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靠当愤青发迹(1)

作者:梁纪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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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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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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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662字

为民申冤,声名鹊起!


洗刷“马屁精”


成功讨好慈禧后,张之洞不再郁闷了,因为慈禧肯定会报答他,他早晚会出人头地。短时期内,他也不必再想如何讨好慈禧这事了,因为讨好领导实在有违言官职业操守,还会让人说三道四。


果然,吴可读死谏案平定后,就有人说他趋炎附势,讨好慈禧,是个马屁精。这样的议论很正常,张之洞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官场是那么难混,升迁又是那么缓慢,他不想办法改变一下,能有出头之日吗?


讨好慈禧这事,做了就做了,不必后悔,也不必多想。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为自己正名,证明自己是一个恪尽职守、正义凛然、不畏权势的言官,要以正面的形象示人。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呢?张之洞盯上了一件事情——东乡惨案。


东乡惨案回放


话说咸丰、同治年间,四川当地政府规定的苛捐杂税极多,农民负担极重,实际负担要超出国家法定税收五六倍甚至十多倍。而在东乡,农民的负担更加沉重,东乡知县孙定扬在当地政府征税的基础上,又向每户农民追加了五六百文。他中饱私囊,肥得流油,农民朋友却被他榨干了,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同治元年(1875年)五月,一个名叫袁廷蛟的农民,率领七八百名东乡百姓齐聚县府,要求孙定扬降低税收起征点。孙定扬这厮非但没有安抚百姓情绪,反而恶人先告状,他向上司绥定府知府易荫芝谎报百姓聚众谋反,请求易荫芝派兵镇压。


易荫芝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于是马上派人到东乡核减税额,这引起了孙定扬的极度不满,他竟然黑白颠倒,向朝廷参劾易荫芝“坐视民变而不发兵”。随后,他又跨级向四川总督文格报告百姓谋反。文格接到孙定扬的奏报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批奏“各营痛加剿洗”。在他的指令下,四川提督(武职外官,从一品)李有恒率兵诛杀了四百余名东乡百姓,其中有一半是老弱妇孺!


这是一起骇人听闻的特大惨案,东乡百姓并没有被那帮畜生的屠刀吓倒,幸免于难的袁廷蛟决定代表受害百姓进京告状。然而,在那个黑暗、腐朽的万恶社会,根本没地方讲理,官官相护更是司空见惯。袁廷蛟状没告成,反被刑部拘禁,随后又被押解回川。


早在三年之前,袁廷蛟就代表当地受害百姓进京控告孙定扬,结果遭到了四川方面的追捕。袁廷蛟被拘捕后,又遭到了严刑拷打。但他很机智,后来竟在押解回东乡途中溜掉了。否则,他肯定会死在看守所。


朝廷在拘禁袁廷蛟的同时,还命令四川总督文格查办东乡惨案。文格对东乡惨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担心事情败露,头顶的那顶乌纱帽会保不住,于是欺上瞒下,谎报案情。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监察御史吴镇、李廷箫等人就联络了47个朝廷官员上疏参劾文格。文格自知罪责难逃,便将李有恒革职,然后引咎辞职,等候朝廷发落。


文格主动自首,朝廷应该追究他的责任才是,可朝廷为了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局面,竟然只把李有恒、孙定扬革职,而文格则仅被降为山东巡抚。原山东巡抚丁宝桢(1820—1886年,贵州织金人)升任四川总督,彻查此案。也就是在四川,喜欢吃辣椒的丁宝桢,发明了一道中国名菜——宫保鸡丁。


丁宝桢曾在恭亲王和慈安太后的授意下,斩杀了慈禧最疼爱的太监安德海,在人们的印象中,他应该是一个不畏权势、刚正不阿的直正官员,他肯定能够为民做主,替民申冤。可这位老兄到了四川后,只顾整顿吏治,发展经济,而对于东乡惨案,就是拖着不办。


他知道这是一起冤案,可他有顾虑:文格在他的老窝蹲着,他要是查出问题,文格肯定会抓住他的一些把柄发难,那样就太得不偿失了。于是,他也决定来个官官相护,一拖再拖,企图把东乡惨案摆平。为了以绝后患,他还命令狱警乱杖打死了袁廷蛟!


