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晋家人传第五

作者: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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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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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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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7270字

高祖皇后李氏


高祖皇后李氏,唐明宗皇帝女也。后初号永宁公主,清泰二年封魏国长公主。自废帝立,常疑高祖必反。三年,公主自太原入朝千春节,辞归,留之不得,废帝醉,语公主曰:“尔归何速,欲与石郎反邪?”既醒,左右告之,废帝大悔。公主归,以语高祖,高祖由是益不自安。高祖即位,公主当为皇后。天福二年三月,有司言:“皇太妃尊号已正,请上宝册。”太妃,高祖庶母刘氏也。高祖以宗庙未立,谦抑未皇。七年夏五月,高祖已病,乃诏尊太妃为皇太后,然卒不奉册而高祖崩,故后讫高祖世亦无册命。出帝天福八年七月,册尊皇后为皇太后。太后为人强敏,高祖常严惮之。出帝冯皇后用事,太后数训戒之,出帝不从,乃及于败。


开运三年十二月,耶律德光已降晋兵,遣张彦泽先犯京师,以书遗太后,具道已降晋军,且曰:“吾有梳头妮子窃一药囊以奔于晋,今皆在否?吾战阳城时,亡奚车一乘,在否?”又问契丹先为晋获者及景延广、桑维翰等所在。太后与帝闻彦泽至,欲自焚,嬖臣薛超劝止之。及得德光所与书,乃灭火,出上苑中。帝召当直学士范质,谓曰:“杜郎一何相负!昔先帝起太原时,欲择一子留守,谋之北朝皇帝,皇帝以属我,我素以为其所知,卿为我草奏具言之,庶几活我子母。”质为帝草降表曰:


孙男臣重贵言:顷者唐运告终,中原失驭,数穷否极,天缺地倾。先人有田一成,有众一旅,兵连祸结,力屈势孤。翁皇帝救患摧刚,兴利除害,躬擐甲胃,深入寇场。犯露蒙霜,度雁门之险;驰风击电,行中冀之诛。黄钺一麾,天下大定,势凌宇宙,义感神明。功成不居,遂兴晋祚,则翁皇帝有大造于石氏也。


旋属天降鞠凶,先君即世,臣遵承遗旨,篡绍前基。谅闇之初,荒迷失次,凡有军国重事,皆委将相大臣。至于擅继宗祧,既非廪命;轻发文字,辄敢抗尊。自启衅端,果贻赫怒,祸至神惑,运尽天亡。十万师徒,望风束手;亿兆黎庶,延颈归心。臣负义包羞,贪生忍耻,自贻颠覆,上累祖宗,偷度朝昏,苟存视息。翁皇帝若惠顾畴昔,稍霁雷霆,未赐灵诛,不绝先祀,则百口荷更生之德,一门衔无报之恩,虽所愿焉,非敢望也。臣与太后、妻冯氏于郊野面缚俟罪次。


又为太后表曰:


晋室皇太后新妇李氏妾言:张彦泽、傅住兒等至,伏蒙皇帝阿翁降书安抚者。妾伏念先皇帝顷在并、汾,适逢屯难,危同累卵,急若倒悬,智勇俱穷,朝夕不保。皇帝阿翁发自冀北,亲抵河东,跋履山川,逾越险阻。立平巨孽,遂定中原,救石氏之覆亡,立晋朝之社稷。不幸先帝厌代,嗣子承祧,不能继好息民,而反亏恩辜义。兵戈屡动,驷马难追,戚实自贻,咎将谁执!今穹旻震怒,中外携离,上将牵羊,六师解甲。妾举宗负衅,视景偷生,惶惑之中,抚问斯至,明宣恩旨,典示含容,慰谕丁宁,神爽飞越。岂谓已垂之命,忽蒙更生之恩,省罪责躬,九死未报。今遣孙男延煦、延宝,奉表请罪,陈谢以闻。


德光报曰:“可无忧,管取一吃饭处。”


四年正月丁亥朔,德光入京师,帝与太后肩舆至郊外,德光不见,馆于封禅寺,遣其将崔延勋以兵守之。是时雨雪寒冻,皆苦饥。太后使人谓寺僧曰:“吾尝于此饭僧数万,今日岂不相悯邪?”寺僧辞以虏意难测,不敢献食。帝阴祈守者,乃稍得食。


辛卯,德光降帝为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封“负义侯”,迁于黄龙府。德光使人谓太后曰:“吾闻重贵不从母教而至于此,可求自便,勿与俱行。”太后答曰:“重贵事妾甚谨。所失者,违先君之志,绝两国之欢。然重贵此去,幸蒙大惠,全生保家,母不随子,欲何所归!”于是太后与冯皇后、皇弟重睿、皇子延煦、延宝等举族从帝而北,以宫女五十、宦者三十、东西班五十、医官一、控鹤官四、御厨七、茶酒司三、仪鸾司三、六军士二十人从,卫以骑兵三百。所经州县,皆故晋将吏,有所供馈,不得通。路傍父老,争持羊酒为献,卫兵推隔不使见帝,皆涕泣而去。


