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王昌一名郎，赵国邯郸人也。素为卜相工，明星历，常以为河北有天子气。

时赵缪王子林好奇数，任侠于赵、魏间，多通豪猾，而郎与之亲善。初，王莽篡

位，长安中或自称成帝子子舆者，莽杀之。郎缘是诈称真子舆，云“母故成帝讴

者，尝下殿卒僵，须臾有黄气从上下，半日乃解，遂妊身就馆。赵后欲害之，伪

易他人子，以故得全。子舆年十二，识命者郎中李曼卿，与俱至蜀；十七，到丹

阳；二十，还长安；展转中山，来往燕、赵，以须天时”。林等愈动疑惑，乃与

赵国大豪李育、张参等通谋，规共立郎。会人间传赤眉将度河，林等因此宣言赤

眉当至，立刘子舆以观众心，百姓多信之。

更始元年十二月，林等遂率车骑数百，晨入邯郸城，止于王宫，立郎为天子。

林为丞相，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分遣将帅，徇下幽、冀。移檄州郡曰：

“制诏部刺史、郡太守：朕，孝成皇帝子子舆者也。昔遭赵氏之祸，因以王莽篡

杀，赖知命者将护朕躬，解形河滨，削迹赵、魏。王莽窃位，获罪于天，天命佑

汉，故使东郡太守翟义、严乡侯刘信，拥兵征讨，出入胡、汉。普天率土，知朕

隐在人间。南岳诸刘，为其先驱。朕仰观天文，乃兴于斯，以今月壬辰即位赵宫。

休气熏蒸，应时获雨。盖闻为国，子之袭父，古今不易。刘圣公未知朕，故且持

帝号。诸兴义兵，咸以助朕，皆当裂土享祚子孙。已诏圣公及翟太守，亟与功臣

诣行在所。疑刺史、二千石皆圣公所置，未睹朕之沉滞，或不识去就，强者负力，

弱者惶惑。今元元创痍，已过半矣，朕甚悼焉，故遣使者班下诏书。”郎以百姓

思汉，既多言翟义不死，故祚称之，以从人望。于是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从

风而靡。

明年，光武自蓟得郎檄，南走信都，发兵徇帝县，遂攻柏人，不下。议者以

为守柏人不如定巨鹿，光武乃引兵东北围巨鹿。郎太守王饶据城，数十日连攻不

克。耿纯说曰：“久守王饶，士众疲敝，不如及大兵精锐，进攻邯郸。若王郎已

诛，王饶不战自服矣。”光武善其计，乃留将军邓满守巨鹿，而进军邯郸，屯其

郭北门。

郎数出战不利，乃使其谏议大夫杜威持节请降。威雅称郎实成帝遗体。光武

曰：“设使成帝复生，天下不可得，况诈子舆者乎！”威请求万户侯。光武曰：

“顾得全身可矣。”威曰：“邯郸虽鄙，并力固守，尚旷日月，终不君臣相率但

全身而已。”遂辞而去。因急攻之，二十余日，郎少傅李立为反间，开门内汉兵，

遂拔邯郸。郎夜亡走，道死，追斩之。

刘永者，梁郡睢阳人，梁孝王八世孙也。传国至父立。元始中，立与平帝外

家卫氏交通，为王莽所诛。

更始即位，永先诣洛阳，绍封为梁王，都睢阳。永闻更始政乱，遂据国起兵，

以弟防为辅国大将军，防弟少公御史大夫，封鲁王。遂招诸豪杰沛人周建等，并

署为将帅，攻下齐阴、山阴、沛、楚、淮阳、汝南，凡得二十八城。又遣使拜西

防贼帅山阳佼彊为横行将军。是时，东海人董宪起兵据其郡，而张步亦定齐地。

永遣使拜宪翼汉大将军、步辅汉大将军，与共连兵，遂专据东方。及更始败，永

自称天子。

建武二年夏，光武遣虎牙大将军盖延等伐永。初，陈留人苏茂为更始讨难将

军，与朱鲔等守洛阳。鲔既降汉，茂亦归命，光武因使茂与盖延俱攻永。军中不

相能，茂遂反，杀淮阳太守，掠得数县。据广乐而臣于永。永以茂为大司马、淮

阳王。盖延遂围睢阳，数月，拔之，永将家属走虞。虞人反，杀其母及妻子，永

与麾下数十人奔谯。苏茂。佼彊、周建合军救永，为盖延所败，茂奔还广乐，彊、

建从永走保湖陵。

三年春，永遣使立张步为齐王，董宪为海西王。于是遣大司马吴汉等围苏茂

于广乐，周建率众救茂，茂、建战败，弃城复还湖陵，而睢阳人反城迎永。吴汉

与盖延等合军围之，城中食尽，永与茂、建走酂。诸将追急，永将庆吾斩永首降，

封吾为列侯。苏茂、周建奔垂惠，共立永子纡为梁王。佼彊还保西防。

四年秋，遣捕虏将军马武、骑都尉王霸围纡、建于垂惠，苏茂将五校兵救之，

纡、建亦出兵与武等战，不克，而建兄子诵反，闭城门拒之。建、茂、纡等皆走，

建于道死，茂奔下邳与董宪合，纡奔佼彊。五年，遣骠骑大将军杜茂攻佼彊于西

防，彊与刘纡奔董宪。

时，平狄将军庞萌反叛，遂袭破盖延，引兵与董宪连和，自号东平王，屯桃

乡之北。

庞萌，山阳人。初亡命在下江兵中。更始立，以为冀州牧，将兵属尚书令谢

躬，共破王郎。及躬败，萌乃归降，光武即位，以为侍中。萌为人逊顺，甚见信

爱。帝常称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庞萌是也。”拜为平狄将军，

与盖延共击董宪。

时，诏书独下延而不及萌，萌以为延谮己，自疑，遂反。帝闻之，大怒，乃

自将讨萌。与诸将书曰：“吾常以庞萌社稷之臣，将军得无笑其言乎？老贼当族。

其各厉兵马，会睢阳！”宪闻帝自讨庞萌，乃与刘纡、苏茂、佼彊去下邳，还兰

陵，使茂、彊助萌，合兵三万，急围桃城。

帝时幸蒙，闻之，乃留辎重，自将轻骑三千，步卒数万，晨夜驰赴，师次任

城，去桃乡六十里。旦日，诸将请进，贼亦勒兵挑战，帝不听，乃休士养锐，以

挫其锋。城中闻车驾至，众心益固。时吴汉等在东郡，驰使召之。萌等乃悉兵攻

城，二十余日，众疲困而不能下。及吴汉与诸将到，乃率众军进桃战，而帝亲自

搏战，大破之。萌、茂、彊夜弃辎重逃奔，董宪乃与刘纡悉其兵数万人屯昌虑，

自将锐卒拒新阳。帝先遣吴汉击破之，宪走还昌虑。汉进守之，宪恐，乃招诱五

校余贼步骑数千人屯建阳，去昌虑三十里。

帝王蕃，去宪所百余里。诸将请进，帝不听，知五校乏食当退，敕各坚壁以

待其敝。顷之，五校粮尽，果引去。帝乃亲临，四面攻宪，三日，复大破之，众

皆奔散。遣吴汉追击之，佼彊将其众降，苏茂奔张步，宪及庞萌走入缯山。数日，

吏士闻宪尚在，复往往相聚，得数百骑，迎宪入郯城。吴汉等复攻拔郯，宪与庞

萌走保朐。刘纡不知所归，军士高扈斩其首降，梁地悉平。

吴汉进围朐。明年，城中谷尽，宪、萌潜出，袭取赣榆，琅邪太守陈俊攻之，

宪、萌走泽中。会吴汉下朐城，进尽获其妻子。宪乃流涕谢其将士曰：“妻子皆

已得矣。嗟乎！久苦诸卿。”乃将数十骑夜去，欲从间道归降，而吴汉校尉韩湛

追斩宪于方与，方与人黔陵亦斩萌，皆传首洛阳。封韩湛为列侯，黔陵关内侯。

张步字文公，琅邪不其人也。汉兵之起，步亦聚众数千，转攻傍县，下数城，

自为五威将军，遂据本郡。

更始遣魏郡王闳为琅邪太守，步拒之，不得进。闳为檄，晓喻吏人降，得赣

榆等六县，收兵数千人，与步战，不胜。时梁王刘永自以更始所立，贪步兵强，

承制拜步辅汉大将军、忠节侯，督青、徐二州，使征不从命者。步贪其爵号，遂

受之。乃理兵于剧，以弟弘为卫将军，弘弟蓝玄武大将军，蓝弟寿高密太守。遣

将徇太山、东莱、城阳、胶东、北海、济南、齐诸郡，皆下之。

步拓地浸广，兵甲日盛。王闳惧其众散，乃诣步相见，欲诱以义方。步大陈

兵引闳，怒曰：“步有何过，君前见攻之甚乎！”闳按剑曰：“太守奉朝命，而

文公拥兵相距，闳攻贼耳，何谓甚邪！”步嘿然，良久，离席跪谢，乃陈乐献酒，

待以上宾之礼，令闳关掌郡事。

建武三年，光武遣光禄大夫伏隆持节使齐，拜步为东莱太守。刘永闻隆至剧，

乃驰遣立步为齐王，步即杀隆而受永命。

是时，帝方北忧渔阳，南事梁、楚，故步得专集齐地，据郡十二，及刘永死，

步等欲立永子纡为天子，自为定汉公，置百官。王闳谏曰：“梁王以奉本朝之故，

是以山东颇能归之。今尊立其子，将疑众心。且齐人多诈，宜且详之。”步乃止。

五年，步闻帝将攻之，以其将费邑为济南王，屯历下。冬，建威大将军耿弇破斩

费邑，进拔临淄。步以弇兵少远客，可一举而取，乃悉将其众攻弇于临淄。步兵

大败，还奔剧。帝自幸剧。步退保平寿，苏茂将万余人来救之。茂让步曰：“以

南阳兵精，延岑善战，而耿弇走之。大王奈何就攻其营？既呼茂，不能待邪？”

