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假仁假义

作者: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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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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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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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1196字

江别鹤微笑道:&quo;在下要轩辕先生做的事,方才不是已做过了么?轩辕先生的赌注既已付清,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quo;轩辕叁光又怔住了,呐呐道:&quo;你你说什么?&quo;江别鹤笑道;&quo;输的一方,既是任凭胜方处置,在下就罚轩辕先生一杯酒,此刻轩辕先生酒已放下,正是银货两讫,各无赊欠了。&quo;轩辕叁光木立当地,喃喃道:&quo;你若能杀了我,江湖中谁不钦服,你若要我做件事,无论奇珍异宝,名马灵犬,我也可为你取来,但……但……&quo;他长叹一声,苦笑道:&quo;但你却只是要我喝一杯酒。&quo;江别鹤笑道;&quo;若不是在下量小,少不得还得多敬几杯。&quo;轩辕叁光突然举起那酒葫芦,一口气喝了十几口,伸手抹了抹嘴唇,仰天长笑起来,道:&quo;好!果然不愧是江南大侠!我轩辕叁光平生未曾服人,今日却真的服了你江别鹤了!&quo;大步走过去,拍了拍小鱼儿肩头,道:&quo;小兄弟,你的事我已管不了啦,但有江南大侠在此,你再也不必伯那些鼠辈欺负了,我且去了…。再见!&quo;说到&quo;再见&quo;两宇,人已出窗,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中。窗外凉风习习,一弯新月正在中天。


江别鹤目送他去,喃喃叹道:&quo;此人倒不愧是条好汉!&quo;&quo;玉面神判&quo;萧子春陪笑道,&quo;此人名列十大恶人,江兄不乘机将之除去,岂非太可惜了?&quo;他口中虽以兄弟相称,但神情却比弟子待师长还要恭敬。


江别鹤正色道:&quo;这样的英雄人物,世上有几个?萧兄怎能轻言除去两字,何况,此人除了好赌之外,并无别的恶迹。&quo;萧子春垂首笑道:&quo;是,小弟错了。&quo;


江别鹤笑道:&quo;更何况他只要赌输,使绝不抵赖,纵然输掉头颅,也不会皱一皱眉头,试问当今天下,有他这样赌品的人,能有几个!&quo;小鱼儿突然叹了口气,道:&quo;只可惜轩辕叁光没有听见你这番话;否则他真要感激得眼泪直流了。&quo;江别鹤目光上下瞧了他一眼,展额笑道:&quo;这位小兄莫非也是犬子好友?&quo;小鱼儿道:&quo;好友两宇,我可实在不放当。&quo;


江别鹤目光一闪,已瞧见了他们手上的&quo;情锁&quo;,微微笑道:&quo;这旁门左道的区区之物,我自信还能将之解开,小兄你只管随我回去……&quo;小鱼儿笑道:&quo;我也实在很想随你回去,只是这里还有人等着宰我,怎么办呢?&quo;江别鹤皱眉道:&quo;谁?&quo;


小鱼儿道;&quo;自然都是些威名赫赫的英雄豪杰,七八个成名的大英雄等着宰我一个人,这岂非光荣之至。&quo;江别鹤目光一转,满屋予的人惧都垂下了头,萧子春、李迪等人更是面红耳赤,江别鹤缓缓道:&quo;我可保证,这种事以后绝不会发生了。&quo;突听窗外远处黑暗中有人高歌。歌声随风传来,唱的竟是:&quo;江南大侠手段高,蜜糖来把毒药包,吃在嘴里甜如蜜,吞下肚里似火烧.糟!糟!糟!大下英雄俱都着了道……&quo;江别鹤神色不变,微微笑道;&quo;得名之人,谤必随之,我既不幸得名,挨些骂也是应当的,此等小人,你若去追他,岂非反令他得意。&quo;小鱼儿笑眯眯瞧着他,道:&quo;我小鱼儿也很少服人,今天也倒有些服你了─……&quo;若没有自己去看过,谁也不会相信&quo;江南大侠&quo;住的竟是这样的屋子。那只是叁五间破旧的屋于,收拾得虽然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陈设却极为简陋,也没有姬妾奴仆,只有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蹒跚地为他做些杂事。


