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5)

作者:西蒙·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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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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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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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496字

他已经知道下一个她会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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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迪安推开中央区大楼的大玻璃门,丽芙走了出来,眯眼看了看明亮的晨曦。一小队身穿制服的警察和白领行政人员围着人行道上的一个烟灰缸,尽情地分享着他们的癖好。丽芙走过去加入他们。


“我能来一根吗?”她问一个穿着白衬衣系蓝色领结的人。行政人员一般比穿制服的人要好打交道些。他抬起头来,看着满身泥污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别紧张,她和我一起的。”阿卡迪安说。


他拿出一包软包万宝路。


“谢谢。”丽芙说着抽出一根,在手背上磕了磕,“非常感谢。”


那个行政人员拿出打火机,丽芙低头把烟点着。她吸入一口烟,饥渴地接受着尼古丁的刺激。气味和在审讯室抽的那根一样是怪怪的。但她还是冲行政人员笑了笑,转身跟随阿卡迪安走到街上去。


“那么你最后一次看到你哥是什么时候?”她赶上来时,阿卡迪安问道。


丽芙又吸了一口烟,希望熟悉的快感马上回到身体里。


“8年前。”她说着,呼出刺鼻的烟雾。“就在他失踪前。”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丽芙绷起脸,回味着香烟的味道。“这些外国烟里都放了什么啊?味道就像烧着的轮胎……说来话长。”


“嗯,我们走慢点儿。走几条街就到停尸房了。”


丽芙又小心地吸了一口,然后尽可能谨慎地把它扔到下水沟里,希望那个给她烟的人不会看见。“事情要回到我父亲去世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


阿卡迪安回想着他编辑的文档,死去的僧侣的过去和那篇记录了冰冻峡谷里车祸的文章。“我知道细节。”


“你知道我哥哥认为他自己对这件事要担全责吗?医生称之为幸存者综合征。他总觉得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他不该活着。他接受了很长时间的治疗,试图面对现实。最后他却选择了宗教。我想这种情况很常见吧。你开始寻找答案。但你无法在此时此地找到,于是你就到别处去寻找。”


她的脑海里回放着8年前的那些事情:西弗吉尼亚之行;金特纳护士告诉她所有真相时阳台上蟋蟀的叫声;渐渐清晰的事实;当她和萨缪尔分享她的发现时带来的阴影……“我不该告诉他。”


“别太责怪自己。”阿卡迪安说,“当萨缪尔因为父亲的死责怪他自己时,你也这样觉得吗?”


“不。”


“你告诉过他这不是他的错吗?”


“当然。”


“那我现在告诉你:萨缪尔的死不是你的错。不管你对他说了什么,不管你认为自己做了什么把他赶走了,他已经走在自己的路上了。你没法改变。”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因为如果他一直怨恨你,或者对你耿耿于怀,为什么他还要费这么大劲儿让我们找到你呢?”


丽芙耸耸肩:“也许是为了惩罚我。”


阿卡迪安摇摇头:“但是现在的事实并不是这样。你一定报道过绑架案、***或失踪案。”


“有过一些。”


“对他们来说最糟糕的是什么?我是说,亲属。”


丽芙回想着她采访过的人们:牵挂的表情;对所有可能性的不断猜测;无尽的担忧和不安。她想起自从萨缪尔失踪后萦绕在心头的恶魔……“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也不知道。”


“对。但是因为萨缪尔的努力,你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那样做不是在惩罚你。他是在给你自由。”


一辆消防车穿过车流拐到另外一条街上时,警报声大作,他们俩都吓了一跳。阿卡迪安看着它消失,然后开始小跑起来。丽芙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也匆匆地跟在他后面,在他跑到街角时赶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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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穿着实验室外套的人站在街道上,手插在裤兜里,肩膀耸起来抵挡着严寒。卡车开过来,停在另一辆卡车前面,像一座巨大的陵墓。身着高亮度夹克的消防员核对着一张纸上的名字。


阿卡迪安大步走到离得最近的一个人身边,扫视着人群里的面孔,在手机上按下一个号码。“你看到里斯博士了吗?”


