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爱我,请等我

作者:一路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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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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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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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762字


初闻曾思赵这个奇异的名字,是在人潮涌动的迎新晚会上。


我手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在舞台上主持。当报及民舞秀这个节目的演员名字时,心里有些惶惑了,怎么还有人取这么露骨的名字?


节目完毕,我在后台悄悄问他,你母亲是不是姓赵?他笑笑,摇头。我说,那你干嘛取思赵这个名字?他接着摇头。


这便是我与曾思赵的相识。印象中,他寡言少语,呆滞不堪。除了在舞台上像个霸气的小子之外,简直就是一个早衰的老头。


寝室的姐妹先后报名参加了周末的形体课。迫于形式,我也在纸上写下了联系方式,跟着那群疯丫头站在四面镶镜的舞蹈房里,呼哧呼哧地跳着肥肉闪动的健美操。


每次我都站在人群最后,穿着厚实的毛绒恤衫,随节奏懒懒地挪来动去。我实在闲得无聊才会跑来这种鬼地方,跟着这群一心想要成为骨干美女的丫头们跳这种乱人心智的舞步,又何必那么较真,自讨没趣地把腹部的赘肉公诸于世?


洋洋混了三周后,终于被教练发现。他令我退去外套,跟着节奏认真跳,这样才能达到健身减肥的目的。我抬头正准备对他嗤之以鼻,却在瞬间忍俊不禁。三周,六次课,我竟然丝毫没有发现,站在最前排的教练乃是曾思赵。


他见是我,诧异地笑笑。我讪讪地问,凭什么听你的啊?我又不想瘦。他一如往常地摇摇头,径直走上前排去了。顿时,胜利的喜悦在心田油然而生。



同寝的丫头一个劲儿怂恿我去给曾思赵要号码。我茫然地问,为什么?下文还未出来,一张崭新的五十元大钞便展现于我的视野里。


钱我非但没收,还自己掏包请曾思赵去外面的餐馆吃了顿饭。最后以系里要出节目,日后要请他过来指导的借口,顺理成章地拿到了他的号码。丫头们欣喜若狂,纷纷说我仗义。我无奈地摇头,实不明白,曾思赵真有那么大魅力?要是有,我为何从未发现?再者,他的一个号码有那么值钱吗?五十块人民币,相当于我辛辛苦苦地上城西跑一趟家教。


事有凑巧。没过几日,系里真得办一个圣诞联欢会。排练节目,预订服装的事全落在我一人身上。我第一时间想起了曾思赵,给他打了电话。


最后的结果是我消失了整整三天,用这三天的时间跑家教赚了一笔外快,把所有的事全扔给了白吃我一顿饭的曾思赵。


晚会当夜我躲在宿舍里,忧心忡忡地玩着电脑,寸步未迈。心想,这次晚会一定搞砸了。不过,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要是弄得太过于轰动,下次领导必定还会找我挑大梁,那时,便有得受了。


丫头们打来电话,说晚会非常成功,领导大嘉赞赏,尤其是开场和闭幕的那两个舞蹈,颇具新意,异彩纷呈。


我一手握着电话,一手用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蛛,暗暗惊觉到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


曾思赵的电话一直处于关于状态。我想,他定是换了号码,或是将我拖入了黑名单。殊不知,在后日清晨,却接到了他十万火急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几近央求地向我解释手机病状的种种原因,最后道歉,说请我吃饭,作为补偿。我在这头佯装很生气的语调,狠狠宰了他一笔,定于校门外最好的饭庄。


躺在暖适的被子里,我险些要笑出声响,是我太过于幸运,还是他太过于愚钝?



我一面大口嚼着梦寐多日的基围虾,一面指手画脚地让曾思赵给我倒杯饮料。他摇摇头,笑问我是劳改几年?我二话不说,使出全身气力将油腻腻的食指毫不留情地向他脸上戳去,痛得他龇牙咧嘴地骂我是个小泼妇。


次日周末。上形体课见到他时,脸上赫然挂着一个诺大的创口贴。前排的姐妹发来短信问我,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和谁打架了?在哪打的?我说,他和一个女的打架了,最后让那女的打趴下了。


她们一同诧异地回头看我。节奏分明的音乐中,我差点笑破肚皮,倾倒于四面明镜之中。


曾思赵说,我把他给毁容了,得负责任。我说,你以为是古代啊?是得照顾你一辈子,还是得以身相许?你少给我来这套!


他三步一回头地看着我,悻悻走掉了,说我是个蛮婆子。我哈哈大笑,向他扔去几块巴掌大的石头。


出于愧疚,我给曾思赵买了两盒阿莫西林。他缓缓接过去,狡黠地说,还算有点儿良心。我说,我只能做到这儿了啊,谁让你先口无遮拦?心不诚意?


他一脸无辜地问,你今天可得把话说清楚了啊,我哪儿没诚意了?


你请我吃饭,我才稍微比平时多吃了一点点,你就损我是劳改几年的逃犯,这叫有诚意吗?我垫着脚尖,将罪恶的食指再次戳向他的额头。他抚着额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一般,嚷嚷着是前世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会遇到我。



为了完成导师安排的课题研究,我开始每天晚上泡几个小时的图书馆。曾思赵得知这个消息后,死皮赖脸地说他也得刻苦一下。就这样,他坐在了我隔壁的自修室。


往往我抄完笔记,整理好书本,准备回去之时,总能看到他在隔壁的自修室里对着走廊发呆。我一经过,他立刻不顾一切地惊呼,等等我!等等我!一分钟!


我头也不回地向楼梯间狂奔。鬼才想和他一路走回去呢!


