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较量(12)

作者:许开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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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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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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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874字

红儿就是那个房东女儿、张密新泡的女友,张密三十好几了,有老婆,但他艳遇不断,老婆也拿他没办法,要想叫他没艳遇,除非把他的心阉掉,老婆做不到。好在他还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把这个小家打理得舒舒服服,老婆啥也不用愁,便也容忍了他这一毛病。好在张密只玩精神恋,到现在为止也没跟哪个女孩子上过床,老婆在这点上还是对他放心。


据房东两口子交代,刘成明的确给过他们不少钱,主要目的是想让他们说服周虹影,把孩子交出来。房东两口子并不知道刘成明要孩子做什么,一听说刘成明要杀孩子,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陆子浩耐心做工作,房东两口子才把刘成明如何教唆他们,给周虹影饭里下药的事说出来。


他们下的是一种叫苦甘草的有毒植物,喝少了没事儿,喝多了人便疯疯颠颠,整日说痴话。有好一阵子,周虹影都活在这种状态里,忽而说她有几百万块钱,藏在一个木箱子里,忽而又说刘成明要杀她,夜里她看见刘成明提着斧头,站她床边。房东两口子怕出事,不想让周虹影住了,刘成明竟恶狠狠地说,是不是想让人放一把火,烧了你这儿。


王晓渡也找过他们,起初他们不认识,不敢跟他搭话,后来王晓渡跟司机小范一道来,提了两瓶好酒,走时还悄悄放下一千块钱。第二天王晓渡一个人来了,说要看看周虹影的房子,正好周虹影出去了,房东两口子便打开门,他们看见王晓渡在抽屉里乱翻,像是找什么东西,后来在一个本子上撕下一页纸,拿走了。


可以断定,王晓渡撕下的正是那封信。正好北京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信是周虹影亲笔写的。江大刚分析,一定是王晓渡赶在周虹影把信交给别人以前偷了它。


这一切都发生在王晓渡爱上苏悦的那段日子,看来王晓渡是想利用周虹影,对刘成明形成威胁,逼他放过苏悦,成全他们。


然而王晓渡为什么要把信交给江大刚,他还知道什么?


江大刚觉得,隐藏在刘成明背后的,决不仅仅是这些。


小树林果真是个垃圾场,什么肮脏的东西都有,江大刚拿一根树枝翻了半天,一共找出三十多个避孕套,但都是些国产低档货。没有发现刘成明口袋里的那种。


他有些扫兴,但仍是不甘心,这么个烂地儿,周虹影为什么要把它保存在电脑里?


有人打电话给陆子浩,说有重要情况反映。


约定地点在西郊公园一个僻背处,来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陆子浩问他姓名,老人坚决不说。陆子浩不敢坚持,他理解老人的难处。


老人说,他想了好些日子,终于还是决定把看到的事儿说给陆子浩。


那天是个阴天,天好像要下雨,但终归还是没下。老人在湖边钓鱼,那天他不开心,跟老伴吵了架。老人的儿子要在另一座城市买房,跟老伴要钱,老伴未经他同意就把钱给了。老人很生气,不是他舍不得钱,而是儿子太不是东西了,除了要钱,平日根本想不起还有父母。


大约钓到了六点钟,老人一条鱼也没钓到,他想该回去了,怕老伴着急。他从湖边走过来,老人的家在公园后边,平日老人回家时从不走正门,绕过湖面再穿过树林,臭水沟那儿有座独木桥,从桥上过去便能看到他的家。他可以从墙边的垃圾堆上跳出公园。


