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

作者:江奇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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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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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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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054字

邢浩嘟囔地:“你没有说服我。”


马天成:“不是我要说服你,是你自己要说服你自己。我为什么要发展这女人?也是这女人太了不得了。这么些年来,据我们对刘云其的掌握,还没有一个境内的人能如此接近他,他也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待遇。根本就是个多疑、乖戾,对谁都不信任的”怀疑狂”。我们久久抓不住他操纵贩毒的证据,就是缺少这样一个人。”


邢浩:“说来说去,你马儿的眼里只有你的云南方向,可福州这边怎么办?她总得回到谢宗安身边的吧……”


马天成:“什么云南方向,福州方向,还不是一件事吗?刘云其如果不把毒品交到谢宗安的手上,你们凭什么抓谢宗安?有上游才有下游。再说,我也没把你邢浩逼到绝路嘛,关于谢宗安,我们对那女人提也没提,只当不知道……”


邢浩的眼睛亮了:“你们没对她提谢宗安?”


马天成:“我们也是考虑到一个女人的心理承受力,不把话说尽,让她自己去联想。最为关键的是,在我们展示了刘云其其人其事之后,她同意与我们合作。”


马天成笑了,指指厨房内:“那就是我们的联络人。”


邢浩:“陈洁?你们让陈洁与她联络?”


马天成:“大邢,这下放心了吧,又成你大邢家里头的事了!”


立辉驾驶着豪华轿车来接叶子。叶子上车就问:“是叔叔指名让你来接我的?”


立辉答道:“你倒是挺能猜的,那老头子就是个拿针的艺术家,你哪儿痛他就往哪儿扎,从不手软。”


叶子看着他:“你调头吧,我回家去,不去那儿了!”


立辉诧异地:“回家,回哪个家呀?”


叶子:“你那别墅呀,你能收留我吗?”


立辉:“别,那老头子还不得……”


叶子:“调头,听到了吗?我没跟你开玩笑。”


立辉:“算了,叶子,紫布的妈妈从戒毒所回来了,我见她怪可怜的,就让她住那儿了,让她跟儿子一块儿待待,也算帮她,她在那儿我都不回家。”


叶子冷笑:“闹了半天,那还是人家的家。立辉,往后你就别这痛那疼了,没人拿针扎你,只有你自个儿扎自个儿!”


立辉惊讶:“哟,我说叶子,你有点变了,瞧你这3个月在外头待的,感觉在哪儿上了一次大学,脾气见长呀!”


豪华车加速开往郊外。不多时,他们就到了谢宗安老宅,叶子端盆水在天井里洗头,一头白色的泡沫。谢宗安在一边藤椅上坐着欣赏着。谢宗安啧啧着:“你也不怕凉,要我就不行,也经不起这露水。”


叶子:“那边的女人洗洗漱漱都在露天里,每天都是筒裙,也方便。”


谢宗安:“我见过,年轻时候见过,满眼春色呢!”


叶子:“那边的人穷一点儿,可活在自然里,有得有失,扯平了。不像我们这些人活在人汤里,没有个消停。”


谢宗安:“我来帮你浇水,看你那样不得劲儿……”


谢宗安起身欲端水。叶子:“你让我自己来——”


谢宗安端起水浇着。水淋漓着她的头发,浸湿了她的上衣。叶子:“别这样,我受不了你——”


谢宗安坐在藤椅上。叶子用干浴巾擦拭着:“你就是喜欢操纵一切,连洗头也要干预——”


叶子的不满让谢宗安有点惊讶。叶子回屋换了件鲜亮的衬衣,她用毛巾包住头发,镜前摆着那只翡翠胸针,碧汪汪蝴蝶造型的胸花。谢宗安走进来恰好看见,露出惊讶的眼神。谢宗安:“我说你怎么有点变了,原来他连这个也送你了?”


叶子照直看着谢宗安。叶子:“整整3个月的时间,我一个女人家,就住在他的家里,他稍有空就过来喝我的泡茶,和我说话,没有一点拘束。但我总是在想,这算是怎么回事呀?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地住在这么一个人家里?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客客气气地对待我?没有目的,没有由来,就因为你们是朋友,就因为你要我在那儿住满3个月。没有目的的日子,过起来可真难。你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周围人,就像生活在梦里。你不必在意人家说什么,周围在发生什么,那一切都与你毫无关系,你不过是个多余的人。”


谢宗安垂下了眼睛:“好了,叶子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早就说过,这样的日子,别人过不了,你可以。”


叶子:“是呀,别人都过不了的日子,你就让我去过。”


谢宗安:“叶子,你有点不对呀,你以前没有过呀,怎么会这样?”


叶子:“怎么样?”


谢宗安:“云其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叶子:“说什么?”


谢宗安垂目:“他那个人怎么样?”


叶子:“没觉得他怎么样。”


谢宗安:“是的,他比我年轻,又是什么个狗屁部长,听说他养了一大群保镖,成天荷枪实弹,很野性,很特别是不是?”


叶子:“你倒是都知道。”


谢宗安:“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天高皇帝远吗?”


叶子:“你可是他的朋友,不该这么说话吧?”


