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宠物

作者:雨桦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6:42

|

本章字节:6348字

宠物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就像你出门穿什么衣服,坐什么牌子的车,到什么级别的饭店应酬一样。宠物也是自己的另一张名片。


那天,看一本《杂文选刊》,上面登了一幅赵军先生的漫画《宠物的变迁:我为什么喜欢他?》,画面上是一个油光满面的大款,正神采飞扬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里牵着一条铁链子,铁链子的那一头拴着一条狗。大款正对它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狗很听话,或者说是对他的话唯命是从。再一细看,铁链子上拴的根本不是狗,而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比大款还肥头大耳,还油头粉面地蹲在那里。原来这个大款的宠物是一个大贪官。


很喜欢这幅漫画,就把它剪下来放在桌子上,以便随时都可看到它。这使我想起小时候,我最喜欢小猫。但是,母亲一直不让我养,因为小猫要吃掉家里的很多粮食。其实小猫根本就吃不了多少粮食。但是,一生节俭的母亲,勤劳的母亲,还是很心疼自己的汗水被糟蹋。所以,她就把我家的小猫生下的小小猫,趁猫妈妈不在时就扔到野外去了。猫妈妈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也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到我家。它是寻找自己丢失的孩子去了。那是我的第一个宠物,也是最后一个,以后再也没养。


那不叫宠物。宠物一般都是贵重的,稀有的,别人都没有的,唯我独有的。那才能显示自己不同于别人的地位和价值。就拿我家的那只猫来说吧,哪还能叫宠物?那是乡下野孩子才玩的东西,给人家,人家都不稀罕。说白了,不就是一只破猫吗?猫有什么好宠的?宠物也在变迁,变得越来越高贵,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问津的了。


以前在农村,只有穷人家才养狗。狗多,孩子多,饥荒多,不认字的多。现在时代一变,养宠物的是有身份的人,有地位的人,仪态万方的人,高雅华贵的人,大权在握的人。而不是你我一介草民养得起的,就算你养得起宠物,因为你人贱,所以,你养的宠物也贱。也没人把你的宠物看在眼里,所以也就不是宠物了。现在是宠物时代,你连宠物都养不起,你当然也不配做一个高贵的人,仪态万方的人,被人仰视羡慕的人,前呼后拥的人。


宠物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就像你出门穿什么衣服,坐什么牌子的车,到什么级别的饭店应酬一样。宠物也是自己的另一张名片。


第一次看见别人养宠物是一个星期天,跟朋友到另一位朋友那里去,当然是女性朋友。她原来是一家港资企业的行政秘书。后来,跟她的老板,一个四十开外的香港人好上了,也就由公司的秘书发展成私人秘书。香港老板给她在东方之珠花园买了一套别墅。她从简陋的宿舍搬到了别墅里。刚走到海边,就见那位我们要见的朋友手牵着一只狗,在海滩上慢慢地行走,她的周身都透着一股忧郁劲儿,形只影单的样子很让人楚楚可怜。看着她一会儿把心爱的宠物抱在怀里,一会儿又大声地训斥宠物不听话,乱跑乱叫。她对宠物瞪眼睛,那小家伙居然老老实实地不叫了。但是,却是满脸委屈且忧郁地看着它的主人,不明白它是怎么惹她生气了。但它又不敢跟她发火,因为它是她的宠物,要靠她吃靠她喝,所以,它尽管有一肚子的气,也不敢跟她发。


聊天时问她为什么要养宠物,她说得一点也不掩饰,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她说她寂寞啊,她不养宠物她干什么啊!有什么可干的呀!


宠物是她排解寂寞的手段。只有它会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边,听她哭听她笑,也听她莫名其妙地训斥。它却不敢反抗。它要是也敢反抗,她就不养它,换一个乖一点的。


