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上花(1)

作者:苒倾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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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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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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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240字

魅生的离开让这个队伍霎时变得安静了不少,兮翮的脸色虽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大家都知道,事情并非表面看的那般简单。


一路南下,不到三天便到了狼崖山。在狼崖山山脚下,有一间特别大的客栈,那客栈的名字叫“迎客”。当云裳看见这间客栈的时候,着实愣了很久,她从不曾想到,竟然会有人把客栈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等他们进去住的时候,客栈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各路江湖人士已经来了,云裳甚至在踏进客栈的那一瞬间便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魅生懒散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茶,眼光飘向外面,像是在欣赏外面的风景。魍魉坐在魅生旁边的那张桌子边,一头白发倾泻而下。他身着一件如血般的红袍,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崇阳和缈纱坐在另外一边,两人都是一身白衣,看上去特别和谐且引人注目。


几人都是人中龙凤,俊逸非凡,把这间原本有些破旧的客栈,映衬得格外耀眼,如同镶了一圈金边。


云裳等人几乎在走进来的那一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仅是因为三人的长相,论长相在座的没人能比得上魅生和缈纱,而是因为兮翮等人都是气质卓绝,长相虽说比不上魅生,却是各有千秋。仿佛江湖上所有美人都在这一刻聚集在了一起。


魅生、魍魉、崇阳等人都看见了云裳他们,纷纷点头示意。


云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客栈。云裳、兮翮和缱钥住在东院,同一些别的门派的武林人士住在一起。


这本应是多事之秋,不宜常出门,但是云裳却管不住自己,总在园子里转悠。


绕过假山,走过长长的回廊,往前是一片翠绿的竹海。她在那一片竹海前驻足了好久,没想到在这极南之地,竟然有这样漂亮的地方,果真应了那句话: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看什么呢?”不知道何时,崇阳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我在看……”云裳一愣,她究竟在看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者说,她只是在透过这片竹海,看自己的心境?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回头问崇阳。


“吃了饭无聊,四处走走,消化一下,没想在这里遇见了你。”崇阳轻笑道。


“我也是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


“是的,这里适合隐居,你相不相信,那竹林深处还有一栋小竹屋。”崇阳抬手指着眼前的竹海说。


云裳不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崇阳说完便率先走了过去。


云裳明明知道崇阳的身份非常可疑,不知道是敌是友,明知道最好不要和他单独相处,明知道不该跟着去,可是她的脚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紧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他俩走了有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在她的眼前竟真的有一间竹屋。云裳一愣,本以为崇阳在说着玩笑话,却不承想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一间竹屋?”


崇阳也不答,径自朝着那竹屋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回头对着站在原地的云裳说:“走呀。”


“那竹屋可能有人住,咱们不能随随便便闯进去。”


云裳这话并未对崇阳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只是微微一笑,回头继续往前走。云裳站在原地,就看见崇阳一步一步走进了竹屋里,而那屋内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人。否则,有人这样擅闯进去,里面早会传出声响了。


云裳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抬脚朝着那竹屋走去,就见崇阳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和两个白玉茶杯。


“过来喝一杯。”崇阳把托盘放在竹屋外面的一张竹桌上,笑着冲她招手。


云裳眉头一挑,还是提步走了过去,在崇阳的身边坐下。崇阳一边为她斟茶一边说:“这是今年最新鲜的竹叶青,你尝尝。”


“谢谢。”云裳端起桌上的茶小啜了一口,味道确实甘甜爽口,“我虽然对茶没有多大的研究,但是仍旧不得不说,这是我今年喝过的最好的一壶茶。”


“能得到云裳的赞美,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崇阳语气诚恳地说。这倒是让一旁的云裳有些不太自然了。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一间竹屋,你来过这里?”对于这一点,她确实有些好奇。


崇阳的脸上扬起一抹轻笑,他小啜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杯说道:“确切来说,我在这里住过。”


云裳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是说这栋竹屋是你的?”


