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陈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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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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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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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260字

一个小时后,雨冲为她们两个倒满了水。


还没等喝完就听孩子拼命地喊:“噢……滑雪……要去滑雪!”


一向内敛的孩子,从来也没有如今天现在这般振奋过。雨冲和夏霏面对孩子如此兴奋的样子,相互对视着微笑了一下,起身拿起外套。


孩子猛然抢过了门票嚷嚷着:“我是大人,这票由我来保管!”


夏霏听完一愣,又扭头看了一眼雨冲,“扑哧”一声笑了。雨冲愣愣的,最后终于领会其意忍不住也笑了。现在大概下午两点半,从玫瑰花园到水滴游乐场似乎很远,为了赶时间他们只能打车前往。


从出租车里的玻璃窗向外望去,天津市区依然水雾茫茫,阴冷的天气下可以说看不到一丝暖阳。夏霏的视力不好,但不习惯戴眼镜。于是这灰蒙蒙的笼罩,让她的心里不免抹上了一层忧郁。不一会儿就到了游乐场大门口,雨冲手里只有两张票,可她们一行三个,还差一张,继而他盯紧了外面流动的卖票人……忽然,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赶上前来主动搭讪:


“要票吗?要几张?”


“只差一张,”雨冲回应。


“哦,120元一张。”


“便宜一点儿,”虽然划价,但也能看出他满脸的实在。


“80?”卖票人问。


“再便宜点,60?”


“60!?”卖票的跺了跺双脚,俨然一副这日子不过了的架势。


最后雨冲掏出了钱,拿过那一张野票,三个人便顺利涌进了入口。


夏霏抬起头仰望着偌大的穹庐,这是一个多么空旷皑皑的世界啊!此时他们的鼻息处口唇旁,随着说话都自然冒起了一股股白烟儿。这些不太常见的现象照样也能够引起孩子的兴趣,于是他便站在一旁,不停地呵气,努力制造出串串神秘的烟雾。


雨冲领着孩子租下了一个黑色的大皮圈,其实它就是由黑色大轮胎改装而成的。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圈子平放在那里,底下空处被密封住了,而且放个软垫避免颠簸。黑皮圈上绑了一条黑皮绳,黑皮绳末端拴着一个大大的皮圆环。雨冲拉扯着皮圆环,轻轻松松拖着黑皮圈向着远处最高最大的那一座雪山挺近,小华也兴高采烈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追跑着。


跑着跑着,忽然雨冲停住了脚步,他扭身邀请:“小兄弟儿……里面坐。”


孩子没有来得及回答,便早已欣喜地飞身跳了进去,一边笑着一边优哉游哉坐在那里,任凭雨冲往前狠命地拽去。这里的地面,也全都是一指厚的积雪,还结了少许冰。


转眼她们三个便来到了百米高的雪山下。


夏霏看到了猫腰爬冰雪台阶的人们,拉着橡皮圈,费力地向上攀爬;还看到有人坐着橡皮圈正在向下俯冲的,他们下来时清一色都是满脸惊愕,头发飞起来,并且尖声惊叫着。尤其坐着大皮圈猛然俯冲下来的女人,便更是如此。


“我可不上去啊……”还没等到雨冲来邀请,夏霏便提前表现出了小女人特有的胆怯,在他面前,自己怎么忽然显示出一副羞涩柔弱的样子?


雨冲听了看着她笑着,并且迅速掏出了钱包,房门钥匙还有手机,把所有家私统统重重地撂在了她的手心上,“看着吧!”


撂下此话,他便迅速转身奔跑着离去了。


她的眼睛,忽然温柔地望着他的背影,一种强大的被信赖感蓦然升腾,难道他就这么放心吗?网上相识,初次相见,钱包,手机,钥匙……统统都交给了自己?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她只有迅速将这些重要的家私,放在了防寒服兜口,大而重的手机索性拿在了手中。而后她还不停地用手摸着兜口,生怕枉自被他信任一场。一想到被扒窃,她便立刻紧张环顾了一下周围,可这十米远之内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该上冰台阶了,孩子便自觉从大皮圈里爬了出来。


雨冲拉着皮圈顺着雪山边上的冰台阶,如纤夫拉绳子般向上攀爬。孩子也猫腰一步一踩着滑溜的冰台阶,最后终于费力到达了山顶。他们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高高望着山脚下,小华发现——妈妈怎么忽然间变成了篮球大小。


面对着十几个滑道,最后他为孩子选择了一条平缓安全些的,而且在头放绳子之前,俯身弯腰,向着早已飞身跳进黑皮圈里的小华嘱咐着:


“记得一定要沉稳,不能半截子站起来,一定要稳住心神!”


夏霏举起相机,但却无法跟踪到孩子迅猛俯冲下来的身影,于是只能连环抓拍。


此时,雨冲将双手圈住嘴巴,围拢起一个临时话筒,向下用力大声喊着:


“小兄弟,要小心,别害怕!”


