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谢恩,还仇,都是旧时友(1)

作者:语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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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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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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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706字

【心怀鬼胎】


映阙没有告诉杨子豪,她重遇萧景陵。仿佛有点心虚。因而也就对杨子豪越发的温柔,似要填补她的歉疚。


有一天。


日本男人森川平次造访。他彬彬有礼像中国古代的老夫子。他说森川家在日本投资做电影,需要美貌与气质兼备的演员,他问映阙是否有兴趣到日本发展她的演艺事业。映阙诧然,道,我不过是二三流的小角色,未够大红大紫,森川先生何以选中我?


森川平次笑言,是直觉。


后来,森川平次又发了邀请,映阙以为对方盛意拳拳,不好拒绝,于是就跟着前来接她的人去了森川在邯郸路的私人会所。莫说是从未见过会所里都是怎样的内容,就连会所二字也颇为新奇。去了那里,才知道原来是一座古意盎然的园林,前后都是亭台楼阁,相映成趣,中间设计成四合院的形式,有正房厢房倒座天井。房间都是统一的推拉式木门,里面设有桌椅和茶几。多数供客人餐饮。而正房和天井,据说会在夜晚上演各式的娱乐节日,诸如杂技歌舞。映阙看着欢喜,啧啧赞叹,森川先生果然是精明的生意人,这会所想必客似云来,利润丰厚吧。


森川平次谦道,哪里哪里。


不一会儿,他们在最豪华的一间厢房落了座。那些所谓的地道日本美食,竟是早就已经准备好,全都新鲜温热的摆在餐桌上。


森川平次一边为映阙斟酒,一边王婆卖瓜,说,这会所我可是花了大把的心思,有规模,亦有档次,我做生意素来尽心尽力,用你们中国的一句成语来讲,我追求的是凤毛麟角。映阙忍俊不禁,道,脱颖而出或许恰当一点。森川平次哈哈大笑,举了杯,说,一样的,一样的。来,先试试我们秘制的果酒。这个,不醉人。


嗯。


说着,两人推杯换盏,侃侃而谈。旁边茶几上几朵莲花形状的浮蜡点燃的时候,映阙感到醉了。脸上泛着酡红,像傍晚海边的云霞。丰润的清透的唇,如雨后玫瑰的花瓣。十指纤纤,眼神迷离,则更是撩人心魂。


森川平次看得痴了。


渐渐的,映阙的意识彻底休眠。她伏在桌沿,像是睡着了。只不过她这样睡着是暂时醒不过来的。因为森川平次在她的酒杯内壁涂了一层无色无味的药膏,类似于以前的蒙汗药。这当中的原因无非是垂涎美色想要榨取肉体的欢愉。森川平次觉得他已见惯了映阙这等身份的女子,她们爱慕虚荣假正经,她们就算受屈辱又能奈他若何,顶多不过事后付给些许报酬就是。如果她们仍然愿意与他亲近,甚至愿意到日本发展他所谓的演艺事业,那就更是锦上添花,而必定要等她们亲身到了日本,才知道自己竟是被卖去了色情场所,逃也逃不掉了。


森川平次越想越得意,将映阙轻轻的抱起来,放在干净的木地板上。然后准备除掉自己身上的衣衫。这时候,有人在门外喊,森川先生,您的电话。


是谁?


麦加利银行的亨利先生。


森川平次的兴奋劲立刻退了大半,他知道这电话是不得不接的,便拉开门,吩咐道,你留在这里,看着她,我稍后就回来。


十分钟过后。


森川平次挂了电话,他的脑子里又开始充斥着映阙醉醺醺的模样,他疾步走回厢房,谁知道,刚才安排在厢房外面做看守的那个人竟然栽倒在地上。


映阙也不见了。


【谁的一辈子】


半小时以前。


萧景陵在会所的门口无意中听见森川平次两名手下的交谈。一人说,你猜老板今晚会不会得手?另一人答,老板有哪一次失了手。一人又说,这次的女人,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听说是个电影明星。另一人附和道,蓝映阙嘛,我家里还挂着她的月份牌呢。一人点头,说,难怪了。另一人则讪笑,说,老板也真是的,何必落药呢,他有钱,哪个女人不贴过来,非得弄晕了,像死鱼一样,哪还有趣味。


