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者:刘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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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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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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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396字

说话间,天已暗淡下来,从玻璃窗望去,滚动娱乐城的墙壁上,灯火又辉煌起来了。一波亮过,一波又追赶过来,像浪一般在滚动,流光溢彩的。丁楠突然推搡了一把汪芹,说,老男生来了。汪芹有些诧异,问,你说谁呀?丁楠说,就是那个埋单的男人。“老男生”是我昨天给他取的名字。汪芹就惊呼起来了,天啦,你都给人取名了,还是一个蛮温情的名儿!依我看,听石头的歌是假,勾引这男人是真吧?丁楠说,你这疯子,满嘴的疯话。汪芹见丁楠认真了,就说,算我说疯话,但那个老男生该指认给我看看呀。丁楠就指着那个倚车而站的人说,就是他呗。汪芹的一双杏眼顿时睁大许多,眼珠儿一挪不挪的,十足一副花痴模样,好久才吐出几个字:酷,真酷!帅,帅呆了!那个老男生,今天穿的是风衣,黑色的,竖领的,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斜插在风衣口袋里,人呈45度角,看着夜总会门前来来往往的人;起着风,风把他稍嫌长了点的头发掀起,不时在额头前荡来荡去的,就又添了一些神秘,添了一些风采,乍眼一看,真有港台明星的派头。丁楠说,酷?帅?看不出来。汪芹说,说假话了吧?如果不酷不帅,我姐是什么人,能随便一搭便上钩?丁楠说,昨晚不是寂寞吗?不是胆怯吗?还不都是你的一个电话吓的。汪芹说,嗨,这般说来,我倒是你们的媒人了。丁楠又推搡了她一把,说,再胡说,我可真生气了。汪芹却不怕,依旧打趣道,我就怕季总哪天知道了,石头知道了,他们一起生我的气。气不打一处来,我那时才叫难受。丁楠真的有点生气了,说,你以后别提季洪,我和他没事,永远没事的。汪芹先是惊愕,继而是嬉笑,说,不提就不提。你得快把那老男生介绍给我认识呀。你看人家在那儿等,天寒地冻的,怪可怜。丁楠说,他爱等就等呗。汪芹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讲良心。丁楠说,没良心了,还有什么好?你这是骂我。两人说说闹闹就出了咖啡厅,迎着老男生走去。不久,他们就一起进了歌厅,在一个台位前坐下来。


来得早了点,歌厅里还是空空荡荡的。这就有了时间空当。他们正好在这空当里说说话儿。


丁楠和老男生没有了昨天的那份生涩,很随意。表情很随意,谈话也随意。汪芹像一个局外人,被丢到了一边。汪芹就不安分起来,嚷嚷道,你们一个劲地说话,还有没有我呀?老男生说,你不是好好坐着吗,怎么没有你?丁楠在一旁偷偷地乐,汪芹就把火烧向丁楠,说,姐,别以为我要看这男人才来的,老老的一个男生,谁稀罕呀!我是在等石头,不然,我都走了。丁楠依旧笑而不语。老男生就说,石头是谁呀?汪芹说,那个歌手。老男生装作伤感,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们是来看我呢,现在明白了,是要我出钱请客,看那歌手的。汪芹说,你明白就好,如果生气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人啦。老男生不是一个受激将的人,笑笑,说,走人?不。我走了,你会寂寞的。汪芹说,说笑话了不是?有我姐在,我能寂寞?老男生说,等一会儿,那石头来了,她顾着石头了,那谁来顾着你呢?话说得一来二去的,汪芹就和老男生熟稔起来。丁楠对老男生说,我给你介绍一下吧,她叫……老男生抬手制止了,说,让我猜猜,她叫汪芹,对不对?丁楠吃惊。汪芹睁大了眼睛,也吃惊,便问,喂,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干什么的?老男生说,昨天我告诉过丁楠,我是算命的,会推算,一算,就知道你叫汪芹。汪芹说,你这个人真神奇的,有特异功能。老男生说,信这个就好,今晚你就不寂寞了。