自幽州行十余日,过平州,出榆关,行砂碛中,饥不得食,遣宫女、从官,采木实、野蔬而食。又行七八日,至锦州,虏人迫帝与太后拜阿保机画像。帝不胜其辱,泣而呼曰:“薛超误我,不令我死!”又行五六日,过海北州,至东丹王墓,遣延煦拜之。又行十余日,渡辽水,至渤海国铁州。又行七八日,过南海府,遂至黄龙府。


是岁六月,契丹国母徙帝、太后于怀密州,州去黄龙府西北一千五百里。行过辽阳二百里,而国母为永康王所囚,永康王遣帝、太后还止辽阳,稍供给之。明年四月,永康王至辽阳,帝白衣纱帽,与太后、皇后诣帐中上谒,永康王止帝以常服见。帝伏地雨泣,自陈过咎。永康王使人扶起之,与坐,饮酒奏乐。而永康王帐下伶人、从官,望见故主,皆泣下,悲不自胜,争以衣服药饵为遗。


五月,永康王上陉,取帝所从行宦者十五人、东西班十五人及皇子延煦而去。永康王妻兄禅奴爱帝小女,求之,帝辞以尚幼。永康王驰一骑取之,以赐禅奴。陉,虏地,尤高凉,虏人常以五月上陉避暑,八月下陉。至八月,永康王下陉,太后自驰至霸州见永康王,求于汉兒城侧赐地种牧以为生。永康王以太后自从,行十余日,遣与延煦俱还辽阳。


明年乃汉乾祐二年,其二月,徙帝、太后于建州。自辽阳东南行千二百里至建州,节度使赵延晖避正寝以馆之。去建州数十里外得地五十余顷,帝遣从行者耕而食之。


明年三月,太后寝疾,无医药,常仰天而泣,南望戟手骂杜重威、李守贞等曰:“使死者无知则已,若其有知,不赦尔于地下!”八月疾亟,谓帝曰:“我死,焚其骨送范阳佛寺,无使我为虏地鬼也!”遂卒。帝与皇后、宫人、宦者、东西班,皆被发徙跣,扶舁其柩至赐地,焚其骨,穿地而葬焉。


周显德中,有中国人自契丹亡归者,言见帝与皇后诸子皆无恙。后不知其所终。


太妃安氏


安太妃,代北人也,不知其世家,为敬儒妻,生出帝,封秦国夫人。出帝立,尊为皇太妃。妃老而失明,从出帝北迁,自辽阳徙建州,卒于道中。临卒谓帝曰:“当焚我为灰,南向扬之,庶几遗魂得反中国也。”既卒,砂碛中无草木,乃毁奚车而焚之,载其烬骨至建州。李太后亦卒,遂并葬之。


出帝皇后冯氏


出帝皇后冯氏,定州人也。父濛,为州进奏吏,居京师,以巧佞为安重诲所喜,以为鄴都副留守。高祖留守鄴都,得濛欢甚,乃为重胤娶濛女,后封吴国夫人。重胤早卒,后寡居,有色,出帝悦之。高祖崩,梓宫在殡,出帝居丧中,纳之以为后。是日,以六军仗卫、太常鼓吹,命后至西御庄,见于高祖影殿。群臣皆贺。帝顾谓冯道等曰:“皇太后之命,与卿等不任大庆。”群臣出,帝与皇后酣饮歌舞,过梓宫前,酹而告曰:“皇太后之命,与先帝不任大庆。”左右皆失笑,帝亦自绝倒,顾谓左右曰:“我今日作新女婿,何似?”后与左右皆大笑,声闻于外。后既立,专内宠,封拜宫官尚宫、知客等皆为郡夫人,又用男子李彦弼为皇后宫都押衙。其兄玉执政,内外用事,晋遂以乱。契丹犯京师,暴帝之恶于天下曰:“纳叔母于中宫,乱人伦之大典。”后随帝北迁,哀帝之辱,数求毒药,欲与帝俱饮以死,而药不可得。后不知其所终。


高祖叔父兄弟


晋氏始出夷狄而微,终为夷狄所灭,故其宗室次序本末不能究见。其可见者,曰高祖二叔父,一兄六弟,七子二孙,而有略有详,非惟祸乱多故而失其事实,抑亦无足称焉者。然粗存其见者,以备其阙云。二叔父曰万友、万诠,兄曰敬儒,弟曰敬威、敬德、敬殷、敬赟、敬晖、重胤,子曰重贵、重信、重乂、重英、重进、重睿、重杲,孙曰延煦、延宝。孝平皇帝生孝元皇帝、万友、万诠,孝元皇帝生高祖,万友生敬威、敬赟,万诠生敬晖,而敬儒、敬德、敬殷、重胤皆不知其于高祖为亲疏也。


高祖,孝元皇帝第二子也,而敬儒为兄,疑其长子也,则于高祖属长而亲,然赠官反最后于诸弟,而高祖世独不得追封,此又可疑也。重胤,高祖弟也,亦不知其为亲疏,然高祖爱之,养以为子,故于名加“重”而下齿诸子。高祖叔、兄与弟敬殷、子重进,皆前即位卒,而敬威、敬德、重胤、重英,高祖反时死。高祖少子曰冯六,未名而卒,而旧说以重睿为幼子者,非也。


