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鸿陵县的工人要造反(1)

作者: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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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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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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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080字

我在鸿陵县的几天时间里,对鸿陵的高尔夫球场、鸿陵火车站配套工程等项目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和了解,于公于私都感到基本满意。顺便也感受到了李鳅生接待理论的特别和爽快。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将李鳅生的接待理论命名为“李氏法则”,李鳅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笑纳了。我对他提出了几点建议,李鳅生非常认真地洗耳恭听。一是要再上一个档次,要有精品意识,有些内容过于牵强,如宴会前的节目就需要贴近实际、贴近生活,精简而富有鸿陵特色;二是要对接待员工加强培训,规范化、标准化,有些内容还要自然化一点,让接受这种服务的领导有一种巧夺天工、天衣无缝的感觉,千万不要让领导们认为这是鸿陵县的刻意造作,有拍马屁之嫌;三是要有个性化的服务。针对不同的领导,针对某个领导不同的出身和成长地区的特点,来一两个特殊的、个性很强的服务,让领导有宾至如归的温暖快感。


我这套建议本来想从服务本身来谈服务品质的提升问题,其实,对鸿陵县接待领导这方面是否受用,我倒认为大可不必,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嘲笑讽刺李大书记一把。但李鳅生倒对我的建议大加赞赏,毅然决然地命令下属马上按照我的建议组织实施。


“我这只是玩笑,当不得真的。”我看到李鳅生把我的玩笑当指令,想到这下坏了,又要浪费鸿陵县不知多少人的精力和财力。


“王处长,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您还有什么指示?”李鳅生带领县里一干人把我送到鸿陵县界处,下车与我握手道别时,带有深情厚谊地说道。


我与前来送别的领导们一一握手道别,同样也带有深情厚谊地赋诗一首送给李鳅生:“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鳅生送我情。”我们就此笑着惜别。


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李鳅生的所作所为,看似荒唐荒谬,但确实在现实生活中有用武之地,看似正道邪道颠倒,但基本符合现实生活中客观存在的要求。最后,我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这是一个荒唐的年代,需要一段荒唐的岁月,造就了一批荒唐的英雄,最后必然在荒唐中沉沦。但是,身处荒唐中的英雄豪杰谁也无法左右这些荒唐的故事,只能随波逐流,共生共死,这也许就是历史的本来规律。


如此这般地思考着这些似乎不是很明确的问题,当我回到省政府大院自己的办公室时,李鳅生的电话不差一分一秒就来了。


“李书记真是料事如神,我刚到办公室,你的电话就到了。一路平安,请书记不要挂念。”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些感谢款待之类的话时,李鳅生马上打断我的话,他不是来问候我的平安的,而是告诉我,鸿陵的工人要造反了。我大吃一惊,变化确实比计划快,赶忙问他详情。


李鳅生告诉我说:“你走后,我马上召集有关部门开会研究拆迁的事。在会上,有人透露信息,造纸厂的工人要到省政府上访堵大门,现在正在串联,你和婷婷在省政府要帮我想办法堵住他们。”


“这个造纸厂不是倒闭关门十多年了吗?”


“是的,他们早在十多年前就各奔前程了,有部分老工人都不在人世了,如果不是火车站项目的事,他们根本就不会提及这件事。”


“你们县里原来没有安置这些工人吗?”


“哪里有钱安置他们。原来有两千多个工人,每人按最低标准三万元计算,也要七千多万元,当时县财政一年的收入才两三个亿,哪里有钱打发他们。去年他们闻风要建火车站,部分老工人就到县政府上访过,县政府本来就没有这个计划了,十几年前的事,原来的县长早就去见马克思了,所有的档案材料和管理人员基本上都找不到了,有的去世,有的在外打工,真正原来管过事的人没有几个人在县里,厂里除一块500多亩的土地和几栋破烂的厂房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资产,厂区内的野草灌木早已超过人头了。”


“按规定你们县里还是要出点血给他们,对他们要有个交代,原来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多少给他们一点安置费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他们的要求不是一点钱就能打发得了的,什么三险一金都要买,原来欠发的工资都要发,安置费用还要参照邻县甚至市里同样性质的破产企业的标准来办,粗粗一算,两个亿打不住,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完全是计划之外的费用。”


“这也不能算是计划之外的费用,你们在考虑这个项目的时候就应该列支这笔费用的,拆迁费用肯定也包括这笔款的。”