小鱼儿随着他走了两天,才走到这里。


这两天小鱼儿更觉得这&quo;江南大侠&quo;实非常人,一个在武林中有如此大名的人,对人竟会如此客气,这大概除了江别鹤外,再没有人能做到了,和他走在一起,就如同沐浴春风一般,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很舒服、很开心的。


走进了这间屋子,小鱼儿更不免惊奇。


江别鹤微笑道:&quo;这庄院昔日本是我一个好友诸葛云的,他举家迁往鲁东,就将庄院送给了我,只可惜我却无法保持它昔日的风貌,想起来未免愧对故人。


小鱼儿叹道:&quo;名震天下的江南大侠,过的竟是如此简朴的生活,千百年来,武林中只怕没有第二个了。&quo;江别鹤正色道:&quo;古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我从未忘记。&quo;小鱼儿叹道:&quo;你真是个君子。&quo;


少时菜饭端来,也只是极为清淡的叁四样疏菜,端菜添饭摆桌子,竟都是这领袖江南武林的盟主自己动手的。这样的主活,与他那炫目的名声委实太不相称。


小鱼儿喃喃道:&quo;难怪天下江湖中人都对你如此尊敬,一个人能忍别人之所不能忍,自然是应当成大事的。&quo;江别鹤闪亮的目光转注着他,忽然道:&quo;我看来看去,越看越觉得你像我昔日一位恩兄。&quo;江别鹤叹道:&quo;他是昔日江湖人中温文风雅的典型,也是千百年来江湖上最着名的美男子,我为小儿取玉郎这名字,正也是为了纪念他的。&quo;小鱼儿笑道;&quo;你看我像个美男子?我这人若也可被称为温文风雅,那么天下的男子就没有一个不是温文风雅的了。&quo;江别鹤微笑道:&quo;你也许并不十分温文风雅,但你的确有他那种无法形容的魅力,尤其是你笑的时候,我不相信世上有任何少女能抗拒你微笑时瞧着她的眼睛。&quo;小鱼儿大笑道:&quo;我但愿能有你说的这么好,也但愿能就是你说的那人的儿子,只可惜我爹爹也和我一样,纵然是个聪明人,但绝不是什么美男子,而且他现在也正活得好好的,也许正在他那张逍遥椅上抽着旱烟哩。&quo;他大笑着站了起来,走了出去。江玉郎也只有跟着他。


小鱼儿又笑道:&quo;我实在想陪你多聊聊,却又实在忍不住要去睡了……希望你明天能找几个有用的锁匠来,能将这见鬼的情锁打开。&quo;江别鹤叹道:&quo;这一路上我几乎已将鄂中一带有名的巧手锁匠都找过了,我实也未想到这情锁的视簧竟造得如此之妙。&quo;他一笑又道:&quo;但你只管放心,就在这两天我必定能寻得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到了我这里,你什么事都不必再烦心了。&quo;小鱼儿笑道:&quo;所以我现在只要一沾着枕头,立刻就会睡得像死人似的。&quo;江玉郎现在就像是已突然变成了一个世上最听话、最老实的孩子,老老实实的随他走了出去。


江别鹤温柔地瞧着他们的背影消失,缓缓在袖中摸索着,竟摸着了柄长不过一尺的短剑。


这短剑的剑鞘黑黝黝的,看来毫不起眼,但等到江别鹤抽出这口剑来,屋子里却像是有电光一闪。森冷的剑气,立刻使烛火失去了光彩。


那又聋又哑的老头子,远远站在门口,此刻也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瞪大了眼睛,像是在说:&quo;你手里的明明已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却又为什么不为他人将那见鬼的情锁削断?&quo;江别鹤抬起头,瞧见他这充满惊疑的目光,像是已瞧破了他的心意,微微一笑,缓缓道:&quo;我此刻自然还不能将那情锁削断,那孩子一肚子鬼主意,谁也猜不到他要干什么,我只有叫玉郎时时刻刻地监视着他…&quo;·有了那情锁,他就是想溜想跑,却也是跑不走的了。&quo;可惜他说话的对象只不过是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他无论说什么,这老头子都是听不见的。