石氏世事军中,万友、万诠职卑不见。天福二年正月,万友自故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赠太师。万诠亦自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赠太傅。出帝天福八年五月,追封皇叔祖万友为秦王,万诠加赠太师,追封赵王。


从弟敬威


敬威字奉信,唐废帝时为彰圣右第三都指挥使,领常州刺史。闻高祖举兵太原,谓人曰“生而有死,人孰能免?吾兄方举大事,吾不可偷生取辱,见笑一时。”遂自杀。敬德时为沂州马步军指挥使,以高祖反诛。天福二年正月,赠敬威、敬德皆为太傅,并赠敬殷以检校太子宾客,亦赠太傅,而不及敬儒。七年正月,追封敬威广王,敬德福王,敬殷通王,皆赠太尉。敬儒始以故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左仆射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赠太傅,而独不得封。出帝天福八年五月,加赠三皇叔皆为太师,而皇伯敬儒始追封宋王,亦加赠太师。


从兄敬赟


敬赟字德和,少无赖,窜身民间。高祖使人求得之,补太原牙将。即位,以为飞龙皇城使,累迁曹州防御使。天福五年冬,拜河阳三城节度使。敬赟性贪暴,高祖为择贤佐吏辅之,而敬赟亦惮高祖严,未尝敢犯法。岁余,徙镇保义。出帝时,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始渐骄恣。帝尝遣使者至,必问曰:“小侄安否?”陕人苦其暴虐,召还京师,以其皇叔不能责也,斥其元从都押衙苏彦存、郑温遇以警之。契丹犯边,敬赟从出帝幸澶渊,使以兵备汶阳,守麻家渡,未尝见敌,皆无功。开运元年七月,复出为威胜军节度使。岁余,出帝以曹州为威信军,授敬赟节度使。在曹贪暴尤甚,久之,召还。张彦泽兵犯京师,敬赟夜走,逾城东垣,堕沙濠溺死,时年四十九。


从弟韩王敬晖


韩王敬晖字德昭,为人厚重刚直,勇而多智,高祖尤爱之。高祖时为曹州防御使,以廉俭见称,卒于官,赠太傅。天福八年,加赠太师,追封韩王。子曦嗣。


高祖诸子孙


高祖李皇后生楚王重信,其诸子皆不知其母。当高祖起太原,重英为右卫将军,重胤为皇城副使,居京师。闻高祖举事,匿民家井中,捕得诛之,并族民家。天福二年正月,高祖为二子发哀,皆赠为太保;并赠重进以故左金吾卫将军赠太保。七年正月,皆加赠太傅,追封重英虢王,重胤郯王,重进夔王。出帝天福八年五月,皆加赠太师。


子楚王重信


楚王重信字守孚,为人敏悟多智而好礼。天福二年二月,以左骁卫上将军拜河阳三城节度使,有善政,高祖下诏褒之。是岁范延光反,诏前灵武节度使张从宾发河阳兵讨延光,从宾亦反,重信见杀,时年二十。高祖欲赠重信太尉,大臣引汉故事,皇子无为三公者。高祖曰:“此兒为善被祸,吾哀之甚,自我而已,岂有例邪!”乃赠太尉。七年正月,加赠太师,追封沂王。出帝天福八年五月,易封楚王。


子寿王重乂


寿王重乂字弘理,为人好学,颇知兵法。高祖即位,拜左骁卫大将军。高祖幸汴州,以为东都留守。张从宾反,攻河南,见杀,时年十九,赠太傅。天福七年正月,加赠太尉,追封寿王。出帝天福八年五月,加赠太师。皆无子。


子重睿


重睿为人貌类高祖。高祖卧疾,宰相冯道入见卧内,重睿尚幼,高祖呼出使拜道于前,因以宦者抱持寘道怀中,高祖虽不言,左右皆知其以重睿托道也。高祖崩,晋大臣以国家多事,议立长君,而景延广已阴许立出帝,重睿遂不得立。出帝以重睿为检校太保、开封尹,以左散骑常侍边蔚权知开封府事。开运二年五月,拜重睿雄武军节度使,岁余,徙镇忠武,皆不之镇。契丹灭晋,重睿从出帝北迁,后不知其所终。


子重杲


陈王重杲,高祖幼子也。小字冯六,未名而卒,赠太傅,追封陈王,赐名重杲。出帝天福八年五月,加赠太师。


孙延煦延宝


延煦、延宝,高祖诸孙也,出帝以为子。


开运二年秋,以延煦为郑州刺史。延煦少,不能视事,以一宦者从之,又选尚书郎路航参知州事。宦者遂专政事,每诟辱航,出帝召航还。已而徙延煦齐州防御使。三年,拜镇宁军节度使。是时,河北用兵,天下旱蝗,民饿死者百万计,而诸镇争为聚敛,赵在礼所积钜万,为诸侯王最。出帝利其赀,乃以延煦娶在礼女,在礼献绢三千匹,前后所献不可胜数。三年五月,遣宗正卿石光赞以聘币一百五十床迎于其第,出帝宴在礼万岁殿,所以赐予甚厚,君臣穷极奢侈,时人以为荣。在礼谓人曰:“吾此一婚,其费十万。”十一月,徙延煦镇保义。


