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内忧外困(3)

作者:赵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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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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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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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880字

田贵妃不悦道:“这么说,父亲又寻花问柳了?”因为田贵妃清楚,崇祯牢记前朝女色亡国的教训,故此不仅他自己不涉淫乐、不近女色,崇祯也同样鄙夷大臣们贪色荒淫。而自己的父亲田弘遇,偏偏在这点上总不为自己争气。


“不不。那是经过皇上恩准的。”田弘遇遭女儿抢白,连忙分辩,“这次选这个女孩给你,也是……”


田贵妃也不想让父亲过分难堪,她有意岔开话题,目光投向父亲身后的女孩,见女孩聪明伶俐,便欠身问道:“多大了?”


“十二。”


“几时学的琴棋书画?”


“自小就学了。这次经顾师母的教习,又学得歌舞……”


“这么说,你们家境很好?”


田弘遇见机插言道:“原本也是个书香门第,近因匪患战乱,加之灾疾连绵,她家就破败了!”


田贵妃不由长叹了一声:“这么说,连书香门第也卖儿卖女啦?”


田弘遇也慨然叹道:“世道艰难,你就别管这些了。你看这孩子,多招人喜欢,可人怜爱呀!”


田贵妃:“刚才你说,招这孩子的事,皇上也知道?”


“就是皇上让去的。周皇后怕你太寂寞,奏明皇上,让我去给你选来的!”


田贵妃一阵激动,她沉吟了许久,方思索地自言自语:“这么说,皇上他……是真的啦?”


“谁敢假传圣旨,不是欺君之罪嘛!”崇祯人随声入。


田弘遇等因都不知皇上的突然到来,顿时一片慌乱,连忙跪拜。田贵妃下意识地拢拢头发,整整衣饰后,也挣扎着陆欲起身跪迎。


崇祯连忙紧走两步,扶起了田贵妃:“有病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田贵妃惨然一笑:“皇上一来,臣妾的病就全好了!”


崇祯:“既然这样,就随朕起驾,回返承乾宫吧!”


随行太监连忙奏禀:“启奏皇上,皇后已在坤宁宫摆下酒宴,为田贵妃接风!”


经过一番梳妆修饰,焕然一新的田贵妃待和崇祯一起来到周皇后所居的坤宁宫时,只见佳肴美酒均已齐备。为迎接田贵妃归来,周皇后又派人特意弄来田贵妃所最为喜爱的杜鹃花。盛开的杜鹃花给酒宴平添了不少生气,而最令田贵妃感动和欣悦的还是太子、袁妃和几位公主的出席。他们都礼貌地晋见之后,田贵妃亲生的女儿长平公主和昭仁公主,一道依偎在母亲的身边,若不是周皇后早有叮嘱,酒宴上不许啼哭,她们母女准会抱头痛哭的。懂事的长平公主强抑悲苦,装出笑脸,伸手搀扶母亲入座。


酒席宴上,见众人欢天喜地济济一堂,崇祯也显得格外开心。


生性宽厚的周皇后今天见家人团聚,自然更是喜笑颜开,她望了一眼崇祯,笑道:“皇上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这都是田贵妃的功劳呀!”


田贵妃激动地起身施礼:“这次回宫多谢皇上的宽容仁慈,多谢皇后娘娘的关怀照顾,臣妾无以报答,献上一曲为皇上、皇后助兴!”


周皇后关切地拉了她一下:“你的身体行吗?”


田贵妃回眸一笑后,走入舞池。


音乐起,田贵妃翩翩起舞,本来身体就婀娜柔弱的田贵妃经过一阵病后,更显得弱不禁风。


崇祯无限怜爱,正如醉如痴时,秉笔太监王承恩手持牌子悄然走近:“兵部尚书陈新甲求见。”


崇祯正兴致盎然地观赏宠妃的歌舞,突然被打断,对此大煞风景虽然甚为恼火,但一向勤于政务、案不留牍的崇祯,对此又无可奈何,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规定的。崇祯随着王承恩走出来,但声音中含有明显的不悦:“唉,不能等朕看完歌舞吗?”


