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亮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37
|本章字节:12882字
常自在舔了舔微干的嘴唇道:“你们来了不少人?”谢守只见他两眼发亮,好像发现了猎物的猛兽,不由莫名地有些心虚:“不错!”
只见常自在“腾”地站起,笑道:“那太好了,和五明子的那一架打得真叫窝囊,有你们来正好泄火。你用什么?判官笔?有什么绝招,使出来看看!”谢守大吃一惊,不料常自在好斗到这般变态的地步,结巴道:“我……”
常自在单手在大氅里乱摸:“你什么你,婆婆妈妈,不像男人。”“刷”的一声,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鹤嘴锄来,掂了掂,笑道,“来吧!”谢守欲哭无泪,道:“我想和你多说说话,你要不走,咱们就不用打!”
常自在大摇其头,道:“说话没意思,你要不打,我转身就走!”
义贞村牌坊下,关魔儿脸色铁青,看着被锁在石柱上的李响,终于忍不住,扑上来猛踹他两脚。他的仇人原本就只有李响和叶杏二人。叶杏现在被万人敌护着,他满腔的愤恨要想发泄,自然放不过这火烧珍馐楼的元凶。李响躺在地上,懒洋洋地抽搐几下。
他这般敷衍了事,简直比反抗争辩还要气人。关魔儿怒气重重,拔刀要剁,却被唐璜一粒石子敲在刀锋上,震得手猛地一歪。
就听唐璜喝道:“姓狄的,你说话不算话!”狄天惊扬眉道:“哦?”唐璜怒道:“你说只要我们不离义贞,就不打不战,可是李响现在神志不清,你的人要打他杀他,你也不管么?”狄天惊嘿嘿一笑,转过身道:“关魔儿刚才踢他两脚,那是打他了,实在不该。可是关魔儿的刀又没碰着李响,何来杀他一说?”唐璜一愣,关魔儿反应半天,才觉得狄天惊是在偏帮他,顿时大喜。挥刀又去斩人,唐璜又是一粒石子飞出。
狄天惊笑道:“现在是你们哥俩一见如故,切磋武艺,却与我的约定无关了。”关魔儿得了帮主许可,气焰高涨,喝道:“我不杀他,我杀你!”说着一手持盾护体,一手提刀,贴身逼来。
只见刀光吞吐,犀利诡谲。唐璜既知金龙帮无信,不得已咬紧牙关,凝神应战,连发数粒石子,都打在关魔儿的皮盾之上,咚咚声如擂鼓,却毫无效果,只得施展身法,腾挪避让。
狄天惊袖手观赏,眼见二人缠斗,渐至数丈开外,这才又来到李响眼前,冷笑道:“你有反骨?”李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狄天惊笑道:“反骨是个大笑话。你做成什么了?”这句话正正戳在李响痛处,李响眉毛一皱,眼中的痛色完全掩饰不住。
狄天惊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怎样一个头角峥嵘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一摊烂泥。”李响慢慢闭上眼:“抱歉。”狄天惊哈哈大笑,摇头晃脑道:“你就这么赖着吧忍上七日,关魔儿自然可以让你解脱。到时我将此事传扬天下,让人知道,所谓七杀,所谓反骨,是一个多么大的笑话:七杀之首根本就是一只死狗。你们的死会很有意义,日后武林中人教育后辈时,颇可以你们为鉴。想必此后再也不会有少年人轻狂无知,不识时务了。”
李响虽然不说话,不睁眼,但腮上肌肉绷紧,却是死死地咬着牙关。
四、心底事
万人敌携叶杏、霍守业回到四海客栈,招呼伙计给霍守业开了间房,便对叶杏道:“霍二公子与你有旧,你们聊吧!”这就要自行回房。叶杏却道:“我先送你上去。”说罢对霍守业微点一点头,就随着万人敌而去。
一进万人敌房中,叶杏才将木门掩上,万人敌便身子一晃,口一张又吐出半口黑血。他此前受伤本就颇重,这回又与狄天惊对掌,当场吐血实在是雪上加霜。虽然一直强行撑起身架,但到底损害得更加重了。
