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到保证，但颜苗近日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俩的联盟气数将尽了。

虽然这联盟在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业绩，但若有朝一日要寿终正寝的话，也太让人伤心了。

这天颜苗去前台查看有无遗漏的信件，公司的前台小美女一见到她，就两眼放光地一把将她拉住：“苗苗，你帮我顶十分钟好不好？”

“咦？”

小美女楚楚可怜道：“我要出去见一下我男朋友……”

“让他来公司不好吗？”

“他是个艺术家，穿得太有个性，保安不会让他进来的啦。”

“呃……”

“拜托啦……”

“好吧……”不过真的只需要十分钟吗

颜苗只得在前台立正站好，戴上无线耳麦，顶替她接电话，做记录，像模像样地工作起来。

记完一个电话留言，颜苗一抬眼，便觉得眼前一亮。姗姗走近的是个有着一头浓密卷发的高挑美人，身材火爆，眉目精致，裹在得体的套装里，颇有几分杜维维的气势。

美人走到她面前，将logo耀眼的名牌手包放在台上，便道：“你好，我和谢子修先生有一个预约。”

“啊，”颜苗忙道，“谢先生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今天早上应该都没有时间。请问你有什么事呢？”

美人拨了拨垂在胸前的卷发，尽显妩媚：“我是来面试的。”

“啊……”

她身为贴身秘书，都没听说谢子修手下还缺什么人，虽然他埋怨过最近分发信件的小弟老是慢半拍，但眼前这位美女身上的名贵套装和手包上的pradalogo，都显眼到让人没法忽略，怎么看也不是跟小弟抢饭碗的。

“那请问，你来应聘什么职位呢？”

“总裁秘书。”

“……”

颜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桌上相框里谢子修的脸。

被射成马蜂窝的照片早就已经拿下来了，而这张在淫威之下不得不摆出来的照片却还一直留着，照片上一如既往的是他温和得近乎无情的笑容。

看见谢子修从外面回来了，颜苗忙起身，照例去给他泡了茶，端来他喜欢的坚果，准备好出水流畅的签字笔，传真机也及时补上纸，而后看着谢子修。

她的这位上司微笑着道了谢，夸奖过他那用来醒脑的小坚果，而后镇定自若地开始工作。一切都一如往常。

大概是留意到她还站在那儿，而不像平时做完事就一溜烟地跑开了，谢子修微笑着抬头问她：“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

其实也不难理解。就算工作上没出过差错，对于谢子修这种高要求的人来说，她照样不会是最好的秘书人选。

但是，他打算换掉她这个秘书，居然事先跟她提起一声的意思也没有。

“有事就直接说吧。客气什么。”

颜苗鼓起勇气：“谢先生，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谢子修“嗯”了一声，看她一眼，颜苗忙补充道：“工作上的。”

谢子修想了想：“没有啊，你做得不错。”

“那，有要我改进的地方吗？”

谢子修挑起眉，看看她，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颜苗讪讪地：“……没什么。”

他并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她也不好意思让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有些事要摊开来说，还是太尴尬。

下班的时候谢子修照旧叫她：“走吧。”

作为被欺压的贴身秘书，福利就是每天可以搭上司的顺风车，省掉一笔车资。

不过这次颜苗在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不用啦。我自己回去。”

谢子修略微意外：“今天你不搭顺风车？”

“嗯……”

“要自己花钱去坐车？”

“……嗯。”

谢子修笑道：“你坐地铁回去，要六块钱哦。”

“……”颜苗还真的被价格戳痛了一下，“那我坐公车。两块就好了。”

谢子修提醒道：“公车站可不近啊。”

“……走路又不要钱。”

出了公司，颜苗一路踩着高跟鞋颤巍巍地步行去公车站，谢子修的车则在她边上不紧不慢地跟着。

“颜秘书，你今天很反常嘛。”

“……”

“你的鞋子虽然是打折货，但也是从百货公司新买的啊。”

“……”

“走到车站的话，它的价值大概已经降低了百分之五十了吧。”

“……”

“所以你今天损失的不仅是车费，还有一半鞋子的价格。加起来那是多少？”

“……”颜苗果然停了下来，脑袋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犹豫着要不要脱掉鞋子。

谢子修也停下了车，打开副驾的车门笑道：“有免费的车，你为什么不搭？”

