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作者:西蒙·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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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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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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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588字

里斯的目光移到脏兮兮的袍子中部,看到一个厚厚的皮环,粗糙地缝在衣服的一侧,另一侧有条裂缝,应该是另外一条皮带。他注意到僧袍上其他的裂口,两个在衣服边脚,两个在手腕处,但他却没看到这个。


“这根绳子也许就是他的腰带。”里斯对着麦克风说道,“在他外衣的中部有些皮环,有一个没了。我要把这些装起来,送到对面去分析。”


阿卡迪安从里斯后面伸出手来,按下闪烁的红色按钮,暂停了录音。


“换句话说,”他说,“我们手上的这个家伙借助他的腰带爬上了山,在攀爬的过程中,他的手脚在岩石上受了伤,在山顶逗留了很久,伤口开始愈合。然后在人群聚集得够多的时候跳下来,毁了这本该美好的早晨。结案。”


“现在,虽然我喜欢到处晃荡,我还有很多不怎么美好但是值得追求的事情要去做。那么,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借咖啡壶旁边的电话用一下,继续接点儿警察真正该做的活儿。”他转过身,消失在工作台刺眼白色的灯光里,“如果你有任何发现,别忘了吼一声。”


“哦,我会的。”里斯拿过一把大剪刀,“你确信你不想看看?我要剪开他的衣服了。可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个赤裸的僧侣哦。”


“你真变态,里斯。”阿卡迪安拿起电话,心想着手上6个案子该先处理哪一个。


里斯低头看着尸体,笑了。“变态!”他喃喃自语道,“你每天都在做这种事情,很正常啊。”


他拿起剪刀,滑到袍子的衣领,开始剪起来。


24


阿萨拿修斯跟着拐角地板上的灯光走进又长又黑的走廊,那里通向禁室。如果前面有人,他也看不见。房间里血红色的灯光设计照程很短。他讨厌黑暗,但是他更讨厌的是你听不见更多的事实。他听见托马斯曾经向萨缪尔解释过——有一种低频恒定信号,人的耳朵听不见,它干扰所有声波,阻止这些声波传到包围你的光圈外。这就意味着你站在离某人10英尺远的地方,也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它确保所有的42个房间,即使里面的学者们在大声地讨论理论观点,外面也会寂静无声。这也意味着,不管他穿过这黑暗的走廊时速度有多快,意志有多坚强,阿萨拿修斯也不能从自己的脚步声里找到丝毫安慰。


走到走廊的一半时,他看见了它。只是一瞬间,在光圈的边缘。黑暗里闪过一道白色的光。


阿萨拿修斯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在黑暗里搜索,尽力想再看看他刚才看见的东西。有个东西砸到他背上,他猛地转过来。书架上垂直地放着一块石头。他转过头去,目光穿过不祥的黑暗。


他又看见了它。


乍一眼,只是最模糊的轮廓,就像黑暗中飘荡的网状物。然后,那个东西近了,开始固化成形容枯槁拖曳着的人形。他骨瘦如柴,几乎无法承受住挂在身上的袍子,他长长的、稀疏的头发遮住了失明的眼睛。虽然这个慢慢行走的僧侣外貌可怕,阿萨拿修斯却觉得整个身体放松下来。


“庞蒂老兄,”他吸了一口气,“你吓了我一大跳。”


他是这里的看门人,是挑选来打扫和维护藏书阁的一个老僧侣。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不需要亮光也能工作。他的头朝声音的方向转过去,迷蒙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阿萨拿修斯。“对不起。”他刺耳的声音被干燥的空气烘干了,“我尽量靠着墙壁走,不撞到其他人,但是这个地方太狭窄了,你是……”


“阿萨拿修斯。”


“哦,对了,”庞蒂点点头,“阿萨拿修斯,我记得你,你来过这儿,是吧?”他朝禁室的方向摆了摆手。


“来过一次。”阿萨拿修斯答道。


“对了。”庞蒂慢慢地点点头,好像是在肯定自己。“嗯,”他说,僵硬地朝出口转过身去,“别让我耽误你的时间。房间里的人已经来了。我要是你,我就马上过去。”


然后他又转回身,消失在黑暗中。


25


里斯花了几分钟剪开了僧侣湿透的袍子。他从衣领剪到下摆,再剪到长袖,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下面的尸体。轻轻地将尸体翻了个身,他脱下了袍子,将它放在钢盘里去作分析。