“当然列支了这笔费用,但我当时想火车站的项目与城市建设、房地产开发项目分开搞,造纸厂工人的安置费用也由房地产商来支付,与火车站无关,其实这个厂也处于火车站与城区结合部,算哪个项目的地块都可以,但这两个项目合在一起了。”


“这与合在一起的关系不是很大,没合在一起有这笔费用,合在一起也有这笔费用。”


“王处您说的没错,如果两个项目分开搞,我就可以压着房地产开发商全额支付这笔费用,最大限度地满足工人的要求,大不了再给开发商一点地作补偿,但这个开发商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如果按原来的七千多万元来支付肯定没问题,现在是两个亿,这不是拿我们自己口袋里的钱吗?婷婷和李公子、张若诚他们会同意吗?”


说到这里我才明白李鳅生要表达的真实意思,但转念一想,造纸厂的工人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我说:“你那个造纸厂才500多亩地,如果每亩地按20万元计算也就1个亿,全部都分给他们也不够呀,还不包括税费和其他费用。”


“现在不是这个行情了,原来这块地10万元一亩都没人要,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土地价格成倍地向上翻,加上火车站项目一动工,鸿陵县与鸿陵市都连到一起了,将来鸿陵县火车站地段将成为城市的中心地带,土地价格现在100万元一亩都难以买到,特别是火车站周边的土地,更是成了香饽饽。”李鳅生应该早就明白这块土地的价值所在,也许他早打了个埋伏,心里的小九九也算计得太狠了点。我想,既然这块地有这么大的升值空间,让点利给这些工人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鸿陵县过去的做法也有点不近人情,更不符合政策规定,企业破产了,职工安置应该是头等大事,不管政府有钱没钱,总要给那些人一个说法,不然总会留下后患的。


我对李鳅生说:“你还是来省里一趟,把事情与婷婷商量一下,争取省里支持,因为这事无论如何省里是会知道的,现在矛盾已经暴露出来了,晚汇报不如早汇报,争取主动权。”


“恐怕我一下子去不了,现在我要弄清谁在背后搞我的名堂,先把内鬼抓出来,这些工人没有人支持是不敢这么放肆乱搞的。据说不少在外地打工的工人和家属都陆续回到鸿陵来了,他们还要成立什么维权委员会,要与政府公开谈判。我看他们是想翻天了,鸿陵好像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李鳅生的蛮劲上来了,说话的口气也是火药味十足。


“我认为你先不要弄清楚谁在搞鬼,工人闹事还是有点道理的,关键是怎么解决问题,如果你们强行阻止他们上访,阻止这一次无法阻止下一次,下次他们还会闹。”


“对这些刁民要和他们讲道理恐怕难以奏效,要软硬兼施双管齐下。他们这些人文化水平低,法制观念淡薄,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素质的,有几个人懂道理,为什么说中国最大的问题就是教育这些工人、农民……”


李鳅生还想继续说下去,我打断了他的话,说:“你还是想办法来一下省里,电话说不清楚。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也会出现上次那件事的情况。你不是每次都能幸运过关的,即使你没有任何问题和过错,一旦上面真追究下来了,总要找替死鬼的,你既是县长还是书记,责无旁贷。”


“好吧,我争取早点到省里汇报。您要婷婷约一下周省长,这件事我还是想亲自给周省长汇报一下,我来之前也会给市委张书记和市长汇报的,他们可能会有个指导性的意见出来的,不过我是对此不抱很大的希望的。大凡这样的事,上级政府不是要我们围追堵截上访户,就是要求我们柔情似水地把上访人员接回来,再就是等到矛盾激化后,处理下面几个人,以安抚民心,没有特别好的办法供我们参考。”


李鳅生说得也是,但凡激烈的群体性事件,表面上看是下面的干部为非作歹造成的,这只是矛盾的导火线,真正矛盾的根子在上面,好一点的有效益的企业都收归上级主管了,不好的要倒闭重组的企业都交给了下级政府,重组也好,关闭也罢,只给好政策,却又不给金银铜板,甚至还过分宣传,吊起职工的胃口,提高了他们的期望值,让下级政府来做恶人。


我不再与李鳅生讨论孰是孰非的问题,只要求他赶快汇报,矛盾上交。李鳅生之所以不愿意矛盾上交,想在自己这个层面解决,一是怕上级领导怀疑他的能力;二是怕暴露出新的矛盾和问题,能压就在自己可控制的范围内压下去;三是还有自己的利益考虑,尽量争取个人利益或县政府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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