顿时。


萧景陵的心跳似停顿了半拍。他踉踉跄跄的跑到厢房外面,听着里面的谈笑声祝酒声,脑袋嗡嗡的直发胀。


如果不是那一通电话,他想,他就惟有破门而入了。


映阙苏醒的时候,夜正深沉。她在萧景陵简陋的小公寓里,睡着他睡过的床,盖着他的棉被子,而他就倚在阳台上抽烟。


景陵。


你醒了?


嗯。我为何在这里?这是哪里?


因为森川平次。萧景陵说。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映阙倒抽一口凉气。这才感到心有余悸。


然后,她问,你怎么会去那里呢?


萧景陵不言。


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映阙立刻打圆场,说,要是你不方便告诉我的话,就别说了。萧景陵掐灭了烟头,在夜色里认真的看着她,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得越多,就会越危险。


嗯。


萧景陵又说,现在很晚了,我又不方便送你,你只能在这里将就住一晚,等明天天亮以后,你再自己回去吧。你要是困了,就到床上睡去。


那你呢?映阙问。


我习惯了睡得少,天亮的时候在沙发上躺一阵就是。说完,重新将目光投入到窗外无边的黑暗。却又发现映阙还是站在背后,一动也不动。


他问,你不睡么?


她睁着晶莹的眸子,说,不睡。我们聊天吧。这样珍贵的夜色,这样难得的相处。她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如此舍不得。舍不得时光转瞬即逝到天亮。舍不得小屋里狭窄的清静犹如与世隔绝。如果这就是一辈子,是不是能减去所有的烦恼?


可是。


可是她的一辈子,她的比翼连理举案齐眉,到底要分摊给谁?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不能缩在这样一张虚幻的壳里,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清早天色蒙蒙亮,她回了别墅。杨子豪也来了。他问她怎么一脸的倦容,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他说我向人打听了森川平次,似乎很神秘,吃不准他究竟可靠不可靠。他都跟你谈了些什么?唉。还是暂时缓一缓。我再想法子摸清楚他的底。这毕竟是件大事,须得谨慎。


映阙心中一动,问,我要是真去了日本,你怎么办?


杨子豪只当她撒娇,轻轻捏着她的鼻子,右手环住她的腰,笑道,傻丫头,你若去了,我自然是跟你一起。否则,我怎么放心。


映阙听得发怔,鼻子泛了酸,竟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于是眉心一挤,使劲的要将眼泪压抑住。然后假装俏皮的笑道,你是不放心我嫁了日本人,对你始乱终弃吧。


杨子豪大笑,啧啧说道,原来你已经这么了解我了。那我就更要圈牢了你,别让你在外人面前泄了我的底才好。


映阙娇嗔,去去去,油嘴滑舌。


刚一说完,杨子豪两手一环,将她紧紧的抱住,头低低的压下来,学那戏曲里的腔调说道,小娘子,既然你已经逃不掉,索性就从了我吧?映阙经他这样一逗,乐得直不起腰来。花朵一般的笑容催开了眼角眉梢。


萧景陵却惹来了盘问。


因为,他所效忠的主脑,黑武会的会长,间谍的主使操控者,正是森川平次。森川平次的确不是普通的商人。纵然他腰缠万贯满身铜臭却也掩饰不了他奸邪的嘴脸,可是,纵然旁人对他充满了防备和怀疑,但也找不出实质的证据。顶多只能在听闻森川平次这四个字的时候慨叹一声,唔,这个人,说不清楚,还是小心为上。


森川平次说,我能用你,自然就会探清你的底,你与蓝映阙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你说,昨天晚上八点左右,你在哪里?


萧景陵答,在家中休息。


谁能证明?


