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命里漫长的意外(4)

作者:鱼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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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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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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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748字

老大的行李还在程卫那里没有搬回来,现在这种状况也没法回宿舍里住,没办法,我只好又去麻烦周宁,向他借了他租的那间小屋。他什么也没问就把钥匙给了我,说他搬回宿舍里住。我本想跟他说,最多也就是十多天,我会按天算钱给他,可真见到他时这话我还是没敢说出口,因为我知道我这么说肯定比拿刀砍他还让他难受。他特别讲义气,除了几件衣服什么也没带走,还把毛巾、床单全都重新换了一遍,就差没把钱包留下,以及将银行密码告诉我。


老二、老三都还不知道老大跟程卫分手的事,所以也就省得向她们解释了,毕竟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只跟她们说这几天老妈身体不好,我得回去照顾她,这几天都不在宿舍里睡,等一切安排妥当,才开始坐在周宁楼底下等老大回来。


虽然老大一直出声反对,但最后的几层,还是被邓学安抱上去的,当我看到邓学安怀里缩成一团的老大,想着她就是那个曾经扬言要迷死天下男人不偿命的人,想着我曾经把她当成偶像来追捧,想着她对我们几个无理取闹的容忍,而现在她被裹在邓学安的大衣里却像个初生的婴儿似的,连眼睛也不愿意睁开。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等把老大服侍睡下时,天已经黑了,这才发觉一直没看见邓学安,出门一看,他正坐在楼梯口,把头埋在手心,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这才想起,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里头肯定也不会好受。


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他看到我,抬头对我笑笑。


后来我跟他说,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就是不负责任的人,我们以后一定不要做这种事,末了又加上一句:就算跟你在一起的女人不是我。


他笑笑,他说他一定会对我负责的,觉都一起睡过了,想不负责都不行了。我也笑,笑自己怎么这么傻,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竟然还让他去对别人负责,这几天真是被气得脑袋秀逗了。


进去时我尽量小声,但还是把老大弄醒了,她看见我,拍拍床边让我过去。


她告诉我说:“姓不的,不要因为我,就不再相信爱情,有些爱情,值得相信。”


我知道她指的是邓学安,我摸了摸鼻头,重重地点着头。


在我大包小包的把家里的补品往外搬了几天之后,我妈终于忍不住说:“女儿啊,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啊?”我一脸防备地看着她,紧紧地抱着胸前的袋子。


“你这天天大包小包往外搬的,人都瘦成啥样了,是不是借人钱了?”她一副“你别想说谎蒙我,我自己生的我还不了解”的表情看着我。


我一听还真乐了,敢情她以为我把这些都拿去卖钱还债了。


“什么啊,你把你女儿想成什么人了,学校体检的时候说我贫血,我得多吃点好的补补,你还有没有什么比较贵的,藏哪了都拿出来吧?”


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趁着她还没找到武器之前提着几大包东西拔腿就跑,我早该想到的,她不会相信我贫血,就像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她天天说的她有高血压一样。母女就是母女,绝对不是盖的,就凭这点,我不承认是她亲生的都不行。


当我赶到老大那的时候,那里早已堆满了补品,而且绝对比我的这些高档,她说邓学安刚刚来过,我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问我我跟邓学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她刚跟邓学安说这房子是周宁的,他脸色变得特难看。我只好跟她说了实话,我只对邓学安说这房子是我一个同学的,没说是周宁,我怕他多心,他那人有时挺大方,有时又特别小心眼,我摸不准,怕得罪他。老大笑我,说我什么时候也知道转弯了,不像以前那么横冲直撞的,有什么就说什么,说话不经过大脑。


其实,我有点后悔了,我应该直接跟邓学安说清楚的,我不该瞒他,他可是邓学安,对我来说,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跟他直说才对,不过没关系,我抽空跟他解释一下就好了,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就搬去他们家住一段时间,也省得邓爷爷老念叨。


大概十天之后,我陪老大去医院复检。似乎是台风过后,我们终于得了个喘息的机会,生活又回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是这个时候的宁静让人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的都要可怕,那个时候的静只静在身上,可这个时候的静却静在心里。


我们相依走在大街上,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冬天终于还是来了,在我还在哀叹全球变暖,可以不用再过寒冬的时候它来了,悄无声息。街上的人也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衣,商店的橱窗也都早早贴上了“merrychrismas”的标语,我不由得开始偷笑——邓学安的生日快到了。


