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为民伸张正义(1)

作者:张地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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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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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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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730字


王秀珍母子被工作组杀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辽叶河公社。经调查核实后,公社党委书记杜国海一下就慌了,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拨通向文华书记电话向他做了详细汇报。


向文华书记听了汇报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要求杜国海与严云生尽快处理死者,“私分土地”的事情放到以后再处理,不能将事态影响再扩大。同时,害死王秀珍的人员要酌情处理,否则,以后就没有人愿为我们做事了。


杜国海有了向文华书记的指令后,心里稍许踏实了一些,带着几名工作人员立即朝七里坡赶去。


公安特派员田正才听到王秀珍死亡的消息,吓出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农村执法多年,却在昨夜闯下了大祸。他身为公安特派员,深知人命关天,更何况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这可是两条人命啊。他十分悔恨昨夜里的莽撞,他原本想在县委严副书记面前露一手,可万万没想到那泼妇竟然那么不顾一切,竟然以命相拼。他越想越后怕,弄不好不但吃不了公家饭,或许要受到严惩。他连给杜国海打招呼的想法都没有了,他突然想到了逃跑,如果此刻再不溜走,要是被农民抓住了,就是不把他打死,也会被打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害怕,于是,他收拾起东西,悄悄离开了辽叶河。


此刻,他才第一次感受到法律的威严是那么让人心惊胆战,当执法者成为被执法的时候尤为深刻。杜国海一行人来到七里坡时,看见蒋麻子家里来了许多人,屋前还拉起了塑料薄膜帐蓬,摆了几十张桌子,那阵势比公社赶场天的人都多。他想找严副书记和工作人员,可一个都没见着,连冉广兴的人影也没看见。


他问谁,谁都说不知道。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他就是公社党委书记,就是他派人杀害王秀珍的。”


听到这一喊叫,人们一下子围了上来。王秀珍娘家来的人一下将他紧紧拽着,秀珍娘痛哭着要他偿命,她悲痛欲绝跪在地上大声呼喊,双手还紧紧地抱着杜国海的腿。杜国海一下子愣住了,这场景比他预料的情况要严重得多。他被拽得动弹不得,好想能有个人出面为他解围,他在人群中搜索冉广兴的身影,可就是没有看到他,冉广兴也不晓得到哪儿去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喊:“严惩凶手,为民除害!”


杜国海脸色苍白,面对愤怒的农民,他惊慌失措。无助地失去了往日在台上讲话的威风。


他大喊了几声,“乡亲们……”可那声音像是在哭,他没法往下讲了。


人们愤怒地指骂着他,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到底该咋办。


忽然,他看见冉广兴朝他挤了过来,他像见了救星似的大声喊:“冉书记!冉书记!”


冉广兴朝他挥了一下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到他身边。


“杜书记,让您受惊吓了,真对不住。”冉广兴歉意地说。


“没关系,快,快对乡亲们讲一讲,公社党委一定要依法严惩凶手。”杜国海急促地对冉广兴说,但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


冉广兴点了点头,弯下身子扶着王秀珍娘轻轻地说:“秀珍娘,您放了杜书记,他会为秀珍主持公道的,您先坐一会儿,让我讲几句,好吗?”


王秀珍娘渐渐地停止了哭声,慢慢地坐到椅子上。


冉广兴用手朝下按了按,果然,现场一下安静下来了。


冉广兴十分动情地说:“乡亲们,咱七里坡发生了不幸事件,是公社党委也不愿看见的,可惨案已经发生了,我们总得找到解决的办法,刚才杜书记说了,一定要依法严惩凶手。秀珍的冤不可不伸,她临死都不瞑目啊,就因为她是含冤离去的。今天,大伙表达了严惩凶手的意愿,杜书记已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让他出去做工作。让他去做严惩凶手的工作,大伙让他走吧,好吗?”


