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德国高福利政策,迟早会出问题(3)

作者: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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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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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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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036字

这样的话题,他还是有些不情愿多说。我不知道德国人到底在表层意识和潜意识里到底怎么看待20世纪上半叶德国的行为,我也不想跟他过多讨论这类问题,所以只是有限地问问。下面是一些他的描述。


“好莱坞拍的对德战争片在德国也放,年轻人认为那是过去的德国,跟现在没太大关系。德国发动二战之初是想夺回之前被划走的领土。犹太人过去都很有钱,可是跟当地人关系不好,有时也不遵守当地的法律。”


好,点到为止。我说:“德国和日本能成为联盟,是因为德国和日本有共同点,都是单一民族国家,人民容易达成统一意见,并且被一个人带着走。要是像美国那样多民族多元的国家,就不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说:“的确是这样的。”


我们还谈到德国私人拥有土地的情况,也可以佐证德国为什么不如英美那么个人主义。德国私人当然可以拥有土地,但他说你不可以在你的土地周围建围栏,即使一片森林是属于你的,其他人也可以自由出入,并且地表下的矿产属于国家,你无权开采。所以在自己的土地下找到矿产对土地主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就和英美不同了,我们都知道美国的私有土地你不可以轻易进入,而地下发现的矿产也属于土地所有者。中国人没有私有土地的概念,也无法体会只要踏在自己土地之上便无人可以伤害的绝对安全感。如前所说,美国人在跟人交往中往往要唱主角,他们不习惯委屈自己,也不会把自己陷入“拘束”这个社交困境中去,即使进入困境也要自己爬出来,不待他人伸出援手。也就是说,一切全凭自己,好也罢,坏也罢。所以,美国人的行为就显出一种非常自然且坦坦荡荡的“成熟”来。


还是说回德国记者。谈了一会儿后,我续上了他早上出门的那个话题:“周游世界改变了你什么?”


他说:“我在旅游的时候看到很多非常非常美的事物。”


“比如说?”我问。


他想了想,说:“比如印尼的火山。”继续,“我费了很大的劲走上去,那景象真是太美了。那时候我感到了一种纯粹的幸福。”似乎一想起来还有些陶醉的样子。


我说:“就像有些人在宗教中体会到的那样,感觉自己被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他说是的,尽管他不信教。我不知有多少人感受过他说的这种“纯粹的幸福”,在17、18世纪的西方中,经常有这种概念,人物一下子开悟了,感受到一种神圣的东西,这往往是与信上帝连在一起,在这之前,人处于蒙昧状态。我跟他讨论,我认为上帝就是这种绝对的真善美代表物,人只有体会到这种超越一切的绝对真善美,才会感到真正的幸福,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也许就会觉得不虚此生。而自然,也可以使人获得这种体验,所以中世纪之后的西方文学是从对自然的崇拜和赞美开始的。


他也是一名文学爱好者,很喜欢村上春树,几乎看过村上春树的所有作品。村上春树的书在德国非常畅销,我想这也能表明日本人和德国人在心灵上有共通之处。他自己则正在筹划写一本以20世纪50年代为背景的德国人游亚洲的。我说:“这可不容易,如果你写古代的,人们不熟悉,倒可以自由发挥,50年代,人们对它还比较熟悉,一不小心就搞错了。”他说是啊,所以他用了很长时间去研究。


我问他:“你最想在哪个国家生活?”


他说是马来西亚。第一是因为暖和,再有是吃得好,人民也友善,几乎人人都会说英语。然后新加坡也很好,尽管新加坡的管制很厉害,条条框框很多。接下去我们谈到一个有趣的话题:有些国家很富,但是是独裁国家,比如当年的利比亚。新加坡的富裕,可能也与李光耀的专制分不开,那么富而专制,对于人民到底是不是好事?一个独裁者,如果能带领人民致富,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人?我贡献出了我近来的一个心得,我说:“我认为判断一个独裁者是不是好的独裁者,判断人民是不是享受独裁的好处,有一条可资借鉴的标准,就是看他和他的人民有没有美感,能不能创造出美的东西来,比如美的艺术和建筑。新加坡有美感,利比亚缺乏美感,高下立现。”


他说:“是啊,比如印尼的绝大多数雕塑都很丑。”


我说:“拥有美感,可以证明一个人接受了‘普遍人性’,并且拥有心灵上的自由。”


他表示同意。


听沙发客们说了这么多中国啤酒的不好,我终于有机会品尝一下原汁原味的外国啤酒了。他在路上从捷克买了几罐啤酒,不远万里背到我这儿,真是难得。金黄色的高筒易拉罐,送给我两罐,说价格是每罐两欧元。我说我们一起喝,他说不,那是给我的礼物,自己又跑到小房子从包里拿出另一罐啤酒来,不同的牌子,价格差不多。我看这罐上写着酒精度是4%,比我们的5%还低一点。打开一喝,酒精度差不多,但味道的确重很多,更苦,不错。


边喝边吃,又终结了一个“流言”。


我说:“听说中国留学生在德国一做饭,油烟能让房东老太太发疯,德国人做饭没有油烟,家里都没有抽油烟机,对不对?”


