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中日王牌飞行员交锋(4)

作者:中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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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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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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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264字

葛莉儿回到通化三棵榆树村后,一家人深居简出,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葛莉儿白天不敢出院,到了晚上,她才站在当街的门口上,向南张望着,她不知道高志航现在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她的担心在与日俱增。


这天,远处传来破锣响,大老刘敲着破锣从村西向村东走来,他嘴里吆喝着:“乡亲们听着,皇军有话,都到村东头蛤蟆泡子集合,凡是去的,皇军有赏,抗命不去的,皇军死啦死啦地……”


李春英用手遮住日光,叫嚷着:“大老刘,你怎么替小鬼子干事啊?”


“你还不知道吧?村里成立了维持会,会长蒋大鼻涕抓我的官差。”大老刘边敲锣边说。


“去蛤蟆泡子干啥?”李春英问。


“小鬼子要崩人,弄一帮人去卖呆儿,杀鸡不得给猴看嘛!”说完往村子中央走去,边走边喊:“皇军有话,都去蛤蟆泡子卖呆儿,皇军枪崩活人啦!”


蛤蟆泡子是三个村交界处的一个水塘。一侧的高岗地上立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汉子,后背上插着木牌,木牌上写着名字。在他们对面,是二十几个持枪的日本兵。


周遭聚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老百姓。人们在小声议论。


“那个不是县里盐铺的王掌柜吗?”


“听说不卖盐了,现在倒腾枪。”


“倒腾枪干啥?”


“你傻呀?倒腾枪能干啥?前几天有四个鬼子挨了黑枪。”


一个年轻的日军军官走到人群前面,笑眯眯地给小孩子发糖。一个男孩接了糖块,刚放到嘴里,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掐了脖子说:“给我吐出来!”男孩哭了,使劲呕着,总算把糖块吐出来,被男人接了,使劲摔在地上。


这一幕被日本军官发现了,吆喝两个日本兵把男人拽到死刑犯的行列。日本军官微笑着,两手拄着战刀,用日语开始训话:“中国有句古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很快就会发现,满洲的每块土地都将划入大日本的版图。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皇军辖下的子民,皇军一贯奉行仁爱政策,你们将沐浴天皇的恩泽,开始新的生活。但我要提醒你们,皇军手里不光有糖,还有子弹。任何企图和皇军作对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戒。”


军官训话时,一边的翻译做同步翻译。军官说完后,挥起战刀,卧倒呈扇形的日本兵开始用机枪扫射。水塘一侧的十几个人纷纷倒地。围观者都十分惊骇,纷纷以手掩面。


到了晚上,大老刘来到高焕章家门口,敲了几下门后,老疙瘩跑去开门,大老刘递进一封信来,说是邮差送到村公所,被他给偷偷拿回来了。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老疙瘩插好大门,跑回屋里,冲着葛莉儿大喊:“嫂子,我哥来信了。”葛莉儿刚睡下,匆忙穿衣服起来,李春英和高焕章也都坐起来了,披上衣服。


葛莉儿急不可待地拆开信,李春英跟着着急,她催促葛莉儿说:“你快给我们念念,老大怎么样了。”


信是用法语写的,葛莉儿边看边翻译着:“路上所见,全是民怨沸腾,张学良已经是千夫所指,万人所恨了。而我们这些部属,也被辱为败军余孽。好在我已被南京中央空军收留,欣然以为终会等到雪耻的那一天……”


“他没说留在南京干啥活?”李春英急不可待地插话。


“信上不是说了吗?还是开飞机。”高焕章说道。


李春英听到儿子说要打回老家来,就高兴得不得了。她也天天把高志航的名字挂在嘴上。她这一念叨,又加重了葛莉儿的思念。这里邮信又不方便,每次葛莉儿写完信后,就托老疙瘩跑十几里山路,才能找到有邮局的地方,而高志航写来的信,也是几经辗转,才由大老刘带回来。


在葛莉儿的小女儿高友良两岁那年,她又收到了高志航的来信,这次她没给家里人念。李春英问信上都说了啥,葛莉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子恒那里都挺好的,他们还在训练呢。”李春英听后撇着嘴说:“可别提那个破飞机了,提起来我心烦。”


到了晚上,吃完饭后,葛莉儿便抱着小女儿,手牵着大女儿来到东屋。李春英发现葛莉儿神情异样,便关心地问:“怎么还没睡?”葛莉儿扑通跪在地上,说:“爹,妈,我想去南京。”


“啥?大半夜的,你睡迷糊了吧?”李春英叫喊起来。


“是你家老大在信上说的,让我去南京。”


李春英赶忙下地,把媳妇拉起来,说:“这兵荒马乱的,友良刚两岁,还吃奶,你走得了吗?”


