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绝壁天光(1)

作者:袁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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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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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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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290字

这一天,正如道明大师自己所预料的那样,他即将驾鹤西去。此时,道明大师屏退左右僧人,低声对身边几天没有合眼的的大弟子释法弘说:“法弘,余将寿终正寝了。”


法弘一听,顿时号哭起来。


大师微笑着说:“你要学学庄子,当鼓盆以贺之。我常讲,为人有三要:所谓不读春秋,不能涉世;不通老荘,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


法弘忙擦去眼泪,点头说:“师傅点拨得好!”


大师继续说道:“你要知道,死原本不足惧。有道是:日往月来,昏明相继,风动尘起,四时循环。万物变幻,起灭不停,所谓万境本闲,而世人自闹。”


法弘听得认真:“还是弟子愚笨,没能悟透。”


“徒儿,老僧走后,寺里的事情要靠你了。”


法弘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快熬成婆婆了,但他依然虔诚地对师傅说:“师傅的病是能治愈的,弟子愿意终生服侍师傅!”


他的态表得好,表得及时。在历朝历代任何接班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有半点差错。大师显得格外从容,看着大徒弟眼睛,仔细嘱咐道:“我走之前,要送你几句话。”


“师傅敬请吩咐!”


“你要记住:君不见,滚滚红尘,漫漫世路,多少风流人物尽被耽误?世人生来但知功名富贵,以为人生在世,止此而已,不知大有过于此者。古往今来的真豪杰,莫不看破此耳。”


“徒弟当以此为座右铭,每日与寺中僧人颂读十遍。”


大师严肃地说:“你当寺中主持以后,应善待方山青师弟,他最近会有一劫,家中将有剧变,若有难处,你当出手相助!”


法弘心中骂道:山青小混账,从来没把老子放在眼里,老天让他吃点苦头,该!但他嘴里出来的全是动听的表态:“师傅您放心,山青师弟乃我亲人,亲如骨肉,有我吃的,就有他吃的。世上若只有一个馒头,那肯定是他先吃!”


师傅料事如神,怎会看不出法弘的小心眼?可是,他不愿点破,只是低声说道:“善恶有报,好自为之!”


随即他吩咐道:“你叫人把山青给请来。”


大徒弟一听,如释重负,立刻派人去请方山青师弟。听说是方丈有病,方山青立刻急奔过来,进庙后,受到大徒弟迎接,随即被引到大师身边。方山青立刻趋前问安,大师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作了一个手势,大弟子释法弘立刻把轮椅推过来,小心谨慎地扶着老人家坐上去,大师再作手势,大弟子和方山青一起,轻轻推着轮椅出门,沿着长长的庙廊向前行去。庙中主殿供奉着过去、现在、未来三大主佛,雕像身饰金彩,威严庄重。但是,此时的道明大师已经意识到,自己快要走了,快要离开这个世界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朝拜佛祖了。大师来到主殿旁边的禅房里,作了一个手势,要大家离开房间,但是只让方家少爷留下来。


此时此刻,方山青在大师前顶礼膜拜,真心诚意,十分虔诚。在他心目中,大师比自己父亲还亲,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是他心目中的活佛。他没说话,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股劲儿地在地上磕头,求老师别离开人世,他虔诚祈祷苍天保佑老师,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办法,也许磕头还真能磕出奇迹?能有神效?但愿如此。道明大师却是明白人,他知道,磕头有啥用?自己寿数已尽,是时候了,是交代后事的时候了。


大师对山青说:“你还记得去年我送你的那首诗吗?”


山青答道:“师傅,徒弟记得。”


他马上背颂道:“但见红尘寂灭心,仍存妄想向天行。虽知人生空花影,佛祖可在龙峰寻。”


大师说;“山青,你可知我的良苦用心?”


“徒弟浅薄,实在没有悟透。”


“那好,我再送你一首,你听着:?示山青徒儿六十年来世间过,人生踪迹总蹉跎。而今欣闻龙峰事,敢问天书意如何!”


“大师,徒弟还是愚笨,请师傅指教。”


道明大师作个手势,方山青便站起来,从大师身边掏出一包东西来。大师示意他打开,原来竟是一包珍贵的七色宝石,在僧舍青灯之下,这些宝石如同夜明珠一般,瞬间闪耀着绚丽多彩的亮光来,赤、橙、黄、绿、青、兰、紫,七色生辉,光照全室,神奇的光束犹如有生命一般,在屋内使劲闪动,努力跳跃,甚至开始奔腾起来……


方山青是在省城西南大学国学系大学生,正巧放假回家休息,他很有些唯物论观点,但此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曾经听说过龙峰古庙里有一些天神留在人间的宝石,极为神奇,但是,当时他也只是哈哈一笑,从不当真。可是,等他亲眼目睹这些传说中的瑰宝时,他却没有想到,天神之宝居然会比想象中的宝石更为光辉夺目。??


道明大师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灿烂,依然透着神圣的大气:“青儿,五十年了,那些佛宝是我在龙峰峭壁那边求来的,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给别人看过。县老太爷几次来本寺求睹一眼佛宝,我还是没让他了愿,父母官至今对我耿耿于怀。现在,我快归天了,去西天参拜佛祖了,我就把这些佛宝留给你承继了。”


山青跪在大师床前,低声询问道:“大师,您为什么要传给徒儿?”