谢天谢地,一切的不快终于过去了,希望接下来的事都可以一帆风顺,老大还是那个活力四射、魅力无限的老大,我还是那个爱惹是生非、对谁都没大没小的孙夏天。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像是看见了老二,遮遮掩掩的,脸色苍白,我想追上去叫她的时候,她已经上了出租车。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我并没有任自己瞎想下去,女生来看妇科太正常了,是我太过神经质,没事就爱胡思乱想。


也许,真的是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让我变得神经质了,连我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去解释,我让老大先回去,自己则一口气跑回了妇科。老二我太熟悉了,不管去哪里一定会拉上我,更何况是医院,除非是她有意瞒我。


“把刚才我同学的病历单子给我。”我对着那正在问诊的中年医师就是一通乱吼,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敢在这里撒野,这要让我老妈知道了,非把我踢出家门不可。


“有什么问题吗?有问题也请病人自己过来,病历有关病人的隐私,不能随便给你。”那个医师取下她的老花眼镜看了我一眼,又重新戴上,不再理我。


“你把我们的账单算错了!”我大声嚷嚷着,一脸的义正词严,全然不顾这是医院。


“账单不在我这里,你去一楼收费处……”


我想我是真的不想活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把桌上的病历登记本抢了过来。很抱歉,我想我实在是急了,完全没有一丁点冒犯她的意思,纵使我不喜欢医院,但是从小到大,我最崇拜的就是医生,在我心中,他们就像圣母马利亚一样神圣不可侵犯。你想啊,救苦救难的天使们,我不崇拜他们能行吗?我不崇拜他们,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犯罪。


然而当我翻到老二的病历时,突然就变得哑口无言了,我只是在想,老天真的是很会开玩笑,当真让事情怎么刺激怎么来。


我脑海中蹦出周宁的名字,我被这个名字深深刺伤。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更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我不敢相信,在我心中一直比天使还要纯洁的人,竟然是如此的罪恶!下次回家,我一定要告诉老妈,让她知道她口中念叨不止的我的救命恩人,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亏我一直对他有愧,一直那么信任他,把他当成最亲的哥们儿来对待,到头来得到的却是如此回报。他竟然这么对待老二,不管怎样,也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啊,为什么男生总要这副德行,他们都是拿着刀子来对着他们爱过的人的吗?就算只是意外,就算刚开始并不知情,但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独自来面对这一切,他良心何安?


老二也是,怎么会想到一个人来承担而不来找我,纵使在对待周宁的问题上我的立场不对,但只要她把问题说明了,我一定会改的啊,难道我孙夏天在她眼中就是那么顽固不化、不知悔改的一个人吗?是,我是瞎了眼,被周宁纯洁的外表给迷惑了,还把他当成好兄弟来对待,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这么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一个人。


周宁,你这个浑蛋,你怎么可以辜负我的信任,你之前在我面前做的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你安静的笑容下面,隐藏的,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怎么我觉得自己从来没看透过你?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学校的,我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周宁,我需要一个答案,我不甘心。任何我能想到的地方,他在外租的房子,男生宿舍,学校食堂,他常去的餐馆……似乎到了关键时刻,再怎么发达的通信工具也失去了作用。


最后,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自习室找到了他。不知为什么,在此之前,我满脑子全是愤怒,可是当我见到他的时候,见到他对我绽放他安静、纯净的笑容的时候,我所有的愤怒都不翼而飞了,有的只是心痛。


为什么,周宁?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么不负责任?为什么要说喜欢我,为什么偏偏只对我笑,又为什么要让你在我心中的纯洁变得一文不值?我以为你比较特别,我以为你就是天使,我以为你值得信赖,为什么你现在又要让我知道,我的那些以为都是错的?


也许是觉察出了我的不对劲,周宁的笑容一点点地收敛,变得惊慌失措。整个自习室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刚刚还很安静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唯独我,突兀地站在那里,才是这场骚动的罪魁祸首。然而,我却怯懦了,不敢开口,我怕他跟我说是,我怕他对我点头,我怕从此以后真的要跟他形同陌路。


“你们能出去一下吗?”我对着其他的人说。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教室安静下来,一些人开始收拾书包离去,还有一些人犹豫了一会儿,扔下书本,站到了门外。但仍然有一些人,吹着口哨,等着看热闹。


“我让你们出去,听到没有!”兴许是火气上来了,正愁着没处撒,我逮着一本书就砸向了起哄的那一堆人。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又不是你家的教室,不要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他们中的一个站出来冲我吆喝道。


哼!我冷笑着,甩了甩刘海,看来今天是跟姑奶奶我扛上了,好啊,我正愁着没处练手呢。


“算了算了,她就是那个孙夏天,我们惹不起。”他身边的一个男生拉住了他,他听了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恨恨地呸了一声,很不甘心地跟着他们往外走。


算你们溜得快,否则我今天要不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我还真就不姓孙了,我在心里恨恨地想。


“不要以为自己有后台就可以这么嚣张,早晚有一天,有你好受!”