丁宝桢处死袁廷蛟后,朝廷又派原两江总督李宗羲赴川彻查此案。李宗羲倒是查清了这个案子,可他觉得这起案子牵连甚广,甚至牵扯到好几位朝廷高官,他压力很大,只好将案情陈奏朝廷。


李宗羲的奏折送达朝廷时,清流党的张佩纶连上奏折,强烈要求朝廷严查东乡惨案,严惩杀人凶手李有恒。尽管事情被闹得满城风雨,但黑暗到家的清政府,直到第二年才派礼部尚书恩承、吏部侍郎童华两人为钦差大臣到四川查案。


然而,恩承和童华都是贪官,他们沿途勒索百姓不说,还收受丁宝桢数万两银子。回京复命时,这哥儿俩当然百般包庇丁宝桢那帮人,朝廷没有查到他们的犯罪证据,只好维持原判,并发出谕告:此案为终审判决,所有人都不得再议!看来,东乡冤案似乎成了一桩铁案。没有人能翻案,也没有人敢翻案。


有备而来,强势翻案


张之洞偏不信这个邪!东乡惨案发生时,张之洞就在四川挂职学政,他对这起案子是知情的,但他当时只管教育工作,对于这种大案要案,他无权插手。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是清流党的牛角,慈禧的恩人,他要做一个大有作为的言官,干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于是决定为东乡的受害百姓申冤,决定为那四百多个冤魂翻案!


这既是一股正义力量使然,也是一种曲线发迹的权谋手段。他就是要通过翻这桩铁案来博取民意、积累人气,然后光明上位。


当他决定翻这桩铁案时,不少人都睁大眼睛说:“张之洞,你疯了吧?你才是一个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啊,你何德何能翻这桩铁案?案子牵扯了那么多高官,别到时候案子翻不了,倒把你自己搞翻了啊!”


面对人们的质疑,张之洞十分泰然,他成竹在胸,淡淡一笑: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你们就看好吧!


张之洞做事力求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他首先简要地向慈禧奏明案情,并表达了他要翻案的请求。慈禧欠他一个人情,就同意了。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他走对了,因为这事只要得到慈禧的支持,他就不怕涉案高官打击报复,有慈禧撑腰,谁怕谁啊?于是在五月十一日,他一连上了三道奏折,这体现了他为民申冤的决心,也破了官员单日上奏折的纪录。


在第一道《重案定拟示协折》中,他详细叙述了东乡惨案始末,还一针见血地指出:“东乡惨案纯属孙定扬等人滥杀无辜,这个滥杀无辜是由孙定扬诬告聚众闹粮的百姓谋反,并请求文格派兵镇压引起的。而百姓聚众闹粮是由孙定扬违法加收百姓苛捐杂税引起的。因此,孙定扬是这起惨案的罪魁祸首。四百多无辜百姓都被他们残忍地杀死了,其中不少都是老弱妇孺啊。这帮人真是惨无人道,灭绝人性,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民愤,而臣也不得不为痛哭流涕的四川百姓伸张正义……”


在第二道《陈明重案初起办理各员情形片》中,他引据经典,列举康熙、乾隆朝以来朝廷严禁地方政府加重农民负担,以及爱民如子、严惩贪官污吏的事实,并请求朝廷依法判处孙定扬死刑,剥夺其政治权利终身,否则就很难安抚四百余百姓的冤魂,很难告慰农民英雄袁廷蛟,也很难让替罪之羊李有恒心服口服。


在第三道《附陈蜀民困苦情形》中,他恳求朝廷:“此案虽被钦定为铁案,但事情真相不是这样的。臣在四川待了三年,对此案知根知底,臣如果不为民申冤,那就愧对朝廷,愧对四川百姓。因此,臣恳请太后和皇上依法严惩孙定扬及相关犯罪嫌疑人,这些犯罪嫌疑人,不单单是四川百姓的罪人,也是朝廷的罪人,他们败坏了朝廷的形象和太后、皇上的英名,也毁掉了我大清帝国的根基大业,实在该杀!只有杀了他们,那些惨死的冤魂才能昭雪,那些受害百姓的怨愤才能平息……”


慈禧看了这三道奏折后,内心被深深地震撼了,毕竟那是四百多条人命啊,人命关天,怎能让他们白死呢?又怎能让凶犯逍遥法外呢?