道明大师回答道:“山青居士,这是天意,明白吗?环顾天下,能够继承我衣钵的,就只有你了,你悟性好,天资聪慧,佛祖昨晚托梦给我,要我把佛宝交你继承,徒儿,务必要好自保存。”


大师示意方山青把天神宝石收好,方居士只能按照大师意愿,将瑰宝装入西装口袋内,然后拼命磕头,如捣蒜般:“大师,您百年之后,徒弟还能再见到你吗?”


道明大师想了一下,用最后一丝力气低声说道:“佛缘无限!应该能见着的。你从这里向西,顺着山中古道,穿过丛林,走七七四十九里,就会到达龙峰峭壁圣地,在那里的山壁上,镌刻着一批岩画,画旁还刻着九十九个天书文字,那就是佛祖当年留下的佛旨。老衲的灵魂会一直在那里陪伴佛祖遗留的天书神画。你只要看着佛画天书,你就能看见老衲。”


山青含着热泪,忙说道:“大师,您放心,弟子会经常来拜见您的!”


大师继续嘱咐道:“按照佛祖旨意,你必需破解那些神秘的佛画和天书,永无止境地琢磨下去。你听说过你们方家千年前的老祖宗方易老先生吗?”


“徒弟有所耳闻。”


“方易老夫子驾鹤西去之前,曾经把自己手书的龙峰秘籍一本,一分为三,由三人继承,各得其一,这三人是?”


山青答道:“方家,寻家,管家各有一人。”


师傅喘着气说道:“正是。这本秘籍合则成全本,分则为残卷,你若想破解龙峰岩画,与佛祖沟通,必需得到全套古籍。好在你们三家关系密切,得到全套秘本应非难事。”


“师傅放心,徒弟一定记在心上。”


“此外,我百年之后,你要在龙峰峭壁前,如同达摩祖师那样,面壁四十九天,然后……”


山青急切询问道:“那以后呢?”


大师没有回答,禅房里一片沉默、寂静,方山青等候半天,道明大师仍无回答。他抬起头来,贴近一看,大师早没气息了,显然老人家已经圆寂升天。山青虔诚地朝他磕了九十九个头,所有的感激与怀念,悲伤与哀思,全在这里面了。在外面等候的所有弟子全在默默祈祷,禅房里先是毫无声息,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整个寺院,弟子们全都冲进去,匍伏在大师卧榻之前,祷告声所汇聚成的哀悼声震撼林木,三里可闻,人们知道,释道明大师已经驾鹤西去,他已经不再属于这个红尘世界了。


道明大师的安葬仪典极其隆重,按照他的遗愿,仪典在四十九里外龙峰峭壁前举行。方家大少爷龙山青随着送葬队伍,逶迤登山,俯视山下,只见山原广袤,龙江从山峰北部蜿蜒流过,景色秀丽,人杰地灵。释道明大师远近闻名,他的安葬仪典是该县百年未有的盛会,西南地区各界人士纷纷抵达,出席仪式。县长大人尽管一直未能目睹佛宝,但他还是在仪式上盛情赞美大师为:“一代宗师,千年活佛!”


龙峰商会会长方老先生也歌颂大师为:“太极圣手,佛经巨擘!”


省城和京城许多名流由于手头工作繁忙,未能亲自躬逢盛典,但也纷纷发来唁电,表示沉痛哀悼。有关道明大师的书法回顾展也在龙峰籍官员们的努力操办下,在古都中山公园举办。


安葬仪典结束以后,县老太爷把大弟子释法弘找来,他的悲痛显然并不亚于大师的嫡传弟子们。父母官真诚地说道:“斯人已去,我们活着的人还得继续传经送宝,把庙里的事情办好。”


大弟子现在已经名正言顺地接班了,成为龙峰寺法弘方丈,负责主持寺里日常工作。他很悲伤,毕竟师傅离开人世了,但是,他在悲痛之余,也略感兴奋,他已成为龙峰寺第一把手!当然,他的高兴劲儿是不会显露在脸上的,大徒弟就是大徒弟,内敛功夫还是蛮不错的。唯一遗憾的,就是在大师遗物里没有发现那些佛祖瑰宝,这当然令人感到有些美中不足,但是,只要能当上方丈,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宝石可以慢慢去找,别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这就是管理!这就是行政!


此时,县长发现龙峰峭壁前面站在一位身穿西装的大学生,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正在认真观看石崖草丛掩盖下的岩画和怪异的天书字符,在他身边,还站着两个英俊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子弟。


县长问新任方丈道:“那几位公子是何许人?”


龙山寺新任第一把手忙答道:“穿西装的是道明大师生前的得意高徒方山青居士,他是县商会方老会长的大公子,在省城西南大学念书,现正回家度假。他身边那个文弱书生是寻家大少爷寻东林,那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子是我们管家管南海,三人是龙峰中学高材生,号称‘龙峰三杰’。方大少爷按照师嘱,要在龙峰峭壁前,面壁四十九天。”


县长大为感叹:“历史上有个达摩祖师,当年面壁,流芳百世,想不到,我们县里也会出一个当代达摩。都说是世风日下,我不曾料到,此地居然还真能出个对佛门如此虔诚的大学生!”


新方丈闭眼念道:“善哉,善哉!”


县长随即言归正传,问道:“法弘大师:不知道明大师当年珍藏的寺中佛宝,本官是否能够有缘亲眼目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