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诗会(3)

作者:黄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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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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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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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368字

这天正是十六诗会日,大家都到百斯庵来了。一早顾彩就在石楼阁上,赋得容美形势诗歌一首:“两崖官道夹清溪,村舍参差竹树齐;山作铁城分内外,桥连草市辨东西。石田耕破凭牛力,霜磴悬行信马啼;向晓众禽争百啭,独鸣林表是天鸡。”几位诗会者看了,都说妙,唯独田舜年说:“我看,顾先生这是偷作的,应该再罚他作一首才是。大家以为如何?”几个都附和着说应该应该。顾彩推脱不去,也就当仁不让,于是踱了几步,随口吟道:“一朵芙蓉插九霄,八峰端笏总来朝;平临全楚天心近,隔断扶桑日驭遥。暖处繁花皆已谢,冷中残云未全消;澧兰湘芷芳菲遍,又废春工长柳条。”几个都说是好诗,道尽了容美的形势,只是不敢再作诗了。田舜年便说:“既如此,我们先四处看了,再让先生作个够吧!”于是就带着大家出了百斯庵。刚到九龙桥上,就见二女婿三女婿结伴来了。他们一见,就下马来拜。


正在这时,田舜年的大女婿田雨公也来了,还未及下马,二女婿刘天门就指着他挖苦道:“此乃一爵爷也!”口气跟太都爷挖苦忠孝土司一个样,惹得大家都好笑起来。只因二女婿刘天门办事果断,近来又买了长阳等十四处地方,所以田舜年很是赏识他,也就跟着摇起头来。见被众人取笑,田雨公红着脸,问过好,就落在了最后面,再也不敢抛头露面了。这时,一个小孩正在桥上的铁链上滑来滑去的,大家一见,都惊得“哦”了一声。可田舜年却笑道:“很勇敢,赏银十两!”顾彩不解:“难道容美的忠勇都是这般锻炼出来的吗?只是太危险了!摔下去,几十丈高,还不粉身碎骨吗?”田舜年说:“他虽勇敢,但玩得也太过分了,所以还得打他二十板屁股!”胡亲将就带着小孩去打了。可小孩得了银子,居然咬着牙关,没有叫唤一声,也实在难得。顾彩莫不生出敬畏来。一行人笑谈着朝前走去。过了行署前的八峰街,就到了西街头。街头有一桥,名曰得胜桥,是当年邬阳关大捷之后修的,落成之后田舜年就一直没来看过。


这日,管事旗长在桥上布置了围帐,安排了酒桌,请来了唱戏的,桥上早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桥畔还准备了几只大船,准备泛江赋诗。田舜年便对顾彩说:“我准备这石碑,等待名人来作记已久矣,现在该先生赐墨了吧?”顾彩笑笑:“你取的什么桥名?”“那年,桑植、东乡土司犯我边境,我只四十八骑,就大破他们千余骑,所以取名‘得胜桥’。”田舜年很是得意。“很小气啊!”顾彩摇摇头说,“你想想,容美跟桑植世代通婚,败了又算什么耻辱?胜了又算什么功劳?你看那年,不正是皇上大胜噶尔丹,普天同庆吗?要是以此寓意命名,足可见你不忘君父之义,不是很大气吗?”“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田舜年好不高兴,“先生应该多多教导我才是!”顾彩沉吟半晌,于是一挥而就。田舜年看过记后,一番点头称赞,便叫石匠立即雕刻。于是,大家一齐下河上船。桥如长虹卧于溪涧,泛起层层波浪,荡向了岸去。接着歌声响了起来,在水面上漂浮,又渐渐消隐在水的尽头。


而靠司城的一岸,砌着整整齐齐的石堤,被下河的石级切割成了一叠叠银锭;吊脚楼和印子屋相间而立,也泾渭分明的;屋上蒙着的点点残雪,这时在日光下更是熠熠生辉。这时候,只有河码头的杵声,将一片响亮抛出峡江,送入天宇。而楼上的彩练和织锦,正随风飘荡,荡起了一片片风情,随着船歌和桨橹之声,就像自然和谐的音符,合奏出了天籁之音。不时还有钟鼓之声悠悠传来,掠过水中的倒影,深入龙宫,发出浑厚的回响。云彩和日头,就破碎在河心里了;那破碎的倒影,于是随着榧桨起落,又一片片消散开去,就像撒下的鱼鳞,满河生辉。河风也起了,掀起了岸边的柳丝,和云影一同荡起了秋千。春天的故事就掉进了河心里。田舜年便举杯相邀,哈哈大笑:“泛江畅游,饮酒赋诗,乃九峰平生最大的快事!今日得遇知音,但愿一睹先生的高山流水也!”顾彩已是心旌摇荡,就作了一首《龙溪晴望》,迎风而诵。于是大家又大加赞扬一番,船正好从九龙桥下穿过,大家又一齐抬头而望,只见桥高四五十余丈,犹如天桥一般,卧于峡涧之上,随着云水在走。此时,百斯庵倒影水中,石楼阁浮于空中,恰似琼楼玉宇,海市蜃楼。


顾彩心潮澎湃,不觉赞道:“见此胜境,才知天下客,愿做山中人也!”于是欣赏两岸奇景,再不敢作诗了。从码头上岸,一行人又回到石楼阁上,大家又分韵赋诗。田舜年最为敏捷,最先作出诗来。顾彩不再作诗,开始评判。田舜年作的是一首《竹枝词》:风无淫糜政无苛,鸡犬桑麻尽太和;问是桃源君信否?出山人少进山多。顾彩见太都爷的诗虽有些粉饰太平,却道出了容美蒸蒸日上的景象,便大加赞赏起来。因为,自从一只虎李过洗劫容美以来,已近六十余年,容美才渐渐恢复元气,不能不说这太平景象来之不易,因而就把这诗排在了第一。田舜年看了皇甫介的诗,突然大笑起来:“这也是诗吗?”就要他重作,实为戏耍他一下。皇甫介恬不知耻,笑过,还正而八经地坐在一边想去了。田舜年就给亲将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小孩,悄悄地在皇甫介的板凳下点了爆竹,吓得皇甫介扑爬翻天地叫了起来,惹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只差笑岔气了。这时,胡亲将又附在田舜年的耳边说了几句,田舜年的脸就青了:“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太岁头上动土!”顾彩忙问出了什么大事,胡亲将说,太都爷的一件貂皮大衣被偷了,还是明如少爷特地从京城捎回来的呢。这还了得!大家都愤怒了,诗会也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