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谈诗论词(2)

作者:紫燕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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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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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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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586字

江雪要去天下名山风景区参加一个禅修营活动。她见邓桐回成都后也没外出过,便约他一同前去旅游,想让他能开心的玩一回。邓桐对天下名山慕名已久,也便答应了。


江雪参加的禅修活动在风景区山脚下一座极负盛名的寺庙内举行。这座寺庙山门外一百米处有一座山坡,坡上建有一座凉亭,站在此处放眼望去,青山秀水,令人心旷神怡。邓桐在附近的宾馆住下,每日里四处游玩,倒是逍遥。


这天中午,邓桐又去凉亭歇息,正碰见禅修营在凉亭下搞慈善活动,由江雪在负责宣传。她见邓桐走来,忙叫住他,说自己有事要走开一会,让邓桐帮着照看下募捐箱,邓桐只好答应。


邓桐在凉亭外坐下,望着远处,缓缓的清风一阵阵拂过,不多时,他又神游方外。迷迷糊糊间,竟似要睡着,那个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影子,又逐渐变得清晰,邓桐口中动了动,随兴地念叨起诗词:忆相逢,盼相逢,相逢只道是梦中,聚散苦匆匆……


突然,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往募捐箱内投了张人民币,才让他回过神来。


面前之人是位青年女子,邓桐随口道了声谢。没想到,这女子倒把邓桐当成寺庙里的居士了,说:“我刚才看见你感到特别亲切。”


邓桐诧异,问缘由。女子笑道:“我看你口里念念有词,却望着远方出神,就想到人家说的,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啊,呵呵!”


女子一边说着话,爽朗的笑出了声,邓桐却是一震!对方说话的声调让他感到好熟悉,好亲切。他问:“你是新疆人?来旅游的吗?”


女子说:“是呀,你去过新疆吗?我是导游。”


邓桐摇摇头说:“没去过,但我有新疆的同学,说话的腔调和你太像了。笑声也一样!”


女子听了,抿嘴笑着不作声。她把邓桐说的话当成是故意跟她套近乎呢,心想这手法也太老套了点儿。


邓桐见女子似笑非笑的模样,知道她是误解他了,心头微微有些生气。索性故意逗逗对方。便笑了笑说:“施主虽然笑容满面,但一定怀有心事,未必是真正开心。”


女子果然惊讶,问他怎么知道的?


邓桐说:“我会看相,施主眉宇间暗含着一道忧愁,所以我知道施主心中不快。”


其实,他是观察到,来这里游玩的人大多成双入对,这女子走过来时独自一人,漫无目的,也不关注风景,因此猜她怀有心事。可他却偏要故作神秘。


邓桐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这女子刚才正起了个念头,觉得人生有时挺无聊,青灯古佛,遁入空门也不算虚度。结果被他这么一唬,还真来了兴致。


女子被他左一声施主,右一声施主地叫着,感到滑稽好笑,便乐着说:“我知道你不是出家人,刚才同你开玩笑呢,你别叫我施主了。”


邓桐听她这么说,展颜道:“哦?你觉得我不像出家人?”


“不像。”


“为什么?”


“你要真是和尚,难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女人是老虎吗?那你干嘛还跟我说话?”


邓桐又愣住了,心想原来这女子没事儿拿他逗闷子呢。他一时找不到借口反击,只得闷声不言。不知为何,他很愿意听到这女子的谈笑声,他觉得这声音真的很熟悉,那么亲切。每当她笑出声来,他都有如甘露滴心。


邓桐装作气呼呼的样子,青年女子看着就想乐。她也不明白今天咋这么有兴致同他说笑。她见邓桐不吭声,问他在想什么?邓桐故意恨恨道:“我想把你这利嘴丫头送进庙里做尼姑,以后不许饶舌,只准念经。”


女子乐得掩住口,说:“我倒真想出家,只是不知学佛好?还是修道好?正矛盾着呢,您是有道高僧,能指点一二么?”


邓桐不屑道:“这还用问,当然学佛,道家的香火明显赶不上佛家。”


女子一想:“好像是这样,可这是什么原因呢?”


邓桐说:“佛家是讲因果的,这辈子做好事,种善缘,下辈子就能投好胎,享清福。可下辈子的事儿,谁也见不着,所以大家姑且相信吧。但道家呢,讲的是长生之术,白日飞升。你见过长生不老的人吗?没见过吧,白日做梦的倒见过。所以,这佛家一直比道家要昌盛。”


女子一听,更乐了:“按你这意思,是说佛家更会蒙事儿是吧?”


邓桐面孔一寒:“佛门圣地,休得乱言。”


女子鼻孔一哼,才不理会他呢,说,“既然这样,我去信基督好了。”


邓桐摇头,“基督教没法在中国生根,你上国外吧。”


女子问:“为什么?”


邓桐手一挥:“不说了,不足与言。”


女子看着他的模样就想笑,笑不够的样子。而邓桐却是想看她笑,看不够的样子。女子说:“烦请大师再次指教,要不我请你喝茶好吗?”


邓桐这才摆出一副学究天人的姿态,轻笑着对女子说:“中国的传统文化里,讲究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可基督教不一样,基督教讲的是圣母,感谢圣母玛丽亚!没有圣父,这哪成?所以这教跟中国人不对路。”


女子真要乐得直不起腰了,连忙说:“承教,承教。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既然如此,有请大师移步,去茶楼共品一盏。”


邓桐也不推辞,正好江雪返回,他便与女子同行。路上,女子笑问:“大师贵姓?你真是在庙里修行的吗?”


