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遭遇意外(3)

作者:徐世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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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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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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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778字

他是个山里孩子,父母都是农民,家里很穷,他还有个弟弟。读高中时,他家因供他和弟弟上学已经负债累累了。一天,他突然决定不读书了,因为他觉得他不能再读了,家中已经承受不起了。于是他留在家里帮父母种田。母亲不同意,拿着锄头追他、赶他去上学,但他死活也不去。最后,母亲给他跪在了水田里,求他去上学。他这时也向母亲跪下了,母子俩都跪着抱头痛哭。于是那天下午他又去学校了。高中读完,他考上了大学,先后收到了4封录取通知书,但他怕父母看到,把它们藏了起来。这时,他觉得家里真的没有能力再供他读大学了。可想而知,考上了大学却不能读是种怎样的滋味。半年后他出门了,当了5年兵。之后他开始工作,干过很多职业,靠自己的奋斗终于改善了自己和家里的条件。他有了稳定的收入,也给家里盖了一栋房子。在新房建好接客吃酒席的那天,他边喝边哭,之后睡了三天。他说即使现在条件好了,想起小时候的情景,也会很难受,那种痛苦是我们城里孩子体会不到的。


这是他给我讲的他的故事,我听后不知道说什么,这些在杂志上才能看到的故事竟发生在身边的人身上。我很吃惊,我从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段历史。“惜福”,这两字说来简单,其实是个很大的话题,至少我们应该知道自己的幸福。


我觉得,他20来岁,正是应该闯世界、创事业的年龄,但却要整天在这里面对这样一群孩子,如果是我,一定很痛苦。我想他也有着很深的无奈的(我注:2010年,杜义最终“无奈”地离开了少年西点阳光学校,去了远安县一个私营煤矿,给公司老板开小车)。他所承受的痛苦,比我们多得多。他是一位值得我们尊敬的教员。我会记住他的。


父母、家人也经常给我讲他们以前的艰苦生活,那是我无法想象的,听得再多,我还是体味不到那种感觉。那种生活和我们现在的反差太大了,大到我觉得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事了,每次听的时候,我都不知应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态去听了。是惭愧、好奇、虔诚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已经不知道我该从这种事中感悟什么、收获什么了。


百天日记(93)


200764星期一晴


早饭后站桩半小时,然后到饭堂坐桩一小时,又出去站桩一小时。早上又有一个小男孩来了,很调皮,分到我们班上,我和班上的学员都在笑。中午他到了我们班,很不听话,弄得我们一中午都没睡好,小孩子真的很麻烦。


下午我们帮他领了物资。他被管带教育了一顿后,听话多了。我们帮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带着他训练。他才9岁,这么小就被送来了,想必他父母很无奈吧。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在这里稍微吓吓就很乖了。杜哥带他训练队列,他也很无奈的样子,也挨了打,最后不得不认真。小孩子还是有可爱的一面。


在宿舍,那个小男孩还是很活跃很调皮,把同学的本子、帽子到处甩,把被子褥子弄得乱七八糟,我们都笑,结果他看到教员把木尺拿出来,又乖乖的了。


我们班来了这么一个宝贝,以后肯定不会平静了。


这个9岁的小男孩后来我见到了,来自四川乐山,大眼,圆脸,光头,十分清纯可爱的模样。我问他爸爸妈妈为什么送他来,他说他们说我太“废”。即多动。连站桩都不停地动。杜义告诉我,他起床、早操总迟到,每次哭求哥哥大哥哥帮帮我我的鞋我的袜,哥哥哥哥一通乱叫,而他的鞋袜经常是丢在寝室外边。我想,父母将孩子送来这里治多动症,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了解过很多此类的病例,我已不太相信药物治疗多动症的效果。


晏紫决定让我6月8日去宜昌接儿子。我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不让我一个人去接,而要有人陪我去。我问为什么,他说我对你不放心。最后决定由我外甥王洎石陪同前往。她的决定看上去不无道理:你说50多年你没弄丢你自己,但并不能保证你不会弄丢儿子。由此我想到徐向洋的“学生易管带,家长难对待”。家长难对待难在“三不”:不放心,不放权,不放手。晏紫有一般女人都不及的细心,在事关儿子的某些事情上,她经常这样问我:万一怎么办?一说“万一”,我就傻眼。她一贯认为我这个人“马虎”,我就权且认为“三不”也在情理之中吧。


工作室随记(二十八)


我见到过家长到这里来找学校理论的,说他的孩子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说这完全是打人的学校。的确这里对外所说的惩罚,只是很表面的一个方面,挨打并不只是戒尺之类的,也有拳打脚踢。也有一些学员对弱小学员的欺侮。这些,学校当然是不能对外宣传的。家长舍不得打才把孩子送到这里(我注:此话不确),但我想许多家长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吧。


我觉得对有些孩子不使用一些武力的确达不到效果,特别是对一些调皮的小孩子。这是一种最简单最有效的手段,有时也是必须的(我注:我和儿子,和许多家长一样,对武力惩戒都有一种予夺失据的矛盾心理)。


来了三个多月,马上就要毕业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这种生活很压抑,没有能说话的人,没有自由,不过就快结束了。我还是不能像有些人一样无所谓地,轻松地过,我每天都过得很郁闷。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是说明我有思考还是我心胸不开阔呢?