我本想就这么算了,可他既然这么有雅兴,我要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观众,今天,你们就好好睁大眼睛瞧着,看看我孙夏天的后台有多硬,我撂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却被周宁一把拉住。


“算了。”他看着我说,不是恳求,而是心疼,温柔的心疼,就像是知道我在赌气,就像知道我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跟自己过不去。


“放开我。”我冷冷地对他说。谁都知道我的脾气,只要认定了一件事谁也挡不住,哪怕是我最爱的邓学安,哪怕是我最怕的老妈,你,周宁,又算是什么,凭什么就以为你能拉得住我呢?我很想知道。


我拼命挣扎,周宁却越握越紧,把我手臂勒得生疼,原来柔弱的周宁也有这么大的手劲,原来一直对我千依百顺的周宁,终有一天,是要与我作对的。


“夏天!”


啪!一巴掌就那么打在了他脸上,留下了红色的手印,似乎也是这么一巴掌,用尽了我所有的力量,因而我也开始变得摇摇晃晃。


“不要叫我名字,让我觉得恶心。”我一个字一个字对他说。


他的手无声地落下,伴随的是他眼里弥漫而起的大雾。一定很痛吧,我想。


我怎么就一巴掌打下去了呢?他可是周宁啊!他为我挡架时留在额头的疤痕似乎还留有印迹,可是我怎么就忍心对他出手了呢?瘦弱的周宁,对我微笑的周宁,见我流泪告诉我他不痛的周宁,为我买热奶茶捂手的周宁,告诉我喜欢我是他的事与我无关的周宁,见我生病骂我怎么这么能折腾的周宁,用他的生命来守护我的周宁,我怎么就忍心打下去了呢?我明知他受不住,我明知他单薄,我明知他不会闪躲,我明知自己这样就像是在拿刀子剜他的心,可还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打了下去。我没有再理会起哄的那些人,而是转过来面对周宁,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韩芯,她都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着他,他却只是低着头。高我一个头的周宁,此刻却只会把头低进脖子里,盯着地板对我说对不起。我把头昂起来,转向一边,悄悄闭上眼睛,我怕我再不闭眼,眼泪就要忍不住流下来。为什么是对不起,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不跟我说只是个误会,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错了,你还是那个纯洁安静如天使的周宁?为什么会是对不起?


“对不起,刚开始我并不知道,我是……”


“够了,够了!”我对他大声吼着,“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所以求求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怎么可以扔下她一个人,怎么可以扔下她一个人……”我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又怎么忍心说出那几个字,那剜心的几个字,是一个生命啊!我跌坐在地上,抱着头,任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周宁弯腰想扶我起来,却被我躲开,任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不要碰我!”我无力地哽咽。不要用你那脏手碰我,再也不要用你那不负责任的手碰我。


“夏天?夏天,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我真的没想过伤害她,我真的……”


“但你还是伤害她了?”我吼道,“你在她心里剜了一个洞,你让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你让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甚至没再看他一眼就冲出了教室,我害怕看见他天使般的脸庞上布满的歉意,我害怕看见他明亮如繁星的眼里噙着泪水,我害怕看见他一直微笑着的脸瞬间变得绝望。


周宁,你知道吗,你也在我的心里剜了一个洞。


我还有邓学安。我告诉我自己,我还有邓学安。虽然不着调,但却把我捧在手心的邓学安,虽然总是欺负我,但却容忍我任性的邓学安,说好了娶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邓学安。


还好,我还有他。


回家的路上我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再也不四处散播我的廉价爱心了,再也不因为别人的悲伤自己也跟着心痛,再也不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得明亮起来,再也不有事没事就跟邓学安闹别扭,再也不跟老妈顶嘴,再也不逃课,再也不仗着自己有两下子就四处挑衅,再也不要因为一个善意的微笑,就死心塌地地相信一个人。


我得快点回家,圣诞节就要到了,我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我要快点完成我的十字绣,要不就看不到邓学安跪下亲吻我的脚指头了,我要回去照顾韩芯,要一点一点把她心里的洞补上。


我再也不能让幸福从我身边溜走,再也不能再让自己陷入那些没完没了的麻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