颜苗看着他那一如往常的、带点玩味笑容的脸，突然不想跟他一样藏着掖着了：“那你为什么要面试新秘书？！”

谢子修像是有些意外，愣了一愣，而后才说：“哦，你说阮希若？她是我叔叔推荐过来的。”

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半点心虚和内疚都没有。

“所以你就打算炒掉我了？”

她为他勤勤恳恳工作这么些日子，甚至还拒绝了别人的高新诱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居然说换人就换人。

这个没人性的资本家。

谢子修说：“并没有啊，阮希若是想要你这个位置没错。但就算这样，公司也不会裁掉你的。”

颜苗突然有点心酸：“你真的打算拿她换掉我？”

谢子修看了看她，不置可否地笑道：“你也不需要担心的，以你的能力，和进公司以来一直的工作表现，如果换一个职位给你，不会比现在这个差。”

颜苗忍着脚痛继续往前走：“我不要。到时候你直接炒掉我吧。”

谢子修倒似有些意外，挑起眉：“嗯？这又是何必呢？我向你保证，换个职位，你的待遇一样有保障。”

“……”

她也说不清原因。虽然她很爱钱，但为这个职位赌气，还真的并不是为了钱。

两人在路边僵持着，谢子修道：“先上车吧，我再停下去要吃罚单了。”

“……”

“罚款可是得你来交的啊。”

“……我交就我交。”

此言一出，连谢子修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于是下车拉住她，正色道：“颜秘书。”

颜苗忙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回来：“我要去坐车了。”

“你看，你只要上车，就能为我们省去多少麻烦。你却连这最基本的、合理的配合都做不到，缺乏职业精神，怎么能怪我打算换秘书呢？”

“……”

颜苗终于坐进车里，憋着委屈却说不出来，越想越觉得鼻子发酸，只能说：“你、你这没良心的，我还帮你遛狗呢……”

谢子修看着她，笑道：“又不是要炒你鱿鱼。”

“……”

调职都来了，炒鱿鱼还会远吗？

谢子修弹了下她的额头：“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被调职呢？”

颜苗对上他的眼神，实在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不愿意，过了半晌，只能说：“那样就没、没有加倍的置装费了。”

谢子修笑道：“啊，这倒也是。”而后从上衣口袋掏出手绢给她，“拿着。”

颜苗还在忍着眼泪，听见他笑着说：“你可以用来擤鼻涕也没关系。这回还是算工伤。”

颜苗突然有点难为情。她一直很好强，为这样的事情落泪也实在太没出息了，也太不像她自己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软弱了。

她只是害怕谢子修会放弃她这个秘书。

那样一切好像就真的结束了。

第二天颜苗还真的又在公司看到了阮希若。艳光四射的大美女穿着名贵套装，袅袅婷婷走进谢子修的办公室，颜苗背上的毛“刷”地就全竖起来了。

等阮希若从办公室出来，又婀娜多姿地离开，颜苗就冲进他的办公室，一把拉上跟走廊相接的窗户的百叶窗，严肃地：“总得考虑你的形象吧谢先生。”

谢子修坐在桌子后面，好整以暇地挑起眉：“嗯？”

“你以前不是说过，不能用太漂亮的秘书，所以才录用我的吗？现在用个那么漂亮的把我换下去，不怕人说闲话吗？”

谢子修若有所思道：“这个嘛，人言固然可畏，但也没必要为之左右吧？”

“……但是，有那样的美女在，你一定会分心，这会降低你的工作效率的。”

谢子修笑道：“说到工作效率，阮希若可不是仅仅长得漂亮，她还是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

颜苗彻底泄了气。虽然她也是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可跟人家常春藤盟校什么的比起来，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无论内在还是外在，跟这位竞争对手比起来，她都寒酸了许多。两人放在一起，真是高低立见。换成她是谢子修，要她做选择，她也没什么好迟疑的。

谢子修又笑：“你得让我知道，把你留在身边有什么优于别人的好处，我才好做比较啊。”

“……换了秘书的话，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点心，也不会提早给你泡你喜欢的茶了。”

“这个我只要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

“……换了秘书的话，周末就没有人帮你遛狗了。”

谢子修笑道：“别忘了你的分期付款还没付完啊，颜秘书。”

“……”

于是她最后也只能对谢子修说：“那，坠子我不要了，还给你吧，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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