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邹永成麻醉婶母;谭人凤归去来兮(1)

作者:王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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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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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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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720字

彭楚藩从黄鹤楼下转至黄土坡孙武住处,进门见有客人在密谈。孙武介绍说是湖南共进会邹永成先生。彭楚藩略做寒暄,告诉孙武说他已把家小送上船回鄂城老家,不便停留,便告辞离去。


孙武继续和湖南客人密谈。孙武喟然叹道:“实不相瞒,广州起义失败,湖北同志都很灰心。谭人凤带来八百元经费早已用完。


居正出主意去达城庙盗金菩萨,两次均告失败。汉口长清里机关无钱维持下去,只好撤销。我也准备北上去奉天。”湖南客人邹永成道:“莫灰心,哪能略受挫折就走开呢?把机关房子交我承担,我来维持两湖联络机关。”孙武问:“你有钱维持?”邹永成道:“我那广惠公司也维持不下去了,现正急着筹款,请你帮忙。”孙武道:“我怎样帮忙?”邹永成道:“很简单,请你找人配副麻醉药。”孙武道:“邓玉麟认识军医,可弄到麻药,不知你要麻药干什么?”邹永成道:“我这次来武昌,主要找我婶母打主意。我叔父死后,她把房产顶出去,自住粮道街。她手中很有钱,还收藏着几根金条,但不知她放在哪个箱子里,无法弄到手。只要有麻药,我就有办法……”如此这般的说过。孙武也跃跃欲试,满口答应。计谋打定,孙武派邓玉麟去炮八标找军医配来麻药。邹永成又带领孙武、邓玉麟去粮道街看过他婶母门牌住处,一切准备停当。


这日上午,邹永成买好一瓶葡萄酒,放进麻药摇匀盖好,另带上咖啡,便去粮道街婶母家中。婶母年近五旬,白胖面孔,镶着金牙,戴着金戒指、金手镯。见侄儿来,亲热得不得了,问何处来?何处去?邹永成道:“从长沙来,要到日本去,特地向婶母辞行。”婶母拍着巴掌道:“哎哟,去年从日本回来,又要去,去日本像走平道似的!”邹永成道:“去日本不要护照,从上海买张船票就行了。婶母何时也去日本逛一逛,买点奇巧玩意儿回来。”婶母道:“我可没那大福分,我晕船,坐不得海船。哎哟,你到婶母家怎还提着酒?莫非怕婶母不给你酒喝?”邹永成道:“这是朋友送的上等葡萄酒,特地让婶母尝尝。”婶母喜欢,留吃午饭。邹永成先把咖啡沏好做解药,放在厨房角落里。婶母特地炒的虾子、蚕豆米、鳝鱼丝儿等时令菜肴。邹永成劝婶母五六杯,小妹也吃了一杯,只有婶母的小儿子饭后要上学,不肯喝。邹永成是居心要把全家都晕过去,他开怀痛饮;心想,反正自己有办法解酒。邹永成喝过几杯,忽觉头晕,便去厨房拼命喝咖啡解酒。再看屋中母女们,并没有晕头模样,只是婶母说道:“这酒不好吃,有点上头。”便不再饮了。邹永成自知这麻药制得不好,心中暗自丧气。正这时,门外吹起口哨声,邹永成知是孙武、邓玉麟如约前来,正从门外向里张望。邹永成慌了手脚,一面向孙武递眼色,一面向婶母告辞,说要过江买船票。婶母也不挽留,邹永成匆匆出门,婶母的小儿子挎上书包在后面喊:“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到汉口看戏?”邹永成胡乱答道:“你等着,有戏我就来接你!”说着,慌慌张张赶上孙武和邓玉麟。邹永成把麻药失灵说过,三人大失所望,蹲在江边唉声叹气不已。


稍停,孙武问道:“刚才让你带他到汉口看戏的小孩是谁?”邹永成道:“那是我婶母的小儿子,她家的独苗。”孙武又问:“小孩在哪个学堂上学?”邹永成道:“在黄鹤楼小学堂上学。你问这做么事?”孙武道:“一计不成再出一计。现在一不做二不休,看你有胆量没有?”邹永成道:“有胆量又如何?”孙武喜形于色道:“有办法。


黄鹤楼小学堂的校长张振武,是共进会员,和邓哥也熟悉。你那小兄弟不是要你带他去汉口看戏吗?你和邓玉麟一起去学堂找张校长,就说接他去汉口看戏,过江后把他藏起来,再敲你婶母竹杠,要她拿钱来赎人。”邹永成道:“这不成绑票了吗?”孙武道:“下麻药也好,绑票也好,都是一回事。交涉时就说借钱用,比下麻药还文明些。”