步曰：“负负，无可言者。”帝乃遣使告步、茂，能相斩降者，封为列侯。步遂

斩茂，使使奉其首降。步三弟各自系所在狱，皆赦之。封步为安丘侯，后与家属

居洛阳。王闳亦诣剧降。

八年夏，步将妻子逃奔临淮，与弟弘、蓝欲招其故众，乘船入海，琅邪太守

陈俊追击斩之。

王闳者，王莽叔父平阿侯谭之子也，哀帝时为中常侍。时幸臣董贤为大司马，

宠爱贵盛，闳屡谏，忤旨。哀帝临崩，以玺绶付贤曰：“无妄以与人。”时国无

嗣主，内外恇惧，闳白元后，请夺之；即带剑至宣德后闼，举手叱贤曰：“宫

车晏驾，国嗣未立，公受恩深重，当俯伏号泣，何事久持玺绶以待祸至邪！”贤

知闳必死，不敢拒之，乃跪授玺绶。闳持上太后，朝廷壮之。及王莽篡位，僣忌

闳，乃出为东郡太守。闳惧诛，常系药手内。莽败，汉兵起，闳独完全东郡三十

余万户，归降更始。

李宪者，颍川许昌人也。王莽时为庐江属令。莽末，江贼王州公等起众十余

万，攻掠郡县，莽以宪为偏将军、庐江连率，击破州公。莽败，宪据郡自守。更

始元年，自称淮南王。建武三年，遂自立为天子，置公卿百官，拥九城，众十余

万。

四年秋，光武幸寿春，遣扬武将军马成等击宪，围舒。至六年正月，拔之。

宪亡走，其军士帛意，追斩宪而降，宪妻子皆伏诛。封帛意渔侯。

后宪余党淳于临等犹聚众数千人，屯灊山，攻杀安风令。杨州牧欧阳歙遣兵

不能克，帝议欲讨之。庐江人陈众为从事，白歙请得喻降临；于是乘单车，驾白

马，往说而降之。灊山人共生为立祠，号“白马陈从事”云。

彭宠字伯通，南阳宛人也。父宏，哀帝时为渔阳太守，伟容貌，能饮饭，有

威于边。王莽居摄，诛不附己者，宏与何武、鲍宣并遇害。

宠少为郡吏，地皇中，为大司空士，从王邑东拒汉军。到洛阳，闻同产弟在

汉兵中，惧诛，即与乡人吴汉亡至渔阳，抵父时吏。更始立，使谒者韩鸿持节徇

北州，承制得专拜二千石已下。鸿至蓟，以宠、汉并乡闾故人，相见欢甚，即拜

宠偏将军，行渔阳太守事，汉安乐令。

及光武镇慰河北，至蓟，以书招宠。宠具牛、酒，将上谒。会王郎诈立，传

檄燕、赵，遣将徇渔阳、上谷，急发其兵，北州众多疑惑，欲从之。吴汉说宠从

光武，语在《汉传》。会上谷太守耿况亦使功曹寇恂诣宠，结谋共归光武。宠乃

发步骑三千人，以吴汉行长史，及都尉严宣、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与上谷军

合而南，及光武于广阿。光武承制封宠建忠侯，赐号大将军。遂围邯郸，宠转粮

食，前后不绝。

及王郎死，光武追铜马，北至蓟。宠上谒，自负其功，意望甚高，光武接之

不能满，以此怀不平。光武知之，以问幽州牧朱浮。浮对曰：“前吴汉北发兵时，

大王遗宠以所服剑，又倚以为北道主人。宠谓至当迎閤握手，交欢并坐。今既不

然，所以失望。”浮因曰：“王莽为宰衡时，甄丰旦夕入谋议，时人语曰：‘夜

半客，甄长伯。’及莽篡位后，丰意不平，卒以诛死。”光武大笑，以为不至于

此。及即位，吴汉、王梁，宠之所遣，并为三公，而宠独无所加，愈怏怏不得志。

叹曰：“我功当为王；但尔者，陛下忘我邪？”

