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命的特质

作者:一路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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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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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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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860字

常凭窗而望,窗前有一大树,蓊郁非常。清晨或午后的阳光会从细密的树叶中穿过,慢慢的移动,最后在某一个角度上如亮针一般织上我的眼睑。我微闭双目,在此刻倾听鸟鸣,感受生命在一刹那里的欢腾。所有我熟悉而又陌生的生命就在这同一棵树上跃动,四季往复。


我从不去幻想鸟声之外的世界还有何种动物,会如此一般,发出生命的脆响。当然,没有一只鸟知道我在凝视着它们,更不知道此刻我内心所有的浪潮都只是因为它们一片小小的羽毛,更或者是一声我无法参透的啼鸣。


我就那么安静的观望着,对于这些客观存在的小生命来说,我是一个忠诚的看客。而这看客所有坚持的理由,就仅仅是因为在变幻的时空中,窥住的某一点成了他至今未曾参破的玄机。


当然,我愿做个玄机。哪怕仅仅只是一片坠落的羽毛,或是一声微弱的碰响,都带有生命的脆度和质感,在尘世混沌的万般空相中等待解禅。这等待,是一种渴求。最后,一字灵语,或是一丝光亮,都能将我猛然惊醒。


带着这样的玄机,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车,让冗长的旅途将我催眠。


列车由北至南的行驶着,最后在我梦想的云贵高原上穿行时,我终于睁开眼睛。当然,所有与我靠近的人群都不知道我怀有怎样的玄机。此时此刻,我是窃喜的。对于自我感觉有千般秘密的世人来说,倾吐却又能保密的方式是最让他们欣喜的。我完全可以紧揣这样的一分好奇,凝视每个人。在他们的好奇中,我用我独特的方式来保住我的秘密,并且与之交往,猜测。破解他们的玄机。


这样的猜测是有色的,因为空,终有了色。


这样的色是具体的,如车窗外此时的树木一般,我无法看清它的身形,却能够明确的知道,它是那般的碧绿。我知道,树木是不能用碧绿来形容的,哪怕是树叶也不能够,顶多只能描述为翠绿,而碧绿,更适合形容冰润的玉镯。


可我偏爱用这样婉妙的词语形容此时的树木。


窗外连绵的小雨沾湿了略带暗纹的车窗,透过厚重的玻璃,已是视线斑斑。那些飞快消失的树木在雨水的洗刷中,想必是那般的翠绿。再经过雨滴的折射,目所不及的速度中,所有的树身连同枝叶都隐成了碧绿,在轰隆行进的声响中遥遥的闪过。对于这样的擦肩,所有的树木都是平静的。生命的玄机在如此匆忙的滚动中,悄无声息的泯灭了。


次日午后,阳光从外纹密布的玻璃中照射进来,充斥了整个湿润的车厢。所有的人群都在阳光入驻的一瞬间伸手遮眼,满脸厌烦。


原来,光明在出现的一瞬间,黑暗总会存在。这个光与黑充斥消亡的过程,就是世人所说的,光明对黑暗的拯救,或者是正义对邪恶的拯救。有过程,也就是说有了一种曾是持续过的生存方式,这种生存方式,他们可以认之为习惯。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是渴望这种习惯延续的,可又矛盾于接受新的生存方式。也是,矛盾,成了所有生命的主线。


更改生命的主线,是更改一种习惯光明或者习惯黑暗的生存方式。而无论是哪种方式的改变,那一瞬间都会让人极不自然。



列车穿梭过茫茫的山野,进入了云南。


相比较于前面的山脉,云南的高原更凸显出一种庄重与和蔼,一种独具女人的柔媚与虔诚,还有神秘。


贵州的山,是一种完全独立的山,无法用身体来攀援的山。无法攀援,自是多了一种不可侵犯的高傲,自不能体会其中蕴藏的生机。


穿过一条幽谧的隧道,如平铺一般的画卷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中舒展开来,满地的绿,矮矮的,可俯首,对着车窗。


遍地的碧绿围绕着一个山脉的形状蔓延开来,若火。这碧绿,并非一种刺眼的亮芒,在广袤的山地上,彰显一种柔和的张扬。连绵的,如波浪一般的推进。


这,就是云南的山。所有生机的暗藏,都如同一种冥冥的注定,在生命进程的起伏中,博采玄机。而一触及这些妖娆的山脉,总会被雕琢的温润侵蚀。这自然的力量,就在一刻里向你完全展示她生命里遵循的禅意,以及禅意中的广纳百绿。


我所有对生命寄予的跃动,都在这一刻里完全的平静下来。从鸟的啼鸣忽然转变成了洁净的羽毛,这一分午后停止的洁净中,更多的还是一种安详与淡定。


满山的碧绿,在窄暗的车窗中不断起伏与更新。一段山脉的距离,就是一种生命的姿势,全然不同的姿势。以这样崭新的姿势,环抱一列车,或者一列车的人,包罗他们内藏的秘密与玄机。


