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迦孪(16)

作者:张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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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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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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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188字

“然而孙凝始终不知道那惩恶扬善花中隐藏的秘密,所以回到中原后,并不敢轻易地公之于众。但他深知自己带回迦孪,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了保护妮摩拉和她腹中的骨肉,他才将她安排到了那山谷之中,并将其中一朵迦孪交给了她。孙凝答应妮摩拉,一旦解开了那两朵花的秘密,向武林交代清楚,他便会将药王门交给旁人,带着阿雅拉来到山谷中和她度过余生。于是妮摩拉在山谷中苦等孙凝的消息,可直到她快要临盆,孙凝还是没有来。直到二月十九,观音诞辰那天,她突然发现自己从药王门带来的那只青奴蜥死了。”纪天瑜不解道:“青奴蜥?”


华玄道:“这种蜥蜴十分奇特,传说出生时只需喂以某人的鲜血,青奴蜥便会视其为主,一生为奴。主人一旦去世,它也会自绝而亡。即使相隔万里,也能感应到。”纪天瑜点头道:“原来如此,难道那青奴蜥和孙凝……”


夏静缘黯然道:“恩,原来这青奴蜥便是孙凝喂养的,它突然亡毙,便证明孙凝也去世了。恰在那时,妮摩拉手中那朵迦孪花也开放了。妮摩拉知道孙凝已死,自己也不想活了,她随即摘下一片服下,便要与孙凝殉情,可刹那间,她又想起了肚里的孩子,情急之下,赶忙摘下两片赤迦孪花瓣,塞进她嘴中。这才将自己救了回来,便在这时,她下身一片湿漉,羊水已经破了。”


丹裳含泪道:“所以那天,便是我们姐妹的出生之日。”夏静缘点头道:“只因迦孪作怪,你们姐妹早了半个月降临在世间,但你娘亲没想到,她将你们从肚中抱出时,却见你们全身发青,脸上满是毒疮。她这才悔恨不已,虽然救了自己,却拖累你们中了那青迦孪之毒。她急忙去找那赤迦孪花瓣,却发现她早已凋谢尽了。”


“原来如此,我们姐妹才会天生相貌丑陋。”碧裳恍然道,看着丹裳,“原来我们的父亲,是药王门门主。”丹裳哭泣道:“可娘亲,为何从来不告诉我们呢?”


夏静缘看着信道:“你娘亲说,她不愿你们姐妹在仇恨中长大,她宁愿你们在那山谷中相依为命一生。”碧裳摇头道:“可我们终究还是走了出去,我真后悔,没听娘的话,否则也不会害得娘亲去世,更不会害了姐姐。”丹裳道:“碧裳,别说了,别说了。”


却听萧泯怅然道:“原来你们竟是孙叔叔的女儿,冥冥中自有天意,竟让我遇到了你们姐妹。”丹裳碧裳齐声道:“萧郎!”三人泪眼相望,神情悲戚。


华玄却依然在苦思冥想那迦孪花的谜团,心头不住道:“它为何能惩恶扬善,为何能惩恶扬善……”他闭上双眼,眉头深皱。夏静缘坐倒在华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只听得海面上阴风阵阵,好不凄凉。


长夜漫漫,时间流逝,此前与迦孪花有关的各种线索一条条明晰起来,在华玄脑中穿梭交织:孔雀王朝和迦孪花的传说;孙凝妮摩拉和迦孪花的故事;丹裳碧裳与迦孪花的恩怨;玄鹤陆西来受到迦孪花的惩诫;迦孪花中隐藏的那个大秘密……


他半睡半醒,脑子却飞速运转,最终所有谜线融合在了一起,指向了那个唯一的答案!


“原来如此!”华玄恍然大悟,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东方已出现鱼肚白,竟然已经是次日清晨。躺在一旁的夏静缘揉揉眼睛,问道:“华大哥,你想到什么了?”


