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黎明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9:50
|本章字节:3180字
陶斯亮
父亲离开我快四十年了,就连我去合肥接父亲的骨灰回京也三十多年了,但无论时间怎样飞快地过去,在我的耳边时常响起父亲在弥留之际对我的呼唤。在合肥的一所部队医院里的一间普通病房里,度过了他四十三年革命生涯的最后四十三天。每每想起这些,我不由得百感交集,万箭穿心,泪如雨下……
第一次见到父亲,我吓得大哭
父亲和母亲是在白色恐怖中相识的,由于革命的需要他们组成假夫妻,建立了“家庭”。渐渐地两人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假夫妻假戏真做,最终终成眷属。再后来就有了我,父亲给我取名叫斯亮,意思是“这儿,最光明”。
我出生在延安,是苏联妇科医生安诺夫给我接生的,有好多在延安的小孩儿都是他接生的。生我时母亲子宫大出血,差点儿死掉。生下我不久,母亲又因为整风运动被隔离了,不许回家。所以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承担起了对我的抚育。
在我四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双双被派往东北,他们当时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父亲把年幼的我留在延安保育院,托付给一位曾给朱德当过马夫的杨叔叔。记得父亲对杨叔叔说:“我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你了,如果我们回不来,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把她带大。”出发那天,在延河边上有许多人给我父母送行,母亲是一步一回头,留着眼泪和我告别的,而父亲就是抱着我亲了一亲,转身就走了。
这一年的8月,日本宣布投降。父母亲迫切想见到我,就给延安发去电报,希望杨叔叔能把我送到东北。但延安和东北相去万里之遥,之间虽有安全的解放区,但并不安全的国民党统治区更多。为绕开危险的国统区,杨叔叔带着我先绕道至晋察冀解放区,继而南下邯郸,再东行烟台,然后渡海至大连,最后改乘海轮取道平壤,再转回安东,最终到达辽吉省委的所在地白城子。这一路,我几次病重难治,几次险些走失,又几次险象环生。一个40多岁的残疾军人和一个5岁的小女孩,用了整整一年时间,硬是在这战火纷飞的年月里完成了一段传奇之旅。那时候没有“钱”的概念,杨叔叔就拿着介绍信,指着我说这是陶铸同志的女儿,要去东北找父母,请你们一路上照顾。一封介绍信,就这么一路走天下。走到张家口,胡耀邦在那儿,给了我们一些盘缠,但主要还是拿着介绍信办事,好像运包裹一样,一站一站运过去。
走了一年,我们到了东北。那时父亲在辽宁当省委书记,他原来以为我死路上了,已经把我的相片挂出来当遗像了。我们去找父亲的时候,他正在开会,一听到门卫报告,他高兴坏了,一下冲出来,一屋子开会的人都跟他冲出来。我被那阵势吓傻了。父亲一把将我抱住,我害怕得直哭。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杨叔叔,第一次见到父亲,我却一点不留情面,以号啕大哭来对待他。
在家里,我和父亲是“两口子”
父亲是一个坚强而豪爽的人,然而在对待自己的独生女儿时,七尺男儿却换上了一副慈母心肠。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忙忙碌碌的,但只要一有时间和精力,他就会把关爱放在我的身上。
我的学生时代是和父亲一起度过的,甚至小学六年级时还和父亲睡在一张床上,天天要等到他回来才肯睡觉。我们在东北的时候,生活条件很艰苦,但每天晚上父亲都会为我烧好一盆洗澡水,等我洗好了,他再用剩水接着洗,在父亲看来,女孩子就应该用干净的水洗澡。后来父亲调到广东工作,那里天气又太热,我晚上睡觉总不爱穿睡衣,父亲每天不管多晚回家都要来查我的房,叮嘱我把睡衣穿上,把蚊帐放好。父亲希望我打扮得漂亮一点儿,平时我要是梳头梳得太板正,他还会给我弄乱一点儿,然后看着我说:“这样才漂亮嘛。”父亲甚至不允许我光着脚走路,担心脚趾头长开了不好看。当时年纪尚小的我搞不清楚“两口子”是什么意思,有人问我家里几口人,我就说:“就我和我爸我们两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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