过了不久,歌厅的人满了。主持人又开始在台上油嘴滑舌了。再过了不久,那个男歌手又登场了。歌厅里便有了尖叫声,且都是从女人的嘴里蹦出来的。老男生有了感觉,对丁楠说,昨天没注意,看来这个歌手真有人缘,看来那服务生也没哄骗我们。丁楠没答话,眼睛看着台上,很专注的样儿。汪芹就凑到老男生耳边,悄悄问,他就是石头?老男生答,可能吧。汪芹说,他真比你还酷。老男生答,不,只是比我年轻。汪芹说,你不害臊?老男生说,我脸皮厚。汪芹不再说话,也盯着台上看,盯着石头看。看着看着,心里就开始服了丁楠。石头真是不错,且不说他的歌好听,只说他那份帅,就可以让女人们动心了。高挑个,比模特儿也不逊色;长发,像黑绸缎一样舞着,这体现了时尚;再说那相貌,直鼻,润唇,方脸,既性感,又有十足的男人味道。总之,在汪芹看来,台上的石头是妙不可言的。汪芹压根儿就没听清他到底唱了些什么。一曲罢了,她居然还没缓过神来,眼睛还直勾勾地望着台上,望着石头。一曲又起时,她便陷入了更深的痴迷里,她眼前,全是云呀雾呀的飘。五六分钟的歌,在她的感觉里,就只是一瞬间。石头要离台了,台下又是一片尖叫声。汪芹从梦游里回来,对丁楠说,他就这么走了?丁楠说,他该走了。汪芹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老鼠躲猫,总有碰上的一回,姐,跟我来!汪芹不由分说,拉起丁楠,便朝台后奔去。丁楠说,你要干什么?汪芹也不答话,仍一个劲地狂奔,歌厅里满是惊愕的眼神。丁楠终于明白她要干什么,想逃却逃不了,汪芹死死地抓着她。到了后台,丁楠就看见了石头。他正对着镜子卸妆。汪芹这才松开手,过去猛地拍了一下石头的肩,说,歌星,你看谁来了?待石头转过身来,丁楠却不见了。石头说,你找我?我们好像不认识。汪芹着急了,也顾不得埋个伏笔,说,你不认识我,你总得认识丁楠吧?石头的脸色就变了,变得不安,变得激动,说,丁楠?丁楠在哪?汪芹说,跑了,看见你就跑了!石头就待在那儿,一动不动了。汪芹推了他一把,说,你傻了,你不知道去追?石头醒悟过来了,妆没卸完,就朝外面直奔而去。


大门外,丁楠和老男生正欲坐进车里,汪芹就大声嚷嚷道,你们谁也不准走,石头来了!丁楠和老男生便呆站在那儿了。他们不是被石头惊住了,是被汪芹的喊声惊住了。那喊声闷闷的,像冬雷一般。石头也愣住了。汪芹就说,傻瓜,你还不过去!石头就过去了,说,丁楠,你,你来了?丁楠说,石头,你,你好吗?两人问过,眼里都有了泪,潮湿湿的泪。之后,便是沉默,茫然不知所措的沉默。汪芹过来了,说,见面就好,见面就好,有话以后慢慢讲。然后,转过身又对老男生说,老男生,这么好的日子,你就不请我们喝咖啡?老男生说,好呀,我包里的钱正往外冒呢。汪芹就说,那就走呀,还等什么?罢了,四个人就朝对面的咖啡厅走去。石头和丁楠走在前面,老男生和汪芹跟在后头,中间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前面的人依旧不说话,大约是不知话从哪儿说起。后头的人却在唠叨个不停。老男生说,原来丁楠认识石头,难怪昨晚听歌时,她眼神儿让人捉摸不定。汪芹说,你知道吗?石头是我姐的初恋情人。老男生说,像,很像。可怎么又分手了呢?汪芹说,这你得去问我姐。不过,分了手就不兴重来?那歌怎么唱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我姐和石头就一定会重来。啊,对了,老男生,你是不是吃醋了?老男生赶紧摇头,连连说,不敢不敢。汪芹说,不敢就好。看你这人还像个正人君子,可别落下个第三者插足的坏名声儿。


