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秋千巷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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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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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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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484字

狐狸被无涯拎回来的时候,确是一幅小厮的打扮,穿了灰麻布的短衣,腰间系了棕色布带,脚蹬黑色敞口布鞋,头上歪歪斜斜带着顶帽子。嘴里衔着一支从未见过的花,层层叠叠的开着,黄色的花蕊衬的嫣红的花,艳的似乎要滴下胭脂水来。


刚见面狐狸就不正经的替我将花簪在鬓角,道:“鲜花美人,果然相得益彰!”


说完又笑嘻嘻的给我作揖:“小生见过县主!”


我拎着好几天的心一下落了下来,接着将手里拿着的抹布一把丢了过去,竖目道:“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难道不知天劫将至么?阎王跟着玉帝去巡视四海,临走前要我转告你,好好修炼!”


接着我指着后院这几日让有钱、发财、旺财加班加点掏出的地洞道:“以后你们一蛇一妖莫整天做些饮酒赋诗装风雅的事情,抓紧闭关修炼去!一日三餐我都给你们送去!”说完就将狐狸往外推。


那狐狸此时脚下仿佛生了根,纹丝不动,对我笑道:“莫急,莫急,县主在上,请受小的一拜!”说着对我行了一个大礼。


我道:“县主怎是随便称呼的?”


狐狸答:“姑娘是大理寺卿之女,如今上面家里住着你的妹妹,名叫碧落,年前受了皇封,被封县主,赐婚洛阳王嫡子,若是你当姐姐在家,这莫大的荣光不是你的?”


我的心如抽丝剥茧般裂开,声音也有几分颤抖,“你是说,大理寺卿是我的父亲?”初白和无涯一起点头,“正是!”


初白还将无涯往我面前一推,毫不客气的说:“碧柳,以后你要什么仙崖石花还是什么冻顶乌龙都管无涯要,不用客气,也不用掏一个子儿,他是你妹夫!”


可是我却无暇顾及其他。咧着嘴惨然一笑,问狐狸:“你去了我家,那我家如何?”


狐狸眉飞色舞的说:“那真是珍珠如泥金如铁,百年富贵独一家啊!”


我含着泪,笑着点头,“好!好!”


我垂了眼,看了下放在一旁的那个绣像,心里酸堵的如三月青杏,倒不是为我自己从小受人白眼、寄人篱下、曾经困顿交加,只是为我名叫惜燕的娘亲。


娘亲名字好听,虽出身商贾,但自幼也被教谕的琴棋书画、诗书礼仪俱佳,但这些都是母亲讲给我听的。


自我记事起,便是母亲带着我走东串西的四处给人家帮厨。有时母亲也会提起儿时,说她的父亲是多么喜欢她,每次出海去买卖货物,都特特要带些东西給她。有时是块香料,有时是一丈稀有的布绢,有时是镶嵌了粉色珍珠的臂钏。


东西未必很多,亦未必非常贵重,不过次次都有,从不落空,是个父亲留给小女儿最甜蜜的回忆。说起这些,娘亲的眼里都是盈盈笑意。只是每当我问起我的父亲,母亲却总是摇头不语。


在太守家久了,听得些闲言碎语,说我娘亲是弃妇,夫君娶了宰相之女。我和娘亲也只能在这里辛苦谋生,赚些蝇头小利。


当时太守家二夫人的丫头在我跟前嚼舌根,被我一脚绊倒,摔肿半边膀子,回去被母亲罚跪了二个时辰,还忿忿不平。


想来是真。


世人谁都知道,大理寺卿原是三甲进士出身,时任翰林院五品通议司参议,被丞相招为爱婿,短短三年,官拜正二品大理寺卿。


我四岁起就没有见过的人,是我的父亲。


传言为了功名,求娶了宰相之女,弃了糟糠之妻的,是我的父亲。


自己食肉糜,穿锦箩,却让妻儿流落街头,卖手艺为生的,是我的父亲。


在太守家打赏我五十两赏银的,也是我的父亲。


见我面色惨然,无涯将狐狸拦在身后,道:“姑娘莫怪狐狸多言,他为了帮姑娘探明身世,天天扮成小厮候在那里,只不过我们不是人类,视金钱为粪土,高官厚禄与我等如浮云。虽懂天理,却不擅人伦,狐狸一时口无遮掩,姑娘莫忘心里去。我倒是听狐狸说,那大理寺卿对你娘亲还是有些感情的,专门建了一个密室,只放你娘的东西,这绣像便是狐狸从那里拿的!”


我抬起微肿的眼,望着狐狸问:“当真?”


狐狸笑嘻嘻作揖,“比珍珠还真!我还看见你父亲在密室里抱着你娘的遗物痛哭不止,还说要着人将你娘的衣饰送回老家立个衣冠冢入祖坟。”


听了这话我心中略有宽慰,只不过阎王说我娘已经投个好胎,这些和我又有何干?


我点头,有意转了话题,问无涯道:“你是我妹夫一事……怎讲?”


无涯的脸竟然有些红,转过头去看风景,“姑娘后院挖的这个洞真是手艺高啊!”


狐狸窜过去只消看了一眼,便哇哇乱叫在那里上蹿下跳,痛心疾首道,“我太湖石啊!我的西山泥!你怎弄个稀巴烂?我的抓破美人脸!万众难觅其一的牡丹花啊!这些花了我五千多两,你怎都给我刨了!”


我面无表情的转向无涯道:“是谁说你们不是人类,视金钱为粪土?”


无涯淡定望天……。


这天晚上,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我烧了个小鸡炖蘑菇,炸了酥脆的花生米,又给无涯做了青团,陪着他们喝酒聊天。


此时酆都城即将拂晓,街上笙歌罢歇,岚霭轻绕。小鬼这时辰大都已经沉沉睡去,正是私定终身、探讨隐私的大好时机。


我给无涯斟上一杯酒,笑吟吟的问:“妹夫一事,能给我这当姐姐的聊聊么?”无涯刚灌进去一口酒,立刻喷了出来。


狐狸端着酒杯,眼波流转,“无它,这条蛇不过在你妹妹碧落厢房前的荷花池里天天候着罢!他没别的蛇胆。”


我听到碧落这个名字,心意一动,转念又继续问无涯:“我妹妹相貌如何?你与我妹妹是旧相识?我妹妹也认得你么?”


无涯吱吱呜呜的说:“碧落姑娘生的极美,唇眼和你有几分相似,只是身子弱了些。大概……也许……可能……她曾在梦里见过我吧!”


狐狸有些惊异:“你能修炼出托魂入梦的法术!真是了得!”无涯赧然,“我只是希望她能记得我,有时便去她的梦里,与她说会子话。那些惊吓了她的记忆,顺便帮她赶走罢了!”


狐狸眼睛眯成一条线,丢了个青团在嘴里,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那条蛇曾经被碧落无意中救过一命,从此忠心耿耿的守在人家院子里的荷花池,专程赶走邪魔鬼祟,如今已经十年了。”


我颇为感动,看着无涯问:“那我妹妹可晓得?”


无涯摇头,“人妖殊途,我只在她梦里出现过,要她知道那么多做甚?还不是徒增感伤罢了。”


初白叹息:“人道是痴情的女子负心的汉,如今倒成了痴心的妖怪无知的小姐,真是可叹!”


话音刚落,就见无涯神色一凛,道:“碧落有难,我去去便来!”


接着化成一缕青烟,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