震撼之余,她还被张之洞的谋略和见识折服:张,你这事办得好,既为百姓申了冤,也为朝廷纠了错,功德无量。另外,你的奏折也写得出奇漂亮,一下子就写到了点子上,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确实如此,张之洞的这三道奏折,环环相扣,直陈案子的要害和本质,案子的要害和本质就是孙定扬诬告受害百姓,滥杀无辜。他是罪魁祸首,必须严惩他!


相比之下,张佩纶在一年前上的那道奏折,就没写到点子上,他只强烈要求朝廷惩处杀人凶手李有恒,而忽视了惨案的始作俑者孙定扬,朝廷只好维持原判。


现在,案情终于大白于天下了,慈禧便依张之洞所奏,作出终审判决:


判孙定扬、李有恒犯滥杀无辜罪,由原来的革职,改判斩监候,秋后处决。


判文格、李宗羲、丁宝桢犯渎职、包庇罪,交刑部议处。


判恩承、童华犯受贿、包庇罪,暂停职检查。


其他数十名文武官员,均依法量刑定罪。


步入中层


张之洞仅上了三道奏折就推翻了朝廷钦定的铁案,扳倒了包括总督大人在内的几十位朝廷大员,这既是正义之举,也是神来之笔,相当给力,也相当解气!


慈禧感动了,她诚恳地说:张,你为民申冤,为朝廷纠偏,实在是用心良苦,姐明明白白你的心,姐更加看好你。


满朝文武服了,他们由衷地说:张哥,还是你厉害,你够狠!你真不愧是奏折帝,俺们学习了!


四川百姓哭了,他们激动地说:恩人啊,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不,您就是保护我们的神仙,我们祝您长生不老,寿比南山,永远保护我们。放心,这辈子,您死或者不死,我们都会供奉您的长生牌,早晚一炷香,每次三鞠躬,一生一世……


张之洞笑了,他欣慰地说:老子很过瘾,老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瘾那是假的。老子只动动笔,就功德无量,声名鹊起,实在给力!


张之洞确实很得意,同治五年(1879年)八月,他平迁为左春坊中允(掌管皇后和太子杂事的官员,正六品)。第二个月,他就被晋升为司经局洗马(掌管经籍、图书和公文的印刷与收藏,从五品)。


张之洞原来是正六品官,现在升为从五品官,虽然只升了一级,但这次升级在他的官场人生中,具有重要的转折意义。在封建社会,官员只要晋升为五品,那就说明他已经告别了低品级官员队伍,步入中级官员行列了。


张之洞,你真不容易!


张之洞,祝贺你!


力阻卖国,感动大清!


为民申冤,官升一级,这实在是一个激励。张之洞也尝到了甜头,他没有满足现状,而是乘胜追击,再接再厉,极力发挥言官职能,以忠君爱国爱民为怀,放眼国计民生大事,把上疏事业进行到底。他相信,靠上疏国家大事也能上位,这事很靠谱。


崇厚卖国


张之洞升为司经局洗马的这个月,朝廷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外交大臣崇厚(1826—1893年,满洲镶黄旗人)在克里米亚半岛的里瓦几亚,擅自同沙皇俄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里瓦几亚条约》。


崇厚历任兵部、户部侍郎,三口通商大臣,直隶总督,奉天将军。同治年间,他还开办天津机械制造局。天津教案发生后,他还代表朝廷出使法国谢罪。


崇厚虽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但他不懂外交,不顾国家和民族利益,竟然在沙俄的强势威逼下,擅自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里瓦几亚条约》。该条约一共18条,主要内容是:被沙俄占领的伊犁归还中国,但伊犁以南特克斯河流域及斋桑湖以东的土地割给沙俄;允许沙俄在蒙古及新疆免税贸易,并增辟两条到天津、汉口的商路;允许沙俄在嘉峪关等七地开设领事馆,并赔偿沙俄军费500万卢布。


崇厚擅自签订了这份卖国条约后,竟然不等朝廷的批复,悄然回国。消息传来,全国舆论一片哗然。稍稍有点爱国之心的臣民,都措辞严厉地参劾崇厚,清流党那些言官们的表现最狠。张之洞作为清流党的青牛角,他更是摁住崇厚一通猛顶!


沙俄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