邹永成急等钱用,也顾不了许多,说道:“这办法亏你想得出来,只是我不便就去黄鹤楼学堂。让我们先过江到公司,派我胞弟永乾和邓哥去学堂,把我那小堂弟诳到汉口,这竹杠是敲定了。”于是,三人又笑逐颜开,迅即过江安排依计行事。邹永成将他小堂弟诳到汉口藏进日租界旅馆。次日,婶母派四叔来要人,邹永成便要钱;经过反复调解,邹永成从婶母处敲到八百元,以维持广惠公司和长清里两湖机关。


此时,湘省铁路风潮正盛。长沙市举行万人群众集会,长沙至株洲沿线的铁路工人游行示威。商人罢市,学生罢课,拒交租税,抗议铁路收归国有。当局则日夜捉拿“匪徒”、党人。革命党人焦达峰、曾伯兴、杨晋怠…等人逃到汉口长清里两湖机关躲避。有人主张乘铁路风潮正炽,两湖同时暴动,以雪广州起义失败之耻;也有人反对,认为暴动难成大事……


商议未定,外面有人敲门,邹永成出去开门,见是鬓发斑白的谭人凤提着行囊来了。众人惊喜莫名。原先,报纸刊载黄兴、谭人凤战死广州,今日忽见谭人凤破门而入,众人直把谭老当做自天而降的活神仙。焦达峰等人立刻团团围定,询问一切。众人七嘴八舌问谭老何处来?向何处去?有何任务?广州起义失败详情等等。谭人凤只说由上海乘船来汉,便喝茶叹息。众人一再追问,谭人凤才道:“年初,黄克强先生要我负责两湖,布置响应广州起义。


现在广州起义失败,我是来向两湖同志告辞交差的。”众人诧异,问道:“谭公为何这么说?”谭人凤道:“我心志俱灰,决计归里,今后不再过问党事。”正这时,杨晋康携谭人凤儿子谭二式进屋来,二式见父亲发怔片刻,便扑到谭人凤面前跪下,泪如泉涌,喊道:“爸爸,爸爸好。”谭人凤抚摸二式头顶问道:“你为何在这里?”二式道:“家乡风声太紧,叔叔们带我出来。”焦达峰接口说道:“湖南局势险恶,到处抓人,回去不得。广州虽败,两湖还有可为,谭公怎抛弃前功,使我们也进退失据呢?公是激进派首领,两湖革命仍然仰仗谭公主持。”杨晋康道:“湖南保路风潮正盛,当局以革命党匪徒作口实,大肆捉人,断不可回湖南,我们还向外躲风呢!”谭人凤环视周围问道:“怎不见湖北同志?湖北情况如何?”焦达峰道:“湖北运动新军成绩很大,革命正入新阶段。吾公休息,我去武昌把孙武等人找来。”


夜晚,焦达峰带孙武来长清里见谭人凤,谈及湖北情况,孙武道:“正月底公离汉后,我即约邓玉麟在黄土坡开酒馆结纳新军,已发展两千余人,最后因经费阻难而停止。公正月来汉,约我运动新军,而仅给我二百元,不敷应用;交居正六百元,他却无所事事……”谭人凤听孙武满腹牢骚,只好夸奖道:“想不到运动新军有此重大收获。”孙武道:“现各标营都建立起组织,已通知明日要代表前来集会,请公认识。目前湖北革命正入新阶段,拟定新方略。


因款项无着,有主张两湖乘川路风潮暴动发难者,有主张缓进者,众说纷纭。请公帮忙定夺。”谭人凤对孙武言语半信半疑,只连连点头。


次日,孙武约同蔡济民、高尚志、邓玉麟、徐万年、李作栋、二杨、居正等集会长清里。居正第二次盗金菩萨刚回,疲惫不堪。谭人凤除认识居正、二杨、李作栋外,其他人都不相识,孙武便一一介绍。此时,谭人凤看到几个穿军装的新军,又是标、营代表,始信孙武运动新军确有成绩。


众人都急于想知道广州起义失败详细真相。谭人凤欷歔不已,回忆数月间来去汉口,像噩梦一场,生平所受最大挫折莫过此数月间事。两湖同志相聚一处,平常均以谭公马首是瞻,谭人凤无法回避,只好叙述道:“广州起义原来预定在三月二十五、二十八或四月初一,或更迟一些时间。我三月中旬赶到香港,适逢克强、赵声召集全体会议。克强做动员报告,他自任率队攻击总督署,赵声率队攻提督署,胡毅生攻将军署。出席会议数十人,一致同意。我向克强建议:‘往年在广州起事失败,主要是水师提督握有重兵,现在主要攻击目标是水师提督李准。不如先将李准炸死,次日会攻总督署。赵声从城外夹攻,较为妥当。’克强说:‘先因温生才枪杀将军孚琦,已耽搁时间,现又先炸李准,城内必然戒严,起义不又要推迟?’争执不下,克强挽我到室外说道:‘此乃久定之计。同志们看我辈勇怯行事,请勿再坚持异议,影响士气。’我只好缄口不言。


克强决定三月二十八日发难,命各率所部临期前一两日潜入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