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起波澜(5)

作者: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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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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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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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002字

“司徒兄弟,凶手把马都留下了,你认为他还会逃吗?”林致远锐利的双眸死死盯住不远处的一家酒肆。


等他们走近一看,这哪是什么酒肆,只是几间茅草房围成一个简单的院落,外面用土坯筑成一圈围墙,后院的围墙大部分已坍塌,看上去这里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门前竖立一根旗杆,上面悬挂着一面旗子,旗面上是两个醒目的大字“黑店”。


“林大哥,看来我们是闯进了土匪的老窝里了,这群狗娘养的,明目张胆地开黑店,不怕把‘客人’都吓跑了啊?真是一群猪脑子!”林致远紧握双枪,露出鄙夷的目光。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林致远沉吟道。他一回头不见了慕容雪和范通,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便问司徒炎:“雪儿和范师爷哪儿去了?”


“他们不是一直跟在你后面的吗?”司徒炎反问道。


就在两人焦急万分时,远处两个身影慢慢向这边走来,他们正是慕容雪和范通。慕容雪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两支长枪,她押着范通走了过来。范通的脑门上肿起一个大包,看来是被人给狠狠地揍了一顿,此时他看上去狼狈不堪,但那双狡猾如狐狸般的眼睛还是散发出恶毒的光芒。


“这只老狐狸,在树上刻字做记号,被我发现了,他肯定没安好心!”慕容雪怒气冲冲地说道。司徒炎不用猜也知道范通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


“雪儿妹妹,这贼老头到底在树上刻了什么字,惹您大动肝火?”司徒炎调侃道。


“他刻了一个‘十’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听到这儿,林致远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用奇怪的眼神盯住范通,好像在观赏一只怪物。


“林大人,慕容姑娘实在是误会卑职了,卑职在树上刻记号不过是怕我们迷了路,出不了这片树林,我也是好心啊!”范通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司徒炎在一边嘀咕道:“十……十字坡?对呀,十字坡可是孙二娘开的黑店,专卖人肉包子,你这贼老头刻‘十’字做记号,该不会和这黑店有什么关系吧?”


“冤枉,实在是冤枉!”范通嚎得更厉害了。


“行了,别嚎了!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很简单,你去敲开这黑店的门,看看里面住的是哪路神仙。”林致远举枪对准范通,示意他去敲门。


范通用袖子擦去额上的冷汗,很不情愿地朝酒肆走去,走几步便回头张望一下,而每次迎接他的都是黑洞洞的枪口。


“雪儿,你手里这两支长枪是哪里来的?”林致远感到很好奇,目光一直盯着慕容雪手里的两支长枪。


“在离两个黑衣人尸体不远的地方找到的。”说着,慕容雪将其中一支长枪交给林致远,说:“海哥哥,你在日本留学学的是军事,看看它们是什么来头。”林致远仔细端详了一番,说:“这是德国新式步枪,目前在国内只有袁世凯的北洋新军大规模装备这种武器,看来那两个黑衣人来头不小啊。”范通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前,趴在门缝上往里看,他看到院子里没人,这才放心大胆地去推门。


门是虚掩着的,他只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股清新的泥土味迎面扑来。


整个酒肆看上去破败不堪,但院子却拾掇得很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穿过院子,范通直奔北屋而去,那里应该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当他推开门,准备走进去的那一刻,他的一只脚停在了半空,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因为他看到屋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那些人的死相都非常难看。只见他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浑身布满了弹孔,但他们身上没有极力挣扎过的痕迹,似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给打成了筛子。


屋里的摆设都十分规整,甚至连餐桌上茶碗里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门窗桌椅都精心擦拭过,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给人一种店面刚开张的感觉。


不过屋梁上却落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这倒显得有些反常。堂屋的后面是一个简陋的厨房,出了厨房的后门就是一条林荫小道,小道尽头又是无边的密林。


如此看来,这酒肆的格局设计得倒也合情合理,那条林荫小道也算得上一条绝佳的逃生之路。


等林致远三人走进屋里的时候,范通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愣在原地,神色悲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只有精明过人的林致远从范通的目光中看到了愤怒和杀气,他知道,范通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在附近搜索的官兵也都赶了过来。他们向林致远报告说,在酒肆后面的密林里发现了一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他们均骑着高头大马,从林间小道上驰骋而过,不知去了何方。


