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歼灭第三军(2)

作者:张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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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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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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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828字

太阳偏西了,橘红色的光芒四射。


敌人发现只有两个解放军战士冲上来,便拼命地射击,疯狂叫喊:“上刺刀,捉活的呀!”


“叫你们出来捉活的!”单双把炸药安放好,叫赵洪林先撤回去,他自己爬到敌人从墙腰上挖的枪眼下边。


敌人用枪打不着他,便把手榴弹撂到他跟前,单双手疾眼快,看到一个黑东西在面前滚,知道不妙,急速抬脚一踢,黑色的手榴弹在几十步外爆炸了。


这时,贾振武、李顺保和一营马营长,焦急地看着他的动静,倾听是否有炸药爆炸声。只有几百米,去了20分钟,为什么还不爆炸呢?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全连战士都在等待着爆炸的声音。贾振武的心头更是焦急。他觉得全连都在看着他,清风店人民都在看着他,郑村父老都在看着他。


“顺保同志,你掌握队伍,我去看一下,为什么炸药不响?”贾振武轻易不叫顺保同志,总是老李如何如何。现在他称顺保同志,心情是决心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不回来。“连长,我去!”李顺保还没说完,贾振武已飞步前去了。他帮助单双点炸药的药捻,香快烧尽了,还没点着,因为捻子受潮了。他想回连取火柴,但这样耽误时间,又容易遭到杀伤。人急智生,贾振武忽然想起,腰里还有一颗手榴弹,便把它拿下来,把炸药绑在上面,然后揭开手榴弹的后盖,把拉弦套在手指上,猛力一甩,只听巨雷般的爆炸声“隆隆”地响了,接着看见四五间房子倒塌了,敌六十六团团部的官兵,被埋在废墟里了。可是,贾振武和单双也被炸药掀起的地皮挑起两尺高,摔倒在房边一个泥水洼里。


后续部队把爆炸英雄抬回去。


贾振武眼睛胳膊受了伤,耳朵被炸药震得嗡嗡直叫,听不清了。他从担架蓦地坐起来问:“我们完成任务了没有?”李顺保双手扶他躺在担架上,亲切地回答:“你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卫生员张文和送你到野战医院,你安心治疗吧!”其实,贾振武听不清李顺保说的什么?当时只是从表情,手势明白他意思。


担架把贾振武抬到离火线二三里地的一个小村,这里炮弹和子弹还在上空呼啸,不时落在村里。头顶4架敌机还在狂轰滥炸。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可是,谁也不注意这些。


慰劳伤员的妇女,越来越多。她们提着篮子,送来鸡、鸡蛋、点心、挂面、水果。每个伤员一到,担架周围就有10几个妇女拥上来,用药棉花擦脸,递过开水、点心……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重伤员。她们仔细地照顾伤员,使伤员们过意不去。可是,她们总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为咱老百姓流血负伤……”


贾振武胳膊伤口流血不止,绷带全染红了,眼睛痛得睁不开,只能眯着眼睛,剧烈的头痛使他有些昏迷。


贾振武的眼睛像拴了千斤石头,睁不开,他勉强挣开一条缝。在扑朔迷离的眼光中,他看到医务人员紧张工作的情况,有的叉着腰指挥着,有的拿着刀子、钳子操作着,有的端送药品。可是一到他跟前,就皱起眉头,或者摇摇头。


“快包扎一下,我还回火线呢!”贾振武有些烦躁。他心里还惦记着爆炸任务到底完成得怎样。


“同志,你的右眼有个弹片要取出,可能要实行眼球摘除手术。”军医对着贾振武的耳朵大声喊叫:


“在哪儿动手术?”


“到后方医院,太远;在这儿,只是麻药不多。”军医踌躇着。贾振武说:“快动手术吧,拼刺刀都不怕,还怕刀子剪子吗?来吧。”


军医们在交头接耳地商讨问题,贾振武倒若无其事,还鼓励军医说:“没关系,这种手术死不了人。我不是还有一只眼睛可以打仗吗?!万一有三长两短,死了也是为革命牺牲嘛!怕什么?关公刮骨疗毒都不怕,我是共产党员,就受不了点疼吗?”