走廊上,有个小小的灯笼,昏黄的灯光,照着荒凉的庭园,一只黑猫蹲踞在黑暗里,只有眼睛闪着碧绿的光。


小鱼儿和江玉郎走在这曲廊上,脚下的地扳吱吱直响,远远有风吹着树叶,小鱼儿缩起了脖子,苦笑道:&quo;任何人着在这种地方住上十年,不变成疯子才怪。&quo;江玉郎道:&quo;你放心,你用不着住十年的。&quo;


小鱼儿笑道:&quo;你终了说话了……,方才在你爹爹面前,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哩!&quo;江玉郎道:&quo;在我爹爹面前敢像你那样说话的人,世上只怕也没有几个.&quo;小鱼儿瞧着那黑黝黝的后园,笑笑道:&quo;这后园你去过么?&quo;江玉郎道:&quo;去过一次。&quo;


小鱼儿道:&quo;你在这里也住了许久,只去过一次?&quo;江玉郎道:&quo;去过一次的人,你用鞭子抽他,他也不会去第二次了。&quo;小鱼儿笑道:&quo;那里面难道有鬼?&quo;


江玉郎道:&quo;那种地方,鬼也不敢去的。&quo;


他打开一扇门,悬起了一盏灯,小小的屋子里,有几柄刀剑,一大堆书,自然,还有张床。


小鱼儿眼珠一转,道:&quo;这就是你的卧房?&quo;


江玉郎长长叹了口气,道:&quo;一年多没有回来,此刻看见这张床,也不觉亲热得很。&quo;小鱼儿笑道:&quo;瞧见你那些宝贝朋友之后,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以前会老老实实睡在这张床上,你难道真的憋得住?&quo;江玉郎突然一笑,道,&quo;半夜我不会溜出去么?&quo;小鱼儿道:&quo;我自然知道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有半夜溜出去的稚癖,但你爹爹可与别人不同,你怎能逃得过他的耳目?&quo;江玉郎眨了眨眼睛,道:&quo;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在这屋子里?&quo;小鱼儿道:&quo;知道。&quo;


江玉郎道:&quo;只因这屋子距离我爹爹的卧房最远,而且窗子最多……这本来应该是佣人住的地方,但我却抢着来睡了。&quo;小鱼儿笑道;&quo;据我所知,这只怕是你最聪明的选择了!&quo;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江玉郎终于也放下了心,睡到床上,还没有多久,便已真的睡着,而且睡得很沉。他也用不着再去提防小鱼儿,他也实在累了。小鱼儿也像是睡得很沉。


也不知道了多久,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走到门外,停了停,轻轻敲了敲房门。门里没有应声,这人将门推开一线,瞧了瞧,然后这脚步声又走了回去,竟像是走入了那荒凉的后园。


这连鬼都不敢去的地方,他叁更半夜去做什么?


小鱼儿突然张开了眼睛,自头发里摸出了根很细很细的铜丝,竟将这铜丝刺入那&quo;情锁&quo;上的一个小洞里。他耳朵贴在这&quo;情锁&quo;上,将那铜丝轻轻拨动着──他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就像是在听着什么动人的音乐。


突然,轻轻&quo;喀&quo;的一响,那鄂中所有的巧匠都打不开的&quo;情锁&quo;,居然被他以一根细细的铜丝拨开了。


他面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挥动着那只失去自由已久的手随手点了江玉郎的&quo;睡穴&quo;。


江玉郎腿得更不会醒了。


小鱼儿瞧着他得意地笑道:&quo;你自以为聪明,其实却是个呆子,竟一直以为我真的弄不开这见鬼的情锁,你也不想想,我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quo;&quo;恶人谷&quo;中既然有最出色的强盗,自然也有最出色的小偷,在最出色的小偷手下,世上哪有打不开的锁,但他为什么却一直宁愿和江玉郎锁在一起?宁愿受各种气?他心里究竟又在打着什么主意?莫非他早已猜到江玉郎的父亲必定是个神秘的人物?莫非他早巳猜到这地方必定有一些惊人的秘密?