听到这儿,司徒炎急了,就想去追赶那些黑衣人。林致远淡然一笑,告诉他用不着劳师动众,那些黑衣人很快会再回来的。司徒炎半信半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留下来帮林致远查看现场。


林致远让手下的官兵拿来他的百宝箱。他从箱中取出手套、手术刀和一些化学试剂、仪器。他戴上手套,先解剖了屋里的一具尸体,从尸体内取出了三十几颗弹头。然后,他一直盯着那些弹头看,陷入了深思之中。


“海哥哥,这些弹头有什么不同吗?”慕容慈问道。


“它们都是德国新式步枪射出的弹头,极具杀伤力,体内被射进三十多颗这样弹头的人是绝无生还可能的,凶手的目的很明确,是非要置这些人于死地不可。”林致远分析道。


“难道是袁世凯的人干的?不太可能呀,袁世凯的新军个个训练有素,不能说弹无虚发吧,近距离射击,两枪之内击中人要害部位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而死者身中三十余弹,中弹部位遍布全身,凶手显然是一个没经过射击训练的人。我想,袁项城是不会拿钱养一帮废物的。”司徒炎深感疑惑。


林致远向司徒炎投去赞许的目光,用奇怪的口吻说道:“这个问题值得探究一下,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找到答案的。也许……凶手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或者说……凶手根本就是想迷惑我们,把我们引到一条错误的侦查路线上去。”


“林大哥,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没等林致远回答,范通抢先一步说:“林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为好,那些杀手随时会再回来,到时我们就危险了。”


“凶案现场会告诉我们一切。”林致远没有理睬范通,继续在现场寻找线索,他的目光锁定了餐桌上的一坛酒。他将坛中的一些酒倒入试管中,再滴入几滴红色化学试剂,均匀混合后,开始发生化学反应,没过多久,试管底部就出现了白色沉淀物。他双眉微锁,目光如炬,沉吟道:“酒中下了蒙汗药,这是绿林中人惯用之手段。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死者都是密林中的土匪,他们在这林中开了一间酒肆,不过是掩人耳目,方便打家劫舍而已。他们本想用蒙汗药药倒那些黑衣人,再杀人越货,谁知那些黑衣人大有来头,心比他们还黑,看穿了他们的伎俩后,便杀人灭口。”说完,林致远把解剖过的那具尸体翻过来,只见其屁股上文着一只毒黄蜂的图案。他指着图案说:“司徒兄弟,你是洪门弟子,江湖中的事你比我们了解得更多,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司徒炎神情凝重,愕然道:“这是十全帮独有的文身图案!”


“十全帮是什么江湖组织?”慕容雪感到很好奇,急忙插了一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屁股,羞得脸都红了,但神秘的毒黄蜂文身还是吸引了她的目光。


“十全帮是江湖上专门以打家劫舍为营生的神秘帮派,兴起于河南项城一带。说来也巧,那里正是袁世凯的老家。起初,这十全帮还干一些杀富济贫的事,得到当地贫苦百姓的支持。可后来,十全帮内部分裂成两派,为了争夺地盘互相残杀,渐渐的,他们也背弃了公理道义,不但祸害当地百姓,与其他江湖门派为敌,还公然劫杀朝廷官员,抢夺官银军饷,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当时正值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练兵,十全帮又兴起于他的老家,剿匪的重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经过袁项城的几次清剿后,十全帮土崩瓦解,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想到他们并没有死绝,而是来到了绍兴府境内。”司徒炎娓娓道来,把自己知道的有关十全帮的事说给了众人听。


慕容雪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地说:“呸!这些狗强盗在屁股上文身,本来已经很变态,又专干祸害百姓的事,就更该死了。不过,他们抢夺官银,劫杀满清走狗,总算还有点良心。”她的话显然是带有民族情绪的。


林致远无奈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范通的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煞有介事地说:“林大人,这些土匪都是被人用枪打死的,弄不好真是袁世凯派人干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


“不可能吧?摄政王载沣可是光绪皇帝的亲弟弟,当年戊戌变法,袁世凯出卖了维新派,致使光绪帝被慈禧太后幽禁而死。摄政王恨袁世凯恨得要死,虽然迫于形势,摄政王没能杀了袁世凯,但是袁世凯也遭到了排挤打压,现在正以‘脚疾’的名义在河南安阳的洹上村赋闲垂钓。他就是对朝廷有再大的不满,也不敢公然派人来绍兴府抢夺九龙宝鼎。”司徒炎说道。