没有。


森川平次怒目而视。他怀疑带走映阙坏了他好事的人就是萧景陵。因为有人看见他当时在会所出现。也因为他和映阙非同寻常的关系。除了他,森川平次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并且胆敢做这样的事情。而萧景陵自己,亦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撑这个谎言。


这时候。森川裕美走了过来。她竟毫不忸怩的挽了萧景陵的手,说,父亲,昨晚他其实与我在一起。森川平次吃了一惊,问,你们,你们在一起做什么?森川裕美娇嗔道,我们离开会所之后,一整晚,孤男寡女,能做什么?


森川平次狐疑的打量着萧景陵。萧景陵万万没有想到森川裕美竟不顾声誉替他圆了这个谎。他瞠目结舌。其实不是不明白她何以如此维护他。从前就已经得到了示爱的讯息。那时候他说他承受不起。而对方也不退让,说,我们的家族没有森严的门第限制,而我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会努力争取,你不必感到抱歉,因为,我自信,我一定能够打动你。这位日本姑娘有着一股果敢的冲劲,时常都昂首挺胸的宣示着自己的骄傲与霸道,无论是在她的属下又或者是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他大感无奈。


转念又想,不知道森川平次以后会怎样对待自己呢,会不会为了惩处这个玷污自己女儿清白的男人而狠下毒手?


可是——


森川平次竟然只是摆了摆手,说,你们俩都出去吧。那是怎么样呢?是延缓刑期还是在盘算用什么新奇的手法折磨他?


怔忡间,他们走出了会所,一辆小汽车远远的驶来。他盯着白花花的路面,问,森川小姐,你父亲会因此苛责你么?


森川裕美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我有我的选择和自由。父亲不会干涉我的私生活,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迁怒到任何人。最重要的,是证明了你没有对他撒谎。你还是会对他效忠。你知道,背叛的结果,只有死。


唔。萧景陵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森川裕美仿佛立刻就看穿了他,补充道,至于你跟那个小明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救她,那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在意的,只是现在的你,还有你爱上我以后的样子。


……


他们说着话,渐渐的走远了。那辆黑色的小汽车已经停下来。停在会所的大门口。有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从汽车里出来。


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故友】


黑西装。灰领带。用黯淡的过膝的长大衣罩着。再配上米色的尼龙围巾。鹿皮的手套。虽然雍容,却太过厚重。显得造作了。


可是这一身装扮的主人却盛气凛然,似乎得意得很。他正是当日出现在会所门口的那个人。此时,他的车停在郦都歌舞厅的门口,他在后座懒洋洋的倚着,眯缝着眼,盯住每一个进出歌舞厅的女子,偶尔吸一口雪茄,吐出缭绕的烟雾来。


大约半小时过后,歌舞厅里有女子穿着白色的大衣款款走了出来,正想要抬手召一辆黄包车,站在汽车旁边的两名随从便立刻围上去,做了一个拦截的姿势,说,沈小姐,我们老板想见你。


谁是你们老板?


女子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在汽车幽暗的玻璃窗上,她看不清楚里面坐着的人是什么模样,便冷冰冰的问了一句。她觉得对方似乎来意不善。她也不喜欢这样唐突的待客之道。随即,汽车的门开了,车上的男子笑盈盈站了出来。金黄色的灯光落在脸上。他说,你不认得我了么?清雪。


女子一怔。


转而巧笑嫣然,软绵绵道,不是不认得,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而你还是如此富贵光鲜了。她一边说,一边下了台阶,走到对方的面前。她尽量让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乃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贴合她颠倒众生的形象。似乎要切实的说明她如今已是艳名远播的红歌星沈笑微,而不是当初走投无路时那个狼狈的阮清雪。


而对方,则是曾苦心痴迷于她,却遭奚落遭拒绝的,阮心期。


他们曾彼此算计暗箭明枪,也曾情迷意乱雨云巫山,他们之间有过最单纯的青梅竹马,也有过最复杂的貌合神离。当中的爱恨与纠葛,仿佛很难说得清。


如今的阮心期,发了家,靠的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当初清雪抛下阮家的产业和萧景陵一起逃亡,阮心期便将他能够做主的事物统统变卖,套了现,然后犹如同阮家决裂了一般,离开南京迁入上海。他的事业,终于在完整意义上彻底属于他。自此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