自延煦为齐州防御使,而延宝代为郑州刺史。及契丹灭晋,出帝与太后遣延煦、延宝赍降表、玉玺、金印以归契丹,而延宝时亦为威信军节度使矣。契丹得玺,以为制作非工,与前史所传者异,命延煦等还报求真玺。出帝以状答曰:“顷潞王从珂自焚于洛阳,玉玺不知所在,疑已焚之。先帝受命,命玉工制此玺,在位群臣皆知之。”乃已。后延煦等从出帝北迁,不知其所终。


呜呼!古之不幸无子,而以其同宗之子为后者,圣人许之,著之《礼》经而不讳也。而后世闾阎鄙俚之人则讳之,讳则不胜其欺与伪也。故其苟偷窃取婴孩襁褓,讳其父母,而自欺以为我生之子,曰:“不如此,则不能得其一志尽爱于我,而其心必二也。”而为其子者,亦自讳其所生,而绝其天性之亲,反视以为叔伯父,以此欺其九族,而乱其人鬼亲疏之属。凡物生而有知,未有不爱其父母者。使是子也,能忍而真绝其天性欤,曾禽兽之不若也。使其不忍而外阳绝之,是大伪也。夫闾阎鄙俚之人之虑于事者,亦已深矣!然而苟窃欺伪不可以为法者,小人之事也。惟圣人则不然,以谓人道莫大于继绝,此万世之通制而天下之公行也,何必讳哉!所谓子者,未有不由父母而生者也,故为人后者,必有所生之父,有所后之父,此理之自然也,何必讳哉!其简易明白,不苟不窃,不欺不伪,可以为通制而公行者,圣人之法也。又以谓为人之后者所承重,故加其服以斩。而不绝其所生之亲者,天性之不可绝也,然而恩有屈于义,故降其服以期。服,外物也,可以降,而父母之名不可改,故著于经曰:“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报。”自三代以来,有天下国家者莫不用之,而晋氏不用也。出帝之于敬儒,绝其父道,臣而爵之,非特以其义不当立,不得已而绝之,盖亦习见闾阎鄙俚之所为也。五代,干戈贼乱之世也,礼乐崩坏,三纲五常之道绝,而先王之制度文章扫地而尽于是矣!如寒食野祭而焚纸钱,天子而为闾阎鄙俚之事者多矣!而晋氏起于夷狄,以篡逆而得天下,高祖以耶律德光为父,而出帝于德光则以为祖而称孙,于其所生父则臣而名之,是岂可以人理责哉!


译文:


晋高祖皇后李氏,是唐明宗皇帝的女儿。


皇后最初叫永宁公主,清泰二年封为魏国长公主。


自从唐废帝登位,常常疑心晋高祖一定会反叛。


三年,公主从大原来京朝贺千春节之后告别归去,留不下她,唐废帝酒醉,对公主说:“你为什么急着回去,想和石郎反叛吗?”酒醒后,手下人告诉他,唐废帝后悔不迭。


公主回去后,告诉了晋高祖,晋高祖从此更加不安。


晋高祖登位,公主应当做皇后。


天福二年三月,有关部门说:“皇太妃的尊号已定,请献上宝册。”太妃,是晋高祖父亲的小妾刘氏。


晋高祖因为还没有建立宗庙,于是推让,没来得及办理。


七年夏五月,晋高祖已病,于是下诏尊称太妃为皇太后,然而始终设能献宝册晋高祖就死了,因此皇后在整个晋高祖朝也没有册命。


晋出帝天福八年七月,册封皇后为皇太后。


太后为人机敏好强,晋高祖平常很怕她。


晋出帝的冯皇后当权,太后多次教训警告他,晋出帝不遵从,于是导致祸败。


开运三年十二月,耶律德光已经降服晋军,派遣张彦泽先进攻京城,送信给太后,详细陈述已经降服晋军,并说:“我有一个梳头的婢女偷了一个药袋逃奔到晋,现在都在不在?我在阳城打仗时,丢失一辆奚车,还在不在?”又问早先被普捉获的契丹人以及景延广、桑维翰等人在哪里。


太后和皇帝听说张彦泽到来,想自焚而死,宠臣薛超劝阻他们。


到得到耶律德光送来的信,就灭掉火来到上苑。


皇帝叫来值班学士范质,对他说:“杜郎多么对不起我!从前先帝在太原起兵时,想选一个儿子留守,和北朝皇帝商量,皇帝把这事嘱托给我,我一向以为被他了解,你替我起草一个奏章详细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希望他让我母子俩活下来。”范质替皇帝起草降表说:孙儿臣石重贵上言:不久前唐的国运宣告结束,中原大地失去了控制,命运糟糕到极点,天地倾塌缺损。


