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宝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46
|本章字节:6584字
等到再次被叫醒,我一看表,已经10点多了。火车缓慢地行驶在一片田野里,窗外阳光寡淡。
“快到了?”我问。
“快了。”房东说。
泡泡从口袋里摸出两条“把它吃掉把它吃掉”,给房东一条,自己一条。想了想,他又把自己的那条掰了一半给我。
我感动地说:“孩子大了,懂事儿了。下车我请你俩喝豆浆,吃油条。”
泡泡白了我一眼,说:“下车还要换汽车,谁有那闲工夫跟你吃早餐。”
“啊?我还以为下车就到了呢,什么仙山啊,那么远!”
下得火车来,我发现我来到了一个有着土美土美名字的小县城。
房东和泡泡都背着很高很大的登山包,一看就知道很沉,每个包的最顶端还扛着一卷银色的防潮垫。
我背着一个轻巧的双肩包跟在他们后面,显得极度没良心。
“这是在河北啊还是在山东?”我饶有兴致地问。
没人理我。
我紧跟上几步,对着被缚的“你妈贵姓”说:“‘你妈贵姓’,你猜你这是在河北还是在山东?”
“在火星。”泡泡说。
“‘你妈贵姓’,你泡儿叔说是在火星。”我说,“泡儿,‘你妈贵姓’夸你霸道。”
泡泡不再理我,三个人在房东的带领下,一路以嚣张的造型和气势往县城上的汽车站走去。
登山包、房东的脸、我的装扮和被缚的“你妈贵姓”,组成了回头率200%的拉风四人组,简称l4。
在简陋的汽车站买了车票,被通知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车,而开车前的十分钟才让上车。
我们于是坐在汽车站的塑料椅子上等。
我起身去买了几瓶水。
我试探地问:“再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就能到了吧?”
泡泡说:“三个小时的大客到镇上,下车再包一辆小客,小客两个小时,下车换马车,最后再走个把钟头,差不多就能到了。”
我被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我站起来就往外走。
泡泡在我身后说:“祝你顺利找到回去的路。”
我扭头道:“谁说我要回去,我只是想抓紧时间吃个午饭。或许明天天亮我们还没到目的地呢。”
三个人坐在汽车站旁边的小餐馆里,我自己要了一碗面,那俩人事儿事儿地看了看餐馆的环境,都说自己不饿。
我心想,洁癖伤胃啊。
我一边吃面,一边说:“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吗,这么偏远的地方是谁找到的?你俩到底谁是通缉犯?”
房东戴着一顶紫气东来的帽子,没好气地说:“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我说:“我以为这趟是你俩精心安排的‘梦之旅’呢,哪知道贵‘梦之旅’的全名是——每天的交通烦扰着我所有的梦之旅啊!”
泡泡幸灾乐祸地笑了,说:“再让你跟!”
我摇摇头,道:“你们既然明知这么苦还非要去,说明那个地方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景色和秘密。你放心,我绝对跟到底。”
面还没吃完,那边就吹哨子说让上车了。
房东和泡泡拔腿就走,我又赶紧扒了两口面,喝了一大口汤,才跟了过去。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差而已,他们俩是双人座,而我却只能坐在过道上的加座——马扎上了。
三个小时的马扎之旅,成功坐出了腰椎间盘突出。我扶着老腰下得车来,立马被一群彪形大汉及家属围上。他们操着很有喜感的口音,问我,去那儿啊,租车不?
我心说你们别逗我笑了,我膀胱不好,快要憋不住了。
我拉过泡泡,用商量的口气说:“就在这镇上住一宿不行吗,明天再赶路。”
泡泡果断地说:“不行。”
“为什么?”我无力地问。
“因为房东已经坐上了一辆小客。”他说。
我顺着泡泡的目光,果然看到了某小客后窗上那紫气东来的后脑勺。我怎么忘了,我的房东是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从不被把握住行踪的风一样的男子啊!
