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郎神庙(3)

作者:金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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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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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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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826字


“嗬!好啊!嗬,嗬……”女人孩子一齐尖叫。


秦天忽然声音温和下来,“是啊,三户冲毁房子的,确实困难很大,现在住地棚子,蚊子叮死人,秋蚊子多啊。冬天风雪来了,怎么睡得安身呢?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两个事。一、村委会负责,组织劳力,帮你们把屋台子挑高些,当然不能一下挑得大堤这么高。渡船亭子那狮子口,难道不挑起?又没有神仙帮你挑!第二,政府拨下的部分竹木,先让给你们冲毁房屋的。”


突然有人鼓掌。


秦天笑笑,“巴掌莫拍快了,慢慢听。竹木先给你们,而且,不收一分钱。”


“嗬嗬……”又有人吆喝。


“建堤防仓库,分发竹木,都要开会研究。那些虽然没冲毁屋,但是损坏严重的,也要照顾一点。一个希望,大家团结一致。远亲不如近邻,同住一个地方,就是缘分,亲愿亲好邻愿邻安,怎么能扯皮打架呢?”


秦天嘿嘿一笑,说:“还一个希望啦,就是希望政府大方点,多搞几根树条子南竹来,这个工作,我们积极努力吧。”


他突然闭上眼睛,朝额头拍了拍,“呃,这下倒没人鼓掌了。”


他回头问肖仲秋、谢大成还有什么要说,两人都笑着直摇头。


秦天在仍不愿散去的人们目光下,低头自言自语:“娘的鳖,现在有壶酒就好。”一边走到两堆竹木跟前,又踩了踩,说:“这点东西怎么能建屋?”抬头向两家人说:“好,你们先放在这里,晚上要派人看守,自己人不偷,河里有过往的船呢。”


他顺手抓住骆飞亮胳膊捏了捏,笑着从水炳铜身边走了过去。


人们这才轰轰轰往家走,兴奋的神情还留在脸上。


秦天走下堤坡,肖长根追上来,大拇指在秦天眼前晃了晃,一脸滑稽的谄笑:“厉害!姑爷厉害!”


肖十春说:“姑爷,你老人家擒贼先擒王呢!”


秦天一眼嗔陈过去:“莫乱讲!”


二三、卡在树杈里的太阳


从啸天湖内湖蜿蜒的湖堤走上大河堤,郑爱英每次回去都走这条路。


路边的水柳、桑树又滋润起来,淹不死、烧不死、刀砍斧戮不死的冬茅草也已长出新枝。来啸天湖工作两三个月,郑爱英觉得对她脚下这块土地渐渐熟悉起来,灾难不能永远吞噬土地啊。看看这些植物,生命力多么顽强,一到春天,不又遍地葱绿吗!


当她回头望去时,不禁大吃一惊!


一颗硕大、鲜红、完整、圆润的太阳,这时正正当当地落在啸天湖人称之为桑树屋场的那棵大桑树上,正好在桑树三根向上张开的大枝的中央,俨然被它卡住了!而大枝中央正好就是那个大鸟窝,那个在啸天湖有着神奇传说的苍鹭的住所。


现在,归巢大鸟隐约扇动的翅膀和这被卡住的太阳巧妙地重叠在一起,好像太阳长上了翅膀,太阳在颠扑着要找个更好落脚的地方。鸟儿呢,正从金红的太阳里孵化出来,仿佛一只透明的、浑身披沥着金色液体的神奇生物正从它诞生出来!


郑爱英惊诧得张大了嘴!“太奇妙了!太壮观了!太美了!”


她站在路上,激动地欣赏着眼前的大自然,久久流连,直到那片风景渐渐淡去,才举步走上河堤。


斜晖落日的大江上细浪层层,万片金鳞游弋闪烁,如一条柔柔蠕动的大鱼,雄气勃勃而又温情脉脉。江上白帆飘逸,桨橹微闻。西面的大堤蜿蜒盘亘,雄视滔滔一泄的百里江河,年年岁岁看它潮起潮落,听它忽而暴怒的啸吼忽而呢喃的软语。东面山影高伟,远远近近,在一片金灿一片荫绿的云霓下,如万马群牛,蹄腾鼻吼的声音被辽阔无垠的黛蓝天空吸去,只在晨昏时升起山岚,团团袅袅,柔卷氤氲。


近处堤下的内湖如一张明镜,碧蓝清澈,微波不兴。湖堤上两三柳树,在镜边陶醉它的劫后新枝。四处田畴被犁铧翻过,播下的种子正躺在温湿的梦乡,一朝醒来它们便会摇曳滴翠,把希望的芳香轻拂到劳作者窗前。远看如织如纹的沟沟垄垄,一派庄重质朴的黄黑颜色,犹如湖区劳动女性的健康腹部,孕育着那即将落地的婴儿,将给深灾大难压抑得双眉紧锁的母亲送来激动而亲昵的啼唤。


那称作“屋场”的相对集中的农舍,从新新旧旧的茅草顶上升起了炊烟。这时的炊烟既不直立,也不弥散,它们像些缠绵的蚕丝,轻轻曼曼,或几丝,或几缕,在屋前屋后,树顶竹梢,悠悠游游,久久不去。


农家已无鸡犬,但平野有鹧鸪,水边有翠鸟,水中有鸊鷈,空中有鶺鴒,云中有大雁。刺蓬草丛里还有野鸡、秧鸡、鹌鹑、董鸡、鹬鴴。它们是啸天湖人亲昵的邻居,更是顽皮少年可爱的朋友。


就像那棵大桑树上的苍鹭,飞禽水鸟们正在忙碌的叽啾声中扑扑归巢,翅膀扇动着柔软的金色阳光,嘴里叼着美味的银鳞烁烁的鱼虾,向劫后的大自然,安顿它们形形色色却温馨安谧的新家。


郑爱英仿佛没有归去的欲望,脚步迟疑,期期艾艾,一步几回眸。为什么每天工作之后要回到山区那个并不能让她心宁意静的房间呢?为什么不在这片壮阔神奇美丽的土地上居住下来呢?


她心情正由舒畅滑入无端的忧思怅惘时,一眼瞥见堤下一个农家沤肥的水凼里,两个孩子弯腰曲背,正不知疲倦地用双手掀出一把把淤泥,把那些藏身泥里的泥鳅一条条一捧捧往他们身后的木桶里放。


她看到其中一个脑后摆动的小辫,宛如嬉戏泥泞中的小牛犊,尾巴忽闪忽闪地。那不是秦天的儿子铁牛么?


郑爱英脸上漾起母亲般甜滋滋的笑意,小家伙那股倔强劲多像他父亲啊!好孩子,快快成长吧,一定会比你父辈有更大出息。


她忍不住高高扬起手臂,向沃野,向晚霞,更向曲身泥泞中辛勤生活的孩子,大声喊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