有一天,在一处小饭店里吃饭,邻座是两个喝得满脸大汗的男人,他们也在谈论养宠物的事情。稍稍胖一点的男人对稍稍瘦一点的男人直言不讳地说,他早就不养这种需要人侍候又很烦人的宠物了,不过是一只十几万元钱的狗呀、猫呀之类的,很没意思。你要是没时间照看它,还弄得满屋是污秽,这还不算,还得到公安局注册、登记,还得注射狂犬疫苗。没有这些,就是非法。太麻烦,也太琐碎,而且太低级,也没情趣。养不好,还能养出一堆麻烦来。他说他邻居家养了一只小狗,把人家小孩子的脸给咬了,结果,被人家告到了法院,赔偿了人家五万元钱,后又让公安局给罚了一万元,闹得倾家荡产。两口子心疼得大病一场,还要闹离婚。他要养就养高级的,有情趣的,能给他带来许多美妙享受的,又能侍候他的,走多少天也不用担心的。烦了你就离开她,想了再回来。


瘦男人被他的话说愣了,天下有这么好的宠物,谁不稀罕?抢都抢不着呢,要是真能养这样一个宠物,连媳妇也不要了,媳妇回家晚了要盘问,跟谁在一起了,都干了什么了。发了工资要如数上交,少了一分也要追问,那一分钱花到哪去了。什么事不依着她她就跟你瞪眼睛,要不就拿出杀手锏,不让你上床,非得治你一治。于是,瘦男人迫不及待地问他的宠物是什么。


他哈哈大笑,说,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还是跟我装蒜?操他娘的,你说咱们俩谁跟谁?我真的不知道!瘦男人一脸的真诚。他说,就是小蜜。说完,又哈哈大笑。瘦子一听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们说的宠物是女人,是二奶、小妾。


听着两个男人神采飞扬的谈话,说不出那是什么样一种感觉。什么时候漂亮女人已经成了有钱男人的宠物?而女人也是心甘情愿地给人家当宠物?这究竟是女人性別的悲哀还是男人道德的衰退?


但是女人好像感觉不到,尤其是漂亮女人,她们愿意给有钱的男人、有权的男人当宠物,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荣耀。宠物一定是极品,是惹人怜爱的。即使寂寞,即使明知道自己是男人手中的玩物,也还要争当宠物,连同宠物应该享受的荣华富贵。


宠物是什么?是天上的星星、月亮。


很快,女人就不流行了,就流行起另一种比女人更实惠的宠物。男人是很精明的,养女人这种宠物,越来越不划算,不但老婆跟在屁股后面,到处哭哭啼啼,不但到上司那里告你的状,还到办公室里在你的下属面前大声喧哗,让你很没面子,也威风扫地。闹不好,还要去撕宠物的嘴,跟你离婚,把你的财产分得一干二净。你不是喜欢宠物吗?那好,你就跟你的宠物过去吧!结果,婚没离成,闹得老婆骂他是陈世美,小蜜骂他薄情寡义,白白把青春给毁了!真是瞎了眼!里外不是人的是男人自己。


男人也就烦了。另一种宠物的要求很少,与二奶、小妾比,简直就是吃的是草,挤出的是白花花的鲜奶。老婆也不会骂你是陈世美,也不会哭哭啼啼。给他很少的一点,他就会为你鞍前马后地奔波,为你带来巨额利润,让你日进斗金,一夜之间就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这个宠物就是某某官员。


大款养官员是为成为更大的款,是想把公司办成集团化,办到国外去,办到宇宙去,是想偷税漏税,是想凌驾于一切法律之上,是想把自己的话当成法律。想上天就能上天,想入地就能入地,想呼风就有风,想要雨就有雨。要什么有什么。这样的宠物谁不想养?把自己养风光了,养出名了,养得财源滚滚了,然后再给公益事业,需要奉献的事业一点小钱,跟他日进斗金比,就是三瓜二枣。这样,你又成了一个极有爱心的名人。报纸上有你的名字,电视上有你的脸,然后对着百万千万的电视观众大谈自己是怎么样从一个下岗工人,从一个农民成为一个优秀企业家的。果真就引来许多羡慕的眼睛看着他,果真就有人像他说的一样,干一行爱一行,应该有螺丝钉的精神。但是,十几年过去了,也没干成一件事,哪怕是挣来填饱肚子的钱。


有的人一下就摸到其中的秘密了,就养了宠物,就果真从一无所有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就成了许多人瞩目的星星、月亮。


所以,大家就争着抢着养宠物,也就有人愿意给这些大款当宠物。所以,就有一人犯案,牵出一片。但是大款们不怕,进去的是贪官。是他们吃别人的钱,所以他们也就理所当然地坐牢。然后,这个宠物进去了,他再养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