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舐犊情深

作者:沉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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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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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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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162字

有时候,


生活就像海面上的潮水,


你以为终于可以平静了,


新一轮的巨浪却从远处怀着不轨和恶意,


肆意靠近。


我没想到陆彦回的爸爸会来找我。


当初我要跟他离婚,又从别墅里搬了出来,事情闹得那么大,陆家的人肯定都知道了。我出来一个人住的这半年,倒是不见他们联系我,可能也知道我和陆彦回之间不是能够轻易挽回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爸会来找我。


午休时,我和几个同事约好一起去步行街一家新开的云南菜馆吃饭,刚走到门外,忽然有人把我拦住:“何小姐,刚想打电话给您,您下来正好,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我一看,居然是陆彦回他爸的司机老安。我知道是谁找我了,就对同事说:“不好意思,你们去吧,我临时有点儿事,就不去了。”


他们有些好奇地看了我和老安一眼,走了。我问老安:“你怎么来了?”


“陆董想跟您说说话,在车里等您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辆黑色奔驰车停在马路对面。我小跑着过去,陆彦回他爸把后车门拉开,我赶紧坐进去。


毕竟我和陆彦回现在还是夫妻关系,自然还得规矩地叫一声“爸爸”。


“好久不见啊,何桑,你一个人过得可好?”


“挺好的,一个人事情也不是很多,还能应付。”


他点点头:“我今天找你,也是想关心下你的情况。彦回他最近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我只好如实回答:“他最近是挺频繁出现的。”


他听后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说:“何桑啊,我这人不太爱插手子女的事,不过,今天我来找你,也是想了很久。”


他对我表示歉意:“你哥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感到非常难过,也知道你是因为那件事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才会造成你们现在分居的局面。”


我没有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爸接着说:“但我心里明白,我骂他再狠,哪怕动手教训他,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已经受到了更严厉的惩罚,那就是你离开他。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跟我不亲。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十几岁时才回的陆家,我和他妈的事也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不喜欢我,回到陆家后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沉默。他性格非常倔,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想要争一口气。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过。我觉得这个孩子很孤独,因为他心里有什么话从不跟人说,也很少表露自己的情感,直到他娶了你,我才看到他的变化。”


“您别这么说。”


“说实话,他当初要娶你都没跟家里说,不过,我也没过问,毕竟既然他喜欢,就随他去,而且你也是个好孩子,我也放心。”


“爸,您跟我说这些,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原谅他。我知道他犯的错造成了很不好的后果,你完全可以不原谅他,但作为一个父亲,我是真的不希望他变回从前不开心的样子。你可能不知道,你在他身边时和你离开后,他真的不一样了。从前你在,他喜怒都能看得见,即使发脾气,也能让人摸透他的情绪,可自你离开,他就变成了我不希望看到的样子,有时回来吃饭,也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跟我讲话,除了谈公司的事,其他什么都不说。我听说他也从那边的别墅里搬出来了。我去问了你们的阿姨,说你不在那里住以后,他就经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几乎不说话,还有好几次下楼脱口而出就叫了你的名字,叫完之后自己也愣住了,之后就看着更不开心。


“阿姨还在你们房间里发现了安眠药,当时给吓到了,怕他出事,就立即给我打电话。我把他叫过来骂了一顿,他就说,想搬出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如果继续住在那里,可能会一直失眠下去,不吃药很难睡着。


“桑桑啊,一个人的一生总是会有犯错的时候,不要说彦回了,就是我自己,虽然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但我这一生也犯过最不能原谅的错误。我对不起彦回他妈,毁了她一辈子,还造成我们父子间的冷漠局面。我知道他生我的气,可现在我说给你听也是想让你知道,他除了你,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如果你不肯原谅他,可能他就要孤单一辈子了。”


嫁给陆彦回那么久,我见他爸那么多次,他对我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及今天多。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有这么多。


我跟他爸告别,外面的太阳晃得人眼睛疼。忽然,我很想哭。我承认,他爸爸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戳中我的泪点了。


我想起来那天在车上,我问他为什么会搬出去住,他不肯说,现在我知道原因了,竟然是睡不着,在我们原来的房间里会失眠。原来,离开了一个人,睡不着的不止我一个。


其实,对于陆彦回,我了解的真的是太少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挺了解他的,就像他了解我一样。现在看来,我所能够看得到的他,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被他轻巧地藏了起来,不让我知道。他从不让我知道。


这个时候,我是真的有些想念陆彦回。我发现,我其实是可以原谅他的。


因为时间紧张,我没有时间再去吃一顿正经饭了,就在公司楼下的一家寿司店里买了一盒寿司,坐在广场内的长椅上吃。头顶有一棵壮硕的大树,遮天蔽日,我坐在荫凉里吃东西,倒也怡然自得。


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高奇峰。


他指了指我的寿司:“怎么,就拿这个当午饭?不吃点儿正经的饭哪能行?”


“来不及了,随便吃些,不要紧的,也能填饱肚子。”


他点点头:“老远就看到你在这儿坐着,我就来跟你说会儿话。平时上班也忙,没来得及问你。最近挺忙的吧,连续好几个重量级的单子,吃得消吗?”