叶杏过来将他扶住,道:“小心些。”让他坐下,又道,“怎么样?”万人微微一笑,将唇边血渍擦去:“朕的身子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给一掌拍散的。”叶杏知他说得虽然轻松,但连连呕血,显见非比寻常,不由感动:“这次,多亏是你救了我们。”万人敌笑道:“为夫的出手解救自己的妻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他还有心开玩笑,叶杏不由微微放心,旋即又是一阵羞愧。原来她此前去找唐璜,央托唐璜去宽慰李响,却是瞒着万人敌的,实在是有违妇道何况后来居然还撞上了有负斯人的霍守业这时不由更加局促,期期艾艾道:“老万……”
万人敌摆摆手,抚胸低咳道:“幸好朕及时赶到。狄天惊这厮武艺高绝,已不在朕之下。唐门暗器、西川飞腿虽好,但你们的功力毕竟不深,真动起手来还是差他一截。以后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与他正面冲突。”言罢轻轻拍拍叶杏的手,“尤其是你,杏儿。你若真的死伤在他手中,说不得,朕上天入地也要用他的人头血祭。到时候,魔教金龙大火并,要死的,可就不是十人二十人了。”叶杏黯然道:“是我莽撞了。”万人敌眉头稍展:“不过这狄天惊婆妈罗唆,又精于算计,以后真要见面,别和他动手,和他谈些条件,他准会同意。”
叶杏不禁一愣。此前虽见万人敌与之谈判,但也真不料狄天惊竟是这样的人。意外之余,又觉鄙视,不由“嗤”了一声。万人敌看她一眼,笑道:“不过这人倒也不是天生如此。当日的铁骷髅狄天惊,自命高洁,以狂言、狂形、狂力搅动江湖,是何等的威风?论及反骨,未必少于你们。可是像这样以一己之身对抗天下,到底是磨损得厉害。这不,妖人也被坏了道行,这两年到底是露出了本性,拉起个金龙帮,党同伐异、趋炎附势。坏事做起来,比很多卑鄙小人更加理所当然。”
他苦笑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你们的反骨再硬,又怎能硬得过时间磋磨?狄天惊悟得早,如今朕虽然还能倚老卖老,勉强吓退了他,但他毫无疑问,已不是当日的丧家犬,而是足能和朕平起平坐的江湖大佬了。”
他的笑容渐渐萧索,伸手入到袖中,掏出一把钥匙:“如今情势危急,也顾不上斗气赌脸了。这是朕从萧晨那儿要来的钥匙,能开李响颈上锁链。你拿它去召集七杀,尤其要跟李响说明:反骨固然不能丢,但人有的时候,终究是要学会让步,与人合作的。何不入朕的魔教,听朕号令,集合天下,和朕一起与这呆板迂腐、冷漠势利的世界,斗上一斗!”
叶杏一愣,心中激荡,接过钥匙时,手都在颤抖,转身待要出门,突听万人敌叫道:“杏儿。”叶杏止步回头,只见万人敌白须抖动,声音哽咽:“你……你不会不回来了吧?”原来这老人终究是关心情怯。
叶杏想到楼下的霍守业,微笑道:“你放心吧,我既已对他悔婚,就不会再走回头路了。”万人敌微微一愣,勉强笑笑,挥手让叶杏去了。
客栈楼下,霍守业单手握着茶杯,仍保持着方才万、叶二人上楼前的姿势。他的心,此刻已被巨大的失落填满:万人敌让叶杏留下片刻,叶杏却断然回绝了这女子就这么不想和自己呆在一起吗?
当日叶杏悔婚,不几日又大闹兰州,他虽然心烦意乱,可是得暇时时虑及佳人,不由就认定叶杏将会与李响偕老。回忆李响其人,虽然落拓荒唐,但形貌中上,英雄年少,倒也不算如何辱没了叶杏。不料此次狄天惊带他过来,当头的一个消息就是,叶杏居然要嫁给万人敌那么个老头子。这可怎让他不在头疼之余,又添上十分的剧痛与不甘。
你千选万选,怎就选了这么一个老魔头?
他原本有满腔的话要对叶杏说:长久不见的思念与牵挂,再次重逢的欣喜与心酸,如何应对“拆骨会”的提议,以及关于她选择的抱怨……可是叶杏却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叶杏当初悔婚,说什么“不甘平庸”,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难道,其实就只是因为她的心里没他而已?
霍守业越想越是愤懑,忽听脚步声响,却是叶杏手里拿着钥匙,若有所思,慢慢踱下楼梯,看见霍守业,微现尴尬地笑道:“守业。”她叫得仍是那般熟稔,可是旧日的情愫却终究是回不来了吧?