坐在皮圈里的小华,早已经冲下了滑道。他也同样一路惊叫着,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径直冲到了底部,连人再皮圈随着惯性仍然无法平稳,在成片冰雪上打着滑,带着他又惯性出了十几米开外,最后还猛力地转了几圈。


夏霏惊呼着想跑过来安慰孩子,但却被工作人员拦在了场外。


只见小华从大皮圈里跑出来,居然连看都不看,没有指望着谁来帮助自己,居然勇敢地拉起绳子,迅速向场外奔去,并喊了一声:“妈妈!”然后用力挥了挥手臂,便又奔向了冰雪台阶,准备第二次冲锋。


夏霏开心而又无比心疼地望着孩子,顿觉他长大了好多。


这时又见到了雨冲奔跑下来的身影。在孩子猛力向冰台阶上拉拽皮圈的空儿,他也早已站在了半截的台阶上,等着接应。就这样雨冲一次次跑出场外,一次次站在冰雪台阶处等待,一次次既拉着皮圈,又扭身往上拉拽孩子向上努力攀爬。


还有一次,小华在这平缓的雪道上,蜿蜒逶迤地扭动着向下滑去。他不放心,竟然从陡直的雪山顶上,用双脚当雪橇向下滑,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急速跟踪着孩子而去。等他双脚安全平稳滑落到冰雪地面后,连围栏外的工作人员惊得都说不出话,还没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雨冲早已经迅速站起,紧紧攥着孩子的手腕,拉着皮圈继续向上冲锋了。


这一切,夏霏看在眼里,感动欣慰温暖亲切在心里。于是她渐渐抛开了网恋,抛开了那视频纠结的画面,有些喜欢现实中,活生生会跑会跳的他。或许说网上与现实的间隙,正在这样如此相处的过程中被冰融。


其实自从小华降生的那一天起,他便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父爱。以至于失婚后的夏霏,也更加苦恼着孩子的成长。苦恼自己作为一个母亲,该如何带好一个男孩,并且在性格上该如何培养塑造等诸多问题。


记得孩子在五六岁时,看到夏霏正在做面膜,于是便连钢笔水都往自己脸上涂抹,模仿着做面膜。在那之后,她只能不做或者刻意躲着。而且她平素里,连说话也故意提高嗓门,以帮助孩子改掉小声音说话的问题。夏霏也经常去篮球场,训练他的各项体育技能。


夏霏的二姐名叫夏兰,住在开发区。


夏霏便让孩子隔一段时日就在姐家待一天,以减缓单亲家庭对孩子的不良影响。反正二姐的孩子高中毕业后,便早已经远去了新加坡,小华来了就等于既解了二姐的思儿之苦,又减少一些小华因缺少父爱而产生的阴影。当二姐把相貌清秀的小华,带出去到生意伙伴面前时,他们便都惊恐万状瞪大了眼睛惊呼,以为这是她生的二胎。每每二姐一听此话,便会乐的合不拢嘴巴。


而且每次孩子去她家,在厨房蒸炸炒涮的二姨夫,都会抽出空来里里外外忙碌着照顾小华。


还经常拉着他的小手笑着说:


“小华,帮我画一张画?”


面对着沉默不语的小华,二姨夫又会笑着说:“记得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啊,多大来着?”话刚说到半截儿,二姨夫便摸了摸头继续着:“当时我是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哈哈!”小华一听还是个光着屁股的,便现出腼腆的神态,最后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


二姨夫又继续讲下去,


“我光着屁股在炕头睡觉,睡够了就醒了,一看家里没有人,他们都下地干活去了,光扔我这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在家里。然后我啊,就张着大嘴‘哇哇,哇哇’地哭啊。”


二姨夫边说边想笑但还又憋着,最后为了形象一些,还非要装着哭的样子。二姨夫看了一眼小华津津有味听的神情,又接着说:


“我哭啊,哭啊,没想到村口那一株歪脖树上拴着一只大叫驴,也在呜啊呜啊地乱叫唤。别提了,我越哭,它就越叫。我越大声音哭,它便也更大声音叫得欢。它越叫得欢,我就越害怕。我越害怕,哭的声音就紧跟着越大,哭的声音越大,嘴张的就更大了。这么着,小华,你就给我画这张画:炕上一个刚睡醒光屁股的小孩子在哭,窗户外村口拴着的一只大叫驴,张着大嘴巴在叫,这边哭,那边叫,这边哭,那边叫……哈哈!哈哈!”


讲到这里,二姨夫再也说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先带头大笑起来,二姐也跟着笑,小华陶醉到故事中去,逐渐忘记了腼腆,也开心笑起来。


笑够了,二姨夫拍了拍小华的肩膀说


“怎么样,给我当儿子吧……哈哈!”


每次听到这话,小华便会又重新腼腆地低下头去。


吃完了饭,二姨夫还要拉着小华去下棋,在输赢中不断提高着他的棋艺。但每次二姨夫也会故意让着小华,让他多赢几次。下棋的这间卧室,就是专门为小华准备的写作业屋子。这间屋子有新换的学习桌,新换的单人床。其实这间屋子,是过去哥哥居住的,他高考后就去了国外,并有意留在那里不回来了。所以屋子早就空出来了,自然就给了小华,而且二姨扔掉了过去哥哥用的陈旧物品,为小华换成了新床,新书桌和新书橱。


等他们杀完几盘棋后,便跑去了泰丰公园,在那园子外散步。如果晚了,孩子困了累了而且还不愿意回家,二姨夫就要背着他在林子外散步转圈。


回到家等到了晚上休息,如果让小华选择和谁睡,他便毫不犹豫地凑近了二姨夫的身边,拽着二姨夫的衣服就是不撒手。


这时没面子的二姨就会自嘲地说,


“我说话的嗓门实在又粗又大,哈哈……孩子们都怕我啊!”


平素里二姨夫还会带着他去泰达足球场踢球,这在无形中大大减少了夏霏对孩子的那份歉意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