先人有十里田地,有一支军队,战乱灾祸接连不断,力气用尽,势力孤单。


皇帝公公救助患难,击溃强敌,兴利除害,亲自穿戴镗甲头盔,深入战场。


顶霜冒露,越过雁门天险;风驰电掣,诛杀中冀盗贼。


指挥军队,安定天下,气势凌跨宇宙,正义感动神灵。


不居功自负,于是建立晋国,那么皇帝公公对晋有创造化育之恩。


不久前碰上天降大祸,先君去世,我遵奉遣愿,继承前代的基业。


居丧之初,昏荒迷乱,每有军国大事,都委托给将相大臣。


至于擅自接续宗庙祭祀,既没有得到同意;轻率发布文告,竟敢抗拒尊严。


自生事端,果然招致大怒,灾祸降临,神灵不佑,国运殆尽,上苍不保。


十万将士,一遇皇帝公公之兵就束手投降;亿万百姓,伸长脖子盼望归顺。


我不仁不义,蒙受羞耻,贪生忍辱,自己导致灭亡,连累祖宗蒙羞,苟且虚度时光,侥幸留上一命。


皇帝公公如果大恩大德,看在过去的分上,稍稍息怒,不诛杀我们,不让我们祖先的祭祀断绝,那么我们百口之家都享受到您的再生之德,一家人都会铭记您的无法报答的恩惠,这些虽然是我们的心愿,但却不敢奢望。


我和太后、妻子冯氏在郊外野地反绑着等待治罪。


范质又替太后起草降表说:晋朝皇太后新妇妾李氏上言:张彦泽、傅住儿等人到来,承蒙皇帝阿翁下书安抚。


我斗胆想到先皇帝过去在并、汾二州,正碰上祸乱,危急如同累卵,智力勇气都穷尽了,一朝一夕,难以保全。


皇帝阿翁从冀北发兵,亲自到达河东,跋山涉水,跨越艰难险阻。


实时铲除巨奸大孽,于是平定中原,拯救石氏免于灭亡,建立晋朝之国家。


不幸先帝去世,儿子继位,不能承继友好关系,安定百姓,反而辜负您的恩义。


多次发动战争,驷马难追,实在是自取忧愁,还能怨谁!如今上苍震怒,内外离散,上将牵羊迎降,六军放下武器。


我们全家受祸,望着日影偷生,正在惶恐迷惑的时候,安抚慰问及时到来,明白地宣示您的恩意,委曲地表示您的宽容,安慰开导反复叮咛,令人精神振奋,神采飞扬。


哪料到已经垂死之命,忽然蒙受再生的恩惠,反省罪过,责备自己,即使九死也不能相报。


现在派遣孙儿石延煦、石延寅,献表请求治罪,向您陈述感激之情。


耶律德光回答说:“可以不必忧虑,保证你们有吃饭的地方。”四年正月丁亥初一,耶律德光进入京城,皇帝和太后坐着轿子到郊外迎接,耶律德光不接见,让他们住在封禅寺,派遣将领崔延勋率兵看守。


这时雨雪交加寒冷刺骨,众人都又冷又饿。


太后派人对寺中僧人说:“我曾经在这里赏赐几万僧人的饭食,现在难道不可怜我们吗?”寺中僧人推辞说不知虏人意下如何,不敢进献食物。


皇帝暗中请求把守的人,纔稍微得到一些食物。


辛卯,耶律德光把皇帝贬降为光禄大夫、检校太尉,封为“负义侯”,迁到黄龙府。


耶律德光派人对太后说:“我听说石重贵不听从母亲的教诲纔成为现在这样,你可以请求自便,不要和他一起走。”太后回答说:“石重贵事奉我很周到。


他的过失,在于违背先君的意愿,断绝我们两国的友好关系。


然而石重贵这次离去,幸好承蒙你的大恩大德,得以保全生命和家室,母亲不能跟随儿子,又能到哪里去呢!”于是太后和冯皇后、皇帝的弟弟石重睿、皇帝的儿子石延煦、石延宝等人倾族随皇帝北迁,宫女五十人、宦官三十人、东西班五十人、医官一人、控鹤官四人、厨师七人、茶酒司三人、仪鸾司三人、六军士兵二十人随行,用骑兵三百人护卫。