消防员看了看名单。“没有,”他说,“还没有。”


耳边传来里斯叫他留言的录音电话。阿卡迪安猛地合上手机,朝出口处的两名消防员走去。“出什么事了?”他亮出他的徽章。他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烟味。


“没什么。”高个子的男人取下头盔,擦掉眉毛上的汗水说道。“走廊里传来的警报。一个卫生间的垃圾箱着火了。”


“蓄意纵火?”


“是的。”


阿卡迪安皱了皱眉:“我可以进去吗?”


消防员转过头,对着衣领上的麦克风说话。“查理,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一个金属般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干扰音:“没有。我们正在撤出。”


“请便吧。”他说。


阿卡迪安穿过人行道,走上台阶。丽芙紧紧地跟在后面,紧盯着前面,她轻轻地皱着眉头,希望表现出专业的严肃感,让消防员认为她是阿卡迪安的搭档。消防员看着她走过去,看到了她脏兮兮的衣服和头发。他张开嘴巴正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无线电的响声打断了他。丽芙已经走上台阶,消失在大楼里。


她发现自己站在有好几扇门的大厅里,在她的前面是一个废弃的接待区,左边是两扇电梯门。阿卡迪安按下按钮,站着等了一会儿,然后快速穿过一排双开门。丽芙跟随他走到楼梯井,他的脚步声回荡着。去地下室的路上,她踏着他的脚步声,因此他没听见她的脚步,也没有阻止他跟上来。


阿卡迪安从楼梯井出来,走到走廊里。出奇的安静,这让他大吃一惊。地上有一件丢弃的实验室外套,是某人在匆忙逃离出来的时候从挂钩上打落的。再往下走,他可以看见里斯办公室的门。门开着。他按下手机上的重拨键,大步朝它走去。


他朝里面看了看,里斯的手机在桌子上颤动着,靠着一个黑色的杯子叮叮作响,杯子里还有半杯加奶咖啡,泛白的表面还有热气冒出来。阿卡迪安啪地合上手机,又是一片寂静,随后,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他转过来,手摸到了肩套里的手枪。


丽芙看见阿卡迪安的手迅速伸到夹克里,然后当他意识到是她时,脸上闪现了一丝怒意。她越过他的肩膀往空荡荡的办公室看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阿卡迪安用夹克的袖子把门拉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她接触过太多的调查,了解这个动作的重要性。他将这里看做是一个犯罪现场。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阿卡迪安再次回头看着她。


“待在这儿。”他说着,朝走廊深处的另外几扇门走去,“什么也别碰。”


他搡着肩一路走过去。丽芙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在门还没关上前穿过门缝,最后走到一间狭小、普通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有几度,空气里飘荡着消毒水的气味和某种甜甜的、淡淡的令人作呕的气味。一面墙壁上塞满了大型的分隔抽屉——总共30个左右。突然的寒冷和那些抽屉装着的东西让丽芙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房间的中央有一辆被丢弃的手推车,下半部分覆盖着一张塑料薄膜,像被褥一样拢成一团。似乎有人在火警响起来的时候从上面爬起来,和其他人一起跑了出去。阿卡迪安绕过它,走到房间尽头的那个抽屉旁停下来,三排凹进去,两排凸出来,印刷着8号的一个窗口上用透明胶贴着一张手写的纸条。丽芙从她站着的位置看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阿卡迪安用夹克的袖子抓着把手。抽屉滑开时,丽芙听见身后有声音。她转过身。门槛上站着一个惨白的瘦弱男人。他一只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百吉饼,另一只手撩开盖在脸上的乌黑头发。


“你这该死的上哪里去了!”阿卡迪安大声喊道。


里斯侧着身子,避开丽芙看过去。“补早餐去了。”他说着,指了指百吉饼。然后他的眼睛垂下来,看起来有些困惑。


丽芙跟随着他的眼神,努力支撑着自己。但是她哥哥的尸体不见了,抽屉是空的。


64


丽芙、阿卡迪安和里斯一动不动地站着。


最后阿卡迪安打破了沉默。他朝房间的角落里看去。“出去!”他说着,将他们带到暖和的走廊里,然后再次朝楼梯走去。“别让任何人进去。”他回头朝里斯喊道,“看看你的办公室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别碰任何东西!”


