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安妮·弗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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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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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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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862字

我的耳边整天都是这些烦人的讨论,一切话题围绕的就是一个主题反攻,没完没了地争论着什么饥饿呀、死人呀、炸弹呀、消防队员呀、睡袋呀、犹太人救济券呀、毒气、集中营呀等等。总之,没有一件让你听起来会觉得开心的事情。密室成员中的男士们干脆直接地发出警告。你就听听他们与亨克先生之间的一段谈论吧:


密室男士:我们担心的是德国人撤退的时候,要是将这里所有的居民一起撤离走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亨克先生:那怎么可能,他们没有那么多多余的火车来拉我们。


密室男士:火车?您真是天真呀!难道您觉得他们会用豪华的车子来拉我们这些公民吗?那简直就是在做梦!他们有的是11路供我们坐呢!(11路的意思是靠双脚走,杜赛尔牙医总喜欢这么说。)


亨克先生:那怎么可能呢!你们不要对什么事情都太过悲观了。再说了,他们将我们带在身边有什么用呀?没准儿还得成为他们的累赘呢。


密室男士:难道您忘记了戈培尔说过的话了?那句倘若我们不得不撤退,我们将会锁上我们占领国家的大门,然后再走。\


亨克先生:这样的话他们说得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行动呀!


密室男士:你以为德国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还是你以为他们会讲什么仁义道德?他们的想法就是:倘若我们要沉没了,那么掌控在我们手里的人也一定要同我们一同沉下去。换句通俗点的话就是死的时候也要拉个垫背的。


亨克先生:这种话,我看你还是去跟海军说去吧,我是不会相信的。


密室男士:但是这是你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看来你是不等到大难来临的时刻不会清醒过来呀!


亨克先生:但是你们说这些也没有任何依据呀!你们只不过是空想而已,真正的结果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啊!


密室男士:这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还需要确定什么呢?在德国和在这里是一样的。再看看俄国又是怎么样呢?


亨克先生:我们不能将犹太问题摆在这里谈论。况且也没人知道俄国那边的情况会是什么样子的。英国人和俄国人都像德国人一样为了宣传而虚张声势。你不能把犹太人也算在内。我看没有人知道俄国那边怎么样。英国人和俄国人肯定是为了宣传才虚张声势的,跟德国人一样。


密室男士:绝对不是那样的,英国广播一贯都是实话实说的。就算是他们的报道有些夸张,你也不能否定事实的糟糕呀,你不能否认,无论是在德国还是在荷兰,有太多的爱好和平者被他们凌虐致死,或者是做了他们毒气下的试验品了。


其他更多的谈话内容我就不细细地向你啰唆了。在他们的谈论中,我一直都是个沉默者,根本也不在乎他们搞的这些沸沸扬扬的结论。看吧,凯蒂,你的安妮现在已经达到将生死抛之脑后的境界啦。地球上没有我还不是照样运转?我又能够改变什么呢?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总不会来的,要想企图阻碍某一必然事件的发生,那简直就是枉费工夫!


我只能向上帝祈求好运,仅仅忙碌我的工作,但愿一切都能够有个好的结果。


好朋友,安妮


1944年2月12日星期六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外面天气一片晴好,太阳公公的脸依然笑得那样灿烂,天空也依旧蔚蓝,还有那柔软的微风。啊,我的心在猛烈地跳动,它是想要载着我一同飞出这个天牢般的密室。我渴望,真的非常渴望,渴望所有的一切。我渴望说话,渴望朋友,渴望静静地一个人待着,最主要的是我渴望自由,我真的忍受不了了!我……我想哭!我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爆发了,我很清楚只有哭出来,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些,但是我却不能哭泣。我有些焦躁不安,我从一间屋子穿到另一间屋子,紧闭着的窗户似乎要扼住我的呼吸,我感受得到自己缓慢的心跳,它似乎在无力地祈求我:快点满足一点我的要求吧!


