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腹有诗书气自华(1)

作者:汪雪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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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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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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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448字

那天,我猛然醒悟,才懂得知识的重要性。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高中毕业生呢?


我知道,尽管我的学习成绩不错,招考也考到了前十名,因文化层次低,电子厂那些难以琢磨的线路图、集成块、电阻、电容等,我们只能留在东莞的乡镇。即使辗转进了常平这家中型的建达玩偶厂做流水线员工也改变不了我们苦难的命运,而有高中学历的姐妹就有幸分到了广州和深圳,并都有不错的职务。她们那个厂绝对的八小时,听说她们的待遇也比我们东莞的要好,业余文化生活丰富,还经常保送员工去深圳大学进修呢!


县领导和劳动局的干事们来看过我们几次,除了番禺区市桥送了人,还告诉我们深圳特区的京华电子厂招去的高中生个个都有不错的职位,说我们文竹乡芝田村的王小凤一去就做了财务文员,负责一个公司的会计工作。


我们学校的段惠娟也一去那里就坐进了写字楼,她们都是高中学历,比我们后一批来广东,工资待遇和生活条件都比我们在东莞和番禺的老乡要好,我心里不服气,不就是一张高中毕业证书嘛,她们两个在学校的成绩不太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1987年的7月底,一批高中学历的女子,永新县第一批走向深圳京华电子厂的女孩,浩浩荡荡地跋涉千里之旅,从井冈老区永新县城进发,两天两夜风尘仆仆地来到深圳特区,被厂家像接待贵宾一样接待这群女子,又安排她们的食宿,姑娘要吃什么好的尽管说。


也是那个7月,据《深圳特区报》记者陈秉安的纪实作品《来自女儿国的报告》一文中记载了这样一段文字:深圳的龙岗,一批井冈山妹子二百五十人的妹子,从宁岗出发,分别乘坐七部大客车,从宁岗到龙岗,龙岗经济开发区的负责人刘其昌在酒家包了十二桌,请领队和姑娘们一道先开了洋荤,又安排全镇所有的招待所敞开大门,政府把他们送到宾馆,并说愿意住哪就住哪,并告之镇上所有的宾馆,井冈山来的都一分钱也不能收。并对这批人作好了就业安排,准备第二天让十几家工厂来镇政府门口领人,谁知晚上有人悄悄地报告说:“那些女娃偷偷躲在房间里哭鼻子!”“谁欺负她们了?”“谁敢呀,在山沟里呆习惯了,想家呗。”


第二天领队的同志回去,哪些女孩哭着问:“刘伯伯,你们会经常来看我们么?李书记,你们仍下我们不管了?”送行的姑娘个个哭得很伤心。那段文字,记录着一个打工时代的崛起。


那段时间,整个井冈山地区都在劳务输出,永新、宁岗、安福、万安、泰和等,整个吉安地区以致整个江西省都加入了劳务输出的大军,这是一种趋势,珠三角需要大量女工。我们注定要过漂泊的生活。她们这些人,比我们第一批来东莞的女孩强多了。我们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挺累人的。


我知道,自身的文化素养太低,繁华的都市并没有接纳一厢情愿的我,这个社会需要文化和技术,我一定要做一个有文化的人,也给自己长一次脸。


就这样,知识第一次在我面前耍够了威风,我多想在大都市的氛围中熏陶自己升华自己啊,但受挫的心也明白了,要在百川汇海的人流中挺直自己的腰杆,就必须努力学习文化,并拥有一技之长。


从此,业余时间我如饥似渴地学习高中课本,中外名著,并订出了“五个一”计划自学,流水线作业每天12小时,有时还得突击加班,每次归来,人就像散了架似的,姐妹们倒在床上便能呼呼大睡,唯独我不行,我强迫自己坐下来写一天的感受和生活浪花。11点半过后,宿舍要熄灯,我只好躲进冲凉房甚至是女厕所内看书,每次站着或蹲着到午夜两点多,这样就不会被查夜的女保安或宿舍管理员逮住罚款。


好在,我一直感激我们莲花县的老乡加文友严小荣,她是宿舍管理员,跟我有着共同的文学爱好,她不但不查我,每天查完房就来陪着读书写作。后来,也就是我们两人能在一些大刊物上发表稿件,这是后话。