是时，北州破散，而渔阳差完，有旧盐铁官，宠转以贸谷，积珍宝，益富强，

朱浮与宠不相能，浮数谮构之。建武二年春，诏征宠，宠意浮卖己，上疏愿与浮

俱征。又与吴汉、盖延等书，盛言浮枉状，固求同征。帝不许，益以自疑。而其

妻素刚，不堪抑屈，固劝无受召。宠又与常所亲信吏计议，皆怀怨于浮，莫有劝

行者。帝遣宠从弟子后兰卿喻之，宠因留子后兰卿，遂发兵反，拜署将帅，自将

二万余人攻朱浮于蓟，分兵徇广阳、上谷、右北平。又自与耿况俱有重功，而恩

赏并薄，数遣使要诱况。况不受，辄斩其使。

秋，帝使游击将军邓隆救蓟。隆军潞南，浮军雍奴，遣吏奏状。帝读檄，怒

谓使吏曰：“营相去百里，其势岂可得相及？比若还，北军必败矣。”宠果盛兵

临河以拒隆，又别发轻骑三千袭其后，大破隆军。浮远，遂不能救，引而去。明

年春，宠遂拔右北平、上谷数县。遣使以美女缯彩赂遗匈奴，要结和亲。单于使

左南将军七八千骑，往来为游兵以助宠。又南结张步及富平获索诸豪杰，皆与交

质连衡。遂攻拔蓟城，自立为燕王。

其妻数恶梦，又多见怪变，卜筮及望气者皆言兵当从中起。宠疑子后兰卿质

汉归，故不信之，使将兵居外，无亲于中。五年春，宠斋，独在便室。苍头子密

等三人因宠卧寐，共缚着床，告外吏云：“大王斋禁，皆使吏休。”伪称宠命教，

收缚奴婢，各置一处。又以宠命呼其妻。妻入，大惊。宠急呼曰：“趣为诸将军

办装。”于是两奴将妻入取宝物，留一奴守宠。宠谓守奴曰：“若小儿，我素爱

也，今为子密所迫劫耳。解我缚，当以女珠妻汝，家中财物皆与若。”小奴意欲

解之，视户外，见子密听其语，遂不敢解。于是收金玉衣物，至宠所装之，被马

六匹，使妻缝两缣囊。昏夜后，解宠手，令作记告城门将军云：“今遣子密等至

子后兰卿所，速开门出，勿稽留之。”书成，即斩宠及妻头，置囊中，便持记驰

出城，因以诣阙。封为不义侯。明旦，閤门不开，官属逾墙而入，见宠尸，惊怖。

其尚书韩立等共立宠子午为王，以子后兰卿为将军。国师韩利斩午首，诣征虏将

军祭遵降。夷其宗族。

卢芳字君期，安定三水人入，居左谷中。王莽时，天下咸思汉德，芳由是诈

自称武帝曾孙刘文伯。曾祖母匈奴谷蠡浑邪王之姊为武帝皇后，生三子。遭江充

之乱，太子诛，皇后坐死，中子次卿亡之长陵，小子回卿逃于左谷。霍将军立次

卿，迎回卿。回卿不出，因居左谷，生子孙卿，孙卿生文伯。常以是言诳惑安定

间。王莽末，乃与三水属国羌胡起兵。更始至长安，征芳为骑都尉，使镇抚安定

以西。

更始败，三水豪杰共计议，以芳刘氏子孙，宜承宗庙，乃共立芳为上将军、

西平王，使使与西羌、匈奴结和亲。单于曰：“匈怒本与汉约为兄弟。后匈奴中

衰，呼韩邪单于归汉，汉为发兵拥护，世世称臣。今汉亦中绝，刘氏来归我，亦

当立之，令尊事我。”乃使句林王将数千骑迎芳，芳与兄禽、弟程俱入匈奴。单

于遂立芳为汉帝。以程为中郎将，将胡骑还入安定。

初，五原人李兴、随昱，朔方人田飒，代郡人石鲔、闵堪，各起兵自称将军。

建武四年，单于遣无楼且渠王入五原塞，与李兴等和亲，告兴欲令芳还汉地为帝。

五年，李兴、闵堪引兵至单于庭迎芳，与俱入塞，都九原县。掠有五原、朔方、

云中、定襄、雁门五郡，并置守令，与胡通兵，侵苦北边。

六年，芳将军贾览将胡骑击杀代郡太守刘兴。芳后以事诛其五原太守李兴兄

弟，而其朔方太守田飒、云中太守桥扈恐惧，叛芳，举郡降，光武令领职如故。

后大司马吴汉、骠骑大将军杜茂数击芳，并不克。十二年，芳与贾览共攻云中，

久不下，其将随昱留守九原，欲胁芳降。芳知羽翼外附，心膂内离，遂弃辎重，

与十余骑亡入匈奴，其众尽归随昱。昱乃随使者程恂诣阙。拜昱为五原太守，封

镌胡侯，昱弟宪武进侯。

十六年，芳复入居高柳，与闵堪兄林使使请降。乃立芳为代王，堪为代相，

林为代太傅，赐缯二万匹，因使和集匈奴。芳上疏谢曰：“臣芳过托先帝遗体，

弃在边陲。社稷遭王莽废绝，以是子孙之忧，所宜共诛，故遂西连羌戎，北怀匈

奴。单于不忘旧德，权立救助，是时兵革并起，往往而在。臣非敢有所贪觊，期

于奉承宗庙，兴立社稷，是以久僣号位，十有余年，罪宜万死。陛下圣德高明，

躬率众贤，海内宾服，惠及殊俗。以胏附之故，赦臣芳罪，加以仁恩，封为代王，

使备北藩。无以报塞重责，冀必欲和辑匈奴，不敢遗余力，负恩贷。谨奉天子玉

玺，思望阙庭。”诏报芳朝明年正月。其冬，芳入朝，南及昌平，有诏止，令更

朝明岁。芳自道还，忧恐，乃复背叛，遂反，与闵堪、闵林相攻连月。匈妈遣数

百骑迎芳及妻子出塞。芳留匈奴中十余年，病死。

初，安定属国胡与芳为寇，及芳败，胡人还乡里，积苦县官徭役。其中有驳

马少伯者，素刚壮；二十一年，遂率种人反叛，与匈奴连和，屯聚青山。乃遗将

兵长史陈讠斤，率三千骑击之，少伯乃降。徙于冀县。

论曰：传称“盛德必百世祀”，孔子曰“宽则得众”。夫能得众心，则百世