我能够感觉得到,外面已经是春天了,我闻到了春的气息,对的,是她在缓缓地苏醒。我的整个身体及灵魂都能够感觉得到它的存在。想要行为正常一点实在是不易呀,我感到迷茫,似乎航行在雾霭重重的大海上,不知道自己该学习什么,该写什么或者是做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渴望……


好朋友,安妮


1944年2月13日星期日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上周六以来我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的渴望现在也还是存在的,不过因为一件事情变得淡了一点了,不过仅仅是一点点哦。事情是这样的,当然了,能够让我减轻一点渴望的肯定是能够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情,就让我非常坦诚地告诉你吧。就在上周日那天早上,我发现彼得总是不住地盯着我看。你不要觉得只是那种普普通通的看,那是一种特殊的看,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点模模糊糊,但似乎又有一点感觉。


之前我一直以为彼得喜欢玛戈特姐姐呢,但是就在那天我发现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在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看他,因为只要我一看他,他就会不看我了。我的伙伴,我想你一定在笑我吧!的确,我可以向你坦诚,我的心里是感到甜滋滋的,不过这并不是我通常的习惯呀!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我非常想独自一人静静地待着。爸爸已经发现我有点魂不守舍了,但是我却不能够将自己所有的小秘密都告诉他。我真的很想大喊出来:让我安静一会儿吧!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但是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我期待的独自一人待一会儿的日子是否能够到来。


好朋友,安妮


1944年2月14日星期一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周日晚上的时候,除了爸爸和我,大家都围坐在小收音机旁准备收听德国大师不朽的音乐会。杜赛尔牙医不停地拨弄调频钮,惹得大家非常烦恼,彼得尤为生气,但是大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半个小时后,彼得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有点粗暴地要求杜赛尔牙医停止他的调频动作。但是杜赛尔牙医以他一贯的傲慢态度回答道:我不也是为了将台调得正一点嘛!你急什么!彼得一听火冒三丈,立刻火爆地同他吵了起来,凡·达恩先生是跟他儿子站一条战线上的,因此杜赛尔牙医只能退步,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其实事情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内在原因,可是彼得就是放不下心里的这团疙瘩,今天跑到阁楼上找我去讲述事情的经过,当时我正翻腾书柜找东西呢,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于是便好奇地听着,而彼得看见找到这么全神贯注的听众便滔滔不绝地长篇大论起来,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


他说:真的,安妮,你是知道的,我一般是不会轻易说什么的,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够很好地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只要一张嘴我就开始卡壳了,甚至还会脸红,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于是只好不尽兴地打住。昨天就是这样的情况,我本来是想说别的意思,可是就是表达不出来,整个话语前言不搭后语,真是扫兴极了。过去我有个坏毛病,那就是用拳头表达自己的生气意思,现在我还真是希望还保留着那个坏毛病呢。不过我也知道这样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以牙还牙的方式才更能减去心头之恨,而你每次在表达自己的思路的时候,说话从来都不卡壳,而且还能够想表达什么就表达什么,从来不遮遮掩掩,也不怕露丑,这正是我佩服你的原因。


说句实话,你真的错了,我通常说的话多数都是跟我心里想说的话大相径庭的,其实我想讲的内容只有一点点,但是我却讲不出来,于是就会讲许多费话,啰里啰唆的一大段,效果却更糟糕。我说。


说完了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发笑,但是为了不打断他继续讲话,我只能偷偷地自己在一边乐,抄起一个垫子放在地板上,坐了上去,双手抱膝专心致志地听着他的讲述。


在这幢死气沉沉的房子里居然还有和我一样脾气大的人,这真是让我感到高兴。可以看得出,倘若彼得能够将杜赛尔牙医撕个粉碎的话,他一定会感到尽兴的,我没有一点向你虚夸的意思。至于我这个忠实的听众嘛,说实话,我感到非常满足,因为我感受到了一种真切的感同身受的体会,使得我感到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和我的女友们待在一起的时光。


好朋友,安妮


1944年2月16日星期三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今天是玛戈特姐姐的生日。12:30的时候,彼得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看礼物了,然后就待在这里同我们聊天,他耗费的时间远比他所需要的时间长,这是在平日里从未发生过的事。下午的时候,我去拿了一些咖啡,然后又去找了些小土豆,我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对玛戈特姐姐的爱。在我经过彼得的房间的时候,他立刻收拾起了楼梯上的所有纸屑,我问他是否要将活动门关上。他说:好吧,就关上吧!但是等下你回来的时候要记得敲门,我来帮你开。


我向他表示了谢意后,便上楼找到储藏土豆的大桶翻腾起来了,大约找了10分钟,直到感到腰酸背痛,身上也感到有些寒气的时候,才终于找出了最小的土豆。我拿着土豆下楼了,我当然是自己开门而不是敲门了,但是彼得还是殷勤地跑来迎接我,接过了我手里的平底锅。


我对他说:我找了很久,这些就是我找到的最小的了。


在大桶里找过吗?


