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仿若一场白日梦

作者: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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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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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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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462字

回到鱼镇之后,马不停蹄地相亲成了青美唯一的事情。可以说,每天都会有媒人踏进青美家的门。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小伙子,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接受着青美严格的考察。她活像一只精力充沛的蜜蜂,挑剔而欢快地品尝着花粉的味道。哪一朵才是青美最终选择采蜜的花?她自己早已幸福得晕头转向、忘乎所以了。


青美的确兴奋得有些过头了,她感觉自己已然化身成了美丽的公主,接受着王子的朝拜。不过,那些托媒的小伙子确实非常不错,不仅人长得好,而且每个人都在鱼镇有房子,有的甚至还不止一套。现在,青美完全忘记了与米勒那段海枯石烂的爱情。她开始憧憬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拥有宽敞的房子,在温馨的卧室与心爱的人真情相拥,在柔和的灯光下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孩子们的欢乐。青美的确想到了孩子,她渴望一个完整而洋溢着幸福的家庭。


但是,同在莫家村的米勒的处境则是天壤之别了。他依然沉浸在美好的记忆中,依然在渴望青美回心转意。虽然他曾经凶神恶煞地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将之毁灭,但是面对青美,他的前提是不想失去。所谓的毁灭,不过是世界末日来临时绝望的自欺欺人。从蜀城回到鱼镇之后,睹物思人,那些熟悉的事物总是把米勒带进无尽的回忆与思念之中。而他们现在的处境,却是咫尺天涯。虽然曾经拥有甜蜜的过去,虽然两人相隔不过几百米,但是,米勒和青美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之后,米勒终于按捺不住那颗落寞的心,开始了自己的爱情保卫战。那是在返回鱼镇的第八天,他给青美打了一个电话。米勒通过旁人得知,虽然青美看了这么多个对象,但依然没有定下来,“她一个都没有看上,那些小伙子们全都灰头土脸地走了。”这给了米勒一个假象,他以为她的心中依然放不下自己。于是,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开始了与鱼镇众多男青年重新争夺青美的征程。


电话响第一遍的时候,青美没有接。米勒站在二楼,看着不远处青美的家,猜想着她到底在干什么。青美家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棵光秃秃的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电话响第二遍的时候,青美依然没有接。米勒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打。突然,他看见青美从屋子里蹿了出来,在自家院子里焦灼、慌乱地走着。但是,她一直没有抬头朝米勒家的方向看一眼。不过,再次看到青美让米勒已经很兴奋了。


青美的举棋不定给了米勒希望和信心,于是他按了重拨键。电话响第三遍的时候,他看见青美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手机就在她的眼前。片刻后,他看见她的手在缓缓地移动,最终把手机放在了耳朵边。青美接电话了,米勒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怎么也回来了?你应该在蜀城好好地工作。”米勒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而倒是青美先说话了。她的口气出乎意料的镇定,并没有因为米勒的纠缠而恼怒。


“蜀城?呆在蜀城有什么用?”米勒“哼”了一声,“我始终是莫家村的人。”


“但是,现在你应该在蜀城,只有在蜀城才能挣到钱,才能在鱼镇买房子。”


“可是,你已经不在蜀城了。”米勒叹了一口气说,“没有你的蜀城,我实在没有必要呆下去。说实话,在没有你的这些天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他的语气低沉而动情,像一颗软绵绵的糖。


米勒开始调动煽情的力量,迈出了挽回爱情局势的第一步。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己倒是有种难以言表的激动。事实上,米勒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对青美说那些关于爱情的甜言蜜语了,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一种属于生活的默契。但是,米勒的热情却遭到了青美泼来的冷水。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早就结束了。”青美的语气与冬天的空气一样,让米勒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青美,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米勒边说边朝走廊的尽头走,试图离青美更近些。他担心她听不清楚,他害怕她不能领会自己的心思。


“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不会轻易做决定,所以,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难道你就那么忍心放弃我们十多年来的爱情?”米勒的语气慢慢地提高了,“曾经那些海誓山盟呢?你一个字都记不起了?你亲口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们都向前看吧,曾经的事情该忘记的就忘记,没必要一辈子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你能做到。但是,我却做不到,你的一切我都无法忘记。”


“你必须这么做,就算做不到也要努力去做。人这一辈子,不是每件事情都能随心如愿。”


“不。”米勒差点吼了起来,“你知道我是个倔强的人。”


电话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没有必要这样,其实,你也不是找不到女人。”停息了片刻,青美接着说,“玉梅一直都喜欢你,你们之间应该有更好的发展。”


“那是玉梅的事,与我无关。”


“你不要钻牛角尖,不要一条道走到黑。玉梅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更难得的是她那么喜欢你。”


“我只想说我们之间的事,别扯那些不相干的人。”米勒的口气中有些硝烟的味道了,他不耐烦地将手机换到另外一个耳朵边。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我们就这么结束吧。真的,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


“不。”米勒粗暴地打断了青美的话,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我相信,我们之间还会发生很多故事的。”


青美不说话了,急促的呼吸声撞击着米勒的耳膜。


“青美,我觉得你找不到合适的心上人,因为你的心里真正爱的人是我。你之所以跟我分开,仅仅是因为你父母要求我必须在镇上买一套房子,而我恰恰暂时又买不起。”


“错了,这次你真的错了。”沉默半晌,青美才怔怔地说。她的话好像不是通过听筒传来的,而是直接从空气中飞过来似的,“我的改变不是因为爸爸妈妈。”


“不是他们那是谁?难道你爱上了别的人?”


“是我自己改变了主意。”青美差点笑了出来,这一瞬间,米勒给她的印象是幼稚。青美觉得,米勒还是那个米勒,他从来没有受到社会的熏染与改变。青美接着说:“坦率地说,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在鱼镇上拥有一套房子,我认为房子对于人来说,确实非常重要。”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米勒从走廊的尽头重新踱步回来,同时又将手机换到另一个耳朵边。他感觉到手臂酸软,耳膜生疼。但是,他却不想挂断电话。


“那毕竟是以前啊,现在不一样了。”青美“哎”了一声,“你看整个鱼镇还有几个人像我们这样生活在荒草丛生的乡村,窝在一个死气沉沉的村庄里。大家都在鱼镇买房子,搬到镇上去了。你数一数,我们莫家村还有几户人吧。”


米勒沉默不语,他在等待青美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自己以前一直生活在一场美妙的梦境中,梦醒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讨厌莫家村,才发现自己原来竟是如此希望早日离开这个破旧的村庄。”半晌,青美接着又说,“米勒,我们以前的生活是不真实的,那只是虚幻的梦。”


“我们应该让梦延续,我们应该让梦想成真。”米勒伸长脖子望着青美家的院子说,“我能够在鱼镇为你买一套房子,你应该相信我。我一直在努力,难道你没有看见吗?”


“我明白的,可是你现在办不到。”


“我正在想办法,我办得到的。”米勒的语气自信中夹杂着僵硬,“青美,我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你。”


“我明天就想结婚了,你也来得及在鱼镇为我买套房子?”


长时间的相对无语。


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挂了电话,急促的“滴滴”声把米勒从一种迷糊的思绪里拽了回来。他神情沮丧地看了看青美家的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一群寒鸦从屋檐扑闪着翅膀飞走了。刚才与青美的通话,仿若一场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