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恶报

作者:周德东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0

|

本章字节:12712字

周德东黑段子在线全集:4、恶报2、恶报


求死


有一个人,他很有钱。


因为他很有钱,所以他有很多爱好,比如养宠物。


他养了三条德国牧羊犬,其中一条在牧羊犬协会举办的大赛中还得过名次。


他还喜欢打球,每周他都要抽出一天时间给高尔夫球场。


他还喜欢玩女人———当然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玩女人,这不算是他特别的爱好。


他有一个很特别的爱好———吃各种珍奇的动物肉。


在市场上可以买到的各种海陆空动物,他都吃腻了,他专门到一些高档饭店吃一些濒危动物。


不过,他总是一个人去。


有一次,他听说山里有一个度假村,那里的餐厅很有特色,卖的都是各种山野菜,各种野生动物的肉。


他开始流涎水了。


终于有一天,他一个人开车去了。


这种事不便带手下。而他的老婆偏偏没这个口福,她什么肉都不吃。


在山路上,他停了车,下车撒尿。


在这不见人烟的地方,天地是一个大厕所。


撒完尿,他正要上车,突然看见柏油山路上,爬着一条虫子,像小指那么大。


这虫子在慢腾腾地横穿山路,头都不抬。


它通体草绿色,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它的身下却长着密麻麻的黑毛,让人看了就恶心。


有钱人蹲下身,观察了它一阵子。


虫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警觉地停下来,抬起头。


他看见了它的眼睛!


它一只眼睛,长在脸中间,圆圆的,诡异地看着他。


有钱人还发现,它身下那密麻麻的黑毛其实是腿,那些黑毛停止了舞动,虫子就停下了。


他伸手捡起一块石头,朝这条虫子砸下去。


那条虫子竟然叫了一声:“呀!———”


有钱人哆嗦了一下。


那古怪的叫声太大了,和它那么小的身子极不相称,就像砸在了一个小孩的脑袋上。


它会叫!


这说明它有声带,有嘴!


有钱人慢慢掀起那块石头,想看看它的尸体。他惊呆了,那条虫子在石头下静静看着他,那只独眼射出一种仇恨的光。


他打了个寒战,又举起石头,用力朝它砸去,一下,一下,一下…


他每砸一下,那条虫子都怪叫一声。


虫子的叫声越来越弱,有钱人的力气也越来越少。


虫子终于无声了。


有钱人气喘吁吁地停了手,站起身,想上车继续赶路。


他走出几步,又不太放心,返回来,掀起那块石头…


他一下毛骨悚然了———那条虫子还活着,它在石头下的阴影里死死盯着他。


有钱人转身就跑!


…在车上,他一直在回想那条结实的虫子。


突然,他有了一种强烈的饥饿感,身子甚至都抖起来。他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睛在车里搜寻,没有任何食物。


他坚持着朝前开了一段路,意外地看见路边有一个青石垒的房子,挂着一个破旧的木牌,用红漆写着两个字:食堂。


他什么都顾不上想,立即把车头一转,开了过去。


那青石房子里很暗,有点压抑。不过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就是那种小饭馆煎炒烹炸的香味,在豪华的大饭店里绝对闻不到。


他的胃一下就跳动起来。


一个山民模样的男人从里间走出来,憨憨地对他笑着,操一口当地方言说:“老板,你吃饭吗?”


他急不可待地说:“废话,我不吃饭来干什么!”


“你吃点什么?”


“有饺子吧?半斤饺子。”


这时候他已经不管什么馅了。


平时他不太吃猪肉,这时候,猪肉都是美好的了。


“你等一下,我们现在就包。”


“快点呵。”


“好嘞。”


那个男人拿起一个很旧的泥茶壶,给他倒了一碗茶,然后,就进了里间。那应该是厨房,挡着一个脏兮兮的帘子。


有钱人没喝,他只等着饺子出锅。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那个男人才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出来。


时间太长了,有钱人怀疑这个小饭馆只有他一个人,剁馅,擀皮,包,煮…


“你一个人开饭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男人又憨憨地笑了笑:“还有我老婆。”


有钱人不太相信地朝厨房看了看。


那个男人就叫了一声:“老婆!”


脏兮兮的帘子一撩,走出来一个女人,憨憨地看着有钱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那个小孩大约两三岁,看不出男女。


有钱人惊诧了———这一家三口长得出奇相像,就像同一个人,只不过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小孩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还勉强说得过去,那个女人怎么也和这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有钱人看着面前这三口人,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


“好了,老板,你慢慢吃吧。”


那个男人说完,就领着老婆和孩子又走进了帘子后面的里间。


有钱人饿极了,顾不上想那么多,夹起一个饺子就吞进了肚子,同时,他听到一声怪叫:“呀!———”


他哆嗦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着盘子里的饺子,蓦地感到了恐怖!