当然喽,那还用说,我将整个大桶都翻了个遍。


我们是边走边聊的,这时我已经走到楼梯底下了,而他还在仔细地观察着手里端着的平底锅呢。当他再次将平底锅送到我的手里的时候,他说:哦,恭喜你,那些已经是最合适的了。就在同时,我们的视线短暂地交织在了一起,我看到了他目光中的温柔,瞬间激荡起了我内心的柔情蜜意。真的,凯蒂,我真的能够看透他的心,我知道他是想变着法子地讨我欢心,但是他讲不出优美的赞美话语,只能用他的眼睛表达他心里的想法。哦,凯蒂,我真的是太了解他了,当然我也很领他的情。就是到了现在,只要一回想起他的话和他那个眼神,我还感到甜滋滋的呢。


好了,不抒发我的感情了,还是接着跟你说吧。我下楼后,妈妈又问我要那些做晚饭用的土豆,这正是我所想要做的呢,于是我便又上了楼。等我经过彼得的房间的时候,我就向他道歉说:抱歉,又要打扰你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到我已经走上楼梯了,他才跑过来挡在我的面前,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去吧!我婉言拒绝说:不用了,真的不需要。我这回不是特意去找小土豆了。这时他才放开了我的胳膊。等到我回来的时候,他早早就在门口等着给我开门呢,接着就又从我手里接过了平底锅。我们又开始边走边聊了。


你到底在干嘛呢?我问。


学法语。


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是怎么练习的?我说着就去洗了手,然后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他练习了。


他简短地向我演示了一点点法语后,我们又接着聊天了。


他说:等到我们离开这里后,我要到荷兰的东印度群岛上去,过一种庄园生活。后来我们又谈到了他的家庭生活,还谈到了黑市,他说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很坚定地告诉他,他有着极强的自卑感。在谈到犹太人的时候,他说: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基督徒,要是那样的话,我至少能够感到心里好受些,等到战争结束后,倘若我还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当个基督徒的。


那你是想在战争结束后接受洗礼吗?


不想,等到那时候还会有谁想知道我是不是个基督徒或者是犹太人呢?


听了他的话我感到心里有些悲痛的感受。但是遗憾的是,他总是给我一种小小的不诚实的感觉。其他的我们倒还算是聊得非常投机,后来我们还聊到了爸爸的话题、如何判断人的性格的话题,等等,各种各样的话题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总之,我们聊了很久,等到我离开他那里的时候,已经是4点半了。


晚上的时候,我们又聊了些别的问题,我感觉好极了。就在那时我们谈到了一张我之前送给他的电影海报,那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呢,他一年多来一直将它们挂在自己的屋子里,已经非常旧了。但是他还是非常喜欢,当我说过几天再给他几张新的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了,并且说自己就喜欢现在的样子,每天看着它们,都已经成了老朋友了。


哦,凯蒂,如今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总喜欢搂着木西睡觉了,原来他也是想要某种亲昵的感觉呀。


之后他又对我说了什么,我全忘了。只记得他说:除了偶尔想起自己的缺点以外,我不知道害怕的滋味。而且现在我已经开始学着克服那种想法了。


的确,彼得的自卑情结真的很严重。例如他总是觉得自己非常笨,而别人都非常的聪明。每次当我帮着他练习法语的时候,他总会千恩万谢我一通。哦,朋友,总有一天我会对他大喊:喂,伙伴,快将你的嘴巴闭上吧,你的英语和地理要比我强得多。


好朋友,安妮


1944年2月18日星期五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现在只要我上楼我就总是会期待着能够遇见他。我现在的生活已经有了目标了,我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向往的东西了,现在所有的东西在我的眼里都变得可爱极了。


我知道自己的情感对象一直就待在那里,我不用担心会有情敌,除了玛戈特姐姐。但是,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是在谈恋爱呀!我真的没有,不过我不否认有这样的感情倾向。我们之间会有某种神奇的东西慢慢地成长起来,那种东西能够给予彼此信任和感情。


现在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立刻跑上楼去找他,而他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不知从何说起了。恰恰相反的是,当我已经迈出他的房门的时候,他还在跟我说着话。


妈妈不想让我总是往彼得的房间里跑,说那样会讨人嫌的,还说我不应该老去打扰人家。但是,难道妈妈就看不出来我把握着一定的分寸吗?真是的,每当我走进彼得的小屋子,妈妈总是会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我看,等到我从他的小屋出来以后,她总会在楼下拦住我问到哪里去了。哎呀,真是让我受不了呀!妈妈竟然也是这么八卦,想想就觉得恐怖!


好朋友,安妮


1944年2月19日星期六


我亲爱的朋友,


凯蒂!


今天又是周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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