经过的州县,都是过去晋的将领官吏,如有供奉赠送,都不准传送。


路旁的百姓父老,争相手持羊酒进献,卫兵们推挤阻拦,不让他们看见皇帝,于是皇帝及一千人都哭泣着离去。


从幽州出发行进十多天,过平州,出榆关,在砂石中行进,饥饿时得不到食物,只好派宫女和随行官吏,采摘树上的果子和野菜来吃。


又走了七八天,到达锦州,虏人强迫皇帝和太后对阿保机的画像下拜。


皇帝受不了这个屈辱,哭着喊道:“薛超害了我,不让我死!”又走了五六天,经过海北州,到达柬丹王墓,派石延煦前去祭拜。


又走了十多天,渡过辽水,到达渤海国的铁州。


再走七八天,经过南海府,于是到达黄龙府。


这年六月,契丹国母将皇帝、太后迁往怀密州,怀密州在黄龙府西北一千五百里的地方。


走遇辽阳二百里地,国母被永康王囚禁,永康王命令皇帝、太后返回辽阳,稍稍供给他们一些物品。


第二年四月,永康王到辽阳,皇帝身穿白衣头戴纱帽,和太后、皇后到永康王的帐篷中谒见,永康王阻止皇帝,让他穿着一般的衣服进见。


皇帝伏在地上泪加雨下,陈述自己的过失。


永康王让人扶起皇帝,让他坐下来,饮酒奏乐。


永康王帐中的伶人、随从官员,望见从前的君主,都哭起来,不能克制自己的悲哀,争相赠送衣服、药品。


五月,永康王去陉州,带走皇帝的随行宦官十五人、东西班十五人以及皇子石延煦。


永康王妻子的兄弟禅奴喜欢皇帝的小女儿,请求嫁给他,皇帝以年龄尚幼相推辞。


永康王派一名骑兵带走皇帝的小女儿,赐给禅奴。


陉州,是虏人的地方,地势特别高寒,虏人常在五月去陉州避暑,八月离开。


到了八月,永康王离开陉州,太后自己骑马到霸州进见永康玉,请求在汉儿城边赐地给他们耕种畜牧,以此为生。


永康王带着太后,走了十多天,让太后和石延煦一起都回辽阳。


第二年,是汉干佑二年,这年二月,迁移皇帝、太后到建州。


从辽阳向东南行走一千二百里到达建州,节度使趟延晖让出卧室给他们住。


距离建州几十里外得到五十多顷田地,皇帝派随行的人前去耕种焉食。


第二年三月,太后患病,没有医官药物,常常仰望着天空哭泣,望着南方把肘弯成戟形骂杜重威、李守贞等人说:“如果死人没有知觉则罢,如果有,我在地下也不会宽恕你们!”八月太后病重,对皇帝说:“我死后,烧掉我的尸骨送到范阳佛寺中,不要让我成为虏地的鬼魂!”接着死去。


皇帝和皇后、宫女、宦官、东西班的人,都披发赤足,抬着灵柩到赐给的土地,焚烧太后的尸骨,挖地安葬。


周显德年问,有一个从契丹逃回的中原人,说看见皇帝和皇后及几个儿子都很好。


以后就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安太妃,代北人,不知道她的家世,是石敬儒的妻子,生下晋出帝,封为秦国夫人。


晋出帝登位,尊崇为皇太妃。


太妃年老失明,跟随晋出帝北迁,从速阳到建州时,死在路上。


临死时对皇帝说:“请把我烧成灰,向南扬撒,也许魂灵能得以返回国申。”死后,砂地里没有草木,于是砸毁奚车作柴来焚烧,载着她的骨灰到建州。


李太后也死了,于是一起安葬。


晋出帝皇后冯氏,定州人。


父亲冯蒙,任州中进奏官,住在京城,因善用花言巧语谄媚人得到安重诲喜爱,任为邺都副留守。


晋高祖留守邺都,遇到冯蒙很高兴,于是作主替石重胤娶冯蒙的女儿为妻,后来封为昊国夫人。


石重胤死得早,皇后守寡,颇有美色,晋出帝很喜欢她。


晋高祖死,灵柩尚停,晋出帝还在守丧期中,就娶冯氏为皇后。


这天,用六军充当仪仗护卫、太常吹奏乐曲,令皇后到西御庄,在晋高祖的画像殿进见。


众臣都来祝贺。


皇帝回头对冯道等人说:“这是皇太后的命令,我和你们不胜庆幸。”众臣退出,皇帝和皇后畅饮,唱歌跳舞,到灵柩前,洒酒祭奠说:“这是皇太后的命令,我和先帝不胜庆幸。”手下人都忍不住发笑,皇帝自己也笑得前仰后合,回头对手下人说:“我今天做新女婿,怎磨样?”皇后和手下人都大笑,笑声传到外面。


冯氏既立为皇后,独受宠爱,将官官尚官、知客等人都封拜为郡夫人,又用男子李彦弼作皇后宫都押衙。


她的哥哥冯玉执政,内外配合主权,晋于是由此而崩溃。


契丹进攻京城,向天下揭露皇帝的罪恶说:“接叔母到官中为妻,破坏人伦道德的大法。”皇后随皇帝北迁,为皇帝的耻辱悲哀,几次寻找毒药,准备和皇帝一起喝下而死,但毒药没有找到。


后来不知道她的结局如何。


晋朝最初出自夷狄而名不见经传,最终又被夷狄消灭,因此不能详细考知它的宗室次序的来龙去脉。


其中可以知道的是:晋高祖的两个叔父,一个哥哥、六个弟弟,七个儿子、两个孙子,但记载有略有详,不仅仅是由于多祸乱变故而事实亡佚,也是由于很多事不值得称述。


但大略记下可知者,以聊胜于无。


两位叔父叫石万友、石万诠,哥哥叫石敬儒,弟弟叫石敬威、石敬德、石敬殷、石敬賷、石敬晖、石重胤,儿子叫石重贵、石重信、石重父、石重英、石重进、石重睿、石重杲,孙子叫石延煦、石延宝。


孝平皇帝生孝元皇帝、石万友、石万诠,孝元皇帝生晋高祖,石万友生石敬威、石敬宝,石万诠生石敬晖,但石敬儒、石敬德、石敬殷、石重胤等人都不知道他们和晋高祖是亲是疏。


置壶祖是孝元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但石敬儒是哥哥,怀疑他就是长子,那么他对于晋高祖来讲年龄为长而且血缘亲近,但他赠官反而在弟弟们之末,而整个晋高祖当政的时候只他一人没有得到追封,这又是可疑之处。