这个家伙的身材不错。


至少,他在跳下来摔在坚硬的岩石之前是这样的。


里斯又一次按下红色的按钮,继续录音。


“这具尸体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你能想象的从高空坠落的那个样子:满目疮痍的躯干,从胸腔里穿出来的断裂的肋骨,这完全是尸体自由落体下降接触到地面的结果。


“尸体上覆盖了厚厚的凝结的暗红色血块。两边锁骨有几处被刺穿,右边的锁骨从脖子的底部穿过皮肤。看起来像是……”


他靠近看了看。


“从肩膀到肩膀,穿过了脖子的某种均匀的平行切口。”


他拿起检验台上的可伸缩软管,挤出一股水喷到尸体的脖子和胸部上。黏黏的、暗黑的覆盖物开始掉落。


“我的天哪!”里斯喃喃说道。


他将喷头扫过尸体的其他部分:胸部、双臂、双腿。他再一次暂停了录音。


“喂,阿卡迪安!”他大声叫喊着,被这具躺在检验台上的尸体惊呆了,“你说你想要线索,这个怎么样?”


26


阿萨拿修斯在门口停下来,意识到他没有进入禁室的权利,也有点儿害怕如果他进去的话会发生什么。


他朝里面看了看。


主教威严地站在那里,红色的灯光看起来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让他看上去像黑夜里发光的魔鬼。他背对着门,没有看见阿萨拿修斯。他的双眼紧盯着远处墙上刻着的15孔网格,每个孔里都装了一个用飞机黑匣子的材质做成的容器。阿萨拿修斯回想起玛拉基书神甫告诉过他,这些容器非常强大,即使整座山都塌陷了,它们也足以保护里面珍贵的内容,但现在这个也难以让他心安了。


他低头看看地板上那道无形的光线,打算斗胆走进去,但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想法不自觉地蹦进脑海,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主教感受到他的存在或奇怪他还没来的时候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阿萨拿修斯舒了一口气,注意到主人的脸,虽然因为心神不宁而涨得通红,但是还没有表现出要大发雷霆的愠怒之色,只是因为深思熟虑的原因。


“进来。”主教从一个凹槽里取出一个盒子,将它放到房间中央的诵经台上。感到阿萨拿修斯还是犹豫,他说,“我在来的路上和玛拉基书说了。你可以进来——至少可以待上一个小时。”


阿萨拿修斯答应着,第二道红光随着他进入禁室,确认他的暂时进入是合法的。


诵经台位于房间的中心,面对出口,但是读经的台面偏离了出口。任何站在诵经台的人,都可以通过前进的灯光注意到靠近者,而外面却看不到摆在台上的书。


“我叫你到这里来,”主教说,“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阿萨拿修斯凑过去,他的光环连着主教的光环照亮了一本书。这本书的封面是一片石板,表面上刻着一个粗体符号——au的符号。


他的呼吸哽住了。从他现在看到的这些和所处的环境,他就知道这个是什么了。


“是一本《异教圣经》。”阿萨拿修斯说。


“不,”主教纠正着,“它不是一本普通的《异教圣经》。它是那本《异端圣经》,最后一本。”


阿萨拿修斯看着石板封面:“我以为它们早就被销毁了。”


“我们就是想让人们相信这一点。还有什么比说服他们这本书已经不存在了,来阻止他们寻找它更好的方法呢?”


阿萨拿修斯承认这确实是个聪明的办法。他这些年几乎没有想过这本传奇般的经书,因为他觉得它完全只是——一个传说。但是它现在就摆在这里,近得可以触摸到。


“那本书,”主教狠狠地说,“一共13页,满是荒唐的毒害人们的扭曲谎言。这些谎言竟然敢对抗和颠覆记录在我们真正《圣经》中上帝的每一句话!”


阿萨拿修斯盯着无伤大雅的封面。“那为什么留了这本呢?”他问道,“如果它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留下一本呢?”


