正词严,痛斥敌人,说:“我是共产党人,落到你们手里就没打算活。要杀要砍听便,用不着这些鬼名堂。”


敌人秘密地把晋夫和黄樵松押到雨花台刑场,加以杀害。晋夫同志的碧血染得雨花台的石子,更加鲜红灿烂。在监狱的墙上,黄樵松留下了他血写的诗:


戎马仍书生,


何处掏虎子?


不愿蝇营生,


但愿艺术死!


黄樵松是河南尉原县人,在西北军任排、连、团、旅长,抗战初在孙连仲第二集团军第三十军第二十七师任师长,在娘子关、台儿庄、南阳与日军作战英勇,锐气颇盛,威信甚高。他出身贫苦,为人直爽,有正义感,忠厚好学,常请老师授课,不仅会做诗,还能写一手好字,是位文武双全的将军。他对蒋介石破坏停战协定,发动全面内战不满,太原被围时,虽奋战夺回了一点阵地,但感到形势不利,他一面向京沪的旧友探询吴化文起义的详情及事后处境,一面同在解放区的旧时长官高树勋暗中有书信来往。


阎锡山对他易地杀人,处死黄樵松和晋夫同志等人,颇为得意。有的来宾和记者还为他捧场。


“阎长官不愧是军事家和政治家,周密细致,滴水不漏。太原城,真是钢城、铁城,万无一失!”有个来宾说。


正在这时,城外炮声震天动地,硝烟笼罩全城。


阎锡山在绥靖公署,只听电话铃响,他不拿耳机,脱下衣服,命令卫士说:


“快把我的衣服放在门口棺材里!”


卫兵狐疑,不知为何。阎锡山假装镇静,迅速换过衣服,说道:


“我要过长江,去南京,重整半壁山河。蒋先生、李宗仁早已来电催促。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快!快!,这是金蝉脱壳。”


当时正是3月29日下午2时,阎锡山突然召开紧急会议。几个月来,他愁眉苦脸,今天却春风满面,笑着让大家坐下,对他的秘书长吴绍之说:


“你把李代总统的电报,念给大家听听。”


吴绍之读道:“和平使节定于月杪(指月末)飞平,党国大事,诸待我公前来商决,敬请迅速命驾……”刚念完,阎锡山假惺惺地征求大家意见。


阎锡山“金蝉脱壳”之计,连他最亲信的特务头子梁化之和妹妹五姑娘阎慧卿,事先都未觉察,也和到会者一样不知葫芦里装的什么药,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有人逢迎讨好地说:“阎长官赴京开会,协谈党国大事,应在京多住些时日,以拯救危局。”


阎锡山一听,不待别人发言,马上频频点头说:“好,好。在京也许三五天,也许十天八天,一俟和平谈判有了结果,我就立即回来。”


说完散会。他顾不得回望办公室门口的那口棺材,便乘车急往西门外机场,仓皇逃走。


送行者只有特务头子梁化之,他是阎锡山最忠实的特务头子;另一个是阎慧卿,她是阎锡山的叔伯妹妹,离婚后,求婚于梁绠武,梁要求允许他纳妾,因为梁家已知阎慧卿与阎锡山关系暖昧。阎锡山答应这一条件,心照不宣。阎锡山与阎慧卿则由暗中往来,逐渐发展到公开姘居,甚是亲密。


阎锡山到南京后,遥控太原。今天说,国民政府已允派两师兵力增援太原,明天说,陈纳德的“飞虎队”已组成,日内飞太原。最后要求所有的军政官员,誓死保卫太原,不成功,便成仁。他自己则“因事被阻,不能和大家一起保卫太原,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他只要求阎慧卿前往南京。梁化之回电话反对,说:“若让她离开,就要影响人心。”电报未给阎慧卿知道,当时梁化之和阎慧卿已经姘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