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或跃在渊(3)

作者:程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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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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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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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628字

我咬了咬了牙,毅然决然地按响了周正虎的门铃。


周正虎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亲自为我开门,笑容可掬地说:“嗯,天一啊,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在心里正念叨你呢,你就来了。”


我心里困惑不已,他没事念叨我干什么呢?


我把陆成伦敲诈我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周正虎诉说了一遍。大约是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了吧,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惊奇,只是“嗯”了一声。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干咳了一声,难为情地说:“周局,我求您帮帮我,我父母岁数都那么大了,又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我怕会受不了打击。”


周正虎看了我一眼,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说:“这是民间经济纠纷,我一个公安局长不太好插手啊。你也知道,现在正是我转正的关键时期,我怕处理不好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啊。”


“我要是报警,你会不会管这事?”我有些生气周正虎的出尔反尔,上次求我帮忙时说得好听,什么朋友兄弟的,现在我有事找他了,竟然打起了官腔。


“报警?天一,你以为警察是万能的吗?你家和大都不是一个地区,这边的事警察能管得了,你父母那边怎么办?事罢之后不怕他们烧了你家的房子?”周正虎冷笑说,“再说了,这样无凭无据的事情,怎么定人家的罪?你说他敲诈了,他说你与别人合伙骗他,各说各有理,以陆成伦的社会关系,你要报警,吃亏的只有你啊。”


周正虎说得不无道理,这事我不是没想过,要不是顾忌父母,我刚才一出家门就报警了。


我一脸的焦虑,问他:“周局,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周正虎沉思了片刻说:“你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他不就结了吗?”


我苦笑说:“周局,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师父真没给我梅花易数的秘诀,他只告诉我那个秘诀在哪里,我拿什么给陆成伦呢?”


“嗯,我不懂什么秘诀不秘诀的,我也没心情想知道。我相信你,可是陆成伦不相信你的话呀,没有秘诀他就要钱,如果你要真给人家造成了一百万损失的话,人家向你索赔也说得过去啊……这事还真有些棘手。”


是啊,要么是交出秘诀,要么是赔偿一百万,这两样对我来说都不啻于天方夜谭。正因为我拿不出这两样东西,才来求周正虎的,他现在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说:“周局,我知道您在大都市说一不二,手眼通天,您帮帮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我全听您的。”


我豁出去了,哪怕明天他让我去杀人,或者让我如常计军一样为他去做替死鬼,我都认了,只求我的父母能平安无事。


周正虎拍拍我的肩膀,打着官腔说:“天一,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上次那句话说得好啊,叫什么来着?嗯,我想起来了,‘名利不过是口袋中的空气’。对,就是这句话,我很喜欢,钱财名利都是身外之物,多交几个知心朋友,多做些善事好事这一生才没白来世上走一遭。天一啊,你这个兄弟我认了,可你这个事我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来帮你。要不这样,你先回家,我再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然后去找你,好不好?”


我的心顿时凉了,他明知我父母在陆成伦一伙手上押着,还说出这样不疼不痒的话,摆明了就是推托,摆明了就是见死不救。他一直要拉我入伙的,可为什么我现在送上门了,他又不冷不热了呢?难道说他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弄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知道再求他已无济于事,只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他家。


我不知该去哪里,回家和不回家,一样的结局,我没秘诀,更没钱给陆成伦,虽然我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可是我又跳不出来。最让我几乎疯掉的是连累了父母,我真是不肖不孝,无能到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我茫然地在街上走着,寒风硬硬地刺在脸上,我已觉不出了疼痛。


这时候寻呼机忽然响了,是阿娇发来的信息:“天,过几天就放假了,我今天不回你那儿了,我要和同学一起去happy了,吻你。”


不回去正好,要不然陆成伦那伙人又会拿她做文章,我不想我的亲人因为我都受到伤害。


我给她回电话过去:“阿娇,你去南方旅游的路费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在家里老地方放着,你抽空去拿吧,我这几天要出趟远门……你旅游回来替我去家里看看我父母好吗?阿娇,我爱你!”说完不等她说话,马上挂了电话。


我的脸上已流满了冰冷的泪水。


我内心充满了绝望和疲累,我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我想永远地离开红尘里的奔波纠葛,到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去。我想,也许只有我的死才能换来父母的平安。


我在超市买了瓶二锅头,然后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把我送到了肖衍四的墓地。


?二十三、势同水火


《易经?天地否》九五爻辞曰: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孔子解释这句话说: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有人这样诠释这句话:“因为心存忧患才能长久安宁,因为心存死亡的顾虑才能保障长久生存。”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有经历了坎坷艰难才懂得珍惜平凡的生活,只有在死亡的河里蹚过一次的人,才会明白活着的意义。


整个北郊墓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林立的墓碑像一个个孤独伫立的身影,在寒风里默然无语。


我坐在肖衍四的坟前,用衣袖拂去碑上的尘土,把酒倒给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瓶酒灌到肚子里。只几秒钟的时间,血便猛地冲到了头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腿脚发软,于是抱住肖衍四的墓碑,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滑倒了下来。


我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按了一会儿太阳穴,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下,找了一块大石头放在肖衍四坟前的桂树下,然后从身上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尼龙绳,打好结,挂在桂树上,心里说:“师父,我去陪你了。”把头伸进了绳结里。


二十多年的光阴,只要我踢开脚下的石头,便如风一样轻轻吹过,什么都不会留下来,烦恼、伤感、痛苦也会随风飘散里应该没有陷阱和恩怨吧。


我的脚刚要离开石头,有一只手扯住了我,我低头看时,却是肖衍四。


“天一,你要干什么?”