华玄心中倏然黯然下来:“今日已是二月十九,惩恶扬善花或许已经开过了,就算我想出了那个秘密,却又如何救得了静缘。”想到此处,脸上一片死灰。


便在这时,突听得赵无惮喊道:“萧老鬼,花开了么?”华玄望向海面,只见萧清冷划着小船靠岸。他手中仍拿着迦孪,花上晶光剔透,依然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玄玉蚕丝,但双花仍呈骨朵之状,显然尚未开放。


萧清冷阴沉着脸,跃至岸上。目光扫视众人,似乎在挑选着什么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萧悦儿身上,大踏步走过来,抓住孙女,提到船上。碧裳喊道:“你要对悦儿做什么!”萧泯看着父亲怪异的举动,也是一脸不解。萧清冷沉面不答,踏上小船,便要载着叶晓离去。


华玄突然道:“萧清冷,我知道你要做什么。”萧清冷转头看着他。华玄道:“只因你也害怕孙凝的诅咒,生怕和玄鹤陆西来一样的报应,所以你要拿亲孙女试药,就和二十年前赵无惮他们做的一样。”萧泯身子一震,摇头道:“不,爹爹,悦儿可是你亲孙女啊。”


萧清冷却看着华玄:“我为何怕孙凝?”华玄向萧泯道:“少轮主,你还记得,三十年前,药王殿中,你亲眼看见,秋药使临死前,手中抓的冬凌草和醉吟花吗?”萧泯茫然地点点头。


华玄问道:“那位秋药使可是个喜欢读诗之人?”萧泯点点头,却惊讶道:“你如何知道的?”华玄点头道:“这便没错了,秋药使一定知道,唐朝的白居易自号‘醉吟先生’,这醉吟花指的便是他。”萧泯问道:“那冬凌草又是何意?”华玄道:“白居易曾写过一首名为‘醉后戏题’的诗,诗的第一句便是‘自知清冷似冬凌,每被人呼作律僧。’”


萧泯喃喃道:“自知清冷似冬凌,自知清冷似冬凌。”猛地望向萧清冷,“清冷,指的是你,爹爹!”华玄道:“不错,由此推测,当年杀害药王门四药使的人,便是你眼前这位六道轮轮主。”


众人闻言,无不惊骇。萧清冷望着华玄,目光中涌起杀意。华玄道:“药王门与六道轮从来交谊深厚。你对惩恶扬善花更是觊觎已久,我若没猜错,在孙凝给你寄信之前,你已经来到了药王山。赵无惮他们都比你晚了一步。”


何慕云恍然道:“当年孙凝临死前曾说,我们不过是明抢,却有一人更加阴险虚伪,就算我们夺了迦孪,最后也要落进那人手中,原来他说的就是你,萧清冷!”


萧清冷默然一阵,突然哈哈大笑:“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不错。我赶到药王山后,伺机夺取迦孪,没想到,却被四药使给看破了。我恼怒之下,只有料理了他们。只是没想到,那秋药使杜明露还留了这一手。”


赵无惮苦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清冷,赵无惮万万不如你来得阴狠狡诈。”


萧清冷哼了一声道:“可那迦孪花,还是给你们先抢到了。好在三十年后,又回到了我的手中。”他凝望迦孪,一张脸狰狞得如同饿鬼。


萧泯欲哭无泪道:“我口口声声要为孙叔叔报仇,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也有爹爹你!”


“原来……原来你是我们的大仇人!”碧裳怒视萧清冷。萧清冷面透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丹裳凝声道:“我门是孙凝的女儿!”


萧清冷愣了一愣,恍然道:“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难怪你们手中另有一朵迦孪!”随即却仰天大笑:“天意如此,天意如此。三十年前,我错过迦孪花,后来却阴差阳错,让我儿子遇见了孙凝的女儿。这朵迦孪命中注定该是我萧清冷之物!”


他狂笑数声,突然笑声收敛,双眸中透出凶狠,望向碧裳丹裳姐妹:“孙凝有后又如何,今日老夫便叫他断子绝孙。”迈步走向她们。萧泯猛急忙求饶:“爹爹,她们都……都是孩儿的妻子,求你饶过她们。”萧清冷冷笑道:“若不斩草除根,难道还等着她们替孙凝报仇吗,她既是孙凝的女儿,看来悦儿也不能留了。”目光中杀气大盛。夏静缘哀声叫道:“师父!”起身冲了过去。


萧清冷万料不到她身上的“佛旨纶音”已经解开,脸色一变,急忙转身,反手一掌。夏静缘虽然行动自如,身子却依然虚弱,岂能抵挡这一掌。突然光影晃动,有一人蹿在她身前,将这掌挡下。萧清冷定睛看去,倏然一惊。


来人正是华玄,他服下纪天瑜的丹药,经过一夜调息,已然恢复,只是方才尚未回过神,眼见夏静缘有厄,不假思索,纵身上前,方才恍然自己已能行动自如。


华玄朗声道:“惩恶扬善花,赤青双蕊,并蒂而生,善者遇之,赤花吐艳,触之百病消除;恶者遇之,青蕊怒绽,触之则痼疾缠身。萧轮主,你手持迦孪花作恶,便不怕现世报吗?”