王承恩:“他说有紧急公务。”


待崇祯随同王承恩来到偏殿时,只见满面忧戚的陈新甲正跪拜在地。


崇祯不悦地说:“什么事呀?”


陈新甲:“启奏皇上,闯贼李自成掘开黄河,水淹开封,淹死我大明几十万臣民。”


崇祯一拍桌案,厉声训斥:“胡扯!淹的是李自成!你们这些人真是废物,连个消息都报不准。”因为崇祯不久前得过周延儒的密奏,说到危机时刻,将掘开黄河之水,淹灭李自成。“好好看看,到底淹的是谁?”


陈新甲再看塘报后叩首:“臣该死。不过淹的确是我大明臣民。原本是开封府先放水,想淹掉闯贼,但当时不是雨季,黄河水量很小,没有淹成。这样反倒激怒了闯贼,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九月十四日汛期到来之时,掘开黄河,滔滔黄河如失缰野马奔腾咆哮,使开封府尽数淹没,周王和陈总兵等五十万臣民,全部殉难……”


崇祯一把夺过塘报,自己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他看着看着,身体一颤,手中茶杯,竟“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王承恩连忙上前扶持,看了一眼陈新甲愠怒地说:“陈大人,你怎么还不下去?”


陈新甲跪在那里:“臣还有一事启奏。”


王承恩瞪了陈新甲一眼,陈新甲正欲退下时,崇祯却发话了:“让他说吧!”


陈新甲再度跪拜:“刚刚收到关东八百里快传,我大明与清国的松锦决战……”


崇祯甩开扶持的王承恩,急切道:“怎么样?”


陈新甲顿时泪流满面,哭丧地说:“我军惨败。洪承畴大人所辖八镇兵马,只有曹变蛟、王廷臣两镇一直随战左右,其他六镇兵马均临战脱逃,一路又中皇太极埋伏,死伤五万多人,宁远总兵吴三桂仅以身免……现洪大人十万火急,派快马来京,飞书求援,如何处置,请皇上示下!”


陈新甲奏完,抬起头来,待寻求旨意时,却只见崇祯竟两眼发直,已几近呆傻……


尽管坤宁宫内,歌舞依旧:尽管崇祯也知道后妃及皇子公主们都在翘首企盼,但他此时却一切都无法顾及了。陈新甲的两份奏报,宛如两只铁掌一样重重地扇在他的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待他稍事清醒些之后,便急忙赶回勤政殿,连夜单独召对陈新甲。


崇祯一反往日接见臣下的礼数,此次未及寒暄,劈头便问:“陈卿,上次你说的澶渊之盟,宋辽议和,果然得了一百多年的太平?”


陈新甲初时愣了一下,继而款款说道:“正是。那是北宋真宗时代的事,当时辽国萧太后与圣宗率大军南下,侵入宋朝境地,宋真宗听从了宰相寇准的意见,没有迁都南逃,而是停在澶州督战,并打了几个胜仗。辽国深入宋地,害怕腹背受敌,提出议和,而宋真宗早就主张议和,最后派人赴辽谈判订立了和约。因为澶州,也叫澶渊郡,所以历史上就把这次和约,称为澶渊之盟。宋朝,由此得了一百多年的太平。”


崇祯是个熟读经史之人,他并不是不清楚这段历史,但他今天如此发问,显然是另有所思:“那和约的条件呢?”


“由宋朝每年送给辽国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崇祯听后,沉思了一会儿,似自言自语地:“倒还真不多。陈卿,你的意思呢?”


陈新甲毕恭毕敬:“臣一切听圣上裁决!”


“咱若是也能有一百多年的太平,何乐而不为呢?”