不忘矣。观更始之际，刘氏之遗恩余烈，英雄岂能抗之哉！然则知高祖、孝文之

宽仁，结于人心深矣。周人之思邵公，爱其甘棠，又况其子孙哉！刘氏之再受命，

盖以此乎！若数子者，岂有国之远图哉！因时扰攘，苟瓷纵而已耳，然犹以附假

宗室，能掘强岁月之间。观其智略，固无足以惮汉祖，发其英灵者也。

赞曰：天地闭革，野战群龙。昌、芳僣诈，梁、齐连锋。宠负强地，宪萦深

江。实惟非律，代委神邦。

译文：

王昌又名王郎，是赵国邯郫人。

平时以占卜看相为业，知晓天文历法，他常常认为河北有天子之气。

这时赵缪王的儿子刘林喜好术数，在赵国和魏国之间仗义行侠，结交很多强横狡猾而不守法纪之人，王郎则与他关系很密切。

起初，王莽篡值，长安城中有人自称是成帝的儿子刘子舆，王莽把他杀死了。

王郎因此而假称自己是真刘子舆，说：母亲原来是成帝身边的歌女，曾经下殿而突然身感僵直，一会儿，觉得有黄气从上而下，半天以后纔散去，于是便有孕住进后宫。

趟皇后想加害她，私下裹换成别人的小孩子，所以纔得以保全性命。

刘子舆在十二岁时，知天命的郎中李曼卿，与他一起到蜀地；他十七岁时，到达丹阳；二十岁时，返回长安；辗转在中山，来往于燕、赵，来等待上天赐予良机。

赵林等人更加疑惑，便与赵国大豪绅李育、张参等谋划，打算共同立王郎焉天子。

这时正赶上有人传言赤眉的军队将要渡过黄河，趟林等因此扬言说赤眉军要到了，立刘子舆焉帝以观察众人的意向，百姓大多相信了这种说法。

玺始元年十二月，刘林等人于是率领敷百车骑，早晨进入邯郫城，住在趟王官殿中，拥立王郎为天子。

刘林为丞相，李育焉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

派遣将帅分别进攻，攻下幽州、冀州。

向各州郡发出檄文，说：“皇帝命令部刺史、郡太守：我就是孝成皇帝的儿子刘子舆。

过去曾遭趟皇后的迫害，后又有王莽篡位和屠戮刘氏宗室，全凭知天命者保护我的身躯，使我能脱身于黄河之滨，隐迹在赵、魏之间。

王莽窃得皇位，对上天犯下罪行，上天保佑汉室，所以派东郡太守翟义、严乡侯刘信率兵讨伐，出入胡、汉之地。

普天之下，全都知道我隐藏在民间。

位处南岳的诸位刘氏起兵，已成为先驱。

我仰观天象，就应该在此时兴起，在这个月的壬辰日在赵宫即皇帝位。

祥瑞之气升腾，顺应时节能获得雨露。

大约都知道君位传递原则，应该是子承父业，古今没有变更。

刘圣公不知道有我，所以他暂时树起帝号。

诸位刘氏兴起义兵，都是为了帮助我，都应裂土分封并传之子孙。

已经下令给刘圣公和束郡太守翟义，尽快与功臣到天子所在之地。

相当于刺史、二千石都是刘圣公所设置，不知道我隐居民间，有的不知道进退，强大的依仗自己的实力，弱小的惶恐不安。

现在百姓遭受创伤的，已经超过了半数，我感到很哀痛，所以派遣使者颁布此诏书。”王郎因为百姓思念汉室，已经多次说翟义没有死，因此假藉翟义名义，用来顺从众人的愿望。

于是在赵国以北，辽东以西，都听到风声而倒向王郎。

第二年，光武从蓟地得到了王郎的檄文，便向南奔赴信部，发兵攻占附近的县城，于是进攻柏人，没有攻下。

有的人提议守柏人不如平定巨鹿，光武帝便带领兵马向东北包围了巨鹿。

王郎的太守王饶坚守城池，光武的军队连续几十天攻不下来。

耿纯对光武帝说：“王饶长期固守，士兵疲惫，不如用大量精锐军队，进攻邯郫。

倘若王郎已经被消灭，那么王饶不战就会自己投降。”光武帝认为他的计谋很好，于是留下将军邓满包围巨鹿，转而领兵进军邯郫，驻扎在邯郫城北门。

玉郎多次出战不利，就派他的谏议大夫杜威持节请降。

杜威极言王郎确实是成帝的遗腹子。

光武帝说：“假设使成帝复生，都不可能得到天下，何况冒名刘子舆的人呢！”杜威请求光武帝给王郎万户侯。

光武帝则说：“只要能保全性命就可以了。”杜威说：“邯郫虽然鄙野，如果全力坚守城池，还能支持一个多月，最终不应只是君臣相率全身而已。”于是告辞而去。

这样光武帝猛烈攻城，二十多天以后，王郎的少傅李立行反问计，开城门接纳汉兵入城，于是攻占了邯郫。

王郎夜间逃跑，在旅途中死了，追捕兵士斩掉了他的头。

刘永，梁郡睢阳人，是梁孝王的八世孙。

传国到他的父亲刘立。

元始年间，刘立因与平帝的外戚卫氏有交往，被王莽所杀。

更始即帝位后，刘永先到洛阳，更始封他承袭梁王，定都在睢阳。

刘永听说更始的朝政混乱，于是凭借自己的封国起兵独立，让他的弟弟刘防任辅国大将军，刘防的弟弟少公任御史大夫，封为鲁王。

于是招募沛人周建等各方豪杰，都委任他们为将帅，攻下了济阴、山阳、沛、楚、淮阳、汝南，共得二十八个城池。

又派遣使者任命西防贼帅山阳佼强为横行将军。

这时有东海人董宪起兵占据了束海郡，张步也平定了齐地。

刘永派遣使者任命董宪为翼汉大将军，张步为辅汉大将军，与他们合兵一处，于是刘永便独自占据了东方。

到更始失败时，刘永便自称为天子。