事实上,我在那时已经暗恋上一个与曾思赵同一自修室的男生。每次经过窗前,都会掏出手机,站在那儿假装打电话,然后有意无意地看上他几眼。也是出于这个缘故,曾思赵才能一次不落地纠缠上我。


我不想与他走在一起,生怕那个文静清秀的男孩会误以为曾思赵是我的男朋友。尽管我与他从不相识,可还是无由地惧怕。


二十岁生日聚会上,丫头们给我送来了大包小包的礼物。惟独曾思赵楞楞地抱着本商务印书馆的第五版《现代汉语词典》奔了进来,一脸媚笑地说,祝你在中国汉语言文学领域里取得辉煌成绩!话毕,还不忘问我一句,我送的礼物喜欢吧?够实用!亏你这些姐妹与你朝夕相处,都不知道送你点对口的东西。


我差不多想要飞身踢他两脚。词典一类的东西,我那儿差不多已有三本,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添乱吗?举杯喝了口饮料,我硬把怒火压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声谢谢。


闹过之后,我把那些收来的礼物路数整理到一个大袋子里,预备抗回去。曾思赵大步越到我的面前来,抓住我手里的词典说,不好意思,我还没写赠言呢。


我把词典扔还给他。他从包里掏出黑笔,在我眼皮下念叨着写:4,1423,1117,287,1433。


写完,顺势递将给我,一溜烟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我在他身后大骂,你还算不算个男人?这么多东西你让我一个人背回去!?


路上,我一面抹着滚滚掉落的汗珠,一面碎碎地骂,你会写祝福语就写,不会写就随便描一句特俗的祝你越来越漂亮都行,搞一大串莫名其妙的数字敷衍我,还让我一人拖着这么个大包回来,不存心找死吗?


再遇曾思赵,我还未找他算帐,他倒劈头盖脸地问上一句,用了字典没?好用不?我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真有病,每天抱着本破字典研究,是吧?


他摇摇头,诚挚地向我道歉,说请我再吃一次基围虾。我拍拍他的肩膀,悠然叹道,饭就不必了,晚上帮大姐办件事就行,至于什么事嘛,到时候再告诉你!



曾思赵不顾一切地飞奔下楼。抬头见我静静地在楼下等他,脚步恍然慢了许多。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用生平从未有的温柔语调央求他,帮我问那个男生的号码。


他侧脸看了看我的眼睛,二话没说便踉跄着朝楼梯间走去了。我看着他歪斜的背影,哈哈笑道,小子,就算大姐舍命求你办件事,你也不必激动到路都走不稳吧?


十几分钟后,曾思赵把那个慑人心魄的电话递到我的手里,落寞地走掉了。


我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双手握住纸条,心潮如台风过境,陷入一片狂风暴雨。


半月后,我与这位文静的男孩恋爱了。期间遇过几次曾思赵,我拉住他,豪气冲天地朝男友介绍,这便是我们的大媒人,咱们可得好好请他吃顿饭呢!他笑笑,说自己不想当电灯泡,旋即迅速逃匿了。


我以为,这场如台风一般的爱情定会给我带来一世不悔的记忆。可不幸的是,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整整半年后,当我清醒过来,预备整理心中狼藉之时,才猛然想起曾思赵这个遥远的名字。


我拨了他的电话,许久,才知他换了号码。从另外一位形体教练那儿得知,曾思赵此时正在江苏一家公司做着销售人员。我想,他这么能跑会道的人,业绩一定不错吧?只是,转眼间,我与他的距离被拉长到了千里之遥。


接二连三的人才交流会,面试,让我没日没夜,忙得不可开交。偶然会在寂静的深夜醒来,想起曾思赵这个熟悉而又淡然陌生的男孩,此时,他是在呼呼大睡呢,还是在请哪个女孩大口嚼着基围虾?



时光荏苒。仅一年,我便在社会的洪流中把曾思赵这个名字忘得几乎一干二净了。要不是从前同寝的丫头们时不时打来电话提及,我都快忘了此人的模样。


秋日午后。一个大学时颇为要好的姐妹发来短信,说几年前她们还一致以为,我与曾思赵会走到最后,谁知,竟会这样不了了之。我用粗鄙的话语给她回了过去,孩子啊,别痴心妄想了,谁知道那花花公子此刻在给教哪个骨干美女上形体课呢!


半晌之后,她没头没脑地回来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我拨出电话,欲臭骂她一顿。那头,她严肃其然,不像是开玩笑。我委屈道,我就没和他恋爱过,如何分手?


她在那头惊呼,你当初没有答应他的追求?算了吧,你当时可把我们嫉妒坏了!出钱让你去要电话,最后你却成了受益者


打住!打住!什么追求?我在电话这头立起身子。


不会吧?还记得那晚曾思赵送你的《现代汉语词典》吧?他在上面是不是写了一串绵长的数字?趁你不在之时,我们都细细翻阅查证过,原来都是书中的页码


电话这头,我失魂落魄地从凌乱的行李中搜拣出那本词典,拍落厚厚的灰尘,打开扉页,按照那串久远的数字逐一翻检而去。


4,1433,1117,287,1433——爱我,请等我。玩世不恭的他竟然细心到在每一个字的下方打上粗黑的横线,可惜,一贯蛮横的我丝毫不曾察觉。


忽然想起那个寂寥的夜,我站在凉风徐徐的图书馆楼下等待时,他手足无措的神情,想起他上楼时踉跄的背影,想起我紧捏纸条时,他忧伤落寞的眼睛


是的,他爱我。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这份炽热的爱情最需等待的时候,我却茫然错过,沦为最后知道真相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