走着走着,老人听见了吵架声,就在树林里,这时天已晚了,公园里行人稀少,这边是死区,人更少。老人侧耳细听,声音就在不远处,好像是男人跟女人吵架的声音,间或还响起撕打声。老人多了个心眼,往树林走了几步,猛地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在跟一个女人扭在一起,看得出女人很愤怒,她一次次扑向男人,口里喊着男人的名字,说要杀了他。可女人哪是男人对手,男人一次次推开她,口气很轻蔑地说,有本事你杀呀,看谁杀了谁?老人正想过去挡架,猛看见男人一把拉过女人,双手卡住女人脖子,骂,你个臭***,给脸不要脸,老子忍你忍了好久了。女人挣扎着,双手乱舞,有点喘不过气的样子。老人急了,差点喊出声,一想男人的身份,老人立马噤了声。老人怕这男人。他赶忙掉转身,想找个电话报警。可附近哪有电话,就在老人急得转圈的时候,男人猛地抽下裤带,死死地勒住女人。女人挣扎着伸了几下手,不动弹了。老人忙隐下身子,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如果让男人发现,他可能跑不出公园。男人没费多大劲便弄死了女人,借着树荫透下的昏暗的光亮,老人发现那女人很年轻、很漂亮。


男人将裤带重新系好,四下望了望,确信没人看到这一幕,踢了女人一脚,骂,你个臭***,这下还叫不叫了?说着抱起女人,就像扔一块石头一样把女人扔进了臭水沟。臭水沟水花四溅,女人在水面上荡了几下,沉下去了。男人这才拍拍身上的土,掏出手巾抹了把汗,大摇大摆离开了公园。


“您没看错,那男人真是刘成明?”


“是他,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老人很气愤,紧接着他告诉自己跟刘成明的过节。老人曾是市里某单位的小领导,就因刘成明办事时老人嫌他手续不全,没给他办,结果刘成明动用关系,硬将老人的小权给削了,还逼着老人提前退了岗。


“您还记得时间吗,那天是几号?”


“15号,星期四,我记得清,因为回家后我老伴就发了心脏病住了院,昨天才出来。”


老人的话让陆子浩惊出一身汗,他很快将情况报告给江大刚,江大刚也是惊得说不出话。


看来周虹影早就预料到刘成明可能要下毒手,所以把地点选在小树林,也好给警察留下点线索。


江大刚从愤怒和震惊中缓过气,冲陆子浩说:“想不到他会这么狠!”


陆子浩抬起头,也是气愤难平:“这样一个恶魔,却让他当人大代表、全国劳模!”


“马上向成市长汇报,看他们咋收场。”


两个人说着话,就朝市政府走去。


成杰听完江大刚的汇报,沉沉地靠在了椅背上。他的脑海里跳出一连串人的面孔,正是这些人不停地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严守机密,切不可弄出大家不开心的事。


半天后成杰猛地一拍桌子:“给我查!”他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在省市公安部门全力追捕王晓渡,并对郑义展开猛烈攻势时,景山集团再曝惊天秘闻,南方龙腾集团根本不是什么实力雄厚的国际投资集团,龙腾跟景山集团的合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整个景山市发了呆。


要知道,为争取这次合作,市长成杰几乎丢开手头一切工作,跟着刘成明东奔西跑,从邻市就像请菩萨一样把方雅林请到景山。现在突然说这是骗局,成杰怎么也接受不了。


堂堂一市之长,竟然弱智到如此地步,成杰恨不得一头撞到石狮子上。


可消息千真万确。


谁也没想到,王富寿会背着所有人,秘密派自己的儿子还有一位律师去南方调查。他们先从银行入手,靠着景北工商行老行长王文华的老关系,很快从银行打开缺口,这家所谓的由香港老板投资,在当地颇有名气的投资集团只不过是当地一家国企为了逃避银行债务,玩假改制实脱壳,从原国企中脱出的一个分支。那个香港老板也只不过是挂个名,根本没投一分钱,所有手续都是假的,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钻政策的空子逃税。龙腾集团自2000年起便进入亏损,到2001年底,企业因为巨额亏损和大量资金外撤而形同空壳,外债高达三亿两千万。原老板也就是国企那位老总见势不妙,携着家眷外逃,至今还没缉拿归案。当地政府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平息由此而引起的巨大风波,将它以零资产卖给了前来投资的渐江人。浙江人原本想利用空闲厂地办一家服装厂,没承想设备还没拉过来,就屡次遭人围攻,干扰得根本没法工作。那些债主一见厂里有人活动,便蜂拥而来,不管政府把厂子给了谁,他们只认这块地盘。万般无奈之下,浙江人将此厂给了自己的情妇,也就是方雅林,让她爱做啥做啥,不爱做就拿它去骗人。