石重胤,是晋高祖的弟弟,也不知道他们是亲是疏,但晋高祖喜欢他,把他作为养子,所以在他的名字中加“重”字而下与架子并列。


晋高祖的叔父、哥哥和弟弟石敬殷、儿子石重进,都死在他登位前,而石敬威、石敬德、石重胤、石重英,是在晋高祖反叛时死的。


晋高祖最小的儿子叫冯六,没有取名就死了,而旧的说法把石重睿当作最小的儿子,这是不对的。


石氏世代在军中任职,石万友、石万诠职位太低不见记载。


天福二年正月,石万友从原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兼任御史大夫、上柱国赠太师。


石万诠也从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兼任御史大夫、上柱国赠太傅。


晋出帝天福八年五月,追封皇叔祖石万友焉秦王,石万诠加赠太师,追封为赵王。


石敬威字奉信,唐废帝时任彰圣右第三都指挥使,领常州刺史。


听说晋高祖在太原起兵,对人说:“有生就有死,谁能避免?我哥哥正干大事业,我不能够苟且偷生,蒙受耻辱,被时人笑话。”于是自杀。


石敬德当时任沂州马步军指挥使,因晋高祖反叛被杀。


天福二年正月,高祖追赠石敬威、石敬德为太傅,并赠石敬殷为检校太子宾客,也赠焉太傅,而石敬儒没有得到赠官。


七年正月,追封石敬威为广王,石敬德为福王,石敬殷为通王,都赠太尉。


石敬儒纔由原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左仆射兼任御史大夫、上柱国赠太傅,而惟独他一人没有受封。


晋幽帝天福八年五月,加赠三位皇叔为太师,而皇伯石敬儒纔追封为宋王,也加赠太师。


石敬餮字德和,年轻时很无赖,在民间流浪。


晋高祖派人找到他,补任太原牙将。


晋高祖登位,任命他为飞龙皇城使,历次升迁至曹州防御使。


天福五年冬,拜焉河阳三城节度使。


石敬赞性情贪婪强暴,晋高祖替他选择贤能的官吏辅助他,石敬簧也惧怕晋高祖的严厉没有敢违法。


一年多后,调任镇守保义军。


晋出帝时,加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纔逐渐骄横放纵。


皇帝常常派使臣去,必定要问使臣:“小侄子平安不?”陕州百姓深受他暴虐之苦,于是帝召他回京城,由于他是皇帝的叔叔,不能敷落,帝只好斥责他原来的跟从都押衙苏彦存、郑温遇来警告他。


契丹侵犯边境,石敬餮随晋出帝到澶渊,派他率兵守备汶阳,守卫麻家渡,不曾碰见敌军,因此没有战功。


开运元年七月,又出任威胜军节度使。


一年多后,晋出帝改曹州为威信军,任命石敬赞为节度使。


在曹州时尤其贪婪暴戾,遇了很久,将他召回。


张彦泽的军队进攻京城,石敬赍趁夜逃跑,跨越束城墙时,掉在沙濠中淹死,当时四十九岁。


韩王石敬晖字德昭,为人厚重刚直,勇敢而多智谋,晋高祖特别喜欢他。


晋高祖时任曹州防御使,以廉洁俭朴著称,死在任上,赠为太傅。


天福八年,加赠太师,追封为韩王。


儿子石曦继承他的爵位。


晋高祖李皇后生下楚王石重信,其余几个儿子则不知道母亲是谁。


晋高祖在太原起兵时,石重英任右卫大将军,石重胤任皇城副使,住在京城,听说晋高祖起兵,藏在百姓家的井中,披捉到后杀死,这家百姓也被减族。


天福二年正月,晋高祖为两个儿子发丧,都赠为太保;并赠石重进以原左金吾卫将军赠太保。


七年正月,都加赠为太傅,追封石重英为虢王,石重胤为郯王,石重进为夔王。


晋出帝天福八年五月,都加赠太师。


楚王石重信字守孚,为人聪明多智谋而又讲究礼节。


天福二年二月,由左骁卫上将军拜为河阳三城节度使,有政绩,晋高祖下诏书褒奖他。


这年范延光反叛,诏令前任灵武军节度使张从宾率领河阳的军队讨伐范延光,张从宾也反叛,石重信被杀,当时二十岁。


晋高祖打算赠石重信为太尉,大臣引用汉朝旧例,皇帝的儿子没有做三公的。


晋高祖说:“这个儿子行善遭祸,我很为他悲哀,从我开始罢了,哪有先例呢!”于是赠为太尉。


七年正月,加赠太师,追封为沂王。


晋出帝天福八年五月,改封为楚王。


寿王石重火字弘理,为人好学,很懂兵法。


晋高祖登位,拜为左骁卫大将军。


晋高祖到汴州,任命为东都留守。


张从宾反叛,进攻河南,石重又被杀,当时十九岁,赠太傅。


天福七年正月,加赠太尉,追封为寿王。


晋出帝天福八年五月,加赠太师。


他们都没有儿子。


石重睿的外貌像晋高祖。


晋高祖患病卧床,宰相冯道到卧室内进见,石重睿还年幼,晋高祖叫他出来让他在冯道面前下拜,接着让宦官抱起来放到冯道怀中,晋高祖虽然不说话,手下人都明白他是把石重睿托付给冯道。