他要和江玉郎锁在一起,莫非只不过就是要到这里来!而且还可令别人都因此而不再防着他。任何人都以为他是摆脱不了江玉郎的,有江玉郎时时刻刻、寸步不离跟着他,别人自然都放心得很。


但这时,小鱼儿己溜出了窗子。竟向那连鬼都不敢去的后园掠了过去。这时,那脚步声入园已有许久丁。


小鱼儿掠入那圆月形的门时,只瞧见远处有灯火闪了闪,然后,便是一片黑暗,灯火竟似熄灭。


黑暗中,树木在风中摇舞,仿佛是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妖魔,正待择人而噬,天上虽然有黯淡的星光,但星光却更增加了这园林的神秘和恐怖,风很冷,但小鱼儿掌心却是湿湿的,已沁出了冷汗。


假如是别人,此刻早巳退回去了。但小鱼儿却不是&quo;别人&quo;,小鱼儿就是小鱼儿,天下独一无二的小鱼儿,他若要前进,世上再无任何事能令他后退。


他早己认准了方才那灯火闪动之处,他就直掠过去。但园林中只有枯萎了的树木,颓败了的山石小亭,方才那一点灯火,早巳不知到哪里去了。


走着走着,小鱼儿突然迷失了方向。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他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该找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自黑暗中窜了出来!小鱼儿魂都几乎被骇飞了,黑影窜过去,竟是条黑猫!但这黑猫又怎会入了这后园?又怎会突然窜出来?


小鱼儿心念一转,绝不再多想,立刻伏到地上,前面有一堆碎石瓦砾,还有一片枯萎的菊花。


他身子刚伏下来,十余丈外,突然有一扇窗子亮起了灯火,接着,一条人影缓步走了出来。这人手掌着灯,灯光照着他的脸,赫然正是江别鹤!


只听他&quo;咪呜&quo;一声,那黑猫便向他窜了过去,窜入他怀里,他反手扣起了门,抱着黑描走了回去。


小鱼儿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灯火,刚刚去远,园林中像是更黑、更冷。小鱼儿又等了许久,才悄悄爬了起来,悄悄走过去,走到前面,才瞧出那里有间小小的花房。


门,已锁上了。


于是小鱼儿又有了机会施展他开锁的本事。


他轻轻推开了门,点着他方才从桌子上偷来的火折子,花房里蛛网密布,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花盆、枯叶、木炭,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半夜叁更,江别鹤跑到达什么也没有的破屋子里来做什么?


风吹着窗户,吱吱作响,风从破了的窗纸里吹进来,就像是一只冰冷的鬼的爪子,在摸小鱼儿的背脊。小鱼儿真想逃走,逃回床上,用棉被盖住头,这种地方,真是连鬼也不会愿意来的。


但连鬼也不来的地方,岂非最好隐藏秘密!


他目光四下转动,瞧了半晌,也瞧不出这屋子里有什么可疑之处,屋子里到处都积着灰尘,像是已许久没有人来过!但江别鹤方才明明来过,灰尘上怎会没有他的脚印?小鱼儿心一动,俯身摸了摸,那灰尘竟是粘在地上的,除非你用力去搓,否则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小鱼儿几乎跳了起来,他知道这屋子必有地道,但他将每个角落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出有什么机关消息。


他几乎绝望了,仰面长长叹息了一声,蛛网。在风中飘摇,有些蛛网巳被风吹断了,蜘蛛正忙着在重新绘起。但有一张蛛网,任凭风怎么吹,却动也不动。


这种事别人也不会注意,但世上再也没有一件事能逃过小鱼儿的眼睛,他立刻窜了过去!


他发现这面蛛网竟是以极细的钨金丝做成的!他立刻一跃而起,将这面蛛网─拉。


只听&quo;格&quo;的一声,接着,又是一连串格格&quo;声响,蛛网下的一堆枯柴突然缓缓移动,露出一个洞来!小鱼儿也曾见过许多设计巧妙的秘密机关,但却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处比这更巧妙、更秘密。


除了没有窗子,这实在是一间最标准的书房,就和世上大多数读书人读书的地方完全一样。


书房的左右两壁,是排满了书的书橱书架,中间是一张精雅的大理石书桌,桌上整齐地排列着文房四宝。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盏铜灯,小鱼儿点燃了它,然后,便坐在那张舒服的大椅子上,他开始静静地想:&quo;我若是江别鹤,我会将秘密藏在什么地方?&quo;任何一间书房里,可以收藏秘密的地方都很多,但假如那秘密是一些纸张,最好是藏在什么地方?