方雅林最初为一大学教师,全民经商后,她走下讲台,在自由市场卖皮鞋,确也吃过不少苦,后来有了一定积累,办了一家皮鞋厂,但在巨大竞争面前,她的皮鞋厂半死不活,勉强维持了两年,最后被迫关门。在商海中尝到失败的方雅林并没有回到讲台上,发誓要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就在她寻思着二度创业时,邂逅了年富力强、聪明过人的浙江老板,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为表痴心,方雅林跟同是大学教师的丈夫离了婚,死心塌地跟着情夫。浙江老板早有家室,跟方雅林玩婚外情完全是念她是知识分子,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文盲,等新鲜劲过去,方雅林彻底从文化人沦为一商人时,这种感情便也破灭,他像甩包袱一样急于甩开方雅林,便以白送一个厂子为条件,要求跟方雅林断绝一切关系。急于东山再起的方雅林自然不知这是一个骗局,还为自己三十好几仍然拥有价值连城的姿色而悄然自乐,等发现自己被情人彻底玩了一把时,已经晚了。


不过方雅林也绝非等闲之辈,她在接受这一馈赠时多了一个心眼,将厂子的法人代表安在了自己一个学生的头上,学生大学毕业后在当地政府工作,后来下海经商,有良好的社会关系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公共资源,因为念着师生之情,便也没怎么推辞,还将此厂跟他的几家企业重新组合,成立了新的龙腾集团。方雅林理所当然坐上了副董事长兼总经理的位子。


如此经营一年,师生二人之间的矛盾便因企业困境暴发,这时候的方雅林已没一点傲气,有的只是一颗被商场撞得面目皆非的心和一副傲人的面孔,也许这就是她唯一的资本。正好赶上西部大开发,方雅林便摇身一变,成了南方集团到大西北寻求合作寻求投资的代言人。


经查,方雅林在跟景山集团谈判前,已分别在内蒙、重庆、青海等地签下四份巨额合作协议,共诈得前期活动费用四百二十三万。她跟景山集团的合作更为荒唐,她巧妙地抓住刘成明急于招商引资、试图掩盖企业困境和景山市政府好大喜功的心理,一次性向刘成明提出前期支付活动资金五百万,当然,她也付出了代价,那就是作为女人常常要付出的那种代价。但这有什么呢,她都四十岁了,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还有贞操可言吗?只要刘成明好她这口,她就给他,不但给,还做出哭哭啼啼的样子,说要到省人大告状,刘成明借招商引资名义,骗一个投资者的姿色。刘成明想耍赖,她拿出录好的影碟,上面的刘成明照得比真人还清晰。刘成明怕了,强暴一个投资商可不是件小事,想不到他用这招制伏了不少人,最终却栽倒在了这招上。到签约前一天,这五百万只剩38万没到手,别的都让她转到了香港澳门等地。


王富寿拿着调查来的资料,气愤地质问成杰:“这就是你请来的财神爷?她冲你笑一笑就白白拿走五百万,这五百万可是姓刘的拿景北的厂子跟银行抵押来的呀。”


成杰一言不发,过了好半天,他才如梦初醒地说:“人呢?这个姓方的现在在哪?快抓她呀。”


“抓个头,她现在在天那头枕着钱睡大觉呢。”王富寿说完这句,便愤愤离开了市政府。


成杰紧急召开会议,商量对策。与会者神情黯然,有些甚至在心里悄悄嘀咕,谁知你姓成的拿了多少好处,这阵子冲我们发急,演哪门子戏?


