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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宫部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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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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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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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486字

既然要等待大树归来,那就必须毫不动摇地等待。为了能够顺利地接纳大树,我们也必须坚强起来!友理子多次从爸爸妈妈的脸上看到,在他们内心燃烧着虽然微小却明亮炽烈的决心之火。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吗?


友理子用手轻轻按住突然动摇的心。


水内一郎的别墅和图书室后来怎么样了呢?


友理子十分牵挂,但她很难开口向爸爸妈妈探听。因为不知道该怎样说,而且时机也难以把握。


妈妈可能已万念俱灰,所以闭口不提那座别墅,友理子恢复日常生活之后立刻发现了这一点。爸爸虽然逐渐恢复了常态,但对既未谋面也无血缘关系的叔父身后的寒酸财产,他还没有宽裕的精力去打理。


贸然提出这件事,爸爸妈妈就会想起那天晚上期望变成了失望、坚定的信念以空忙一场而告终——满怀期望地出行却没能在尘封的阴森黑暗中找到大树,他们的情绪必然又会一落千丈。这种事态也是友理子极力避免的。


而且,如今已非佑俐而是友理子,所以另有必须直面的更大问题。


爸爸妈妈知道不知道乾美智留的存在?知道不知道美智留说过的那些“真相”?难道他们都已经了解,而只是瞒着友理子吗?如果不知道的话,友理子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


警方恐怕已对大树闯祸前的动向做过详细调查,而且会把调查结果告诉爸爸妈妈。但是,所谓的“详细”有多少是真实的呢?对于校方隐瞒的事实,警方是不是还没有了解到呢?


正因如此,刑警叔叔们才来找大树的小不点儿友理询问情况!


在独处的时候,在确认不会因任何表情流露而使父母担心之后,友理子便开动脑筋考虑这些事情。她从心底里掏出疑问,开始从各种角度进行梳理。


然后,她得出了结论:森崎大树为什么会惹出那样的乱子?知道真正缘由的只有乾美智留、兼桥老师和曾经的佑俐即现在的友理子。爸爸妈妈并不知道,警方也没有掌握。学校的老师们,肯定是知而不言,讳莫如深,畏首畏尾,噤若寒蝉。这一点大树的同学们也是一样,或许他们已被校方发布了封口令。


友理子心中也犹豫不决,她很想告诉爸爸妈妈,毫无保留地说明一切。真相确实是令人痛苦的,友理子真想让父母知道大树曾为美智留付出过怎样的努力,两人之间有过怎样的温馨友情。


可是——哥哥希望这样做吗?我说出真相无异于“告发”!


乾美智留一定会更加痛苦,并反复向友理子的父母道歉,就像那时在图书室里向“书卷精灵——佑俐”道歉那样自责。,


兼桥老师也一样,她是当时的班主任,不可能不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所以必然陷入痛苦的困境。


友理子的父母都不是大喊大叫地训斥美智留和兼桥老师的那种人,他们反而会为大树保护美智留感到骄傲,并向兼桥老师表示感谢。说不定,作为成年人的兼桥老师会感到些许轻松。


但是,美智留却会痛苦不已,痛苦得行将崩溃。无论大树的父母怎样大声安慰说不能怪她,美智留还是会永远自责。


不过,她的自责现在也是一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一样,即使做了什么也是一样的痛苦一


运转、运转,友理子又继续思考。我应该做些什么?我应该采取的正确选择在哪里?


哥哥希望什么?


这次却没有得出结论,苦思冥想反倒更加困惑了。友理子在这里期冀的,并不是通过推测和推理找到出口。


但是,从意外的角度向友理子投来一线光明。暑假迫近的某一天。


“找到买主了吗?”妈妈停下端盘子的手问道。


“那座瘆人的破房子吗?”


晚饭时,爸爸回来坐在饭桌旁不经意地说,水内一郎的遗产有买家了。


“孩子他妈,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我又没说能卖掉别墅,有买家指的是图书室中堆积成山的旧书!”


“午休时哥哥来电话了。”爸爸继续说道。


“对方相当主动热情,据说一定要把那些书包圆儿呢!”


接受请求的是伯祖委托的律师。


“他说这桩生意蛮不错的呢!”


友理子坐在妈妈的旁边,说了句“我开吃了”就动起筷子。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心在怦怦地跳动。


“那些书,值好多钱吗?”


“听说是这样。不过大半都是旧书,而且是外国书,所以普通的古旧书店很难估价。即使找到了专家雇来做鉴定,也不可能全部过一遍。最后还是免不了高额鉴定费呢!”


所以,律师说这次买家请求全部出售——真是最简便而干脆的做法。


“可是,那就意味着由对方定价钱,不是吗?如果那些旧书中藏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卖掉岂不亏大发了?”


妈妈真会打小算盘,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良倾向。既然已经恢复了健全的经济观念,也就等于恢复了健全的日常心态。


“嗯!你说得也对啊!”爸爸也苦笑不已,“可是,买家是古旧书店呀!”


居然是——爸爸故弄玄虚地巡视妈妈和友理子的脸。


“……是水内发病瘫倒的、巴黎那家古旧书店的老板呢!”


上回说过,坐落在塞纳河边的书店,名叫——翻译成日语就是“涌泉”。老板是一位五十五岁的男子,名字叫弗兰茨·克鲁尔。


“哥哥请律师让他看了照片,还说那是一位长得像让·迦本的帅老头呢!”


妈妈皱起了眉头:“让·迦本是谁?”


友理子心中的忐忑不安逐渐变成了某种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