建武二年夏天，光武帝派遣虎牙大将军盖延等人领兵前去讨伐刘永。

起初，陈留人苏茂担任更始的讨难将军，与朱鲔等人守卫洛阳。

朱鲔已经授降了汉室，苏茂也一同归降，光武帝就让苏茂和盖延一起去攻打刘永。

在军队之中二人互不服气，苏茂就反叛，杀死了淮阳太守，攻占了敷县，占据广乐后向刘永称臣。

刘永让苏茂做大司马，封他为淮阳王。

盖延于是包围了睢阳，几个月后，攻下了睢阳，刘永带着他的家属逃到虞县。

虞县人背叛他，杀死了他的母亲及妻室儿女，刘永与其属下几十人逃到谯地。

苏茂、佼强、周建合军一处前往救援刘永，被盖延打败，苏茂逃回广乐，佼强、周建随从刘永退守湖陵。

建武三年春天，刘永派遣使者封张步焉齐王，董宪为海西王。

于是光武帝派遣大司马昊汉等人领兵在广乐包围了苏茂，周建率领军队前往救援苏茂，苏茂和周建战败，弃城又逃到湖陵，睢阳人又开城门迎接刘永入城。

昊汉与盖延等人合吴包围睢阳，城中粮草用尽，刘永与苏茂、周建逃到邓城。

诸位将领又率军队急速追赶，刘永的部将庆吾杀死刘永，割下他的头投降，光武封庆吾为列侯。

苏茂、周建逃奔到垂惠，共同拥立刘永的儿子刘纡为梁王。

佼强则退守西防。

建武四年秋天，光武帝派遣捕虏将军马武、骑都尉王霸在垂惠包围刘纡和周建，苏茂率领五校军队前去救援他们，刘纡、周建也出兵舆马武等交战，没有取胜，而周建哥哥的儿子周诵反叛，关闭城门阻挡他们返城。

周建、苏茂、刘纡等人都逃走，周建死在路途中，苏茂逃到下邳舆董宪会合，刘纡投奔佼强。

建武五年，光武帝派遣骠骑大将军杜茂率领军队到西防攻打佼强，佼强与刘纡投奔董宪。

遭时，平狄将军庞萌背叛光武帝，于是他偷袭打败盖延，带领军队与董宪会合，自称东平王，在桃乡以北驻兵。

庞萌，是山阳郡人。

起初他亡命在下江的军队中。

更始立为皇帝时，让他做冀州牧，领兵供职在尚书令谢躬属下，共同打败王郎。

到谢躬失败，庞萌便归降漠室。

光武帝即位以后，他做侍中。

庞萌为人谦逊和顺，很受皇帝信赖和宠爱。

光武帝曾经称赞说：“可以托付六尺高的幼儿，寄托百里的政令的人，就是庞萌。”拜他为平狄将军，与盖延共同攻打董宪。

当时光武帝的诏书只下给了盖延而没有纶庞萌，庞萌认为盖延说了自己坏话，于是产生疑惑，就这样反叛了。

光武帝知道以后，大怒，便亲自领兵马讨伐庞萌。

在他给诸位将领的信中说：“我常常认为庞萌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将军们莫非笑话这种说法？这个老贼应当受到灭族的惩罚。

请各位准备好兵马，会战睢阳！”董宪听说光武帝亲自带兵讨伐庞萌，便与刘纡、苏茂、佼强领兵离开下邳，回到兰陵，让苏茂、佼强协助庞萌，他们合兵三万人，迅速包围了桃城。

光武帝这时到达蒙地，听说这一情况后，便命令留下辎重车辆，自己率领三千名轻骑兵，步兵敷万人，日夜兼程奔走，军队驻扎在任城，距离桃乡六十里。

第二天早晨，诸将领都申请出战，敌兵也列好队伍来挑战，光武帝不允许出战，却让将士养精蓄锐，以挫折敌人锋芒。

桃城中军民听说光武帝亲自率军队到达，军心更加稳定。

这时昊汉等人在东郡，光武帝派使者乘马召唤他们。

庞萌等人派全军攻城，二十多天，士兵疲困而没有能攻下来。

到了昊漠与诸位将领赶到，便率军进攻桃城，光武帝亲自参战搏斗，大败敌军。

庞萌、苏茂、佼强连夜丢弃辎重车辆逃跑，董宪便与刘纡率领全部兵马几万人驻扎守卫昌虑，自己领精锐部队在新阳县抵抗。

光武帝先派昊漠打败了他，董宪败回昌虑。

昊漠则进兵阻拦，董宪害怕，便招集五校的剩余步兵和骑兵几千人屯驻在建阳县，距离昌虑有三十里。

光武帝率领军队到达蕃地，距离董宪所在地有一百余里。

各位将领请求进攻，光武帝不同意，他知道五校兵缺乏粮食自会退兵，因此他命令各部坚壁不战，等待他们自己溃败。

不久，五校军队粮食已尽，果然带兵马离开。

光武帝便亲自指挥，从四面攻打董宪，三天以后，又大败董宪，董宪兵士四散奔逃。

光武帝派遣昊汉领兵追击他们，佼强率领他的军队投降，苏茂逃向张步，董宪及庞萌逃进缯山。

几天之后，被打敬的官吏兵士听说董宪还活着，又纷纷相聚，有几百名骑兵，他们迎接董宪进入郯城。

昊汉等人领兵马又攻下郯城，董宪和庞萌退守朐县。

刘纡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他的军士高扈斩杀他的头投降，从此梁地全部平定。

昱汉等领兵又围攻朐县。

第二年，城中的粮食用尽，董宪和庞萌偷偷地出兵，袭击并占取了赣榆县，琅邪郡太守陈俊领兵攻打他们，董宪和庞萌逃入泽中。

这时昊汉攻下朐城，全部捉获他的妻子儿女。

董宪便流泪对他的将士说：“现在妻子儿女已被昊漠所获。

唉呀！长时间使各位受苦了。”便领敷十名骑兵连夜离开，想从小路去投降，但是昊汉的校尉韩湛在方与县追上并杀死了董宪，方与人黔陵也杀死了庞萌，都将他们的头颅传送到洛阳。