“我们想,眼睛手术和胳膊手术一起做。可是麻药太少,还有一个小伤员要截肢。”军医解释,感到歉意和不安。


“麻药都给小伤员用,他伤重,我这点伤,没啥,我能顶住。动手术吧!”贾振武躺在手术台上说。


军医被贾振武的英雄气概征服了。


“好,马上动手术。”主治军医说。


贾振武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一块门板)上,一手抓住门板的边框,另一只手抓住撑门板的土坯。


手术开始了。他牙齿紧咬,咯咯作响,全身不时痉挛,脸上冒出蚕豆大的汗珠,渐渐昏了过去。


当贾振武从昏迷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副担架上。一位青年妇女守在旁边,轻声啜泣。他定神一看,这位青年妇女不是别人,正是郑村的李冬倩。


“是你?你怎么在这?”贾振武不胜惊讶地说。


“我来支前。”李冬倩擦了擦眼泪说,“刚才你动手术,我都看见了,怪吓人的。你,你真是好样的。”


贾振武不好回答她的话,只好说:“家里都好吗?爹妈都好吗?”


李冬倩穿着合身的蓝布褂子,用羊肚毛巾包着头。她从贾振武头上的绷带到胳膊上的木板,仔细打量着。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激动的心情,使她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两只明亮而乌黑的眼睛转动着,放出爱怜的目光。她惊异的表情和动作,好像是探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稍停一会,她从篮子底下拿出一双鞋和一双袜子,递给贾振武说:“爹娘都好,我来支前,他们嘱咐我:离得近,去看看你;离得远,把鞋袜捎给你。想不到在这儿见到你了。”


贾振武接过鞋袜。鞋是‘f层底布鞋,底子用麻绳纳得密密的,一敲直响。袜子是剪开底,翻向两边,底子用布做成并密线纳好缝上的,布底还绣着“英勇杀敌、解放全国”几个字。“做得不好,不过,还结实。”李冬倩解释着。


院里忽然热闹起来,人们热烈、兴奋、愉快地谈论着,和刚才动手术的气氛完全不同了。有的说网0才打下一架美国b一25中型轰炸机,掉在棉花地里,6个机上人员都捉住了。他们穿着美制短皮上衣和美国皮鞋,都耷拉着脑袋被押下来了。


有的说,罗历戎也跑不了,解放军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军部呢!


忽然,有人惊奇地叫喊:“怎么这儿还有个小俘虏呢?”


“这儿不是俘虏收容所,谁叫你到这儿来的?”小俘虏只有十六七岁,长得满清秀,脸上是土。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使他感到不安,胆怯地指着一副担架,说:“那位伤员叫我来的。”


这话更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伤员怎么捉俘虏呢?


贾振武和李冬倩也转过脸来,看是怎么回事。


那个伤员闭着眼睛,躺在担架上,头前满是鸡蛋、点心。一个妇女用毛巾给他擦过脸,用小勺给他喝水。喝过水,他睁开眼睛,对大家说:“俺跟连长一块,用炸药把敌人坚守的房子炸倒了。子弹车、弹药车都着了。……敌人乱了套,乱藏乱跑,屋里的往外跑,外头的往屋里跑,我被炸药掀起的土颠起来。心想这回俺可得夺敌人的冲锋枪了,可是觉得腚上有砖头碰了一下,一摸黏糊糊的,挂花啦。排长叫俺下去,俺不肯。班长叫俺自己爬回去。我爬了一段,看到有人跑过,我喊:‘站住,再跑就炸死你!’那个人过来,俺叫他架着我上担架。这个人就是他。”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小俘虏,他低下了头。可是伤员兴奋地说完这段话后,没有一点力气了。他紧皱眉头,问了一句:“俺能回队吗?”


“能,单双,能回连队,上好药,咱们一同回去!”贾振武听耳音,知道是单双,不顾自己疼痛,却安慰着自己的战士。


远处300多名俘虏低着头走过来。民兵在一旁指指点点,发表议论:


“你看哪个是国民党大官?”