谢宗安:“朋友?说起朋友,那些草头之王的朋友可是太多了。最早,老蒋的残部是他们的朋友,花的是台湾的银两,使的是老美的枪炮。再后来,强人匪盗、土司头目、贩毒马帮都是他们的朋友,又都是他们的对手。待到老美从越南抽身,那就更不消停了,各色人等,各占一方,杀得个满目疮痍,只剩下大烟花了。”


叶子的目光垂了下来。谢宗安:“叶子,不要羡慕那些虚荣,没什么意思。你就记住了,人呀,都愿意扎堆儿,甭管他是刘云其还是马云其,都爱往人多的地方去,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有了是非就有争斗,有了争斗就有输赢,有了输赢也就要分出个草寇和枭雄,当了枭雄就能称霸一方,你当那刘云其是个自讨苦吃的傻瓜吗?他一点不傻,他是要做枭雄呢!哼哼,十几个保镖,荷枪实弹,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那得多威风呀,他刘云其也就是好这个虚荣。什么修桥铺路办学校,还是虚荣!”


叶子的目光慢慢变得温顺了,心平气和地看向谢宗安:“你是这么看他?”


谢宗安:“你们女孩子哪里知道,这也是扮酷呢,像他刘云其这样的人,如果做商人,你能数出个三百万来。做枭雄就不同了,怎么也得排个二三十位吧。我真替他捏把汗呀,他这么样的虚荣,那排名还得提前,不过这个排名连枭雄都不是了,是通缉令上的排名。”


叶子:“真的会这样?”


谢宗安:“所以你们女孩子不要被那些表面虚荣着迷,我让你去那儿,也就是让你长长见识,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鸟儿都有。我和云其相处快20年了,我还不知道他吗,都是利益呢,我这儿要是不把款子拍给他,他保准立刻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叶子呀,天下熙熙,都为了利呢,没有利,谁会对你吟诗啊——好了,这只是一种生活,以后,我会带你去欧洲、澳洲,只要我还能跑得动。过来——”


他抚住叶子的肩膀,扳过她的身子,亲手将那只胸针别在她的胸前。叶子:“别人是还你的。”


谢宗安:“那没有区别,你也是我的。”


已经几天了,陈洁简直都要得失眠症了。邢浩说:“睡吧,马天成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那女人,她会定期与你联系的。”


陈洁:“这件事咱们这边还有谁知道?”


邢浩:“除了我,没别人了,也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


陈洁:“你连小高都不信任?”


邢浩:“这和信任不信任没关系,杰米就要带美国线人来福州,阿光要参与对美方线人的指挥,两个线人绝对不能交叉,这是规定。这样,我们就可以参照比对他们各自提供的线索情况的可靠程度。”


陈洁:“都说你邢浩憨厚,谁会知道你也这么狡诈。”


邢浩:“陈洁,你不知道,这个案子错综复杂,我现在甚至怀疑,在谢宗安之外,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


陈洁:“会吗?你不是在吓唬我?”


邢浩:“知道那个枪手吗?”


陈洁:“是关在看守所那个?”


邢浩:“枪手关着,雇佣枪手的后台老板却跑了。枪手供认,别人雇佣他枪击记者的车玻璃,是为了警告谢宗安。警告什么?为什么警告?什么人有资格警告谢宗安这样的江湖大佬?而且是用这样一种吸引警方注意力的方式?这太不寻常了。”


陈洁:“我的天哪,还真的很复杂。”


邢浩:“不仅复杂,而且凶险。你能想像吗?仅仅为了复仇,他能从福州派杀手,绕道澳大利亚,去纽约把人杀了,宁肯坐美国的班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呀,跟他妈飞蛾投火似的,不屈不挠。”


陈洁:“这我倒听说过。”


邢浩:“听说就太超然了,你想过吗,如果他们也拿出这种精神来对付我们,应对这个案子呢?反正,你同那女人接头一定要小心,我本不想把你也搅进去,都是那马天成。”


陈洁一惊:“会吗?跟你拼命?”


邢浩:“你要是真正踩着了猫尾巴,没什么不会的,我们还没开始动手,一旦动手,那就是你死我活,50克以上你就能判他的死刑,他能伸着脖子让你砍了?”


陈洁不说话了。邢浩:“所以,你要好好做那女人的工作,弄清谢宗安的关系网,看看谢宗安和这些枪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尤其是要弄清他的贩毒手法,他怎么就能够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把交易做了呢?”


金玉亭走进了米线店,与一关系人隔着桌子在吃米线。金玉亭:“……做是肯定的,而且不是小数量。我现在要知道,运输途径和方式,那么一大批毒品不可能长翅膀飞到香港去。”


关系人:“我知道,我刚认识一批个体司机,看看他们知道点什么。”


金玉亭:“对了,你打听一下,半个月前,有3块翡翠赌石运过来,买家是一个昆明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走出米线店,金玉亭掏出摩托钥匙,欲往停车处。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妻子来的,他走到一边,低声地说:“凤琴,我不是偷懒,还是你去接孩子,那些人不认识你,这样好,你和孩子都安全……”


话音未落,轰地一声巨响。金玉亭猛地扭脸看去。他停在树下的摩托车炸成了一堆麻花,冒着烟,树干也劈断了,一名卖水果的小贩,一脸鲜血地站在稍远处,茫然不知所措,水果散落了一地。手机里妻子在呼喊:“怎么了玉亭,什么声音?”