光武帝便封韩湛为列侯，封黔陵为关内侯。

张步字文公。

是琅邪郡不其县人。

漠室宗亲刚刚起兵时，张步也聚起民众数千人，辗转攻打附近的县城，攻下了几座城池，自命为五威将军，于是占据了琅邪郡。

更始派遣魏郡的王闳去做琅邪郡的太守，张步拒绝他，，王闳便不能进入。

王闳发布檄书，告知官吏和百姓投降，随后获得了赣榆等六个县，收拢降兵数千人，便与张步交战，没有取胜。

这时梁王刘永自认为是更始亲自策封的王爵，他贪图张步拥有强兵，便以皇帝诏书任命张步为辅汉大将军，封为忠节侯，总领青州和徐州，让他去征伐那些不听命令的。

张步则贪图刘永给他的爵号，便接受了任命。

张步便在剧县整顿军队，让他的弟弟张弘担任卫将军，张弘的弟弟张蓝为玄武大将军，张蓝的弟弟张寿为高密郡太守。

派军队攻打太山、东莱、城阳、胶东、北海、济南、齐等郡，全都攻下了这些地方。

张步开拓的土地日渐广大，兵力日强。

王闳怕他的兵众散去，便到张步那里会见他，想用为人处世的规矩和法度诱导他。

张步大摆军阵引王闳入见，生气地说：“我张步有什么遇错，你以前那么凶狠地攻打我！”王闳手按剑柄说：“我太守是奉朝廷之命，而你却率兵阻挡我，我是在攻打盗贼，怎么叫过分呢！”张步听了以后默默不语，过了很久，他便离席向王闳跪拜谢罪，于是便摆洒宴奏乐，以上宾之礼对待王闳，并让王闳掌管郡中政事。

建武三年，光武帝派遣光禄大夫伏隆持节出使齐地，任张步焉束莱太守。

刘永听说伏隆到达剧地，便派人骑马封张步为齐王，张步就杀死伏隆而接受刘永的任命。

这时光武帝担心北方的渔阳，在南面梁、楚之地有战事，所以张步得以专心经营齐地，占据了十二个郡。

到刘永死去时，张步等人想立刘永的儿子刘纡焉天子，自己做定漠公，设置文武百官。

王闳则对他劝谏说：“梁王能敬奉汉朝的命令，所以山东之地的人都能归心于他。

现在拥立他的儿子为天子，将会使众人产生疑虑。

再说齐人诡计多端，应该认真考虑。”张步便停止此事。

建武五年，张步听说光武帝要攻打他，便封他的将领费邑为济南王，领兵马驻扎在历下。

冬天，建威大将军耿弁打败并杀死了费邑，前进攻占了临淄。

张步以为耿弁兵少而且又是远道而来，可以一举取胜，便指挥全部军队在筛淄攻打耿弁。

张步的军队大败，又逃回到剧地。

光武帝亲自领兵到剧。

张步又退守平寿，苏茂领兵马一万多人前来救援张步。

苏茂责备张步说：“凭借南阳的精锐军队，延岑昀善于作战，但是耿弁还是击退了他们。

大王怎么能去攻打他的营盘？既然呼唤我来，却不能够等待吗？”张步说：“我很惭愧，役有什么可说的。”光武帝便派遣使者转告张步、苏茂，他们如果能够斩杀对方来投降，可封为列侯。

张步于是杀死了苏茂，派使者捧着他的头投降。

张步的三个弟弟都自首入狱，都被赦免释放。

光武帝封张步为安丘侯，此后他与家室住在洛阳。

王闳也到剧地投降。

建武八年夏，张步带着妻子儿女逃奔临淮，与他的弟弟张弘、张蓝想招募他原来的兵士，乘船到海上，琅邪郡太守陈俊追击并杀死了他们。

王闳，是王莽的叔父平阿侯王谭之子，哀帝时做中常侍。

当时宠臣董贤做大司马，深受皇帝的宠爱而日显尊贵，王闳多次向皇帝劝谏，触怒了皇帝。

哀帝临死之前，将玺绶交给董贤说：“不要随便交给别人。”当时国家没有继承人，朝廷内外惶恐不安，王闳桌告元后，请下令收回玺绶；他就佩带宝剑到宣德殿后门，手指董贤斥责道：“皇帝已经晏驾，国君还没有确立，你承受皇帝深思，应当伏地哭泣，焉什磨你长时间持玺绶而等待祸事来临呢！”董贤知王闳一定会杀死他，不敢抗拒他，便跪下交出玺绶。