“因为,”主教答道,手指戳着盒子,“你可以毁掉这些书,但是里面的内容有它们延续下去的方式,要打倒我们的敌人,了解他们的想法是很有用的。我给你看看这个。”


他将一根手指放在封面的边缘,打开了它。里面的书页也是石板做的,用三个皮索固定。当主教翻书时,阿萨拿修斯觉得自己迫切地想要知道上面刻着的内容。可惜的是,主教翻动的速度,加上红色的雾状灯光让他无法看清楚。他看得见每一页上都有两列密密麻麻的字,但是看了几页,他才意识到它们都是马拉文字,第一批异教徒的文字。头脑开始敏锐起来,书页翻动时,他看清楚了两段文字。两段文字,两句短语——它们让他感到更加吃惊。


“好了,”主教翻到最后一页说道,“这一页是他们所谓的《创世记》的一部分。我相信你很熟悉这种粗劣的语言吧。”


阿萨拿修斯犹豫了一下,他的思绪还在为刚才看到的禁忌文字颤抖着。


“是的,”他尽力地不让声音出卖了自己的情绪,“我……研究过。”


“那你看看吧。”主教说。


和前面几页不一样,最后一页石板只刻了8行文字。它们排成了画诗,形成au的符号——和凯瑟琳·曼恩两个小时前看到的那段文字符号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段文字符号是完整的。


真正的十字现于世间,


众人将同时目睹——同感惊讶。


十字将落,


十字将起。


揭开圣体真相,


开启崭新纪元。


唯有仁慈之死。


阿萨拿修斯抬头看着主教,他的思绪在飞奔。


“这就是我叫你过来的原因。”主教说,“我想让你亲眼看看我们的敌人是如何解释萨缪尔的死的。”


阿萨拿修斯又看了一遍预言。头三行文字看起来像是在描述今天早晨的事件,让他脸颊发热的是后四行字。它们暗示着什么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而且极其重大的事情。


“这就是我们保留这本书的原因。”主教严肃地说,“知识就是力量。了解敌人的信仰让我们拥有优势。我想让你去仔细看看萨缪尔的尸体。因为如果这些扭曲的谎言包含着任何真实性,如果他是这里所指的十字架,那么他就可能再起——就会被我们的敌人当成对抗我们的武器。”


27


里斯和阿卡迪安盯着尸体。纵横交错的皮肤就是灰白色伤疤交织的网络。有些伤疤很旧,有些更新一些——但是所有的伤疤都是故意造成的。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解剖室里,它们让人觉得这个僧侣像一个哥特式僧侣,是由不同人的不同部分缝合在一起的。


里斯继续录音。


“这具尸体的大部分面积都覆盖了大量的、均匀的伤疤,这些伤疤是一种锋利的临床用的设备诸如手术刀或切割刀留下的,或许是在某种仪式中留下的。”


他开始一一数起那些可怕的伤疤。


“从头部开始……脖子处有一圈陈旧的、已经愈合的伤疤,这里连接着躯干;双臂、肩膀和双腿的腹股沟上都有类似的伤疤;左上臂顶部的伤疤最近又裂开了,但是已经开始有愈合的迹象;这个切口边缘整齐,非常干净利落,像外科手术的精确均匀,应该是非常锋利的刀片切割的。”


“在左臂二头肌和三头肌的交接处,有一个形瘢痕伤疤,比其他伤疤厚,是反复烧烫的创伤。”他看了看阿卡迪安。


阿卡迪安盯着僧侣上臂那个拱起的字,忘却了所有其他案子。他拿起里斯的相机。液晶屏上显示着躺在解剖台僧侣的缩略图。他按下一个键,图片通过无线传输到案例文件夹里。


“胸腔的上部周边有一道伤疤,另外一道伤疤将它一分为二,穿过胸骨一直到达肚脐。”里斯停顿了一下,“这个伤疤的形状和大小就像我们在做尸检,为了取出主要器官时切割的y形切口。”


“左***的乳晕散发出四条垂直交叉的线条,构成了十字架的形状。这些线条不是最新的伤疤,每条大概是……”里斯又拿出了尺子,“20厘米长。”他仔细看了看,“在躯干的右侧,有另外一个十字架,和胸腔底部平行,和其他的不一样,大约15厘米长。它的旁边还有一条较短的垂直伤疤,长约5厘米,有点儿像基督十字架,稍稍下陷。这是皮肤上的腹纹,一定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伤疤,没有经受过仪式的再次切割。也许这个没有其他的重要。”


阿卡迪安又拍了一张照片,然后靠近仔细研究这个伤疤。它看起来确实像一个坠落的十字架。他抬起身体,在切口中寻找含义。“你以前见过这种东西吗?”


里斯摇摇头:“我猜这是某种启蒙仪式时留下的,但是这些伤疤很多都不是最新的,因此我不知道这些和他跳下来有什么关联。”


“他不只是跳。”阿卡迪安说。


“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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