我看到肖衍四,不由得吃惊地叫道:“师父!”


肖衍四解开绳套,把我放下来,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天一,我教给你易经八卦,本意是想让你的生活能好一些,没想到却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坎坷。这虽是你命数如此,但也确是难为你了。”


一提到“坎坷”二字,我把头埋进师父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师父,我想跟您去了,我太累了……”


“傻孩子,人活着不就是劳累来了吗?你年纪轻轻的,尚未侍孝父母,怎么可以做这样的蠢事?从来好事多折磨,都是九苦一分甜。人的命数里总是要有劫有难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天不亡我,哪有我自取灭亡的道理!”


“可是,师父……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大难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您老人家要是活着就好了……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用《易经》为别人释疑解惑,可自己总是陷于困惑中呢?为什么我指点别人的祸福,可自己总是祸事不断呢?师父,这到底为什么?”


肖衍四慈祥地笑笑说:“天一,你一定不要对《易经》有任何怀疑和怨言。学《易经》,光有兰心蕙质还不够,还要忍耐,孤独、贫穷、伤害都是一种磨炼,只有经历了生活的磨炼,你才能悟透这个世界,才能把《易经》用到极致,所以。你一定不要抱怨世间给你的一切不公。没有不公,不公其实是上天给你的财富,是擦亮你慧眼的圣水。好了,孩子,我知道你现在正走在沼泽里,沼泽过去了就是坦途,就是阳光,就是新鲜的空气,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怎么坚持?我没有他们要的东西,他们就抓住我的亲人不放,我势单力薄,无力反抗,只能俯首领辱。我作为三尺男儿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了,不想再忍气吞声地苟活下去。


肖衍四说:“天一,我留给你的那句话,你忘了吗?


“没忘。”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却说,要不是这句话,我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啊。


“没忘就好,你尽快赶去吧,等你找到了梅花易数的秘诀,你就会明白,你现在的烦恼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烦恼。佛家有句话说,不要浪费你的生命在你一定会后悔的地方。你是时候离开了。”师父语重心长地说完,一转身就不见了。


我大叫:“师父,师父,弟子还有一事不明……”我忽然想起还没问明白他是不是“梅花圣手”呢。


在二锅头的作用下,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我趴在冰凉的石头上拼命呕吐起来,一直吐到腹内空无一物。坐在地上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心里不见清醒,却更加糊涂,我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怎么会看到师父呢?如果死了,又怎么会吐酒?


遥遥地有个声音说:“折腾够了吗?折腾够了的话上车吧。”


我惊愕不已,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周正虎的司机刘成站在远处看着我,冲我招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刚才我在做梦?


刘成看我茫然的样子,皱着眉头,很无奈地走过来,拉起我说:“还没醒酒呢?别想了,刚才是我救的你,快上车吧,周局在车上等着你呢。”


原来我一出周正虎家,他就让刘成开了车一直在跟踪我。


车里温暖如春,周正虎脸上挂着一种轻视的笑说:“周大师啊,我以为你买了酒跑这儿来作法呢,没料到是跑这儿寻死来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人家折腾你,你应该也去折腾人家才对啊,怎么拿自己瞎折腾。唉,看来你这个风水先生也有解不了的难题啊,还是我来帮你吧。”


我胃痛得刀绞一样,头也痛得撕裂一般,捂着太阳穴说不出话,心里想,你早这样我也不用受这一回罪了,还差点给师父做了伴去。


“天一啊,你就是犟,早要听我的话,哪会有这一遭罪,”周正虎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说,“别以这你懂《周易》,会看风水就万事不求人啦。这世上人和人都是相互依存的,无亲无故无朋无友,这江湖可不好走啊。好了,今后你就做我兄弟吧,既然是我兄弟,哪有看着你被人欺负不管的道理,走,我去你家会会那个姓陆的。”


周正虎此时很有一位江湖老大的气派,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让我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在我家里,周正虎不怒自威地朝沙发上一坐,一言不发,挨个把屋子里的人看了一遍,他的气场完全把陆成伦一伙震住了。陆成伦三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这是哪座山上下来的神仙,不敢造次。


“你是陆成伦?”周正虎瞅着陆成伦问,“我听说我兄弟欠了你们一百万哪?这账是怎么算的,再给我算一遍好不好?”


刀疤脸瞄了一眼站在周正虎身边的司机刘成,反问:“你是哪座庙里的和尚?想管闲事是吗?拿一百万放在桌子上再说话。”


刘成身材高大魁梧,不苟言笑,听刀疤脸如此轻慢,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喝道:“你丫的少放肆,站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刀疤脸没想到刘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脸涨得通红,就要发作。


陆成伦拦住他,脸上堆笑说:“我兄弟不会说话,请见谅,这位大哥,既然你愿意替周大师出头,那么请问尊姓大名……”


刘成说:“这是大都市公安局周……”


周正虎说:“好了,陆老板,我是谁不重要啊,我们解决好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把你那个小九九再给我算一遍,我看怎么就得赔你一百万啦,合情合理的话,钱一分不少你的。如果你要成心敲诈勒索的话,恐怕是我们要换个地方说话了啊!”


陆成伦点点头说:“原来是公安局周局长,久仰大名,这个我明白,这样吧,我单独算给您听。”


陆成伦说着冲他的手下做了个手势,那两个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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