“怎么不可能!他袁宫保韬光养晦,狼子野心,造反之心已昭然若揭。你们想想,他千里迢迢派人来剿杀十全帮残匪,连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都不放过,他能放过我们吗?再不走,我们连同宝鼎迟早都会落在他手里。”范通看上去无比焦急,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


林致远冷冷地看了范通一眼,说道:“范师爷和袁宫保大人从未谋面,又无瓜葛,为何结下不解冤仇?莫非……”


“林大人,请勿胡乱猜测,卑职食朝廷俸禄,自当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如此最好,别让我发现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然神也保不了你。”这时,司徒炎已经去了后面的厨房,但他很快就被一股黑烟呛了出来。


灶里的火苗蹿出来烧着了屋里的木柴,厨房里顿时浓烟四起,火光冲天,炽烈的火焰让人难以靠近。在林致远的组织下,官兵们从院子里的水缸中取来水,总算把大火给扑灭了。


由于救火及时,厨房中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有被烧毁,西面墙壁那里还堆放着大量柴草。厨房后门紧闭,门上糊的窗纸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血手印,一具尸体倒在门前的地板上。林致远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手推了推门,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可怜这个土匪唯一的逃生之路也被凶手给堵住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了,十全帮的人也真够可怜的。”林致远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


一位官兵斗胆插话道:“莫非大人已经查出了真相?”林致远环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道:“首先,我们来还原案发前的情形。屋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院子里也收拾得很干净,可是院墙却破败不堪,长满了杂草,屋内的房梁上也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这间酒肆被弃用已久,十全帮的人若抢劫一般的商旅根本用不着把他们引到酒肆里来,再用蒙汗药将其药倒夺取钱财。十全帮的人之所以如此大费周折,重新启用这间酒肆,就是为了对付那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结果那些黑衣人看穿了十全帮设的阴谋诡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全部杀死。”司徒炎揣测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林致远的嘴角生出一道弧线,继续说道,“十全帮的人自以为他们才是阴谋的主宰者,其实他们错了,他们自始至终都是被主宰者,他们早就被那些黑衣人给盯上了。”


“林大人,这不可能!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范通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还记不记得被杀的那两名黑衣人骑的那两匹马。”


“记得,马蹄上安了蹄铁,却又裹着厚厚的棉衣,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奇怪。”慕容雪凝思道。


“这一点都不奇怪。十全帮的人做事谨慎,常设暗哨,黑衣人用棉衣包裹住马蹄,就是为了不让马在行进中发出声音,这样他们才能悄无声息地摸到酒肆里来。他们先绕到酒肆后面,把厨房的后门从外面锁住,然后堵住前门,一拥而入,将毫无防备的十全帮帮众乱枪打死,这从死者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挣扎的痕迹可推断出来。另外,这样做也可防止十全帮的人从后门逃走。”林致远作出了缜密的推理。


“这么说,十全帮的人早就被那些黑衣人给盯上了,那些黑衣人是有备而来。可又是谁杀死了那两名黑衣人呢?如果是十全帮的暗哨发现并杀死了他们,一定会惊动酒肆里的人,那酒肆里的人也不会不反抗就被那些黑衣人给杀死。”司徒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也正是我在思考的问题,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找到答案的。”林致远仔细查看厨房的每一个角落,突然他把目光定在地上的一道血迹上面。这道血迹呈血滴状延伸至西面墙壁的柴草堆前,他盯着柴草堆看了良久,仿佛感受到了柴草堆后面正有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林致远端起枪,冲着柴草堆大吼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柴草堆里爬了出来,他看上去面黄肌瘦、肤色发黑,好像一个营养不良的病人。他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一会儿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一会儿挠自己的耳朵,一会儿又撕扯自己的脸皮,一会儿又蹲坐在地上傻笑,俨然一个精神病人。


不过,他身上穿的素面衣服暴露了他的身份,这是一个厨子,一个被土匪抓来的厨子。


林致远问了他很多问题,譬如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在这里做什么,刚才屋里都有哪些人来过,发生了什么。但他一直缄默不语,只顾做他那些奇怪的动作,也许他是一个哑巴,也许他在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