霍守业慢慢把茶杯放回几上,一肚子的话涌到唇边,最后说出口的,却仍是一句抱怨:“这世上有那么多名山大川、海岛桃源,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远避红尘,非得在这江湖上闹事扬名?”叶杏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却终于只是说道:“你、你不懂的。”
霍守业听她的回答,不由更是失望:“那你现在要去哪里?”叶杏扬一扬钥匙:“老万让我去找李响他们,鼓动他们加入魔教。”她凝视钥匙,微微一笑,自言自语似的道,“我却觉得,其实不必着急。”
她的面前虽然只有霍守业,可是说起话来藏头露尾,一副仿佛跟那钥匙更为知心的神情,怎不令霍守业心如刀割。
霍二坐着不动,只把双眼望来,问道:“你会加入魔教么?”叶杏耸了耸肩,将钥匙***腰带:“老万是魔教教主,我已没什么选择。”她又露出以前那种小女孩似的讥诮,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看透,实际上,却只是不敢面对而已。
霍守业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气愤,终于问道:“这两年,你是怎么挺过来的?”他问得这么认真,叶杏也不由微觉意外,支吾道:“那也没什么,从兰州一路走过来,打架吃饭呗。”这敷衍落入霍守业耳中,却只令他沧桑感慨,不由气愤道:“是李响害了你啊!”
叶杏脸色微沉,不及答话,霍守业却蓦然间豪气翻腾:这女子半辈子倔强好强,负心薄幸,对自己不起,可是大难临头时,能舍死忘生帮助她的,能真正为了她而不惜一切的,到底是只有自己、唯有自己而已!
他不由脱口而出:“小叶,你走吧!能逃多远逃多远。万人敌那里,我去给你拖住!”叶杏心中感动,提壶为霍守业倒茶:“守业,多谢你的一片热心。只是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自行种下的因、结的果,你切不可迁怒旁人。无论如何,让我走完这一程吧。”她低眉顺目,笑容之中自带三分恍惚。霍守业心中一荡。正要说话,叶杏却已端起茶来,递到他的眼前:“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跟着我去?”
霍守业微觉失落,可是心中不又有升腾起些好奇李响,李响,你这臭要饭的,到底何德何能,竟让叶杏因你吃苦受累,还能无怨无悔!
唐璜与关魔儿恶斗不止。那少年岁数不大,可是盾守刀攻,真是严密犀利,端的是自成一家。那皮盾又轻又大,动转灵活,实为暗器的克星。唐璜心烦意乱之余,所发石子皆为其挡开。
狄天惊负手观望,眼见两人已斗了一百余招,方大笑道:“关魔儿,住手!”二人这才一起分开,关魔儿呼呼喘气,唐璜虽然好些,却也是额头见汗。
狄天惊踢了踢李响,道:“唐璜差点就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不多看他两眼?”李响嗤鼻一笑,根本不愿说话。
狄天惊见他仍不服软,也就不再多说,抬头看着唐璜,冷笑道:“唐门暗器。”似是对唐璜连关魔儿也不能解决颇为不屑。唐璜将双手所握的十来粒石子尽数撒落在地上,再看一眼关魔儿,眼神闪烁,其中畏惧、愤怒、忧虑都有。
关魔儿叫道:“帮主,再有二十招,我就能把这小子解决了!”狄天惊伸个懒腰,往石壁上一靠:“急什么,还有的是时间。”说完用下巴往远处指了指,“九风来了。”
关魔儿、唐璜一道注目去看。只见一条高粱地中间夹着的大道,周遭寂静无人。又过片刻,方有两人慢慢走来。前边一个是萧晨,后边一个是那青衣快剑的骆九风。
关魔儿叫道:“九风,你怎么来了?”骆九风在后边用手一指萧晨,两人仍是慢慢走来。
待好久之后行到牌坊之下,骆九风方道:“他要到义贞村既然不是逃走,那么,我也就只好他到哪儿我到哪儿啦。”说完又转头招呼狄天惊,“师父。”狄天惊点了点头,上下打量萧晨,笑道:“这便是使铁链的高手?现今这高手可忒不值钱了。”
萧晨一步千斤,终于挨到牌坊下。他原本就心乱,再被骆九风一剑击败,不由更是沮丧。
七杀到访、英嫂发疯、桑天子伏诛这些事,原本就几乎令他过去三十年安身立命的基础都炸裂了,而突兀到来的御赐牌坊、拆骨会、魔教之约,则又沉得让人喘不上气来。他原本就是个容易半途而废的人,这时再看眼前这巍峨高耸的牌坊时,那一直就存在着、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无力感,再一次漫过了他的头顶。
萧晨低声道:“我要进村。”骆九风道:“我陪着你。”
萧晨喃喃道:“这是寡妇村寡妇村!”回头看见骆九风不知所谓的神情,一口怨气骤然失控,不由叫嚷起来,“没有希望,永远晦气!你要跟我进来么?好啊!你要是敢踏入这寡妇村半步,坏了它的名节,让后天的御赐牌坊蒙羞,进而背上欺君之罪,你就来啊!”