“都像伙夫,谁看得出来。”


“杜干事看得出来。那天俘虏们正吃饭,他见一个老头绑着一条黑布,穿着士兵服,头戴钢盔,挎着一个黄色的大饭包,眉头紧皱,也拥挤着盛饭。杜干事一把拉出他来问:‘你是哪儿人?多大?做什么的?’老头说:‘湖南人,40多岁,叫万一明,是二十一团的少尉,来军部找人来了。’杜干事说:‘共产党对放下武器的蒋军官兵都要宽大,看你是不是诚恳?’老头说:‘如何不诚恳?’杜干事说:‘你觉得不坦白能过去吗?’老头迟疑一下,低下头来说:‘我是第三军副军长。”’“杜干事认得他吗?”“是一个小勤务兵指点的。杜干事调查过,知道杨光钰个子不高,长脸,有白发,40多岁,鼻子边被炸破了一点,右手炸伤、绑了一块黑布,穿着士兵服。那谁还找不到。”


俘虏群还在源源不断地被押送到后方。李冬倩往家走,她听到战士们叙述国民党第三军军长罗历戎被俘的故事。罗历戎换上了一套破旧军衣,带300多人企图突围,他脸上涂了血污,绑了绷带,装成受伤的伙夫。被俘虏后,他走在俘虏群中。冤家路窄,解放军冀中独八旅旅长徐德操曾任军调部石家庄小组的代表,他认出了罗历戎。徐喊了一声,罗历戎点头,尴尬地说:“啊——徐代表——老熟人。”


后来,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副司令员萧克和副政委兼野战军政委罗瑞卿等,赐见了被俘的第三军军长罗历戎、副军长杨光钰和副参谋长吴铁铮等国民党将领。


杨光钰是黄埔军校一期学生,吴铁铮是三期学生,他们进门后,见到当年在黄埔军校任职的聂荣臻将军,感到很羞愧。吴铁铮向聂司令员深深地鞠了个躬,低声地说:“20多年没见过司令了。”


“你看今天蒋介石的军队,和1925年大革命时代的国民革命军,有何不同?”聂荣臻问。


“唉,现在的蒋军,和那时的孙传芳的军队,一模一样呀!”吴铁铮叹了一口气说。


罗瑞卿告诉杨光钰说:“左权将军在抗日战争中,英勇牺牲了。”


“他是光荣的。他和我是黄埔同班同学。”杨光钰说。


“蒋介石靠黄铺军校发家,但他完全破坏了黄埔军校的光荣传统。只有今天,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黄埔学生,才保持和发扬了这个革命传统。”罗瑞卿严肃地说。


“是,是。”杨光钰等都以自己的遭遇,说明蒋军的黑暗和腐败。蒋介石排除异己,指挥无能,杨光钰说他当了8年副军长,名义上是中将,编制上却是少将,只有那些当主官的吃得开,副职是有职无权。他十分颓丧地说:“战争不能再打下去了。”


聂荣臻对他们说:“我们一贯主张和平。毛主席曾亲身到重庆谈判,签订了‘双十协定’和‘政协决议’,我们都曾尽了最大努力。但蒋介石撕毁了一切协定,强迫人民接受了战争。蒋军官兵应该觉悟到,替蒋介石及四大家族卖命是毫无意义的。”


杨光钰说:“蒋介石封锁消息,不许我们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我们住在石家庄这座孤岛上,对解放军不了解,以为被俘之后,难免一死。这几天看到了毛主席的著作,和解放军的双十宣言,我才明白了中国革命的道路。在解放区亲眼所见,与往日的了解完全两样。如果外面都能知道这些真相,我相信全国人心一定都归向,革命必将更快成功。”


罗历戎、杨光钰等对解放军飞兵南下清风店,用兵神速,颇为惊异。吴铁铮说:“我们总以为你们的主力在保定以北,19日飞机联系,通知我们说的部队南下时,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就被包围了。”


晋察冀军区副司令员萧克笑着问道:“中央社说你们已完成扫荡任务返回石门,你们看到这消息了吗?”吴铁铮笑着说:“看到了,看到了。除了参谋长因病未出来,新闻室主任未到任外,此次所有从石家庄出来的人,都正放下武器或作了无谓牺牲。中央社讲的都是假的。”罗历戎说:“孙连仲当主官,连解放军主力在哪都不知道。我在报话机上告诉他,我被解放军主力包围了,请他派部队接应突围,但他申斥我说:‘主力,不在南线,而在北线。我5个师15个团,加战车团,猛攻猛打两天,也通不过漕河,不是主力能这么硬吗?你放心向保定前进吧!’我据空军情报,和我自己的观察,解放军正到村边。可孙连仲还是不信,他亲自坐飞机,到保定以北徐水、固城地区指挥猛攻。当他发现犯错误,上了当,解放军主力确在保定以南的时候,我们第三军已经全部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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