爸爸祝我最多的就是从容淡定了。我认为这是在这里最困难的事了。我并没有完全做到这点,因为心里装着许多东西。直到现在才稍微有了这种感觉,但我觉得我的心境已经比以前平和宁静多了,这本身便是一个苦心的过程。我曾觉得这个过程和内心的从容淡定是有些矛盾的,既是苦心,就不可能从容淡定,如果从容淡定,就达不到苦心的效果了。但现在觉得并不矛盾。爸爸是希望我在这种苦心中依然能保持内心的安定,坦然,做到从容淡定。我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但多少还是做到了一些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增强了好多,能承受了,内心就能安静、快乐、坦然许多。我想,这在今后会使我受益多多吧。


在这儿既然没人能说话,我就一个人写东西。我发现这时我的焦虑减少了好多,心能平静下来。它是我在这里最从容淡定的时候。能用文字抒发抒发感情,也是一种发泄。写随记已经成为我在这里唯一的心灵寄托了。


百天日记(94)


200765星期二晴


今天早饭前,我班在朗读时间内练习口令。


饭后首先练习太极拳,然后军体拳,打得满头大汗。休息了一会儿又进行悬空站桩训练,还练了体能。昨天晚上我又做了120个俯卧撑,到现在腿、手都是酸痛无力的,一上午下来很累了。之后在饭堂练字时都有点瞌睡了。


下午练太极拳,一遍接一遍地打,很累。休息后又练擒敌拳,学了三招,但我打得并不好。杜哥要求我们几个腿抬不高的劈叉,我身体比较僵硬,劈不了多大幅度,而且韧带很疼,于是杜哥帮我拉。我坐在地上,杜哥蹬着我的脚拉着我的手帮我拉,疼得我哇哇叫。后来能劈得比原来大一些了。


饭前我们听了一篇文章,是关于美国总统们的一些事迹。他们在学校时成绩并不很出色,但人人都很有特点,从小都很有志向。我们和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教员开玩笑说我们都有当总统的潜质。


今天不知怎么好累,身体很无力,希望能睡个好觉,好好补充体力。


今天装修晚归,快11点了,儿子的一帮朋友还在球场打球,有3个孩子都叫我“叔叔好”。我差点告诉他们修远马上就要回来了,可我没有。我想给他们一个突然的惊喜,孩子们需要这种快乐。


工作室随记(二十九)


刚刚父母打电话来了,告知我星期五下午来接我。我当然很兴奋。我终于要告别这个大熔炉,结束这段困苦的时光,回到几个月来我朝思暮想的家了。我熬过来了。我还是很坚强的。现在回想,的确经历了好多不平凡的事。


我一贯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我现在却不知道临走时会不会产生一些不舍了。


其他学员因为各种原因还暂时不能回家,想必他们对家的想念不比我弱,我不


知该怎么安慰他们。我只能祝福他们尽早回家,我想,熬过去就好了(我注:儿子有恻隐之心,我有酸楚的感动)。


百天日记(95)


200766星期三晴


星期六要会操,今天又复习了会操内容。这次会操我们班志在必得。之后教员开会,我们站桩。10点多进饭堂练字直到开饭。


中午我们洗碗,洗了大约半个小时。下午集合后吃了西瓜,教员继续开会,我们继续站桩。


晚饭后又有一名同学的家长来了,他盼了一天。看着他看到父母的车开进来时那种按捺不住的兴奋,我们都在笑。过了一会儿他父母上楼来,见面时他们都流泪了,场面很感人。毕竟分开了几个月,一下子见面心情一定不平静,这我有所体会。


昨晚又拉了紧急集合,我还挨了一戒尺,屁股很疼,觉也没睡好。希望不会再有紧急集合了。


杜义明知儿子只有几天就要离开了,还要给儿子一戒尺。


儿子,你可要记住这最后一戒尺。


听说我们要提前接回儿子,陈文杰从宜昌打来电话,直言“担心反弹”,担心儿子的苦和累回家后会得到母爱加倍的补偿。晏紫也接听了电话,连称“对对对,是是是”,并说“旁观者清”。


工作室随记(三十)