最好自然是藏在书里但这里有成千成百本书他又会藏任哪本书里?


自然要藏在别人最不会翻阅的一本书里──虽然,这里绝不会有人走来翻他的书,但他却也会习惯地这样做的。


小鱼儿站了起来,仔细去瞧那书架。他一本本地瞧,书架上有石刻的《史记》、《汉书,还有些手抄的珍本杂记,每本书都已积着灰尘,江别鹤到这里,自然不会是为了看书,这些书上自有积尘,但这里……就在这里,却有本书非常干净。


这本书不算薄,小鱼儿抽下来,书皮上写的是:&quo;本草&quo;。


小鱼儿笑了,就发现这本书中间已被挖去了一块,四边却粘在一起,就像是个盒子,书中被挖去的地方,竟放着几张精巧的人皮面具,还有叁两个小瓶子,这显然是易容的工具。


但小鱼儿却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他再找,又找出个同样的&quo;书盒子&quo;,这里面也有几只小木瓶。瓶子里装的竟是非常珍贵的毒药!


小鱼儿叹了口气,再找,他又找出一叠数目大得骇死人的银票,还有张很大的名单。他也懒得去瞧那些名字,只瞧见每个名字下却有个括弧,括弧里有的写着&quo;少林&quo;,有的写着&quo;武当&quo;,每一个都写的是名门大派,也许,这些是江别鹤派到这些门派中奸细的名字但小鱼儿却也懒得管它,这些虽然都是惊人的秘密,但却不是小鱼儿所要找的,他失望地坐了下来。


突然,他瞧见书桌旁有些矮几,矮几上堆满了纸,各色各样的纸,他眼睛像是一亮,抓起一叠纸。


纸质很轻,很薄,却带着韧性,这种纸,在当时是非常特殊的,小鱼儿也不过见过一次。但他却知道这种纸的味道!只因他曾经将一张同样的纸吞入肚里。


这叠纸,正和他从铁心兰处得来的那&quo;燕南天藏宝图&quo;的纸质是完全一样的,他死也不会忘记。


他仔细地刮了一小撮尘土,轻轻抹去最上面一张纸上,纸上便现出了花纹,果然正是那藏宝图的图形。


要知那藏宝图为了要求逼真,是用木炭条画的,在上面的一张纸上画过最后一张图后,又恰巧没有再动过这叠纸。


小鱼儿长长叹了口气,哺哺道:&quo;伪造那藏宝图的人,果然就是他!要害得天下英雄自相残杀的人,果然就是他!&quo;他冷笑道:&quo;好一个大仁大义的江南大侠!我早知道你有不可告人的野心,否则你又怎会如此矫情,如此做作?……你不但想将天下英雄俱都瞒在鼓里:竟还想将不易收服的人俱都用计除去,好让你独霸天下!&quo;他小心地将一切又重归原位,喃喃又道;&quo;你若不惹我,你的事我本也懒得管的,但谁叫你害得我也上了次大当,我若不教训教训你,岂非对不住自己!&quo;他吹熄了灯,退了出去!将机关也回复原状。


只固他知道此刻就算要揭破江别鹤的阴谋,别人也不会相信的,江别鹤实在装得太好了。所以他只有再等,反正江别鹤是跑不了的。


江玉朗还在沉沉的睡着,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他的头埋在枕头里,那副已打开的情锁&quo;也仍挂在手上。


小鱼儿不动声色地上了床,又将手套入&quo;情锁&quo;里,&quo;格&quo;的锁上,此刻他什么都不再想。


他要舒服地睡一觉,养足精神好对付明天的事。但他眼睛还没有闭上,屋子里突然有火光亮起。


小鱼儿一惊,张开眼,便瞧见一个人笑嘻中地站在床头,闪动的火光,照着他苍白的脸,照着他诡秘的笑容…。这人竟赫然是江玉郎!但江玉郎不是明明睡在他旁边么?又怎会站到了床头!小鱼儿跳了起来,再看他身旁的人。