成杰自知大过难逃,会议一结束,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苦想了几个小时,最后提起笔,给景山市人大写引咎辞职报告。


方雅林这边的事一落实,江大刚心里就更有底了。他叫来陆子浩:“那38万肯定没到方雅林手里,王晓渡既有因恨杀人的心理,更有图财害命的动机,我们可以顺着这一线索查下去。”


陆子浩说:“一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要不他怎么知道刘成明那天有38万现款?”


江大刚笑笑:“别忘了还有个小范,王晓渡跟小范可是哥们儿,关系铁得很。”


“苏悦跟你说的?”陆子浩盯住江大刚,他现在才知道江大刚跟苏悦的事,江大刚将此事瞒得这么紧,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再说了,江大刚妻子才死不久,这么快就爱上别的女人,陆子浩心里不舒服。


江大刚伤感地叹口气,避开陆子浩目光,他看见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可能要下雪了。


陆子浩还没走出江大刚办公室,王富寿找来了,气冲冲说,有人给他打电话,质问他想做什么。说着他便把电话里的内容一五一十说给两个人。说完他愤愤地骂:“问我想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他们想做什么!”


江大刚跟陆子浩目光碰在了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有人急了,看来真得让他们急一下。随后他们作出一个决定,考虑到目前的复杂局势,必须得为王富寿的安全着想。话刚说一半,王富寿便不依了:“给我派保镖?有没有搞错?我看你们是破不了案,成心拿这些歪招糊弄人。”


两个人哭笑不得,真是一个老顽头。


陆子浩再次提审房东两口子。房东两口子知道这次隐瞒不过去了,便如实交代。


15号那天下午,刘成明的确去过房东家,是找周虹影。当时房东正要出门,刘成明一进来,便恶狠狠地说:“人呢?”


“她去了公园,她叫你到那儿找她。”房东老婆说。


刘成明气愤地抓起一个杯子扔了,他妈的找死,有啥话不在这儿说,跑那鬼地方。骂完便坐车走了。


房东还交代,那段日子刘成明跟周虹影的关系很紧张,吓得他们都不敢在家里住了,真怕有一天出什么事,火烧到他们头上。周虹影不知怎么心血来潮,非要逼刘成明娶她,不娶她就把刘成明所有的丑事儿发到网上。刘成明给钱她不要,软话求她她不听,最后逼得刘成明提着菜刀要杀她,房东两口子跪地上求半天,刘成明才放过了周虹影。不过,有天深夜刘成明突然闯进来,他喝了酒,一脚踹开周虹影的门,把周虹影压在床上就干那事。门大开着,闻声出来的房东一看那场面,吓得软在了院里。


“这女人定是疯了,我们劝她她不听,让她离开这儿她又不走,非要挨刘成明的打。还硬说刘成明爱她,指着天发过誓的。”房东又说。


陆子浩感到心情从未有过的悲伤,他相信周虹影的神经一定出了问题。跟一个疯子打这么多年交道,不出问题才怪。


初冬的草原一派萧条。夜黑得无边,凄冷的西北风吼吼掠过,卷着枯草,卷着风干的牛羊粪味,一袭一袭地朝他扑来。


坐在牛洼山梁子上,王晓渡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白日他躲在窑洞里,草婆婆不让他出来。只有夜里,草婆婆才把他放出来,让他坐在山梁子上,听夜风孤独地凄鸣。


草婆婆是个快六十岁的女人,一双眼睛不好使,看什么都得盯半天,耳朵却机警得很,这草原上任何细小的声音,都别想躲过她的耳朵。哪怕一只野兔从远处掠过,草婆婆也会突然停下手里的活,机警地竖起耳朵,然后她会开心地笑笑,说是只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