王闳把玺绶交给太后，朝廷赞赏他。

到了王莽篡夺皇位，忌恨王闳，并说王闳坏话，便让他出任柬郡太守。

王闳怕被杀害，常常在手中拿着毒药。

玉查失败，汉室起兵，王闳独自保全东郡三十多万户百姓，归降更始。

李宪，是预川许昌人。

王莽时代担任庐江属令。

王莽末年，庐江盗贼王州公等人起兵聚众十多万人，攻打郡县，王莽让李宪做偏将军、庐江连率，打败了王州公。

王莽失败，李宪占据本郡自守。

更始元年，李宪自称淮南王。

建武三年，就自己立为天子，设置公卿百官，拥有九座城池，人众十多万。

建武四年秋天，光武帝到寿春，派遣扬武将军马成等人攻打李宪，包围舒县。

到了建武六年正月，攻陷城池。

李宪逃跑，他的军士皇意追杀李宪。

然后投降了光武帝，李意的妻子儿女都被杀。

光武帝封帛意为渔浦侯。

后来李宪的余党淳于临等人选聚集几千人，驻扎在潜山县，攻打并杀死了安风县令。

杨州牧欧阳歙派遣军队没有能打败他们，光武帝讨论想要攻取他们。

庐江人陈众做从事，告诉欧阳歙说他可以说服淳于临投降；于是他只身乘坐一辆车，驾着白马，前去说服了淳于临，使他投降了。

潜山县的人为他立了生祠，称作“白马陈从事”。

茎宠字伯通，是南阳郡宛县人。

他的父亲彭宏，在哀帝时做渔阳太守，彭宏容貌端正，身材伟岸，能吃能喝，在边疆一带很有威望。

王莽处于摄政地位时，诛杀不服从他的人，彭宏和何武、鲍宣都被杀害。

彭宠年轻时做郡吏，地皇年问，做大司空的士，随从王邑在东面抵抗汉军。

他到洛阳时，听说他的同母弟在汉军中，害怕被杀害，便马上和同乡人昊漠逃到渔阳，归附他父亲时的官吏。

更始立为天子，派谒者韩鸿持节攻取幽州、并州，用皇帝名义独自任命二千石以下的官吏。

韩鸿到蓟地，因为彭宠、昊漠都是他的同乡旧相识，所以相见很高兴，即拜彭宠为偏将军，兼行渔阳太守事，昊汉为安乐县令。

光武帝镇抚河北，到达蓟地，发函招请彭宠。

彭宠置备牛肉美酒准备前往进见。

正值王郎诈称天子，传发檄文到燕、赵等地，派遣将领攻占渔阳、上谷，并且紧急征发那里的兵马，幽州、并州的多数人都有疑惑，打算服从王郎。

昊汉则劝说彭宠跟随光武，这段话在《昊汉传》中。

正巧上谷太守耿况也让功曹寇恂到彭宠那里，结伙商议共同归附光武。

彭宠便发步兵骑兵三千人，命昊汉做行长史，以及都尉严宣、护军盖延、狐奴县令王梁，与上谷的军队会合向南行进，在广阿赶上光武帝。

光武帝下诏封彭宠为建忠侯，赐号为大将军。

于是包围了邯郫，彭宠负责转运粮草，前后没有断绝。

到王郎死时，光武帝挥师追击铜马军，向北到达蓟地。

彭宠前来谒见光武帝，他自恃功大，希望很高，光武帝接见他之后不能满足他的愿望，因此内心感到不平衡。

光武帝知道这种情况以后，便向幽州牧朱浮询问。

朱浮回答说：“先前昊汉向北发兵时，大王把所佩剑送给彭宠，又倚重他，把他当做北方道路上的主人。

彭宠认为他到此你应出门相迎，握手互致，一齐欢乐，比肩而坐。

事实却不是那样，所以感到失望。”朱浮又说：“王莽做宰衡时，甄丰早晚都去他那里出谋划策，当时人说：‘半夜的客人是甄长伯。

’等到王莽篡位以后，甄丰内心感到不平衡，最终被杀。”光武帟听了以后大笑，认为不至于这样。

到光武帝即位时，昊汉、王梁，都是彭宠派遣去投降光武帝的，昊汉、王梁并为三公，单单对彭宠没有加官进爵，彭宠愈加感到悒郁不得志。

他感叹地说：“以我的功劳应当封为王；之所以会这样，莫非陛下忘了我吗？”这时幽州、并州破败不堪，而渔阳城勉强完整，有一个过去的盐铁官，彭宠转而与他买卖粮食，屯积珍宝，更加富强。

朱浮和彭宠不和睦，朱浮多次说彭宠坏话。

建武二年春，光武帝下诏征召彭宠，彭宠猜度是朱浮陷害自己，便上疏表示愿意和朱浮一起上朝。

他又给昊漠、盖延等人书信，诉说朱浮诬陷自己的情况，坚持要求与朱浮一同上朝。

光武帝不同意，他因此更加疑心。

而他的妻子平素刚烈，不堪忍受压抑和委屈，坚持劝他不要受召。

彭宠又和他平常比较亲信的官吏商议，他们本都对朱浮怀恨，没有人劝他前往应召。

光武帝派遣彭宠的堂弟子后兰卿前去规劝他，彭宠就扣留了子后兰卿，于是发兵反叛，任命将帅，自己率领二万多人的军队在蓟地攻打朱浮，并且分兵攻打广阳、上谷、右北平。

又自以为与耿况都有重大功劳，而给赏赐却微薄，多次派使者邀请诱导耿况。

耿况不接受他的引诱，就杀死他的使者。

秋天，光武帝命令游击将军邓隆救援蓟地。

邓隆扎营在潞地南侧，朱浮将军队驻扎在雍奴，邓隆便派官吏报告情况。

光武帝看到檄书，生气地对信使说：“营盘相距一百里，一旦有紧急军情岂能相互帮助？等到你返回去，北军必然打败他们。”彭宠果然用强兵沿黄河抵抗邓隆的进攻；又另派三千名轻骑兵偷袭邓隆的背后，大败邓隆的军队。

朱浮驻军太远，这样就不能救援，便带兵离开。

第二年春天，彭宠攻占了右北平、上谷等几个县。

并派使者向匈奴馒赠美女和丝绸，要与他们交好结亲。

单于令左南将军领七八千骑兵，往来于边境地区做为游兵协助彭宠。

彭宠又向南面结交张步以及富平获索各位豪杰，都相互交换人质，结成同盟。

于是他攻占了蓟城，自立焉燕王。

彭宠的妻子多次做恶梦，还多次见到怪异之事，卜筮和望气者都说刀兵之灾可能从内部发生。

彭宠怀疑傲为人质的子后兰卿是从汉回来的，所以不信任他，让他领兵居住在外面，身边没有亲信。

建武五年春天，彭宠行斋戒，独自在便室中。

苍头子密等三人见彭宠卧睡，便一起动手将他捆缚在床上，告诉外边的官吏说：“大王在斋戒，让官吏都休息。”又假称彭宠命令，把奴婢捆绑起来，分别关押在各处。

还以彭宠的命令呼唤他妻子，妻子进来，见此情况非常吃惊。

彭宠急忙说：“快给各位将军置办行装。”于是两个奴仆挟持他的妻子去取宝物，留下一个奴仆守住彭宠。

彭宠对他说：“你这小儿，我平素喜欢你，现在你是被子密所胁迫纔这样做的。

放了我，我就把女儿彭珠嫁给你做妻子，家中财物也都归你所有。”小奴想要解开彭宠的捆绳，看看门外发现子密正在听他的话，就不敢解开。

于是他们收拾金玉衣物，到彭宠住处包装，准备了六匹马，还让彭宠妻子缝制两个口袋。

天黑以后，解开彭宠的手，让他手书告诉守城门的将军说：“现在派遣子密等人到子后兰卿的住所，尽快打开城门，放他出去，不要留难他们。”书写完毕，马上砍下彭宠和他妻子的头，装入口袋中，就拿着彭宠的手书飞奔出城，于是就投奔了光武帝。