他自被骆九风一剑击败,便一直沮丧温顺,这时突然发作,倒是把骆九风吓了一跳。他一惊之下不及反应,已然拔剑出鞘,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萧晨瞪着眼睛,虽然明知打不过他,却毫不退缩,一副拼命的架势。喝道:“要杀就杀,老子早就够本了,难道怕你不成?”
骆九风本来对萧晨手到擒来,先就生出轻视之意,不料他这时竟在自己的师父面前当面叫板,不由大觉丢脸。回头去望狄天惊。就见狄天惊仰天打了个无声哈哈,却不说话。
骆九风微觉放心,道:“那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要加入魔教?要是你安心做魔教的狗,你去哪儿,我就再也不管了!”萧晨怒气冲冲道:“我是朝廷官差,吃皇粮拿俸银,入个屁的魔教!只道人人都像你们这些亡命之徒么?好勇斗狠,害人害己……”
只听他的声音骤然低下去,却是骆九风既已听清他的回答,便不再让他废话,长剑一送,已顶在捕快的喉上,再踏前一步道:“想不到七杀里第一个死的,竟然是我看守的人!”
“咕咚”一声,萧晨仰身吞下一口唾沫,终于往后一退,面对长剑,胸膛起伏道:“我带你进村就是。”威风了一瞬之后,到底是又服软了。
狄天惊哈哈大笑道:“前面倒还像个反骨仔!”又转头对骆九风道,“你跟他进村,隐藏形迹,少跟寡妇打交道,不吉利。”
骆九风点头道:“是!”以他的身法,想要让一群寡妇看不见,自是不难。
狄天惊又道:“反骨仔反复无常,常常莫名陷入绝境,然后又狗急跳墙。萧大高手,你也不能太小看了。”
骆九风仍是点头道:“是。”这才与萧晨入村。
这时天已近黄昏,狄天惊又来戏弄李响几句,渐觉无味一个人若是任打任骂,又和一块石头、一根木头有何区别,着实让人泄气。他不由烦躁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对一旁虎视眈眈的关魔儿道:“李响是跑不了的。我去找司徒教主叙叙旧。你看紧唐璜,差不多了也就回镇上吃饭吧。”关魔儿一听,顿时给他引起馋虫,道:“我……”迫不及待地回头去问唐璜,“喂,帮主要走了,你这个带路的就别傻耗着了,一起到镇上去吧。”
唐璜坐在与李响相对的石柱下,低头在地上画来画去,像是写字,可是写了几笔,便擦了,听见关魔儿说话,抬起头来淡淡道:“我要留下,和李响说会儿话。”
关魔儿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又早不说!”他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撂下饭碗就饿的年级,挺到这时,实在已经是前心贴后背了,不料这死样活气的唐门逆子却来拖他吃饭的后腿,绝对是成心的,想到这里,关魔儿顿时火大起来。
狄天惊笑道:“看来人家哥俩儿是有秘密要说。魔儿,你可给我盯紧了。”说完奋力伸个懒腰,好像全身的骨头节都松过一遍之后,这才迈步离去。
关魔儿眼见他走远,到底还是个孩子,顿时心里没底,快步追上去,低声问道:“帮主,您走了,我一个人看两个?”狄天惊笑道:“李响已经废了,唐璜也不过比他多口气,你还怕他们能吃了你?都给我好好看着。”他压低声音,又道,“你要是急着吃饭,就离他们远点,让他们有什么话赶快说,说完了,唐璜自然就走了。”
关魔儿听得不耐:“帮主,既然他们一个个都是活不起的样子,那还和七杀玩什么‘拆骨会’?直接杀了不就得了!您等我一会儿,我一百招内,就把那两个人的人头都给您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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