他身旁的人也抬头向他笑,却是那又聋又哑的残废老人……小鱼儿怔了半晌,突大笑道:&quo;我明明知道江别鹤是个厉害的人物,怎地还是小估了他?&quo;江玉郎冷笑道:&quo;这也很好笑么?以我看来,你本该痛哭才是。&quo;只见江别鹤缓缓走了进来,含笑瞧着他,柔声道:&quo;你发现了那么重要的秘密本该快快逃走才是,但你居然还能不动声色地回来,你的确有惊人的胆子。&quo;小鱼儿道:&quo;你明明知道我已发现了你的秘密,居然还能不动声色地等我回来,等我再将自己锁起……唉,你的确了不起。&quo;江别鹤道:&quo;你小小年纪,居然能骗过了我,居然能找出我的秘密,这实在是我绝未想到的事,的确令人佩服。&quo;小鱼儿道:&quo;你竟能令天下人都相信你是个大仁大义的英雄,竟能令每个人都对你如此尊敬,当真不傀为一代枭雄。&quo;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竞互相推崇起来,假如有不相干的人旁边听着,谁也不会猜到他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江别鹤叹道:&quo;我实在很爱惜你的才智,但你为什么偏偏要来和我作对,你既然知道了那些秘密,我纵然爱惜你,也只有忍痛割爱了。&quo;小鱼儿叹道:&quo;我实在也很爱惜你的才智,很愿意见到你大事成功,但你为什么偏偏要做出那些见鬼的藏宝图来,害得我也上了次当。&quo;江别鹤面上突然微微变了颜色,失声道:&quo;你怎知道那藏宝图与我有关?&quo;小鱼儿道;&quo;若不是那藏宝图,我又怎么来到这里,我又怎会辛辛苦苦地来发掘你的秘密?只要你不惹到我,你的秘密关我屁事!&quo;江别鹤瞧了江玉郎一眼,道;&quo;你什么时候知道的?&quo;小鱼儿笑道:&quo;我瞧见你这犬子身上居然也有张藏宝图,我就问他是从哪里得来的,他说,是从你书房偷来的,那时,我就想,如此重要的藏宝图,你怎能随便放在书房里?那时我心里就已有些疑心。&quo;江别鹤道:&quo;你怀疑得很好。&quo;


小鱼儿道:&quo;我又听人说,这犬子的父亲乃是一代大侠,我又想,常言道:龙生龙,风生风,一代大侠怎会养得出如此卑鄙无耻的儿子。&quo;江别鹤微笑道:&quo;你骂得也很好。&quo;


小鱼儿道;&quo;后来我瞧见你,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居然自己搬桌子端莱,身旁只用了又聋又哑的老头子,我又想,这人若不是圣贤,就必定是我从未见过的大奸大恶之徒,因为世上只有这两种人能做出这样的事。&quo;江别鹤笑道:&quo;我自然不太像是圣贤。&quo;


小鱼儿道:&quo;所以我就一心探一探你的秘密。&quo;江别鹤叹道:&quo;你实在太聪明了,这实在是你的不幸……&quo;小鱼儿道:&quo;我若老实些,只怕就能学会装傻了。&quo;江别鹤道:&quo;只可惜你只怕永远学不会了。你可知道今天晚上你并不是唯一想害我的人?&quo;小鱼儿道;&quo;还有谁想害你?&quo;江别鹤道:&quo;昨夜已有人到我卧房里去过了,他先将迷香吹进来,再撬开窗子,显然是要来杀我,只可惜我昨夜并未睡在这里。&quo;小鱼儿道:&quo;不错,你昨夜是和我一起睡在新滩口的客钱里的……但你又怎会知道有人曾经进过你的屋子?&quo;江别鹤笑道:&quo;今天我回来时,那屋子里还有残余的迷香气味,窗台上也还留下浅浅的足印,昨夜想来杀我的人,并不是老手。&quo;小鱼儿叹道:&quo;他若是老手,今夜就不会来了。&quo;江别鹤附掌道;&quo;不错,只因他不是老手,所以今夜还会来的。&quo;小鱼儿苦笑道:&quo;所以你就要我睡在你屋子里,代替你被人杀死,你不但可借此杀了我,还可借此捉住那人,那么,你杀他时,还可说是为我报仇,别的人若是知道此事,少不得又要称赞你的仁义。&quo;江别鹤大笑道:&quo;和你这样聪明的孩子说话,当真有趣得很……我甚至根本不必说出来,你便已知道我的心意.&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