“吃得消。”我吃完了,拿纸巾擦嘴巴,“虽然忙,但能学到的东西也很多。我觉得盛圆是一个很好的自我学习的平台,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笑起来。


高奇峰的五官偏凌厉,平时望去有些严肃,再加上不苟言笑,我在他身边久了,倒是知道他人挺热心,就是脾气大,做事讲究效率,难免会有不近人情的时候。


高奇峰说:“你这话倒显得官方了,不必跟我说这些台面上的话,说你真实的感觉就好。”


“没骗您,我是真的觉得挺充实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来公司时动机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单纯地想让自己忙起来。我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有点儿抑郁症,医生建议我让生活里多一些其他因素,来改变不能遗忘的状态,我才托了关系找到这个工作的。”


“抑郁症?”他迟疑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开口,“何桑,其实我都知道了,你跟陆彦回,你们俩,是夫妻吧?”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一句话,果然,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我一直嘱咐朋友让她不要说,自己私下里也很小心,却还是让他知道了。


“不是小静告诉我的,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去查了查,才知道,原来我这个公司,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对不起啊高总,我不是故意瞒您的,我只不过……唉,我和陆彦回的关系,一言难尽。”


“听说你们现在不住一块儿,分居?”


“当时是闹离婚,闹得有些厉害,就先权宜折中了一下,分开一段时间。”


“对不住啊,我不该打听你的私事,不过,是看你们的样子有点儿奇怪,你知道,如果按照你说的有过节,他对你的态度就太说不过去了。我是个男人,还是能看明白的。”


我大窘,陆彦回对我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他对我笑笑,然后看了看手表,说:“时间快到了,我就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儿回公司,我可不会因为你是陆夫人就对你放松要求,如果迟到了,一样会挨骂。”


我忙说:“遵命。”


他走后,我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到底还是没忍住给那个人拨了电话。今天似乎都约好了似的,都在我面前提到他,这是逼着我非要记起他?


他接得倒是快,一开口就有些掩饰不住的轻快:“何桑?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竟然主动打给我了?”


我这个人是真的没情调,寻常人打过去也会说一两句好听话,偏偏我一听他这么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哦,我打错电话了。”


说完,我就在心里暗骂自己矫情,果然,那头儿陆彦回不乐意了:“什么啊,这都能打错?你真的假的?不会是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故意说打错的吧?”


我哼哼道:“哎呀,我挂了,挂了。”


“别别,打错就打错吧。”他松了口,“你不找我,我也想着过会儿找你呢。眼看周末了,你应该不用忙了吧,我们出去约会吧。”


“谁要跟你约会?!”我嘴上说着,心里却冒出一点儿甜蜜来。他在那头儿不说话,我只好又说,“那你要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都行。”他果然高兴起来。


“嗯,那行,到时候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我要收线。陆彦回又开口道:“哎,何桑,让我重新追求你一次吧。咱们没有谈过恋爱,挺遗憾的,就借这次机会,让我表现一下。要是这次表现得好,你能不能彻底忘记过去,以后跟我好好过日子?”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子在广场上喂鸽子。


他也没有说话,像是在等我的答案。我想起了他爸对我说的话:一个人的一生总会有犯错的时候。他爸还说,他除了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如果我一直不肯原谅他,他可能就要孤单一辈子了。


其实我也是,除了他,我也不会再有别的男人了。如果我不给他机会,可能也要孤单一辈子了。


我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好,陆彦回,我答应你。”


他笑了起来,我从来没听过他这么高兴的笑声。


我挂了电话,脸上竟然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别的原因。


周末时,一大早他就打电话给我:“何桑,你人呢?我在你小区外面,快点儿下来。”


我被他吵醒,才想起昨天忘了设定闹钟。


陆彦回素来是最没有耐心的,平时谁让他等几分钟,这位少爷就要发脾气摆脸色,我这才刚起来,他不得急死?可是又说不得,谁叫他自己放了大话,要好好表现的。


等我收拾完准备出门时,我看了一眼镜子,化了妆,穿一件刚买的裙子,像小姑娘第一次跟男朋友出去的模样。


他果然没什么耐心,等我走到小区大门时,竟然看到他闲得在踢脚下的石子玩儿,果然被我给耽误得麻木了。他这样子,真该拍下来,像个小孩儿。


这天我是真的高兴。鱼是现打捞上来的,船是露天的,搭了个棚子,既遮太阳又不挡风。海风带着一丝丝咸味迎面吹来,让人彻底放松。


他帮我把鱼的刺挑了,夹给我,说:“吃吧,应该没有刺了。”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陆公子学了这么一个手艺了?”


“为了讨好心上人,特意学的,今天第一次拿出来,好紧张。”


“德行!”


因为来得晚,吃完饭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了,太阳已有落下去的趋势,阳光也不那么刺眼了。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好得不像样子。


他忽然亲了亲我的发鬓,我没动。他摸了摸我的脸,说:“真好。”


“什么好?”


“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真好。”


说着,他俯身下来,温柔地吻了吻我。


我感受到他难得的温存,心里一动,想起我们失去的那半年时光,仿佛是一场空空的梦,那么多的委屈和思念,煎熬着我的心,那么多没有说出口的遗憾,幸好他又来了,他又来找我了,不然我该怎么办?


我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在这个小型游轮的船头,在这一片苍茫的海面上,没有人打扰,真好,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而已。


这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会回到过去,会把那些遗憾和空缺一点点地弥补回来,不让未来再彼此辜负。


可有时候,生活就像海面上的潮水,你以为终于可以平静了,新一轮的巨浪却从远处怀着不轨和恶意,肆意靠近。而平静的幸福,有时候就如同握在手中的一把沙,你以为握紧就不会落下,谁知越是握得紧,反而流失得越快。


那么,从前拥有过的幸福,在之后想起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