他说:“这仅仅是一个‘流言’。”原来德国人比较大的厨房一般都有抽油烟机,他自己的厨房小,所以没装。不过他自己的确不太用油炒东西,他喜欢吃意大利面,做好了之后就直接从瓶里倒一点橄榄油在里面,不加热。我说:“中国人是什么都要给炒了,菜一遇到高温的油,水蒸气就能把许多油给带出来,不过,用油炒过的东西的确好吃一点。”


还证实了另一个“流言”,德国人的确更爱吃猪肉,但原因是因为牛肉太贵。我说:“这两年中国的物价涨得很快,尤其是食物,四五年前牛肉泡馍是五块钱,现在是十四五块,几乎是过去的三倍,我都不太吃了。”


他说:“德国的物价没有太大变化,房价也是热点地方涨,冷的地方落,平均值大概没变。但是从外国进口的东西涨价了许多,比如,从瑞士进口的东西。”


补充一个前面说过的关于汽车的情况。我看过文章说美国人几乎都开自动挡车,他说:“德国人却差不多全是手动挡,女人也是,很少开自动挡的。”看来,德国人还是对动手操控机器有兴趣。他说他也很喜欢动手,家里东西坏了全是自己修。我说:“德国人以手工好著名。”他说:“现在的手工也越来越差了,人们不像过去那么吃苦耐劳。比较辛苦和脏累差的工作全是外国移民来干的。虽然有的德国人认为移民太多了,但德国人却非常想要中国和印度的i技术人员移民,不过因为德语难学,中国和印度的i人员去的很少。”


我问:“那德国为什么不培养自己的计算机技术人员呢?如果有这个需求的话?”


他说:“德国人不愿意学这个,因为干其他的钱也不少。”


我说:“计算机也是好工作啊,是白领啊!”


他说:“德国人嫌这个太辛苦。”


原来如此,看来对德国人来说,程序员跟我们的民工差不多。


电视里放体育新闻,这是他的专业,他说:“我们通讯社只报道比赛,球员八卦绯闻从来不报,那是小报的工作范围。”


我说:“我们现在的报纸,这两类新闻全在体育版上。”正看着,刘翔出来。我心里一动,问他:“你从他的脸上能看出什么?”


他开着玩笑说:“他是一个运动员,是田径的,很被关注……”


我说:“我是指你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出来什么?”


他开始思索:“我想不起来那个英语单词了……”沉思了好一会,问我,“如果你被人抢劫了,你是什么?”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告诉他这个词:“受害者。”


“是的,是的,受害者!就是这个词。”他大声说着。


我十分意外,十分惊异。刘翔那惯常挤眉弄眼笑的样子,让我猜测他可能会说“言不由衷”“滑头”一类的词,结果他说出来一个“受害者”,看来也许我们都习惯了中国人脸上的表情,熟视无睹,不知是因为他善于看透本质,还是因为感觉新鲜,对这种表情有着本能的未受干扰的判断。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刘翔有“受害者”的样子,但是“言不由衷”正是“受害者”的表层呈现。我挑起大拇指,夸他有观察力。他笑着说:“看这位运动员的样子是在被迫干自己不喜欢的事。”我说:“这是我们的‘民族英雄’。”


我问他柏林墙拆除的时候去看了没有,他说他当时只有十六岁,现在后悔当时没去看,因为那是一件大事情。我问:“现在还能从外表上分清东德和西德人吗?”


他说:“很难了。当然了,说话还是有所不同,但德国各地的方言本来差别就很大。东德有很多老企业衰落了,西德也有行业的衰落,政府就对工人进行再就业培训,让他们掌握新的技能。”


我说:“中国的不少老企业破产后,工人就只能去开出租,摆地摊。”


他肯定地说:“德国没有这种现象。”


英语在德国也越来越流行,大多数德国中学生现在都能说流利的英语,这种语言的入侵让一些德国人不安,呼吁要保护自己的母语。至少目前对于他来说,英语是重要的工具,沙发旅行全靠英语,i的新玩意大都是美国人发明的,享受人家胜利果实的同时,就得进入人家的游戏规则。


本来不想提二战了,可是他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希特勒当年的头衔是什么?”


他边整理行李边说:“是元首。”


我说:“你是一个心肠很好的德国人,如果你是元首,你一定不会发动战争。”他笑着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德国人。


后来我们还用邮件联系过几次,他说他在晚上坐船过的三峡,两边当然是什么也没看见。最后去到海南时,气候终于变得暖和起来了,于是他在那里过了一个中国新年。回到德国后,他最大的感受就是一下子从“资本主义回到社会主义了”。他说中国是他旅行过的六十几个国家中最奇怪的,跟“预期”差别最大的一个。


我想,看来世界还是很不了解中国的。不过,又有几个中国人,真正了解中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