进了咖啡厅,四个人就挨着一面玻璃窗坐了下来。丁楠和石头还是不说话。两人偶尔抬头,瞧瞧对方,旋即,又把头低下去。也难为他们的,只有尴尬地坐着。汪芹就变成了活跃分子。汪芹知道,勉强把两人推到了一堆儿,是福是祸,现在没法说准,但是,至少不能让眼下的气氛太沉闷,便无话找话,说,老男生,你这个人不讲感情,我若是跑出来慢一点儿,你便把我丢下了,是不是?老男生说,你这是瞎担心,我要丢你,你姐也不干呀。汪芹说,就是就是,我姐就是心疼我。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今天我不来,你就寂寞了。老男生说,你报复得快呀,只是我这个人难得寂寞。汪芹故意朝石头和丁楠努努嘴,说,都不说话了,你不寂寞?你有这本领让自己不寂寞?丁楠就狠狠地瞪了汪芹一眼,暗地里还握了下拳头,那是一个要揍人的动作。汪芹就伸伸舌头,不再乱嚼了。于是,这儿就安静下来,丁楠、石头埋头喝咖啡,汪芹、老男人也埋头喝咖啡,没声没响的,像一湖死水。后来,汪芹还是忍不住了,就顺手拖过桌上的一张菜单,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后,推到了老男生面前。老男生一看,上面写着:我们先走,给他们一点单独的机会。老男生摇摇头,把纸片又推了过去。汪芹不快,又写下一行字,再推过来:你是个伪君子,你在吃醋!老男生看过,又摇了摇头,不知是说坚决不走,还是在说我不会吃醋。总之,这两个答案,汪芹都不满意。在汪芹看来,不走就是吃醋,不吃醋就该走;不吃醋,又不肯走,那就是小人。于是,汪芹又嚷嚷起来,嚷得像吟诗一般的:这里的空气凝固了,这里的人睡去了,这里的心不再跳动了,这里的我要走了。丁楠明白她的意思了,便说,那我们就走吧。老男生第一个响应,答,好呀,我同意。汪芹却说,你是谁呀?你同意有什么用?那得看石头哥的意思。说罢,她就盯着石头看。这当儿,石头正双手捧着杯子,转过来,又转过去的,不看众人,也不起身。显然,他还不想走,他不想这般突然见面,又这般迅速分手。丁楠就说,石头,我们走吧,既然是他乡遇故友,还怕今后不见面?老男生也说,不错不错,机会多多。汪芹抢白了一句,说,老男生,我怎么听,你的话都怪怪的,阴阴的。老男生笑而不答,且也不生气。汪芹没有了发泄对象,只得说,那就走吧,石头果真像石头一样呆,一句话不说,如何坐得下去呀?老男生忙搭腔,说,那我就当车夫,把你们一个一个地送回家。汪芹,这回你该表扬我了吧?汪芹说,假殷勤!鬼才知道,这背后连着什么阴谋。


上车了。按老男生的建议,先送石头。


汪芹按了一下音响键,一个男人的声音便在车厢里回荡开来。梁朝伟的歌,名字叫《我会伤了你的心》:“我怎么能够拒绝你的美丽你的容颜我怎么能够说你太天真你太执著……我怎么能够看到你泪流满面的表情不要爱我我会伤了你的心……”还未听完,汪芹啪的一声便关掉了,接着便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这老男人,唱的什么破歌,你就不知道不去伤别人的心!老男生便打趣道,小姐,你该不是在骂我吧?汪芹说,你还没那福分。说话间,车就停到了石头的宿舍前。石头迟迟没下车,谁也不敢催促,车厢里一时间好静。丁楠只得说话了。丁楠说,石头,你先回吧。我明天再去听你唱歌。汪芹便又插嘴道,有这位老男生请客,我们非去不可的,不去白不去。石头这才下了车。车又启动了,汪芹又说,姐,这石头呆子,还真对你念念不忘的,姐,你好幸福!丁楠说,我心里乱乱的,你不要再提石头,行么?汪芹这才把嘴闭了。老男生借机说,汪小姐,下一站,我该送你了。汪芹说,不,我今晚和我姐在一起,你不是免费给我姐提供了一套房子吗?老男生说,不行。汪芹说,为什么不行?老男生说,总之,不行就不行。汪芹无奈,只有生闷气,直到下车时,气尚未消,冲着老男生说,老男生,我警告你,你别想打我姐什么坏主意!丁楠笑了,说,你先走吧,你姐不是谁想欺负就可以欺负的。汪芹这才下车,走了。


汪芹回到家里,冲了凉,还是不放心,便给丁楠打电话。她问丁楠到家没有,丁楠说,早到了。汪芹又问那老男生有没有使坏,丁楠答,别人早走了,楼都没上呢。汪芹这才安心,挂了电话。也就在这当儿,她的电话又响了。这么晚了,她想打来电话的人,必定是童禾,便大声嚷嚷道,你让不让人休息?打电话的人也不示弱,声音比她的还高,且横蛮不讲理:汪芹,谁叫你又去找丁楠的?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你休怪我不客气!说罢,便把电话挂了。汪芹听得出来,这是老女人的声音。奇怪,汪芹想,我们刚分手,她怎么就知道了?这女人有千里眼,有顺风耳?不过,汪芹不怕,她冲着挂了的电话说道,我偏要找我姐,偏要气死你这老女人!


后来,汪芹真的又去找过丁楠。这一找,差点给丁楠带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