冉广兴的话让大伙低声议论起来,杜国海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停地抹着额头上的汗。


冉广兴接着说:“我现在与杜书记一道去商量此事,请大伙相信我们,给我们让一条路吧。”人们慢慢地让出了一个缝,冉广兴拉着杜国海朝知青屋走去。


来到知青屋,肖国庆、李勇、王永洁都在那里。杜国海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水才开口说:“你们都在这里了?”


“嗯!”肖国庆点着头,“我知道出了事才赶来的,现等着杜书记安排怎么去做工作。”肖国庆神情严肃地说。


“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杜国海皱着眉头对肖国庆说。


肖国庆两眼盯了一会儿杜国海才说:“现在当务之急应做好三件事:一是将严副书记解救出来,送回县里;二是将蒋队长送回家,配合处理丧事;三是将凶手关押起来,抓紧做好调查工作。”


肖国庆略顿了一下,接着说:“杜书记,我建议‘私分土地’的事不宜再深究,若再查下去会引出更大的乱子来。”


杜国海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小肖呀,前三件事我同意按你的意见办,最后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啊,这是县委向书记亲自定的,谁也不能去推翻。”


肖国庆接着说:“把我们的意见由严副书记带回县里,让他给向文华书记汇报。”杜国海闭上眼睛皱了一下眉头,不安地点了点头。


忽然,只见杜国海猛地抬起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两眼睁得大大的,惊异地望着冉广兴问:“严副书记现在在哪里?”那语气十分惶恐。


“严副书记现被一帮小青年围困在蒋麻子家的猪圈里,谁也进不去。”冉广兴回答说。


“啊?”杜国海嘴巴一下张得大大的,“这还有王法吗?”杜国海愤慨地说。


肖国庆急忙说:“杜书记,别着急,我陪您一起去那里做工作,让他们放了严书记。”


杜国海无奈地“嗯”了一声,起身与肖国庆、冉广兴一起朝蒋麻子家里走去。


杜国海见到严云生的模样完全惊呆了。只见严云生被一大帮年轻人围在猪圈里,一脸惶恐和憔悴的神态,浑身上下全是猪粪,脸上也被抹了不少,臭烘烘的。


“严书记。”杜国海有些伤感地叫了一声。


严云生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出事了?”


“嗯,我得到消息就赶来了。”杜国海怯声怯气地回答着。


严云生正欲往外走,只见那十多名青年小伙子举起手中的棍棒、扫帚围上前大叫着,“不交出凶手,就不能让你走。”


严云生吓坏了往后退了一步,撞得圈里的猪“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时,只见冉广兴上前大声训斥道:“你们简直翻天了,知不知道你们的行动是犯法的,他是你们的县委副书记,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只见那帮小伙子一下站成了一排,像是筑了一道墙,他们说道:“冉书记,你别忘了,这共产党的县委副书记指使人杀了一名无辜的孕妇,两条人命啊。”声音饱含悲怆,连严云生都为之动容。


杜国海向前跨了一步,正欲说话,一位小伙子将糊满猪粪的扫帚伸到他的脸前,杜国海“哎”的一声,又退了下去。


肖国庆一把拉过杜国海,连忙上前说:“小伙子们,告诉你们,王秀珍不是严书记叫人杀的,这只是极个别人的胡作非为。还有,严书记会依法惩处杀人凶手的,他是县委副书记,你们要相信,严书记一定会秉公办事,一定会将事情调查清楚,让王秀珍的冤屈得到昭雪。”


这时,严云生也跟着大声地说:“肖副主任讲得对,我身为县委副书记,一定会依法严惩凶手,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们不需要你的答复,你得给王秀珍一个公道。”小伙子们齐声喊叫着。那种悲愤之情让杜国海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场面一下僵持住了。