晋高祖死,晋大臣们由于国家多难,拟议立年长者焉君主,而景延广已经暗中许诺立晋出帝,于是石重睿没能被立。


晋出帝任命石重睿为检校太保、开封尹,命左散骑常侍边蔚权知开封府事。


开运二年五月,拜石重睿为雄武军节度使,一年多后,调任镇守忠武军,都没有赴任。


契丹消灭晋,石重睿随晋出帝北迁后来不知道他的下落。


陈王石重杲,晋高祖最小的儿子。


小字叫冯六,没有取名就死了,赠太傅,追封焉陈王,赐名叫重杲。


晋出帝天福八年五月,加赠太师。


石延煦、石延宝,晋高祖的孙子,晋出帝把他们作为养子。


开运二年秋,任命石延煦为郑州刺史。


石延煦年龄小,不能就职任事,于是派一个宦官跟随他,又选派尚书郎路航参知州事。


宦官于是独揽政事,每每辱骂路航,晋出帝召回路航。


不久调石延煦为齐州防御使。


三年,拜石延煦为镇宁军节度使。


这时,河北打仗,旱灾蝗灾遍及天下,饿死的百姓上百万,而各方镇争相聚敛财富,趟在礼聚积财富巨万,在众侯王中为最多。


晋出帝贪图他的财富,就让石延煦娶赵在礼的女儿,趟在礼进献三千匹绢,先后进献的钱财数不胜数。


三年五月,派遣宋正卿石光赞带聘礼一百五十床在他的宅第迎娶,晋出帝在万岁殿宴请趟在礼,赏赐的礼物极厚重,君臣穷奢极侈,当时人认为十分荣耀。


趟在礼对人说:“我女儿这次结婚,费用高达十万。”十一月,调任石延煦镇守保义军。


自从石延煦任齐州防御使,石延宝代任郑州刺史。


到契丹灭亡晋时,晋出帝和太后派石延煦、石延宝带着降表、玉玺、金印去往契丹,而石延宝当时也任威信军节度使了。


契丹得到玉玺后,认为制作得不精致,和前代史书记载的不同,命令石延煦等人回去报告要真玉玺。


晋出帝写状回答说:“不久前潞王李从珂在洛阳自焚,不知道玉玺在哪里,怀疑已经烧掉了。


先帝奉命,令玉工制作这个玉玺,在位众臣都知道这件事”于是纔作罢。


以后石延煦等人随晋出帝北迁,不知道结局如何。


唉!在古代不幸没有儿子,而把同宗族人的儿子作为继承人,圣人赞成这样做,写在《礼经》上而不忌讳。


然而后代里巷粗俗的人却忌讳这样,一忌讳则欺骗伪冒层出不穷。


因此那些在襁褓中非法窃取别人婴孩的人,闭口不提婴孩的父母,而欺骗别人说是自己生的儿子,说:“不这样,就不能使孩子专心一意地爱我,而孩子一定会有二心。”作为这些人儿子的,自己也忌讳他的亲生父母,断绝与亲生父母的血缘亲情,反而将其看作叔伯父,用以欺骗他的宗族,搞乱了众人及祖先灵位的亲疏关系。


万物凡生下来就有知觉的,没有不爱他的父母的。


假如这个儿子,能忍心真正断绝和父母的血缘亲情,那么竟连禽兽都不如了。


假如他并不忍心而表面上装着断绝了,这是最大的虚伪。


那些里巷粗俗的人对于事情的考虑,也已经够周密了!然而苟且、窃取、欺骗、虚伪等不可效法的,是小人纔干的事。


只有圣人卸不这样,认为做人之道没有比接续香火更重要的事,这是万代通行之法而天下共同实行的,何必忌讳呢!所谓儿子,没有不由父母生下的,因此作为人的后代,一定有生他的父亲,一定有他所继承的父亲,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何必忌讳呢!简单明白,不苟且不窃取,不欺骗不虚伪,可以作为通行之法而共同实行的,是圣人的准则。


我又认为作为别人后代的人承担的责任重大,因此延长丧期服“斩衰”丧。


而之所以不与亲生父母断绝,是由于天性不能断绝,然而养育的恩情应服从于道义,因此缩短丧期服“期服”丧。


服丧,是外在的事情,可以减少,但父母的名义却不能改变,因此经书上说:“作为人的后代,应为他的父母祭祀。”从三代以来,拥有天下国家的人没有不遵守这句话的,但晋朝却不遵守。


晋出帝对石敬儒,违背了事父之道,把父亲作为臣子来封爵,不只是按照理义不应当登位自立,迫不得已断绝父子关系,大概也是对里巷粗俗的人的作为习以为常了。


五代,是盗贼战乱的时代,礼乐制度崩溃毁坏,三纲五常的道理灭绝,而先王的制度文章至此破坏无余了!如寒食节在野外祭祀却焚烧纸钱,天子却做里巷粗俗之事的例子太多了!而晋朝出自于夷狄,靠篡权背叛夺得天下,晋高祖把耶律德光当作父亲,而晋出帝就把耶律德光当作祖父而自称为孙子,对于亲生父亲却当作臣子直呼其名,这难道还能用做人的道理来责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