萧清冷见他面色清润,吐字充沛,当即面露警觉,将手中迦孪背到身后。


萧清冷望了一眼夏静缘道:“你也不过是为了要一瓣赤迦孪救那女子性命,待会花开,老夫让你一瓣便是。何苦要斗个你死我活。”华玄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上当?再说了,我可不要赤迦孪。”萧清冷皱眉道:“你说什么?”华玄又道:“你这样的人,不配迦孪。”


萧清冷面透阴狠,突然将迦孪花揣入怀中,肘部一旋,掌印重叠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向华玄当头罩去,正是六道轮的绝学轮回掌。


先前华玄在石屋中,吃过萧清冷的大亏,不敢轻易动用争衡功,更不施展素灵指,生怕被他的轮回环罩住。当下腾闪挪移,尽力守御,脑中却急速思虑,如何从他手中夺回迦孪花。


萧清冷心系迦孪花,只求速战速决,当下全力以赴地进袭,轮回环霎时变出了三个,分别罩向华玄的头顶、小腹和双腿。华玄接连矮首、收腹和纵跃,避开了这三个轮回环。


他勉强应战,心中却越来越疑惑:“萧清冷三十多年前也受了重伤,十一年前不堪病痛,甚至动了靠玄玉蚕休眠的念头,为何过了十多年,功力依然如此高强?他与赵无惮都已年逾七十,对比常人,都算活得长寿,为何还要挖空心思,求得迦孪花?”大惑不解中,突然又想起崔卫风先前说过的话:“我师父就是被萧清冷所害,若不是那老匹夫,我师父岂会死得那么早。”心中顿时又多了一个疑窦:“萧清冷为何要害死崔卫风的师父?”


萧清冷见他目光有异,叱道:“臭小子,在想什么诡计!”轮回环嗤嗤作声,又向华玄压迫过来,这次方位更刁,速度更快,要华玄躲过第一个,便避不开另两个。华玄脸色微变,正不知如何应对。这时突然听得纪天瑜大喊道:“哎呀,花开啦,花开啦!”


华玄一听,便知是纪天瑜故意为之,她双目失明,岂能见到迦孪花开。可萧清冷竟然中计,不自禁向怀中看了一眼,手中的轮回环登时缓了下来,华玄脚步旁撤,得以脱身。萧清冷才知上当,不禁骂道:“臭丫头,看我待会如何收拾你。”


纪天瑜又喊道:“哎呀,花又开了,这次不骗你。静缘,你说是不是。”夏静缘忙道:“对,又开了!”赵无惮生怕华玄落败,也跟着喊:“萧老鬼,花开了!”


萧清冷虽然明知他们是信口胡说,但他十分清楚,迦孪随时都会开放,一旦错过,便需再等十年,因此不由自主,总是目光下垂去瞧怀中迦孪。他心有旁骛,轮回掌的招式便扭曲了。华玄也看出了萧清冷的弱点,运转起素灵指力,尽往他怀中的迦孪花进袭。


萧清冷脸色大变,越来越有所顾忌,每当他想专注运掌,华玄便喊一声:“花开了!”萧清冷不得不低头审视,长久之下,轮回掌威力大为减弱,他身上的破绽反而越来越多。华玄打定主意,只待萧清冷再次低头,便奋力一指戳向他左颈扶突穴。


华玄耐心等候一阵,突然听得夏静缘喊道:“花开了,花开了!”华玄不等萧清冷低头,右手一指戳去,谁知这次萧清冷竟然硬着头皮不去瞧迦孪,右掌旋起,一个轮回环倏然化出,恰好将华玄整条右臂笼住,只消用力一绞,他整条手臂便即废了。华玄猝不及防,心中叫了声糟糕。然而便在这时,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萧清冷怀中。


萧清冷的轮回掌也定住了,只因他终于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原来那迦孪花果真盛开了,赤花如火焰,炽烈娇艳;青花如冰雕,冷酷丑拙。赤花和青花各生了十多片花瓣。只是花瓣之外,仍然包裹着玉蚕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