冉广兴咬了一下腮帮,正欲猛跨过去,只见肖国庆一把拉住了他,缓缓地走了上去。


他拉着一位个头不高、但显得有些壮实的小伙子,十分悲恸地说:“伍明宽,我知道你们很悲痛,你们秀珍阿姨一生艰辛,为人善良,我们都很尊敬她,可她已经走了,而且走得让人心痛,但为了让她的冤屈得到伸张,凶手得到严惩,你们就应让严副书记尽快回到工作中去,他会为秀珍阿姨伸冤的。你们一定要相信他!”肖国庆的话让小伙子们默默地低下了头,那个叫伍明宽的小伙子扭头悄悄地抹着泪。王秀珍是他的舅娘,王秀珍来到蒋家后,帮了不少亲戚的忙,她在侄儿侄女中很得地位。


肖国庆轻轻地拍着伍明宽的肩膀,语气低沉地说:“听话,将严副书记扶出来吧。”


只见伍明宽慢慢地转过身,双手拉着严云生的手,将他从猪圈里拉了出来。


肖国庆连忙上前扶着严云生走出了猪圈,把他带到知青屋里洗了个澡,换上了李勇的衣服,在杜国海和公社人员的陪同下,匆匆地向县城赶去。


那一路上,严云生什么话都不想说,他的心灵被震撼了。他没想到这山里本以憨厚著称的农民居然能形成那么强大的力量,让人无法理喻,同时,当他知道王秀珍被打死,并且是一个孕妇时,心里也真的害怕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娘,娘的悲惨遭遇,让他至今想起都悲情恸生。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严云生的大伯母偷吃了家里唯一的一个鸡蛋,被爷爷发现后要追究,大伯母却指着他娘的鼻子说是她偷吃的,他那不善言辞的娘有口说不清,为了澄清自己的清白,娘跳进水塘自杀了。


他还记得奶奶痛哭地骂着爷爷“造孽”,一个鸡蛋害了一条人命,他父亲也因此而从家里分了出来,用几根木棒架着盖了一间茅草房。父子俩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但父亲从来没有回家向爷爷要一粒粮。


许多年以后,爷爷临终前,将父亲叫到床前,为自己造下的孽流了泪,赔了罪。


那天,父亲也痛苦地哭出声来,打那以后,奶奶、爷爷曾说过的“造孽”二字在他心里像刀子一样地刻上了。


参加工作后,他自己尽量避免使用“造孽”二字,可身为县委副书记的自己却偏偏“造孽”了,让一位怀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含冤而去。


无论将“私分土地”定为什么罪,王秀珍母子都不至于该死啊!严云生心里一阵阵涌起难以名状的热潮,像被马蜂蜇了似的既痛又痒,抓也抓不得,挠也挠不着。


一路上,杜国海十分关心地问候着他,伤到哪里没有?他头也不回,也不吭声,只是一次次无言地叹着气,脸上写满了许多难以名状的哀伤和无奈。


渐渐地,他心里又升起无尽的悔恨,他后悔那晚上不该让田正才带着武装民兵去抓蒋麻子,他责怪自己考虑问题不周,导致发生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经公社党委书记杜国海同意后,公社武装民兵释放了蒋麻子。



蒋德才等人将蒋麻子从公社粮库抬了出来。看到蒋麻子身上伤痕累累,他们难过地流下了眼泪。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蒋麻子就脱了人形,浑身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肿得像个熊猫,嗓子沙哑得说话都很吃力。


蒋麻子躺在滑杆上,不停地问着秀珍伤着没有,谁都没有回答他,只默默地朝七里坡走去。


秀珍那一声“老公”的惨叫声,此时还在他的耳边回响。那悲惨的呼喊仿佛是从生命深处发出的,让蒋麻子心里一阵阵颤抖,他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之兆。


当蒋德才等人将蒋麻子抬到王秀珍灵堂时,蒋麻子悲痛欲绝地从滑杆上滚了下来,一下趴在王秀珍的棺材前“呜呜”痛哭起来。“秀珍啊……”蒋麻子用头不停地往地上磕着,那本已青肿的脸加上额头磕出的血更是伤痕累累了。


七里坡的人们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他们对蒋麻子的遭遇不仅仅是怜悯,更多的是尊重和钦佩。


