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初春时，路边的槐树、柳树就像一个个秃头的老汉，不慌不忙地摆动着干枯的枝杈，悠闲地看着在胡同里匆忙穿梭的李飞雄。树与树之间拴着晾衣绳，五颜六色的衣服挂在上面，就像李小天试卷上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大红叉，张牙舞爪地朝着李飞雄做鬼脸。

“臭小子！”李飞雄一巴掌拍在一棵槐树上，痛得立刻把手缩回来，像被烫到了一样。老槐树洋洋得意地摆了摆上下一样粗细的腰肢。

又转过一个胡同口，李飞雄一眼就瞄到了儿子的身影。

小天缩在前面的拐角处，身体紧紧贴着墙，像要把自己变成一张贴纸印在墙上似的。

臭小子，你再瘦难道还能钻到墙缝里？李飞雄偷偷笑了笑，又很快敛起笑容，把脸绷成一个黑锅底。

“还跑？”李飞雄慢慢地走到儿子身后，一脸得意而又不屑的表情。

小天明显被吓到了，身子一弹，脑袋就撞在了墙上。

“哎哟喂！”小天双手抱头，夸张地大叫起来。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巴斯光年吗？怎么戴着大头套的外星人撞在墙上也会疼？”李飞雄脸上写着一百二十个“不相信”，他黑着脸，眉头皱作一团，小天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昨天帮老爸洗的臭袜子，也是皱巴巴的。

“我要是外星人，今天晚上就去吃宇宙豪华套餐，还用留在这里吃笤帚炒肉？”小天小声嘟囔。

“哎哟，还犟嘴！”李飞雄大怒，扑上去就要揪小天的耳朵。

一只胳膊突然从身后伸过来，就像是从墙里长出来的，一下子就把小天拽了过去。

“大眼仔！”

“大眼仔！”

父子俩同时大呼。不过，中年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嘹亮的少年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劫后重生的惊喜。

大眼仔把小天挡在身后，小天戳了戳他的后腰，以示感激。

“大眼仔，我在教训儿子，不关你的事，把他交出来！”李飞雄火冒三丈。

小天缩在大眼仔身后，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望着暴怒的父亲，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