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封疆(1)

作者:黄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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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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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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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814字

公元1675年,也即康熙十四年,三十六岁的田舜年一登上土司之位,就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了。这时候,他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取得吴参将的信任,可是水浕、五峰、石梁三司不服征调,使得他在吴参将面前大失颜面看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这天一早,田舜年便命干办舍人带着筷子骑着骏马朝土碧寨、细柳城奔去,他则和吴参将在行署“半间云”用餐。一顿饭工夫,土民们便全副武装,跨着骏马,带着干粮、兵器,赶到校场来了。于是,一支支人马立即排好队形,等待检阅。这时,吴参将跟随田舜年走向了检阅台。吴参将知道,土兵征调,如果是以筷子为标记作为调令的,那么一顿饭时间就得集中;如果是以扫帚为标记作为调令的,那么就要全体扫地而出。因为这是一支兵农合一的队伍,有事打仗,无事种田。土司之境的土地大多为土司占有,土民除耕种自家的零星土地之外,大部分是靠耕种土司的土地过日子的。但土民耕种的土地是不需要交租和交税的,只需要服劳役和兵役。由于不须交租,家中便多有存粮,出兵打仗时也就无后顾之忧了,所以绝对地服从土司命令。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只一顿饭工夫,校场就集中了千余土兵,于是笑道:“主爷用兵,兵贵神速,果然名不虚传!可敬可佩!”田舜年也拱手道:“想当年,倭寇猖獗,我容美、永顺、保靖几大土兵,为了报效朝廷,赶去沿海抗倭,时间多么紧迫,居然连年夜饭也吃不上了,只好提前一天过年了!……你想,朝廷有令,延期当斩,能不神速吗?”吴参将笑道:“是啊,土兵为国报效,是个传统,前有战国时期的巴蔓子将军,后有明代抗倭的土兵将领彭荩臣、彭明辅、彭翼南,特别是世祖田世爵以八十三岁高龄从征,不幸卒于芜湖军中,但英雄气概,日月可鉴,丹青可书!想当年,要不是土兵建立‘东南第一战功’,倭寇的威风也不会倒!……九峰老弟,还望你发扬传统,精忠报国,再接再厉啊!”因为吴三桂起事,也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的。“理当如此!理当如此!”田舜年这就走上检阅台,环视一周后,大声说道:“当今世界,北虏当道,群雄并起!吴帅起兵云南,所向披靡,四方响应,我容美也当顺应潮流,揭竿而起!今日点兵校场,烦请参将大人亲自检阅!……阅兵开始!”旗长小旗一挥,土兵就闪出了一列队形。


吴参将拧着胡须,点了点头,他看出是土兵战胜倭寇时用的钩镰枪阵法:一人居前,其后为三、五、七人,或三、五、九人;横列四排或五排,形如铁塔式,其余士兵则立于后阵,战斗时呐喊助威,前列阵亡,后排逐列进补,使得战斗序列始终保持不变。吴参将看到这种严密的战斗组织和巧妙的阵法,进退自如,攻守兼备,就越发地想利用这支土兵了。因为容美不仅能够成为进入中原的大后方,也是进入西蜀的咽喉之地。他不觉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起来。田舜年便笑问:“参将大人,有何见教?”“岂敢班门弄斧?”吴参将说,“想当年,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谭纶的鸳鸯阵法,就得源于此钩镰枪阵法,如此名阵,不才少读兵书,也略知一二,不可妄加评论才是!”知道就好!田舜年阴在心里,自鸣得意起来。这时候,红日东升,校场上已是一片血染的沙场,八部大王的神像在日光中显得更加神采飞扬。吴参将说:“敢问主爷,八部大王是历史人物,还是传说中的英雄?”田舜年说:“参将大人看看那石碑就知道了。


”吴参将就走到石香炉旁,看起碑文来:盖闻神威赫矣,千秋顶祀之瞻,庙貌巍峨百世,此皆生而为英,死而为灵也;弘仰献之重,唯我爵主,昔乎振乎华夏!“果真历史风流人物!”吴参将捋须笑道。田舜年说:“想当年,王朝征我五蛮,知土人‘逮之不从,征之则至’,遂征调土兵四处讨伐。土兵首领涅壳赖,‘砂为戈矛豆为兵,三箱纸马十万兵’,每每化险为夷。一次大胜而归,天子为蛮酋涅壳赖大摆庆功宴,酒过三巡,忽有人来报后宫起火。满朝文武,个个面如土色,涅壳赖挥手往后宫一指,复往东海一挥,倾盆大雨即从天而降,大火顿时扑灭。天子见涅壳赖武艺超群,又擅道术,遂生留京掣肘之心,但涅壳赖不求荣华富贵,毅然求归。天子就询问他的家境,准备用重金奖赏他。


涅壳赖却说:‘我家有千根柱头落地,九间牌楼好乾坤,雪大人过路加了一排,成了十间,满盖银瓦,毫光闪闪。日喝江边之水,夜睡金镶牙床,吃的是银包金,咽的是金包银。家有七十人挑水,八十人砍柴。有葛将军把门,蕨将军守仓,七只盐船下河,打翻一只,屋里断盐三天。’天子一听,大惊失色,生怕他日后篡位,就赐了他一坛御酒,他在半路喝了,哪知是毒酒,竟被毒死了。”吴参将疑惑:“卑职不解!天子为何如此担忧,竟下此毒手?”田舜年哈哈大笑:“其实,涅壳赖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你想啊,家里只有一栋茅屋,夹着篱笆,一逢大雪,屋顶全漏,而饮水要下山去挑,包谷掺大米是银包金,黄菜叶裹白菜不就是金包银吗?家里是七十岁的老母下河担水,八十岁的老爹上山砍柴,靠的是挖葛打蕨为生,靠的是七只鸭子屙蛋来换油盐,鸭子被叼走一只,就害得一家人三天吃不上盐了。


这皇帝哪听得懂呢,所以就起了歹心!可土民敬之,就立庙祭奠他了。”“他真是幽默大师呀!可敬可敬!”吴参将笑道,“看来,主爷也必将是此等英雄人物了!”“大人过奖!过奖!”田舜年抱拳谢过。其实,他是想以此故事来表明自己造反,实非本意,是因为天子逆天背道、不仁不义,所以才反!自然,这故事也有着更深一层意思,就是提醒吴参将大人,“吴帅”千万不要效仿那个“天子”,把容美最终推向死亡的境地。吴参将自然明白土司心中所想,但他却装着不知道,于是打起了哈哈。这时候,校场上尘土飞扬,旌旗招展,一道道光芒从天空照射下来,刀光箭影便在呐喊声中闪烁开去,大地开始摇动起来,日头开始旋转起来,校场上顿时卷起一阵阵旋风。于是这旋风从上午旋到日中,又从日中旋到下午,再从下午旋到黄昏,直把天也旋黑暗下来了。吴参将大喜,心想有此土兵做后盾,吴帅大事可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