看书有地方可找,可是写东西就没有地方了,同住一室的姐妹有12人,仅有一桌一椅,大多数人并没有写作爱好,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抢占桌椅与亲好友写信,我天天要写,所以也就不想去抢,就每次趴在床上写作,时间长了只觉浑身酸痛,后来终于找到了饭堂这个好地方,我在别人的咀嚼声中拿出了纸和笔,有时干脆来到洗衣房,把一块硬纸板垫在水池边,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刷刷而写……


姐妹们有时想不通,为什么该玩的时候我不玩,该乐的时候不乐,你一个农村来的初中生能写出什么名堂?我只是笑笑,而后继续我行我素,有的人干脆以为我是神经有问题。其实,我就喜欢呆在那漂着淡淡书香的洗手间和冲凉房里面看书写作而没人打扰。我就这样,孜孜不倦地学习、充电、在忙碌中找寻自己的另类快乐!我一直坚信:有文学的地方就有希望,特别是工厂。


独在异乡为异客,漂泊他乡,经常有一种漂流的感觉。


第一次在东莞过中秋节,我们十几个人中只有两个是男的,清一色的女老乡,相聚在异乡的天空下,厂里发了一盒月饼,我家里还寄来了五斤家乡风味的月饼,三斤雪花饼,买了瓜子、花生、香蕉、桔子等。大家都买了好多吃的,围坐在朗贝村南埔工业村宿舍靠近路边的花埔旁,边吃边聊,为什么选这里,为了亲情。因男老乡们和几个女孩还没有搬进新宿舍,我们要一起过,女生宿舍进不去。


她们都说还是家里的月饼好吃,不但口味好,还有思念,父母那份浓浓的牵挂,遥远的祝福。正开心时,不知谁提议让大家讲故事、唱歌,一时间热闹非凡,《思念》、《十五的月亮》,歌声响彻云霄,点缀着美丽迷人的夜。


腹有诗书气自华(二)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月亮,你也思念我也思念……,”歌声飞扬,透过寂静的夜,飘得很远,很远,还夹着抽泣的声音。我们发现,小梅哭了,无声地哭泣,小青哭了,忍不住放声大哭,其他人像得了传染病似的,石英、小翠、海珠都哭了,哭声淹没了歌声,唯一的两个我们后介绍进厂的家乡男孩明生和月生两人都忍住没哭。有思念、有辛酸、有委屈、有伤心、唯独我没哭,我有父亲寄来的家乡月饼,我对自己说,我是坚强的,东莞不相信眼泪,生活不相信眼泪!


这里我要重点描写的是小青,小青是文竹乡成江村的,跟我是校友,十九岁,就大我一岁,可她比我懂事,能干多了,离我们村三里路,她母亲和我外婆家还是一个村的呢?算是占亲带故吧。反正听我母亲提起过,说她没出嫁时,跟她母亲有过甚密的交往,小青在家是最小的孩子,兄姐都结婚了,很受父母器重,只有她,与我们在一起上过学,一起吃过她家里或者我家里带来的干菜,她在家挺能干,是块做生意的料。


她比我早一年初中毕业离开学校,经常看得到她起早贪黑的去赶集,一天也能挣些辛苦钱。小青的父母年事已高,超六十的人了。好在家里有个姐姐嫁在本村,可以照顾父母亲。


小青出来打工,挣钱只要每月给五十元父母。其它的,她全部存入银行账户。小青很爱打扮,手脚麻利,手工活做得很快。组长很喜欢像她这样的女孩。小青长得小眼睛小鼻子,挺对称的,也不错,唯一的不足是胸围扁平,像个未成年少女般发育不良。


她不但手巧,而且口才也好。每次我和海珠两人都争辩不过她。这是小青的优势,工资却总是比我等拿得高,她做货又快又好。组长喜欢的小青还可以偶尔拿到点单价高的货来做。每月二百六十多元稳拿稳赚,诸君,这是公元1987年的工资,算高的了。她的钱除了扮靓,全存进了小金库,小青平时却很节俭。一个月就留五十元吃饭,四两的饭票才四毛五一张,够我们吃的了。外面的零食也很便宜,消费水平很低。小青对生活有自己的追求,她懂事早,也能帮着姐妹做点针线活,因为小青毕业后到江苏学了一年的刺绣,可以用机器缝制毛线衣,她有一个嫁到江苏的姐姐,对她挺好。小青的社交和处事能力,包括手工活,都是数前几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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