邓桐随口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又说自己是庙里的居士,做义工的。他把表妹的身份,糊弄在了自己身上。


到茶楼坐定,服务员送上两杯清茶。邓桐呡了一口,随口吟诵道:“食罢一觉睡,起来两碗茶;乐人惜日促,忧人厌年华;无忧无乐者,长短任生涯。”


女子有些意外,说:“文采不错啊,背过唐诗三百首吧?”


邓桐嗤之以鼻:“我明明背了三百零五首!”


女子笑,这家伙真贫。“你刚才为什么知道我心中不快?”


邓桐也笑。“来这里游玩的人大多成双入对,你独自一人,漫无目的,面无表情,我想你一定怀有心事。”


这几句话,触动了女子的心思。她直言不讳:“我不久前离婚了。”


邓桐一怔,走了一下神。然后理解地点点头,说:“战争是政治的继续,离婚是恋爱的继续。不要为此长时间想不开。恭喜你走出围城。”


女子说:“这是哪门子歪理?”


邓桐若有所思地说:“要是真一辈子白头到老,你想想老了后会是什么情形呢?男的吼一嗓子:‘老婆子,我的眼镜扔哪去了?’女的白他一眼:‘老头子,你大声点,我听不清啊!’悲不悲哀?任你如花似玉,任你玉树临风,这时候啥形象都没了。所以伟大的爱情一定是以悲剧收场。你可以想象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后翩翩起舞,你能想象他们做两条小毛虫时,在坟墓里爬呀爬的么?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也许,敢于正视面对过去,还能豁然开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女子听他引诗论词,信手拈来,甚觉有趣。心想:很喜欢拽文不是?我就让你拽个够,看你有多大本事。她故意说:“看不出来,你还出口成章呢,没白背唐诗三百零五首呀,要不引两句形容形容我好吗?你觉得我这人怎样?”


邓桐满不在乎,想考我?太小儿科了,他一翘大拇指说:“我觉得你人真好,有爱心。糟粕所传非粹美,丹青难写是精神!好同志!”


女子故意嗤之以鼻,说:“你是看我刚才捐了100块钱,才觉得我好吧?真势利。形容形容你对婚姻的看法?”


邓桐皱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女子偷乐,这家伙反应还真快:“你很喜欢读书?”


邓桐自豪:“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女子忍不住大笑:“好,这么有才!我正想找个有才华的男朋友,你愿意吗?”


邓桐点头:“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女子乐不可支:“再见到漂亮姑娘,你会不会花心?”


邓桐摇头:“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女子笑得喘不过气:“我正打算去英国深造呢,你能等我吗?”


邓桐深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女子笑得够呛:“那你表个决心吧。”


邓桐长叹:“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


女子肚子都笑疼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一转念,又说:“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在一起,你发觉我简直不可理喻,后悔了怎么办?”


邓桐:“那真惨,醒来几向楚巾看,梦觉尚心寒。”


女子:“有那么惨吗?刚才你还丹青难写呢。”


邓桐:“走眼了,美女如花满春殿,身边惟有鹧鸪飞。”


女子:“太过分了吧,好歹夫妻一场呢。”


邓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女子:“你嘴脸变得可真快,看来你先前说的都该写下来,以便作为呈堂证供。”


邓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女子:“你真坏,那一片冰心去哪儿了?”


邓桐:“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女子:“巧舌如簧,不怕被人骂呀?”


邓桐:“宁可抱香枝头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女子:“我非要纠缠不休呢?”


邓桐:“不要了吧,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好,你牛!


女子不笑了,笑岔了气。


邓桐抹抹额头,这女子过场还真多,再来我真要蟑螂才尽了。


这一番斗嘴,貌似邓桐胜出,他得意非凡。讲这么多话,也够口渴的。他端起茶杯,说:“可惜不是酒,你是导游,一定很能喝吧?”


女子说:“那是过去式,好女不提当年勇,现在不喝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邓桐颔首,举起杯来饮了一口,“当年能喝,现在不喝了,这算从良吗?”


女子白他一眼,“找打吗?”


邓桐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子不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邓桐一愣,没想到她会拒绝,面子有些挂不住:“不说拉倒,我也就随便这么一问。”


女子一哼,没想到他会介意:“一点都不诚心,我也就随便这么一挡。”


邓桐一乐,这女子总这么牙尖嘴利,跟她斗嘴看来是没好处的。他站起身来,自我解嘲道:“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识何必知其名。谢谢你这杯茶,庙里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女子心里咯噔一下,欠欠身,笑笑说:“我们旅行团还有半小时集合,我再坐坐,你先忙吧。先前你说,我像你一个朋友,是真的吗?”


邓桐点了点头。


女子又问:“你朋友在哪儿呢?也在新疆吗?”


邓桐说:“不清楚,兴许吧。”


在茶楼中时,两人谈兴甚浓,听着女子的笑声,邓桐恍恍惚惚。直到对方拒绝告诉他名字后,似乎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突然想:为什么只是因为新疆、只是因为笑声,他可以和一个陌生女子如此亲切地交谈。可人家连名字都不愿告诉他。而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却要极力去下决心忘掉。这是什么狗屁逻辑?难怪他的心头总是沉甸甸的。十年,在一些人的感情面前,也许长得漫无边际;而在另一些人的感情面前,也许只是一瞬间!他清楚地记起了他第一次和赵菱一路同行时,热切地谈论着诗词的情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