崇阳淡笑不语,只是动手为她添满了茶。


“那,我们现在所住的那间迎客客栈,也是你的了?”


“云裳很聪明。”崇阳轻声赞许。


云裳突然很想笑,她想说其实她和聪明沾不上边。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会有人把客栈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崇阳的话让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我把客栈开在这里,为的就是这一天,你信吗?”崇阳突然转过头来望向她。


对上那双不带任何杂质的干净眸子,云裳有一刹那认为,崇阳就是一张白纸,干净得不容她去亵渎。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她脱口而出一句话,“我信。”


云裳这个回答,倒是让崇阳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他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背对着她,望着眼前的竹海,淡淡地开口:“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


云裳一愣,住了十几年是什么意思?抬起头看向他的后背,眼前的崇阳看起来还那般年轻,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十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会是怎么样的遭遇,让一个人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住上十几年之久?


“或许我们的遭遇是一样的也说不定。”崇阳没有转过身来,可他的这句话,让云裳的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难道他还有能看穿人心思的本事?


崇阳缓缓转过身来,对还在呆愣中的云裳轻轻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云裳这才回过神来,扯着唇角淡淡地说:“是我失态了。”


就在这时,一个云裳熟悉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进来,在崇阳的身边停下来,那人在看见云裳的时候明显一愣。


云裳在见到来人时也是一愣,来人是魍魉,那一头银丝在风中肆无忌惮地飞扬着。她不是第一次见魍魉找崇阳了,上一次在盈满楼的时候她便看见过一次,本以为两人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可现在看来似乎又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魍魉已经闪身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云裳的反应也很是敏捷,就在魍魉掐住自己脖子的那一瞬,她在第一时间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向着他刺去。魍魉一个闪身,迅速躲开,虽是松开了掐住云裳脖子的手,但却换上了另一种攻势,朝着她攻击而去。


“够了,魍魉。退下,云裳是我的客人。”崇阳这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适时传入两人的耳中,结束了两人之间的打斗。


魍魉听话地退开了身子,而云裳则完全蒙了。


魍魉竟然会听崇阳的话?他可是不死河畔的二把手,怎么会顺从地听另一个人的吩咐,除非……


云裳抬头看向崇阳,他还是那样一脸的淡笑,干净得不带一点杂质。看着这样的崇阳,云裳突然很想放声大笑。怎么会有人在这样多重的身份下,还能笑得那样一脸无害,究竟是他太会伪装,还是自己太笨不懂看人?


“你不怕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后,会对你不利?”


崇阳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要骗你什么,也从不怕你会对我不利。”


“为什么?”


“因为我俩很像。云裳,我很多时候都觉得,闲砚山庄并不适合你,或许你更适合来不死河畔。那里山明水秀,更适合你生活。”


崇阳的话让云裳一下子笑了出来,“谢谢你的厚爱,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离开闲砚山庄的打算。”


“相信我,有一天你会离开那里的。”


“你很自信。”


“是的,对于这一点我很自信。”


云裳不知道为何崇阳会这样说,她的武功虽然也不错,但是在这江湖上绝对算不上顶尖。因此,她不懂崇阳对她的这份坚持究竟是从何而来。


“看来你有要事要谈,我便不好再打扰了,告辞。”云裳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魍魉,微微对着崇阳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崇阳竟是不死河畔真正的老大,这一点是云裳从不曾想过的。知道了崇阳的这一身份,她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可不管怎么说,崇阳的身份他们无须再猜测了。只是现下镜湖和不死河畔还有江湖上的一些人都在这里,大家都是为着那株海上花而来,看来要拿到那株海上花,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就魅生和崇阳便不是好应付的,难道他们真的要短兵相接才行?