被封为不义侯。

第二天早晨，彭宠房门关闭，官员们打不开，翻墙而入，看见彭宠的尸体，都很惊慌恐怖。

他的尚书韩立等人共立彭宠的儿子彭午为王，让子后兰卿做将军。

国师韩利砍下彭午的头，到征虏将军祭遵营中投降。

彭宠的宗族也被诛灭。

卢芳字君期，是安定三水县人，家住左谷中。

王莽时期，天下百姓都思念汉室的恩德，卢芳于是假称自己是汉武帝的曾孙刘文伯。

并说他的曾祖母是匈奴谷蠡浑邪王的姐姐，也就是汉武帝的皇后，生有三个儿子。

后来遭遇江充之乱，太子被杀，皇后也因此被杀，二儿子次卿逃到长陵，小儿子回卿逃到左谷。

后来霍将军立次卿为君主，迎接回卿。

回卿不出左谷，于是就长期居住在左谷，生了儿子孙卿，孙卿生下儿子文伯。

常常用这样的话欺骗惑乱安定一带百姓。

王莽末年，卢芳便和三水的属国羌胡共同起兵。

更始到长安，征召卢芳为骑都尉让他镇抚安定以西地区。

更始失败以后，三水的豪杰共同商议，认为卢芳是刘氏的子孙，应该承继宗庙，便共同立卢芳为上将军、西平王，派遣使者前往西羌、匈奴结亲和好。

单于说：“匈奴本来与汉朝互约为兄弟。

后来匈奴衰落了，呼韩邪单于归附汉朝，汉朝因此派兵予以保护，匈奴则世世代代向汉朝称臣。

现在汉朝也败绝，刘氏宗族前来归附于我，也应当拥立他，让他尊奉我。”便让句林王领数千名骑兵迎卢芳，卢芳和他的哥哥卢禽、弟弟卢程都到了匈奴。

单于于是立卢芳焉汉帝，让卢程担任中郎将，率领胡人的骑兵回到安定。

起初，五原人李兴、随昱，朔方人田飒，代郡人石鲔、闵堪，分别聚众起兵自称将军。

建武四年，单于派遣无楼且渠王进入五原塞，与李兴等结亲和好，并告诉李兴打算让卢芳返回汉地做皇帝。

建武五年，李兴、闵堪带兵马到单于官庭迎接卢芳，和他一起进入塞北，定都在九原县。

攻占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五个郡，都设置了郡守县令，并与胡人连兵，侵扰北部边境。

建武六年，卢芳的将军夏粪率领胡人骑兵击杀了代郡太守刘兴。

卢芳后来借故杀了五原太守李兴兄弟，他的朔方太守田飒、云中太守桥扈因此而恐惧，背叛卢芳，带领全郡投降了光武帝，光武帝让他们各自担任原职。

后来大司马昊汉、骠骑大将军杜茂多次攻打卢芳，都没有取胜。

建武十二年，卢芳和贾览一起攻打云中，长时间没有攻克，卢芳的将领随昱留守九原，想要胁迫卢芳投降。

卢芳自知他的羽翼亲信已经背叛，心腹臂膀已经离心，于是就丢弃辎重，与十多名骑兵逃入匈奴，他的军队全部归附了随昱。

随昱便跟随使者程恂前去拜谒朝廷。

光武帝便让随昱做五原太守，封为镌胡侯，随昱的弟弟随意封为武进侯，建武十六年，卢芳又回到高柳居住，与闵堪的哥哥闵林派使者前往请降。

光武帝便立卢芳为代王，闵堪为代相，闵林焉代的太傅，赏赐缯帛二万匹，并派他去与匈奴修好。

卢芳上疏谢罪道：“臣卢芳假托先帝的后代，被遗弃在边陲。

那时国家被王莽毁灭，这已经成为汉朝子孙的忧虑，应该共同讨伐王莽，因此我便向西连兵羌戎，向北和好匈奴。

匈奴的单于不忘汉代旧世的恩德，临时救助我并立为天子。

这时到处都发生了战争，各处都有战祸。

下臣不敢有所奢望，期待着奉承宗庙，振兴国家，所以纔长期冒用帝王尊号十多年，真是罪该万死。

陛下圣明贤德，亲自率领贤能之士，使海内之人都俯首称臣，恩泽施予不同风俗的人。

念及同宗情谊，赦免我的罪遇，还施加仁爱和恩德，封焉代王，使我充当北方藩王。

没有办法报答恩德，只望一定要与匈奴和好，我会不遗余力，不敢背负圣恩。

恭奉天子玉玺，思念盼望到朝廷见驾。”诏令卢芳于第二年正月入朝。

这年冬天，卢芳起身上路入朝，向南行进到达昌平县，有韶书令其停止入朝，改在下一年。

卢芳就上路返回，心中忧虑恐惧，再次背叛，于是又起兵，与闵堪、闵林互相攻打了几个月。

匈奴派遣数百骑兵迎接卢芳及其妻子儿女出塞入匈奴。

卢芳在匈奴居住了十余年，后来病死。

当初，安定属国的胡入和卢芳都成为贼寇，到卢芳失败以后，胡人返还乡里，又长久地被县官的徭役所苦。

其中有个叫骏马少伯的人，性格刚强；建武二十一年，就率领本民族人反叛，与匈奴合兵一处，驻扎在青山。

光武帝便派遣将兵长史陈欣，率领三千骑兵攻打他们，骏马少伯就投降了。

把他们迁徙到冀县。

论曰：《传》说“盛德必享百代祭祀”，孔子说“宽缓就能得到多数人的拥护”。

能得到多数人的拥护，那么百代都不会忘记。

纵观更始之时，刘氏的遗恩余业，草莽英雄怎么能抗拒呢！既然如此，那么可知高祖、孝文帝的宽厚仁慈，已经深入人心了。

周人思念邵伯，爱惜他曾在下边坐过的甘棠树，又何况是他的子孙呢！刘氏宗族再次承受天命，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吧！像这几个人，哪里会有治理国家的速图大略！他们乘着时代纷乱之机，暂且任意而行罢了，然而仍然假托刘氏宗室，纔能够强霸一年半载而已。

观察他们的智慧和谋略，确实没有人能使汉高祖畏惧，而奋发其英灵。

赞曰：改朝换代，群龙争雄。

王昌、卢芳假冒汉室之后，梁王刘永、齐王张步曾合兵一处。

彭宠依恃要地渔阳，李宪起兵在庐江。

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并非正道，所以都相继丢弃了其所治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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