“皇上圣明。”


崇祯把镇尺一拍,决断道:“陈卿,你立即选派能言善辩的忠义之士出访清国。”


“遵旨。”陈新甲再拜起身,当他转身退下,刚行至门口时,崇祯忽又叫住了他,“陈卿!”崇祯走下龙椅,俯下身去,压低声音叮嘱道:“朝中大臣可恶,一定要严守机密,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陈新甲一怔:“臣遵旨!”


关东的谢尚政家。这里因系临时居所,自然一切都远不及南京的豪宅。不仅房屋狭小,就是居家陈设也甚为简陋。


谢妻滢儿正在忙碌酒席,但因战败之后,粮草断绝,故虽名为酒席,实则仅几碟腌制小菜而已。


“夫人,洪帅来了!”谢尚政陪同洪承畴走了进来。


滢儿连忙给洪承畴施礼请安:“洪大人,请上座!”


洪承畴见桌上的杯盘,笑道:“还挺丰盛嘛!”


“这年头,哪有什么东西呀?”谢尚政苦苦一笑,“今早夫人把母鸡杀了,她说,洪帅近些天来日渐消瘦,请洪帅过来喝碗鸡汤吧!”


滢儿虽已换成粗衣布裙,但因其着意梳妆打扮了一番,仍不失当年的风姿嫋娜。她深施一礼后,朝洪承畴飘然一笑:“洪大人,关外的将士百姓可都指望您哪,您可得注意健康啊!”


洪承畴不由长叹一声:“咳,现今还有什么健康可言啊!”


谢尚政趁机插言:“洪帅,朝廷方面救援有信吗?”


洪承畴:“这些天,我一天一封求援的告急文书,可朝廷……”没有说完,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派援兵,总应有个旨意吧?现在我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朝廷竟然是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谢尚政对此激愤不已。


洪承畴见谢尚政如此牢骚满腹,忍不住插言反问:“你不还是钦派的监军吗?”


“咳,连您这大明王朝的擎天柱,尚且如此,更何况我这小小的监军啦!我来,就是为催战的,如今已经打起来了,还有什么用?”


端菜上来的滢儿,见两人话已入港,便借倒酒机会说道:“光说这些废话干什么!眼前最重要的是,下步怎么办?”


“是啊!”谢尚政接过妻子的话尾,将酒杯一放,推心置腹地说,“洪帅,现今咱松山城中只有几千人马,而围城的清兵已超过十万,皇太极还在继续加兵派将、修沟挖渠,层层包围,步步进逼……”


“听说城里的粮食要不了三四天就吃光了,洪大人,您说这仗怎么打呀!”滢儿一扭腰肢贴过来,又趁机插言。


洪承畴喝了口酒,手擎酒杯,抬眼望着他们夫妇:“你们说怎么办?”


滢儿看了一眼谢尚政,给了他一个暗示。谢尚政放下筷子,眨了眨那双小眼睛,低声说道:“当今的出路,我看只有跟清兵议和。”


“这不行!”洪承畴“啪”地将酒杯摔在桌上,霍地站起,断然道,“没有朝廷旨意,谁敢擅自议和?皇上早就严旨切责,敢谈和者斩!不久前,宁远道的石凤台,不就是以‘私遣辱国’的罪名,被皇上逮捕,投入监狱的吗?再说,别人不知,难道你谢尚政还不知道袁崇焕议和的下场?”


谢尚政当然清楚,当初谢尚政出卖袁崇焕,最后置袁崇焕于死地的所谓罪证,就是因他出示了袁崇焕与皇太极议和的信稿。谢尚政今被洪承畴触到痛处,顿时语塞。


“这么说,就只有等死啦?”滢儿见谢尚政被揭短,便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我们为人臣子,世受皇恩,也只有以死图报了!”洪承畴慢慢地走向门口,忽又停住,“我们只有祈祷上天,盼皇上派来援军。不然,不然……我们做个死守孤城的忠魂,以此告慰大明列祖列宗吧!”


滢儿目送洪承畴走远后,端起他没有喝完的那半碗鸡汤,使劲


往地上一泼:“哼,老家伙还想名垂青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