我还是为我的打算列一个近期的计划吧。


回家后休息一两天,买买东西,和朋友聊聊天,处理一些事,然后就开始补课,在家把课程大概学习一遍后再跟班上课。近期主攻数学,其次是英语。高二之前的两个多月,争取把数学赶起来。英语我底子还可以,应该没什么问题,政史地看看能不能也弄起来,这几门应该比较简单。这段时间可能很紧很累,但我想这几个月紧一紧累一点,尽早把成绩赶上,以后就能轻松一些。然后再在高二的上学期把步伐完全跟上,并有一个比较不错的成绩。这也就离现在大约半年,这半年内,首先是成绩,然后是身体、篮球和其他之类,我都要补回来。半年后我也要为考大学作准备了。这之中比如每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之类的我就不作死板的计划了。我想,从高中开始到半年之后,这一年半时间,我发生了一种心理上的转变,我若能用这一年半时间奠定我以后的一段路,那我受的苦闷、艰难、疼痛就非常值得了。


这些计划说得很理想,不过到底是计划,理想一点也好。我已经作好准备,去迎接那即将来临的生活了。


我自己也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一个有恒心,有毅力,说到做到的人。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在想,劳我筋骨了,也苦我心志了,天会不会降大任于我呢?


我想降大任谈不上,但在经历了这段困苦的时光后,我一定将会有一段辉煌吧。


现在,我认为我有资格说“成熟”这个词了。我成熟了。什么叫成熟呢?我说不清,感觉而已,我不想总当小孩子。


我还是那句话:我还是我。尽管以前困惑过,尽管现在变化了,我一直是我,我的本质没有变过。以后,我也是我,变不了。


这段路,是我走的一段弯路,但是也正因为这段弯路,我看到了本看不到的风


景,它使我的生命更加沉实。这也不完全是件坏事,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百天日记(96)


200767星期四晴


我班因随地丢垃圾,今天最后开饭,别人开饭时我们蹲着。不过今早的饭还不错,是牛肉包子。饭后我们洗碗。


8点30首先悬空站桩大约一小时。这时我班又有一个学员毕业了。我们集合说了些告别的祝福,送走了他继续训练。我们练了军体拳、太极拳。然后练习平托掌5分钟,托到3分钟以后大臂很累,多次想放下来,但还是坚持。然后是慢下蹲,连续做了100多个,腿很酸痛。休息后进饭堂练字。


午休时,上午已经毕业的学员又特地跑回来和我们合影。下午先到饭堂讲故事、唱歌,新生都上场表演了一下。之后出动训练。星期六要会操,我们练习军体、太极拳。因为没有精神,被罚拳握撑。我们撑了好久,石子都嵌进了肉里,疼痛难忍。然后是俯卧撑,起来后手都红得发紫了,像要裂开一样。


饭后洗澡洗碗,收衣服换衣服,上厕所,写日记。因速度太慢没有紧张感,杜哥拉了紧急集合,我们蹲着被训了一番,之后迅速地回宿舍写日记。


我弟弟的女儿今天高考,昨晚和今晨还在复习语文。我想,两年后的今天该轮到儿子了。


少年西点阳光学校的“红色记忆”之旅进入湖南常德,徐向洋工作室的“走向大自然”之旅进入石家庄,准备与刘晓冰部汇合会操。


今天,中国陶行知研究会会长方明从南京到淮安考察了徐向洋工作室。


工作室随记(三十一)


现在,这里的生活还是一样的单调。每天起床跑跑步,然后洗漱,整理卫生。早饭后休息一会儿开始训练,直到中饭。饭后回宿舍睡觉,起床后又开始训练,直到晚饭。饭后洗个澡,写日记,看看书。训练也就是练练队列,打打军体拳太极拳,有时练练体能,练练字,打打球,并没有特别的、层出不穷的故事。


虽然每天过得平平淡淡,却绝不平凡。这是极少人能体验到的生活,它使我又多了一份与众不同。这种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以后回想,定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我不是一个喜欢缅怀过去的人,但我也总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之中,有伤感,为我留恋而不会重现的日子。我想,这里每个人都有一份这种情怀吧。


不过算了,它既然已经成为我的历史了,那就永远是我的,跑不了。不想想太多,我还小,路还很长,以后我将会经历更多精彩的事,我更愿意向前看。


我该做的就是过好现在,尽量不再留下遗憾。


现在毕业,我觉得我已经不会留下任何遗憾了,在这里,我剩下的就只有短暂的等待了。我苦苦期盼了这么长时间,这时刻终于就要等到了,我就要脱离这苦海,回到我本该在的世界中去了。太久违了。


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但我不能只生活在浮华之上,我要找到一份内心真正的宁静与快乐(我注:我视最后这段话为一个16岁孩子的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