云裳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决定还是回去找缱钥商量一下。如果现在橼魉在这里就好了。


在这一瞬,她无比想念橼魉。如果有橼魉在,他一定会告诉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云裳敲了半天缱钥的房门,都未得到回应,想是缱钥已经出去了,倒是住在隔壁的兮翮开门走了出来。


她见兮翮出来,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才放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还是兮翮先开了口,说:“缱钥他应该出去了。”


云裳点了点头。


“云裳,陪我出去走走吧。”兮翮突然这么说。


她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出了客栈,沿着那条大道一直往前,路上皆是一阵沉默。走到一条宽阔的小河边的时候,两人都停了下来。云裳站在桥头,望着河里清澈见底的河水,幽幽地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她抬起头看向兮翮,说:“从闲砚山庄出来到现在,短短的数个月里,就好像过了几年之久。”


“现下我们只差最后一步就完成任务了。”


云裳转头,望向前面不远处的狼崖山,站在这里,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狼崖山的全貌。那是一座风景秀丽且地势险峻的山峰,如果是平时,看见这样重峦叠嶂的大山,她一定会驻足观赏。可是这一刻,她连半点要欣赏的心情也没有。她甚至已经开始讨厌这次旅程,不是因为旅途中有多少的艰险和困难,而是这一趟她失去了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一次我们三人没有拿到海上花会怎么样?”云裳并未转头看向兮翮,只是望着前面不远的那座狼崖山,小声地问。


“也不会怎么样,朝廷应该会怪罪吧。”


兮翮的回答让云裳的心似漏跳了一拍,“那就是一定要拿到海上花了?”


“是。”兮翮的语气坚定。


“你带了多少人来。”


“为何会这么问?”


“我只是想要知道我们的胜算有几成罢了。”


“十人,本来只是为了保护我这一路上的安全。”


云裳点了点头。


“回去吧。这两日养精蓄锐,后天便是海上花开花的日子,我看这两日也未必会安宁,你要保护好自己。”


兮翮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云裳的鼻头一酸。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没用,可又不得不承认,有了兮翮这一句话,哪怕让她在下一刻死掉,她也在所不惜。云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转头笑着对兮翮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要时刻注意安全。”


之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并肩站在桥头看日落。云裳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跟兮翮单独相处过了。曾几何时,她便梦想着要同他一起看月出日落了。


兮翮总是特别的忙,除了十二年前,她刚刚被带回闲砚山庄那段时间,他常常陪着她,让她走出那段伤心的过往,其余时间她甚少见他。毕竟兮翮有自己的府第,他住在丞相府而并非闲砚山庄,云裳能做的只有日日等待,等待兮翮过来看她的时光。云裳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可能就是在他陪伴着自己走出阴霾的那一段岁月里,自己已经对他情根深种。


现下这一刻是云裳一直期盼的,没想到终于实现了。可她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不深,而是太多的杂事缠绕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连好好欣赏美景的心情都低落了几分。


她转头望着兮翮俊美的侧颜,足足看了一刻钟。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云裳回过神来,转过头去望着前面的风景,半晌才开口:“兮翮,你有没有想过退出朝堂,找个像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


“你是说隐居?”


“也算不上隐居吧,只能说是过着平凡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盖一间不大的房屋,在门前种满了鲜花,也可以养两只懒猫。门口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一边有一些篱笆,上面爬满盛开的牵牛花;一旁的空地上还可以种上一些蔬菜,门口有一条不是很宽的道路,长长地延伸出去。”云裳的唇角渐渐扬起一抹化不开的轻笑。


那样的笑让兮翮看得有些痴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那如若有机会,咱们就找一处那样的地方住下来。”


兮翮的话让云裳的整个身子一僵,她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他,脸上写满了震惊。云裳本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却不承想会在他的脸上看见那样一抹坚定的笑容。那种坚定,就像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让她的心里一阵温暖。


“走吧,我们回去了,再晚天就要黑了。”兮翮上前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云裳的目光一直在兮翮牵着自己的手和他的背影之间来回转动,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兮翮手心的温度。她多么希望时光就定格在这一刻,抑或他们脚下的这条路能够再长一点,长到让兮翮牵着自己的手就这样天荒地老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