金玉亭慢慢举起手机:“没什么,有人放爆竹来的,你去接孩子,就这样!”


杰米和安丽驾着那辆铁锈红色的雪佛莱顺畅地通过武警哨位,驶入公安部大门院内,直接来到禁毒局。沙孟海与公安部副部长等高级警官与进门的杰米握手。沙孟海介绍:“美国缉毒署驻华首席代表杰米先生,安丽女士,这是我们公安部副部长。”


副部长:“坐坐,早就听说你了。怎么,你们要打阿富汗了?你们总统的要求可不低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杰米:“是的,副部长先生,我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


沙孟海也闲扯地:“杰米,你们dea的特工是不是也得跟过去看看,那里的罂粟种植量并不亚于金三角?”


狡猾的杰米:“如果有命令的话儿。我们dea的一句格言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论什么事,不论怎么干!”


中美警官都已坐定,中方警官们沉默。副部长:“你说起格言,我也想起一句,是我们少数民族哈尼人的一句格言:要少寻找敌人,多寻找朋友。”


杰米:“您说得非常好,我和安丽坐在这儿,就是在与朋友打交道呢!”


副部长:“好啊,你们能来我们这儿开会,我们的确把你们当作朋友,就在昨天,我们一位参与本案的警官,差一点被境外的毒枭杀害。”


杰米与安丽都为之一怔。杰米偏过头小声地询问沙孟海。沙孟海:“不是福州方向,我们在多个方向上都有动作,所以,今天把两位请来开一个正式的协调会。”


副部长:“我们坐在一起,不仅仅是交流,也是一种规格,表示我们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是的,杰米先生,我们公安部对这一案件非常重视……孟海,我怎么觉得有点拗口呢,应该为这个案件起一个代号?”


沙孟海:“杰米,你看我们起一个什么样的行动名称?”


杰米:“我们没有格外的要求。”


副部长:“那就叫”无国界行动”!代号:321,以美方提供电话号码的时间算起吧!”


这是一家古香古色的茶楼,叶子与陈洁在茶室角落的一张台前对面坐着,彼此无语。陈洁宽容地:“没关系,没什么可说就不说,你能来这里就已经很好了。”


叶子:“谢谢,你真好说话,不像云南的那位姓金的警察。我真后悔,我怎么就答应了他了呢?就算刘先生有事,你们自己去查好了,干吗非得让我提供情况,我成什么了?”


陈洁:“实际上,你已经提供的那些情况,对我们了解和认识刘云其很有帮助。”


叶子:“可我也只是说了他的一些生活起居,我没法提供更多了。”


陈洁点点头:“这我相信。”


叶子:“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可我看到的就那些,我不会睁眼说瞎话。”


陈洁:“这些人的邪恶手法,善良人是很难看出来的,你能说清楚,你在他那儿,仅仅是做客吗?”


叶子怔了,在想。叶子:“那个姓金的警察,也这么提问我。”


陈洁:“是呀,你想了吗?”


叶子:“想过,没想明白。”


陈洁:“那你就慢慢想吧,我们估计你,还会再去的——”


叶子一惊。陈洁:“这是惯例。”


叶子:“你这么肯定?”


陈洁从拎包里取出一张传真照片,推到叶子面前:“我们对这些人的手段非常了解!”


照片上:金玉亭抱着浑身鲜血的摊贩往救护车上递。叶子吃惊地:“这——”


陈洁:“两天前,他们在这位姓金的警察的摩托车上,放置了爆炸装置,想炸死他的,却伤及了无辜。”


叶子:“他们,谁是”他们”?”


陈洁:“还能是谁?”


陈洁照直地看向她。谢宗安在老宅里看着两名石匠正用金刚砂轮切割着翡翠石料。叶子从院外回来,谢宗安挥手叫停,工匠们关掉了手上的机器。“叶子,你来见识见识这3块蒙头石料,我让你掌掌眼力。”


叶子扭脸看去,一惊。显然那正是她在境外卖场上亲眼见过的那3块。叶子:“哪来的?这3块。”


谢宗安兴致勃勃:“哦,朋友送我玩玩的。你给我开个价,你看这一块值多少?”


叶子有意地:“顶多万把块钱。”


谢宗安一怔:“哎哟,还真看不出,你倒有点翠性呢。这样的未理之璞,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有翠在其中,实际上是样子货,根本不值钱。”


叶子:“是假的?”


谢宗安推开切口:“翠倒是真翠,但没有绿,一片灰底色。万把块都高了。只能送去冲凉,做b货!”


叶子不说话了。谢宗安一挥手对工匠:“替我抬出去,送给镇上的老赵,就说我送他了!”


惊讶不已的叶子。谢宗安乐呵呵地:“翡翠里面的学问大得很呀,叶子!”


叶子讷讷地:“是的,是学问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