果然,那些饺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用筷子夹开一个饺子的皮,差点昏倒———那里面包着一条虫子,正是那种砸不死的虫子,它的一只眼珠正在饺子的热气中古怪地盯着他!


这饺子刚刚从锅里捞出来,这一点不会错,很烫嘴。就是说,这条虫子包在饺子里,一直在锅里煮,可是,它竟然没有死!


有钱人的手猛地按在肚子上,眼睛瞪得像核桃一样大。他不敢想,刚才他吃的饺子里是不是包着虫子。


他又颤颤地又夹开了两个饺子的皮,每个饺子里都包着一条毛烘烘的虫子!


它们都活着,在饺子皮被夹开之后,它们那密麻麻的腿立即开始慢慢舞动起来,脸上的一只眼珠毒毒地盯他。


他猛地把筷子甩在了地上,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是有钱人,平时没有人敢这样捉弄他。


于是,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他以为他可以像平时对待大饭店的服务员一样,把这个小饭店的主人臭骂一顿。他气急败坏地朝里面喊道:“店主,你给我滚出来!”


那个男人慢腾腾走了出来。


有钱人站起身,脖粗脸红地说:“你妈的,看看你这饺子里是什么!”


那个男人根本不看饺子,而是看着他,低低地说:“老板,你不要骂人。”他的眼睛里含着一种威严,一种阴森的杀气。


有钱人马上意识到,对方不是他的员工,他在这里是不能撒野的。这里是荒山野岭,这里是他的家…


他马上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你看看,这饺子里都是虫子…”


店主低头看了看,说:“就是虫子啊。”


他的平静让有钱人感到了一种压力。


“你的饺子里包的就是虫子?”他的声音里失去了威风,甚至有请教的味道。


“是呵,我这里卖的都是山野味。”那个男人竟然坐了下来,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它们还活着!”


“这叫生吃,更有营养。”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说:“这种虫子叫求死,很珍稀的,吃了补钙。”


求死这两个字太不口语化,有钱人没有听懂:“你说它叫什么?”


“因为它怎么都死不了,所以就叫求死。”


有钱人全身发冷。他感到今天自己可能走不出这个小饭馆了。


“我们一家都吃这个。”那个男人又说。


这时候,那些虫子像鸡雏拱破蛋壳一样,纷纷从饺子里慢腾腾地爬出来。


有钱人惊惶地问:“刚才我把一条吃进了肚子,它会不会死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店主一拍桌子,兴奋地大声说。接着,他又把声音压低了:“它们当然不会死!”


有钱人悲惨地嚎叫了一声。


他似乎已经感觉到那条虫子舞动着密麻麻的腿,开始在他的肚子里慢慢地行走了。它好像顺着食管爬了上来,到了喉咙,又慢慢地爬了下去…


他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手:“求求你,救救我!”


那个男人笑起来:“不要怕,没事。根据我的经验,你醒着的时候,它会睡觉。你睡觉的时候,它才活动。”


接着,他的语调突然变得怪异起来:“我再给你上一盘,你吃掉,以后你就永远都不用再吃任何食物了———好不好?”


后来,大家看到这个有钱人天天夜里都在大街上疯跑。


他求死不能。


3、热爱生命


3、热爱生命


热爱生命


暴当村北面的山上,有一眼已经关闭的绿松石矿井。


绿松石是稀有的宝玉石。三个人偷偷钻进去开采,不幸塌方了,他们都被困在了里面,大约几百米深处,生死不知。


当地驻军立即奔赴现场营救。


他们爬进矿洞中,清运塌方挡住的矿渣。


洞顶的石块和泥渣还不时掉下来。为了防止再塌方,他们运来粗大结实的木料,搭架支撑…


矿井内坑道复杂,坍塌得一塌糊涂,他们一直寻不到那三条生命的迹象。


雷锋家乡来的战士许友,一直奋战在最前面。


第十天晚上,营救人员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他们不能撤,上头的命令是:活见人死见尸。


他们只有继续敲打坑道,并不停地大声呼喊:“有人吗?———”


终于,坑道一侧隐隐传出沉闷的敲击声。


筋疲力尽的许友一阵狂喜,陡然来了精神,朝后面的人喊道:“有人!”


大家用铁钎子一齐朝那个声音猛戳,里面的敲击声越来越明显。


大约三个小时后,终于露出了一个窟窿,里面漆黑无比。


“几个人?”许友探头大声喊道。


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一个…”


许友把身上的救生包递到同伴手上,说:“我进去把他抱出来。”


那个窟窿只能通过一个人。


他刚刚钻进去,土石泥渣就在身后“轰隆轰隆”地塌落下来,就像天塌地陷一样,一转眼,坑道就被严严实实地堵死了。


许友不知道那几个同伴是否被活埋,反正他被隔绝了。这是几百米深的地下。


他坐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这个空间好像很狭窄,有一股浓烈的焦糊味,他感到了缺氧导致的闷。


“完了…”


那个虚弱的声音说。听得出,他在躺着。


许友惊怔了一下。


他是被困者,而许友的身份是营救人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友对这个人有些恐惧。


“那两个人呢?”许友问。


“我不知道他们…你带吃的了吗?”