“我想了,友良我抱走,丽良就得求二老照看了。”葛莉儿带着歉意说。


“这个鳖犊子信上怎么说的?”李春英再次追问起来。


“子恒在北平呢,说总有一天会打回来的。”


李春英往炕沿上磕磕长烟袋,呸了一口说:“总有一天是哪天?非要等我死了吗?你告他,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还不如放屁呢!放屁还能闻出个臭味儿。”


“又不是他说了算,你别难为老大。”高焕章在旁边解劝着。


“那也用不着用话哄我,满洲国都成立两年了。小鬼子没看往出走,就看往里进。你到通化看看,满街都是日本兵。”李春英愤愤地把烟袋扔到炕上。


“你也不看报纸,老蒋跟共产党摽上劲儿了,眼下正忙活围剿红军,根本顾不上小鬼子,也不知道这个老蒋咋想的。”高焕章感叹着。李春英拉过孙女高丽良,把她抱在怀里,流着泪说:“可怜了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跟他爸待几天。”


葛莉儿也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摸着孩子的头说:“以后奶奶照看你,快给爷爷奶奶磕个头。”高丽良从奶奶怀里挣脱出来,正要跪下,让李春英一把又拉住了。她说:“奶奶脾气不好,愿意跟奶奶吗?”


“愿意,我不惹奶奶生气,我给奶奶唱歌。”高丽良乖巧地偎在奶奶的怀里。


李春英问孙女:“会唱什么歌?给奶奶学学。”高丽良便挓挲着小手,边跳边唱起来:


说满洲,道满洲,


满洲国,乐悠悠,


吃不愁,穿不愁,


男女老幼永无愁,


家也齐,身也修,


无种族,无怨恨,


日满协和永不休……


高丽良正唱到劲头上,见奶奶耷拉着脸,便不唱了。李春英冲着孙女喊道:“这是哪个鳖犊子教的?”高丽良有些害怕地退到葛莉儿身边,说:“不是鳖犊子,是老师教的。”


“你们老师也是鳖犊子!这样的学校,以后不念了。”


高焕章看到孙女一脸的委屈样,便赶紧劝说:“回屋睡吧,你奶奶又犯魔怔了。”


葛莉儿拉高丽良回到西屋,将熟睡的高友良放到床上,回身将高丽良搂在怀里,眼泪扑簌簌滴在女儿的脸上。


“妈,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呢,你是妈的乖女儿。妈去你爸那儿住几天,很快就回来。”


高丽良搂着母亲的脖子问:“我爸在哪儿?”葛莉儿说在南京。高丽良把脸贴在葛莉儿胸前,喃喃地说:“我也想爸爸了,爸爸为什么不回来看我?”葛莉儿的泪滴在孩子的脸上,她边擦边说:“你爸说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高丽良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你告诉爸,奶说了,再不回来,他就是鳖犊子!”


高丽良在葛莉儿怀里睡着了。葛莉儿舍不得放下她,便抱着孩子睡着了,抱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早上,花轱辘车在院前停着,驾辕的白马咴咴叫着,家人和村人聚集高家院前,送葛莉儿进城。


李春英拉着葛莉儿小声说:“见面你告诉他,怎么都是活命,他老蒋要是没正事,你就让他开小差。”站在旁边的高焕章听后,郑重地警告葛莉儿说:“你妈那是馊主意,别听她的。开小差抓住了,不枪毙也得脱层皮。”李春英转身瞪了老伴一眼说:“我是那么一说,你以为咱老大听我的?这年头怎么活的都有,我是让他多几个心眼,别一条道跑到黑。”李春英说着把十几块大洋装进葛莉儿的口袋里,“穷家富路,你拿着当盘缠。”葛莉儿推让着,说:“我有,子恒把路费都寄给我了。”李春英有些发火了,嚷道:“这是谁跟谁呀?让你拿着就拿着!这也是当初老大孝敬我的。”


高梦兰从家里跑来,用布包了十几个煮熟的鸡蛋递给葛莉儿说:“我也没别的,煮了几个鸡蛋,路上当干粮吧。”葛莉儿对高梦兰说谢谢,高铭新便走了过来,递上一个纸包。他说:“嫂子你就这样不好,动不动就谢谢,一个家里人,什么谢不谢的。这个你拿着。”葛莉儿打开来,见是黄表纸画的符。葛莉儿没见过,她问这什么呀,高铭新神秘地说:“我求山上老道画的符,别在腰上,保你一路平安。”


