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钱人

作者:李湛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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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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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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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802字

他们三人都没有戴帽子,看上去都好像很有钱。不管怎样,他们对钱谈得很多,而且他们说的是有钱的古巴人说的英语。


——【美】海明威


这几年,全中国从南到北,下海经商成为一种潮流。远的不说,就说省内吧。省委书记万锡权的秘书张福祥弃政从商,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赚了就不下5000万。陈瑞麟从湖西师范大学辞职后,创办了闻名中京的瑞麟房地产集团,一举成为中京市地产界领军人物,并且已经开始向北京、海南岛乃至国际扩张。这些都是能干大事的人。大城市人多,机遇多,趁个百八十万的有的是。能耐人不甘平庸、不甘寂寞,他们是最不安分的人。在这些人眼中,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铺满了金子,只等你弯下腰伸手去捡呢!


靓佳橱柜公司老板汤和明就是众多成功小老板中的一个。


汤和明原来是中京市沱山县县医院的一名外科大夫,医生这个职业就挺不错,不是说一有钱,二有权,三有手术刀,四有方向盘吗?也是四大最牛职业之一。汤和明医术高明,在沱山县享有极高的声誉,医院领导对他也非常重视,县领导需要动手术不去中京的话会给医院领导打电话点名请他做。在沱山这个小县城,汤和明一年下来,加上大大小小的红包,少说也能收入三四万元,在当地已经算不少了。而且像他这么高的技术水平,再干个四五年,弄个副院长当当准没问题。可汤和明并不看重这些,他总觉得以他的水平和能耐,莫说当一个县城医院的副院长,就是当一个地市医院的院长也是绰绰有余的。在县里想当副院长,起码还得再等上几年,那时候他都已经四十多了,他觉得意义不大。大凡能力突出的人多少都有些高傲,汤和明看不惯同事们点头哈腰巴结领导那个劲儿。他不是那种性格,从本心里他也不愿意那么做,可你要想进步,想被提拔重用,想当官,你就必须得那样。他由此经常怀疑自己可能不是适合当官的人。沱山县是着名的旅游胜地。这里有一尊举世闻名的宋代木制大佛,每年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观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开着轿车、派头十足、出手阔绰的有钱人。汤和明见了心里挺痒痒得慌,他觉得自己各方面并不比他们差,为什么人家先富起来了,而自己却依然贫穷呢?


汤和明看到,这几年国家出台取消福利分房的政策后,极大地刺激了房地产业的迅速兴起。不管是在大机关上班的干部,还是在街边门脸儿做生意的小商人,没有一个不把买房子当做头等大事的。而且,随着房地产业的兴起,室内装修等伴生行业也迅速火爆起来。人们不仅大搞室内装修,连厨房装修也讲究起来。报上说最新的一波厨房革命已经由南方呼啦啦刮到北方来了。汤和明是八十年代初期考取的大学生,头脑聪明,思想活跃,他经过认真研究,从李嘉诚、李晓华等着名实业家的成功经验中分析总结出这样一个思路:过时的行业不要做,将来非常看好但远远还未到来的行业不要做,要做就做正在兴起的行业,也就是所谓的朝阳产业。橱柜就是这样一个行业。汤和明所在的沱山县是一个传统的板材生产基地,结合自身地方特色,瞄准房地产业的兴起,汤和明决定开办一家橱柜生产公司。经过多方面论证,认定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后,他立即向医院打了报告,办了个停薪留职,步入商海了。


汤和明从南方厂家高薪聘请来两名技术人员,利用本地的低廉资源,成立了个叫靓佳的橱柜公司。没用几年时间便打开了市场。中京的友谊、中百、中商,都有他的货,而且销量颇佳。汤和明是本地人,方方面面都很熟络。他利用这些关系,打入各大企业进行现场推广与展销,既能卖掉不少产品,又宣传了公司品牌。只用了短短两三年时间,他办的靓佳橱柜公司就发展壮大起来了,汤和明赚钱超过了百万。腰包鼓起来后的汤和明,腰杆挺得更直了,说话的口气更自信了。有一回他拎着大哥大回原单位办事,望着昔日同事们那一双双忌妒得发红的眼睛,甭提感到有多美了!