“没有。”许友说这句话时,心中无比绝望。


他的救生包里装着牛奶,葡萄糖,还有手电筒,却不在他手里…


那个人一下就没有声息了。


过了很久,他还是死寂无声,许友怀疑他已经完蛋了,就试探着说:“你知道…你被困多少天了吗?”


“不知道…”


“已经十天了。”突然,许友警觉起来:“———你当初下来时,是不是带了吃的东西?”


那个人弱弱地说:“没有,我只带了烟和火柴…噢,还有一把小刀。”


许友马上就敏感地想到:他说带了烟和火柴有可能,但是他说有一把小刀就可能是假的。那是一种自卫。


“你还有火柴吗?”许友问。他想看看这个人的长相。


“已经用完了…”


停了停,许友说:“也许,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挖过来


了…”


对方吭都没吭一声,他似乎对这种毫无可能性的安慰很反感。


“你不吃不喝,竟然活到现在,这真是个奇迹…”许友没话找话。


“我并不是一直在等死。我有我的办法。”那个人突然阴森森地说。


许友的头皮猛地炸了一下。


他怀疑另外两个人就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们在第七天或者更早就死掉了,他们的肌肉供养眼前这个人活着!


“什么办法?”他紧张地问。


“这是一个脑筋急转弯。你想一想。”


“…我想不出来。”


“那我告诉你。”那个人的口气突然暗淡下来:“我一直在吃我自己…”


许友差点疯了!


他感到,在这没有出路的绝境中,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在这充满了死亡气味的地下,面前这个在生死边缘挣扎十天十夜的人,人格已裂变,容貌已裂变…


而且,他忽然想通了,为什么那些抢夺钱财、残杀同类的案件层出不穷———人都可以自己吃自己,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我用小刀割大腿上的肉,再用烟头烧焦伤口———我已经吃了三块了。”


许友的肠胃翻江倒海,全身不停地哆嗦。


他换了一个思路。


有些弱小的动物,被强大的动物咬住了尾巴或者大腿,为了保全生命,会把那部分身体舍弃。


假如,被困的人注定第十天可以获救,而他只能活到第七天,另外三天怎么办?


放弃生命?


以缺保全?


…可是,这个人接下来怎么办?


他继续在黑暗中吃他的肉?


他不怕许友争抢?


他会一直吃下去,直到两条腿只剩下白惨惨的骨头?


吃完了两条腿吃什么?


许友怀疑他的腿已经露出骨头了。


现在,突然进来了另一个被困者,这个人有血有肉…


许友忽然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危险。


而黑暗中的对方似乎也感到了危险。


他们都不说话了,气味古怪的空气渐渐凝固…


此时此刻,两个人对血肉味都比蚊子还敏感。他们静默着,那似乎是一种进攻前的静默。


许友一直没看见对方的长相,对方也一直没看见他的长相…


这个人手里有小刀。


许友有体力…


许友身下有一块坚硬的石头,一直硌着他,他实在忍不住,轻轻动了动。


他马上感到,对方也警觉地动了动。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和地点,一个大一点的动作,就可能引发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这里是个不正常的世界,气氛不正常,心态不正常,举动不正常…


时间还早着呢。


终于有一天,两个人会熬不住,变得狂乱,失控,歇斯底里,互相啃咬…


为了消除对方的警觉,友好一下气氛,许友想跟他聊聊天。他对着黑暗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在黑暗中答:“孟建立。”


“我叫许友,湖南人,在这里当兵。你是暴当村的人?”


“不,我在县里。”


“你在什么单位?”


“原来在亚麻原料厂,半年前下岗了。”


“我们部队就在你们厂旁边啊。”


“炮兵团?”


“是。我们经常去你们厂搞联谊活动,说不准我们还见过面呢。”


“有可能。我记得有个兵弹吉他唱歌,特别棒。”


“那就是我呵。”许友有些激动了。


“他瘦瘦的。”


“我就是瘦瘦的,没错儿!”


“唉,没想到,我们在这儿遇到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出去!”


“不,没有希望了…”


天纳西·威廉斯说:两地之间最长的间隔是时间。


黑暗的时间,更加漫长。它可以扭曲一切。


整个绿松石矿井多处塌方,几乎都堵死了。


地面上的营救人员红了眼一样朝里挖,用十三天的时间才清通了几百米的坑道,找到了许友。


许友还活着!


…而那个孟建立已经死了,他身上的肉所剩无几,多处的骨头都裸露着。


许友一见到阳光,就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