“可是我想上厕所,我憋不住了。”我哭丧着脸说。
泡泡小脸一沉,说:“你们女的真多事!”
“不是多事啊,是多屎啊。”我说。
泡泡把登山包放到小客上,跟房东说“等我们一会儿”,然后很攒人品地带着我进车站找厕所了。
我在厕所里感动得一把屎一把尿的,忍不住跟等在门外的泡泡说:“泡儿啊,我嫁给你怎么样?”
泡泡说:“绝对不行!你的大便太臭了!”
后来,我才知道泡泡说的行程是吓唬我的。我们只坐了一个小时的小客,就在下午4点钟的时候被放在了一个路口。
我望着一条蜿蜒乡路指引下远处的农舍,和更远处隐隐约约的高山,呼吸着清新温润还带有一点点臭味的空气,旅途的疲劳突然一扫而空。
我像木乃伊复活一样,“刷刷刷”地解开缠绕着的帽子围巾口罩手套,背着小包,一路呼号着小跑着向前冲去。真是“久在马桶里,复得返自然”啊!
刚冲了没几步,旁边的田野里就杀出了一群灰色的羊来。
我“哎呀”一声,反身往回跑,跑到泡泡背后,对着被缚的改良版羊驼说:“快看,‘你妈贵姓’,这就是你的祖先啊!还不快叫祖宗好!”
房东和泡泡一脸黑线。
“把你给闲的。”泡泡说着就从背上卸下了登山包,跟我说,咱俩换着背!
我心想,背就背,反正也没有几步路了。
我把身后的背包解下来给泡泡,然后在他那比我矮不了多少的登山包前蹲下,把带子都绑好,然后大喊一声“裘德洛”,打算一鼓作气地站立起来。悲剧的是,登山包不仅没有顺从地爬上我的背,反而以东山压顶的姿势向我的身躯扑将下来。
我只来得及打了一个趔趄,就被沉重的登山包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
我鬼哭狼嚎地诅咒着万恶的登山包,手忙脚乱地解开背包的扣子带子,狼狈地从底下爬了出来。路过的灰山羊纷纷回过头来看我。
泡泡笑得喘不过气来,我追着他大喊:“换回来!换回来!”
他一边笑一边逃,说:“就不换,气死你!就不换,沉死你!就不换,压死你!”
就在我们俩嬉闹的这段时间,房东已经独自背着包蹽出去二里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得是多大的一泡尿才能给憋成这样哟。
闹够了,我问泡泡:“你知道今晚要住在哪一家吗?”
泡泡说:“不知道。”
我俩相视一看,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各自背上行囊就追赶房东而去。彼时,房东已经蹽得快看不见影子了。
我跟泡泡一个嫦娥奔月,一个夸父追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觉得自己已经跑过了嫦娥,跑过了玉兔,跑过了阿姆斯特朗,跑成了神舟六号。好不容易总算没被无良的房东丢弃在乡间的小路上。
终于,我眼睁睁地看着房东进了一家农户的门,我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外的泥地上。
泡泡也好不到哪去,他在我前面一米远的地方,双膝跪地,保持着一个祈雨的姿势,动弹不得。
我恨恨地想,死房东,憋尿的明明是你,却害我俩追了个屁滚尿流。
我正腹诽得起劲,却看到从农户家大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我“啊”地怪叫一声,停止了内心的咒骂。因为我知道我又跑偏了,房东哪是被尿憋的哟,他明明是被浪催的。
走出来的那个人,方脸肉鼻阔嘴体瘦色虚,笑眯眯地看着地上的两人,用唱诗般的嗓音温柔地说:“你们来了?怎么坐在地上,快进去!”
正所谓,此嗓只应天上有,人间只得两回闻。
我咽了口唾沫,以寿终正寝的口气叫了一声“姐夫”,然后就呈“大”字躺在了地上。
我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满意足地想,真是来对了!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