被包容的生命里,我属一个。这样的包容中所有的声息都是安静的,却又这般的不甘安静。



绿,从容的绿。


在连绵的碧绿中,我感受一切不能呼吸的生命在午后的阳光中疯长。仿佛,只要列车猛然的停下,那轰鸣声一消失,我立刻就能听到那些与骨髓张裂一般声响的拔节。


在雨后,在阳光中。


下车。沿着高原的山脉行走,一路的碧绿。仿佛,这是一个冗长的,永远都不会,不能说完的故事。我只能在这样的故事中沉默,静听。直到审美疲劳。


那一个午后,我仿佛在静走一个高原的辽阔。这个高原的辽阔里,除了绵延的青草,矮木,便是绵延的向日葵。这样的纯粹,在原本渴望的生命中激起了无数涟漪。可这样的涟漪,终是不能形成波澜的。


对于一只鸟,一根羽毛,一片碧绿,一把向日葵,我都只能是一个看客。而站在这种看客的世界里,我的欲望会变得无边膨胀。这样的膨胀,是刻意追求宁静或者繁华的矛盾。


为此,解决矛盾,然后再矛盾。



我开始觉得旅途疲劳,尽管沿途的景色迷人。只因我在好奇中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方式,于是,我趋向于满足,满足后又追求于更高的满足,这就是欲望迫使我疲劳。追求与之不同的,或者是焕然一新的生机。


纯粹的追求,总是迫使人不断的欲望,却又被纯粹归纳平静。


怀着这种潜在宁静的心境,我继续的满足,疲劳。


附近的麦田里,有一棵别样的杂草,高出青绿的麦叶许多。我就这样注视着它,缓缓前行。终于,在一定的距离里,我再不能辨别出那棵杂草的走向。尽管,它先前与那些整齐的麦叶在一起是那么的特别。


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对于那一棵原本是如此特别的却又没用的杂草。


在猛然的回首后,我看到了一片碧绿的草地,蜿蜒前行。再向前走,越过阻挡视线的黄土与一棵高树,我终于看清,那是一片广袤的草原。


忽然,我忍不住的深深呼吸,血脉滚动。当然,不会是为了那一片草原。只是在这一片平淡的青绿上,傲然盛开着一朵不知名的山花。在茫茫的草原上,这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忽然感动了我。


这,该是一种生命的感动。


我想起了儿时读过的一篇文章——《白杨树》。在寂寥的戈壁上,就挺立着那么一棵树,那便是白杨树。同样的尺度,却在不同的环境中被生命所丈量。


对于白杨树,花是弱的。她需要更多的条件来超越生存的质地,寻找一个适合的时机,开花,凋落。这些,仿佛都有定数。可白杨不会,它可以在任何地方来展示自己先天的优越,以此来战胜后天的不足。


戈壁上的惊喜,是一种忽然看到生命的惊喜。而草原上的惊喜,却是一种在生命中看到生命的惊喜。



面对整片的碧绿,还有一枚寂寞的花朵,我静默着。


生命是一种渴望跃动,或者一开始就被诠释为跃动的生存方式。安静,则是一种无法达到或者很难达到的境界。代表这一种极端的枯禅和对生命的讲义,一篇讲义的目的,终是为着生命的质地。一种可以在想象中触摸的物质,有着血液的流动和花草的芬芳。


同一种物质,带有生命的动机,逐渐的在时光中展开时,一切它本身的美丽,都会变得再不重要。就仿佛一朵玫瑰,天生就象征着美丽。可把一朵娇艳的玫瑰移植到整片的玫瑰园时,它代表的,就不再是一朵玫瑰。面对众多有着同样优点和缺点的生命,它只是一种生长的植物。缺失的,不仅仅是一种对于生存的渴望,更多的是外界对它的向往。


若一个带有生命的物体,在周而复始的四季中依旧能够保持自己的渴望,并且激发他们的渴望,那就是一种生命的完善和延续。或者说,他已经具备了生命的特质。


在同一个地方,我们不断的改变自己,甚至改变一种生存方式,来适应周围当时正在滋长的渴望,这只是一只鸟的向往。


一片羽毛,终由外界决定它的走向。


我渴求生命拥有狂草一样的质地,穿金裂石。却害怕生命若狂草一般的难以承载外界的希冀,难以找寻到我特质的踪影。


世界需要水土,于是所有人都渴望成为一棵坚实的小草,或者挺拔的树木。此时,我就不能再渴望成为小草或者树木。我要脱掉所有生命的旧套,追求成为一朵花,哪怕只是一朵无名的小花。更或者,做一片凋零的羽毛,如清风一般掠过高昂的青草。让所有本来寻找高昂的人儿,转向寻找我的过往。


我不改变我生命的特质,我只选择与我特质相反的生命群。


当然,我不苛求我生命的特质与哪一个特殊群。只是,当世界是一片生机盎然的麦田时,我就不愿再用我所有青春的力气来做麦苗。若我不能做一棵凑巧移植到麦田的向日葵,那我就要争做一株杂草。


哪怕,是一棵根本无用的杂草。至少,在我生命的特质里,我能追求一种距离,并且拔高。让所有人在这个距离里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