葛莉儿刚想上车,大老刘一瘸一瘸地跑来,将鼓鼓囊囊的一个小布袋递给高焕章说:“把这个也给子恒捎去吧。”高焕章接过来看一眼,又用鼻子闻了闻,大叫起来:“这是西江贡米?这可是好玩意,你从哪儿弄的?”大老刘嘻嘻地笑着说:“我大姨不是西江甸子的嘛,我好说歹说,才弄出一兜子来。出了村我就钻林子,从山上绕过来的。”高焕章顾虑重重地说:“玩意是好玩意,可就是……”


“还是别带了,要是让小鬼子检查出来,就是经济犯。”高铭新提醒着。


李春英走过来,把米接过来,递给葛莉儿说:“带上!你告诉老大,西江米过去是给皇上上贡的,现在全要上缴小鬼子。”


“你不是让老大上火吗?”高焕章沉着脸埋怨着老伴。


大老刘冲着李春英嘿嘿地笑着说:“大娘,我没安好心,就想让他上火,让他早日打回老家来。”葛莉儿抱着那袋米还在犹豫。李春英走过去,推着葛莉儿上车,说:“带上带上,让他上火。”


高焕章扬起鞭子,马车开动了。走出几十米远时,高丽良突然意识到什么,挣脱奶奶的手,追上去,边跑边喊:“妈妈——妈妈——”葛莉儿回头看了一眼,泪眼模糊,她把头别过去,催促道:“爹,快点!”高焕章用鞭杆子戳了下马屁股,马车飞快地颠起来。


高铭新追上来,抱起侄女,望着远去的马车,高丽良哇的一声哭了。马车上的葛莉儿也开始抽噎起来。


就在葛莉儿去南京之际,高志航却在北平参加一次联合飞行表演,这是民国军方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展示其空中力量,这也是高志航到了南京后第一次露脸的机会。


表演的当天,北平市区内,万人空巷,人们欢呼着,舞动着手中的小旗、帽子、外套,视线纷纷投向天空。远方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人群被天上的声音牵动着,潮水一般忽东忽西,涌动不止。有人把帽子、围脖乃至外衣抛上天空。


五架霍克战机不断变换队形,做低空表演。


“高度4000,三点钟方向,成梯子形。”高志航向同伴发出指令后,向右拉出一条弧线。他的机头上插有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小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表演结束后,在北平某酒店宴会大厅里,举行北平各界代表酒会。李宗仁、周至柔、楚溪春等军政要人,上台接见高志航、李桂丹、阎海文、刘粹刚、沈以琴五人。


台下爆发出长时间的掌声。


周至柔走过来,亲切地握住李桂丹的手说:“机身上插一面小旗的是你吧?”李桂丹摇了摇头,向身边指了指说:“报告长官,不是我,航演机长是高志航。他的飞行技术比我好。”周至柔又握住高志航的手说:“哦,你就是高志航?祝贺你们表演成功。”高志航再次敬礼致谢。


“据说九一八之前,你是东北军的飞行教官?”周至柔问。


“是的,长官怎么知道的?”


“去年我在西安,你们张学良将军还向我打听你。”


“谢长官关怀。”


周至柔赞许地拍着高志航的肩膀说:“飞得不错!是党国的人才。”


几个人步下台时,沈以琴小声对高志航说:“最高长官说话了,你等着提拔吧。”


台下的数十名中外记者,也记录下这一时刻。大厅里的镁光灯一闪一闪的,把屋里照得亮如白昼。


周至柔开始即席讲话,他说:“女士们、先生们,北平各界的朋友们,这次北方五城市航空表演,是中央航空总署精心策划的,目的是让北方军民对蒋委员长麾下的新空军有个认识,同时也意在鼓励全国同胞,在国家危难之时,踊跃认捐,一元不少,万元不多,期能集腋成裘,聚沙成塔,将捐款所得,全部用来购买飞机。我愿意在这里欣慰地告诉大家,这次航空表演非常成功,到今天中午为止,有2450多人到北平行辕报名认捐了。”


台下又一次响起掌声,主持宴会的官员宣布:“在庆功宴会之前,周主任愿意拿出20分钟,回答中外记者的问题。”他的话间刚落,就有记者抢先发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