事业一天天发展壮大,需要不断地引进新生力量。最近,汤和明又从人才市场上招了八名刚毕业的大学生,四个人被分配到靓佳驻各大商场的柜台,四个人充实进赴各大企业展销的队伍。这些刚从大学校门走出的大学生们,一个个青春阳光、朝气蓬勃、干劲十足,对新工作充满了美好的想象。曾美格就是靓佳新雇员中的一个。


曾美格像罗雪洁一样租住在中京市西郊一所农舍。中京市区内有不少城中村,生活在这些村庄里的农民是幸运的。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他们近水楼台地融入了所在城市的经济链,他们基本上放弃了农业生产,干起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买卖。来大城市务工的人很多,尤其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经济拮据,许多人都选择在城市里的村庄租房子住,这里租一间房每个月才60块钱,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了!各村党委班子瞅准这一机会,纷纷号召农民拆掉老平房,盖起了一座座二、三层小楼,一层自己住,二、三层统统租出去。如果是平房,则又密密麻麻地在院子中盖起了东厢房、西厢房和倒座南房。自己住北屋,其他的全部往外租。


在中京市,城中、城郊的农村基本上家家如此。房子有的是,租也租不清。曾美格租住的是平房,她住在一间大约14平方米的东厢房里,这里环境不错,院子周围生长着几棵高大的槐树,时候正值五月,清风吹起,飘来阵阵槐花香。曾美格毕业后不久就搬来这里住下了。她买了套小型的液化气罐、液化气灶,自己做饭吃。每天早上7点出发,骑自行车赶到单位上班,晚上7点再骑自行车赶回来,光路上来回就要一个半钟头,工作非常辛苦。她渴望过上普通市民的生活,有楼房住,有体面的工作,哪怕就是在一家国营企业也行啊。她渴望拥有金钱,渴望一夜暴富,像她的老板汤和明一样吃穿不愁、自由自在。可是,她连中京的户口都不是呢。她多么渴望能够留在中京,成为一名名正言顺的城市居民啊!但她一没有吃香的好专业,二没有过硬的关系,三没有金钱。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毕业生。


不过,她也是一个漂亮女人,是羊群中的骆驼、鸟类中的凤凰。漂亮女人的心啊,对生活总是抱有较高期望的。


有一次,汤和明去她们展销团队检查工作,随身携带的一个黑皮包忘出租车上了,包里面装有两万块钱。她们一个个比汤和明本人还着急,纷纷给他出主意。


“你记住车牌号码了吗?”


“我哪有那份闲心。”


“你要票了吗?”


“又不报销,没有。”


“那你肯定还记得司机的长相吧?快向派出所报案!”


“破大的事,公安局怕不管吧?”


“这也不是小事啊?丢了那么多钱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喳喳议论个没完没了,好像丢钱的不是汤和明,而是他们自己。


“丢就丢了呗。这还不是常有的事。谁还没个马虎大意的时候。”汤和明像平日里一样脸上挂满微笑,语气非常平淡地说。曾美格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说:好家伙,两万块呢,我在靓佳不请假、不迟到四年也挣不来呢?汤和明又说:“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回坐火车去南方出差,不小心把一个密码箱弄丢了,里面装着三十多万呢!我看他也没怎么当回事。”曾美格心想,有钱人真牛呀,有钱人才不在乎这两万块呢!两万块钱在我眼中是钱,在人家眼中也许就跟两块钱差不多?有钱真好!他们怎么就那么有钱呢?我要有钱还会在乎什么户口不户口吗?还会在乎什么单位不单位吗?有钱真好!有了钱我就可以在金都花园买套带电梯的公寓,有了钱我就可以不用每天这么早出晚归辛辛苦苦给别人打工,有了钱我还可以把自己的母亲接来……曾美格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她打定主意,将今后的一切生活目标都集中在如何发财致富上。哼,等以后,我也开家公司,说不定哪天我也能狠狠地赚上一笔呢?


正当曾美格在生活的调色板上无限憧憬地勾勒着美好明天时,忽然收到学校给她打来的一个电话,通知她务必尽快去学校一趟,“你的档案不能继续在这里存放了,限三个月之内,请另寻单位挂靠。否则,我们只有打回原籍去了。”


听筒中,校方一名女工作人员冷冷地说道。


想象缤纷而美好,但现实毕竟是严峻的。曾美格一下子慌了,这可怎么办?


要是档案被打回原籍,她就更不属于这座城市了。可是,在三个月之内,到哪里才能找到给挂靠档案的单位呀?她再也无法安心工作,急匆匆蹬上自行车往解放路宝昌珠宝店方向赶去。打她的档案,会不会也打罗雪洁的呢?她们的情况可是一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