里斯和丽芙相互看了看。他的眼神闪烁着,意识到她是谁后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丽芙朝走廊看去,有些失望。她看见阿卡迪安已经消失在门后,往楼梯井走去,她开始跟在他后面,一来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二来是她不想听病理学家告诉她,他对她痛失哥哥感到多么的遗憾。


阿卡迪安三步并作两步地爬着楼梯,快速穿过通往前台的门。接待区已经挤满了跑回大楼的人们。他挤过人群,往保安部跑去。


“呼叫中央调度!”他对桌子后面那个严肃的女人说道,“告诉他们有人闯入了停尸房。告诉他们派一队法医来,准备嫌犯描述。”


女人从半月形的眼镜后看着他,一脸愤怒。


“现在!”他怒吼着,对着所有人厉声说道,“任何人不得去地下室!”


停尸房安全系统的控制中心就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和记录来自18台闭路电视内容的电脑记忆塔。桌面上放着几台平板监控器,每一台分成三格,分别显示每个区域不同摄像头传来的图像。阿卡迪安走进来时,一个身着制服的50多岁男人抬起头来。两个屏幕闪烁在反射镜片上的光线还是比外面的日光暗得多。


阿卡迪安亮出他的徽章:“你能找到冷藏室下面地下室的录像吗?”


身后的门再次打开,光线照亮黑暗的房间。阿卡迪安转过头,看见丽芙从他后面挤了进来。她表情坚定地盯着监控器,不去看他的眼睛。他想叫她离开,但还是决定让她留在身边。


他掏出手机,翻着来电记录,找到里斯在火警响起时打给他的电话。9点14分。现在一个屏幕上已经放着他要看的那个角落。“你能将它退到9点14分,从那时开始播放吗?”


保安将菜单拉出来,把时间敲击进去。图片跳过,一个男人出现在之前那个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将空荡荡的推车往一个抽屉推去。


“他是谁?”阿卡迪安问道。


保安凝视着屏幕。男人停下来,环顾四周,应该是听到了尖锐的警报声。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在这儿工作。”保安说,“我猜他是实验室的一个技术人员吧。”


录像连续跳跃了三秒,男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一个表演拙劣的木偶。


“看这张薄膜,”丽芙指着屏幕,“整整齐齐地叠在手推车上。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却全部堆成一团了。”


“你能快进一点儿吗?”阿卡迪安问道。


保安连续敲击着一个键,数字每5秒地往前跳着,然后是10秒。当时钟调到9点17分的时候,另一个人出现在屏幕里。


“慢点儿。”阿卡迪安说。


保安将它恢复为三秒的默认模式。


进来的人很高,黑头发,黑衣服。看不见他的脸。他一直背对着摄像头。他走过手推车,在阿卡迪安打开过的那个抽屉前停下来。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拉开它。丽芙感觉心脏撞击着胸腔,她看见了尸体袋的轮廓。


男人拉开袋子。虽然图像不清晰,丽芙还是立刻认出了那张长满胡须的脸,她感到眼泪刺激着眼眶。过了一会儿,这个入侵者挪了挪位置,用身体挡住了萨缪尔的脸。他好像在夹克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他取下手套,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朝打开的抽屉侧过身去。然后他猛地朝门口回过头,有什么东西打扰了他。他的头低着,躲避着摄像头,但丽芙还是认出了他。


“加百利……”她喘息着,“昨晚是他在机场接的我。”


阿卡迪安抓起桌上的电话,当那个男人拉起尸体袋,将它滑进抽屉,爬到推车上,拨起塑料薄膜时,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屏幕。


“我是达沃·阿卡迪安。有人闯入了停尸房,我想请所有部门注意这个嫌疑犯:白人,男性,身材瘦削,身高大概6英尺1英寸或6英尺2英寸,穿黑色衣服——”


两个穿着护理人员衣服的人出现了,推着手推车。高个子仰头看着摄像头,但是看不见他的脸。两个人都戴着医用口罩和橡胶手套,穿着实验室的外套。阿卡迪安看着他们径直朝萨缪尔的柜子走去。他们查看着尸体袋,把它放到推车上,关上抽屉,将萨缪尔的残骸推出了屏幕。整个过程不超过15秒钟。


加百利像从恐怖电影里出来的人物,跟在他们后面,塑料薄膜和他们看见时那样放在那里。


阿卡迪安用手盖住话筒:“运输间有摄像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