这试验田让七里坡的人吃了饱饭,杀了年猪,是蒋麻子为大伙做的最得人心的好事,可也让蒋麻子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但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而且让媳妇和腹中的孩子付出了生命。看见蒋麻子悲痛欲绝的样子,在场的人有的跟着大声地痛哭起来。


冉广兴、肖国庆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蒋麻子扶到床上躺下。他们心痛地安慰、劝导着蒋麻子,要他节哀,现在最要紧的是严惩凶手,同时迫使工作组撤离七里坡,暂缓对“私分土地”的调查。


蒋麻子是一个明大义的人,他将心里的悲伤强压心底,听从了冉广兴和肖国庆的意见,开始了有条有理的行动。


第二天,王秀珍娘家的亲戚和七里坡的人们穿着白色的孝服来到了辽叶河公社。他们要求公社严惩凶手,为王秀珍母子伸冤。


杜国海书记将严云生副书记送回县城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回到公社,又遇这突如其来的伸冤请愿,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沉重压力。他还没来得及追问公安特派员田正才的事,请愿的人群已来到了公社,他立即叫徐隆志去找田正才。


不一会儿,徐隆志回来了,战战兢兢地告诉杜国海,“田正才已两天没见人影了,也许他已逃跑了。”顿时,杜国海脑子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田正才闯下了弥天大祸竟然溜之大吉,气得杜国海直想操他八辈子祖宗。


此时,杜国海隐隐地听见外面人群高呼“严惩杀人凶手”的口号。


徐隆志建议杜国海出去见一见这群人,做一些说明和引导工作,同时,还建议召开公社党委会,研究如何处理王秀珍被害案件,他无奈地闭了一下眼睛。良久才对徐隆志说:“你去接待一下这些人吧,晚上开党委会研究你的建议。”说完,满脸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吭声了。徐隆志有些尴尬地退了出来,低声地嘀咕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随即将请愿的人们带到了会议室。


请愿的人数太多,会议室里外都站满了人。徐隆志毕竟是在基层工作多年的农村干部,他首先安抚了悲痛的亲属,接着表态,公社党委一定要严惩凶手,给亲人们一个交代,还群众一个公道。他不紧不慢的语气,让人感到犹如隔靴搔痒,人们有些按捺不住了,大声地质问着他,要他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他一直搪塞着,始终未能给请愿人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我们上县城去,找县委书记伸冤。”这一呼喊立即起得到了响应,大伙不顾徐隆志的招呼,一哄而起地离开了会议室,跟着王秀珍娘家的人,走上了去县城伸冤、请愿之路。


一路上,王秀珍娘家的人呼天抢地地呼喊着,痛哭着。


徐隆志急忙向杜国海报告了此情况。那躺在办公室椅子上休息的杜国海一下蹦了起来,急促地叫喊道:“快,快将他们拦回来。”脸色一下苍白了。他跟着徐隆志踉踉跄跄地追到了穿着白色孝服的人群,站在前面张开双臂拦着请愿队伍,气喘吁吁地说道:“乡亲们,你们的冤屈我们已知道了,会很快给你们一个答复,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在明天内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人群中没有任何人理他,大家只默默地朝前走着。


杜国海伸手去拉王秀珍娘,却被王秀珍娘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立即渗出了血珠。他痛得直咬着牙暗暗地骂了几句,无奈地望着人群的背影,心里黯然神伤,他已意识到接下来的后果了。



蒋麻子家里出现的惨景,让老光棍王明权心里害怕得发抖。


由于他嘴巴疏漏闯下了大祸,给七里坡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原以为工作组像上次一样,在队里问一问就会离开,可没想到这次来的是县委副书记,那阵势已将他吓得几天都不敢出门。


李勇来看过他后,他才稍稍安宁了一点,可万万没想到伍天会老婆交代了试验田的根底,不但抓走了蒋麻子,更让人愤怒的是将王秀珍母子惨无人道地害死了。


大伙都在追查是谁最先泄漏了试验田的秘密,引来县委工作组的清查、抓人以至害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