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把剃刀是难以越过的(7)

作者:周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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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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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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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120字

天还没全亮,我背着包悄悄出去了,琳妲仍在熟睡中。她绻着身子,鼻翼一动一动的,我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我拿着银行卡,里面还有两万多块。街上人还很少,麻雀躲在树里叫着,几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在清理垃圾箱。我拦住一辆出租车,告诉他去木渎,我记得夏继文住的地方。


车开得很快,街道两边的景色一晃而过,像梦一样。我靠在后座,想着弄死夏继文后,先把卡里的钱取出来寄给我父母,两万不多,可在农村里,花销很少,也够他们生活两三年的,别在那臭气熏天的池塘里养鸭子了,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半截多已埋入黄土。我妈还有风湿病,一遇到连阴天走路就得扶着膝盖,像个老猩猩,一瘸一拐的。然后就去自首,死就死了,枪毙就枪毙,我已经活腻歪了。


那间小屋的门虚掩着,我握着包里的锤子,推开门,夏继文和王娜都不在。房间里供着地藏菩萨像,燃着香,灰烬撒在桌子上,已有厚厚一层。还有个蒲团,夏继文一定又在搞迷信了。桌上放着碗水,仍冒着热气,他们应该没走远,或许出去买饭了,我坐在床上等他。我的愤怒慢慢转成悲伤,他为什么要这样啊,他有什么理由这样?他是想看一场好戏?窗户上那写在纸上的“虚静轩”被雨水打得稀烂,纸条子被风扯得嘶嘶响。夏继文悄无声息地来了,他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一簇头发高高竖起,一条裤腿挽得高高的,手里拿杯豆浆,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周寻。


你想说什么?


你来了?


我扑过去,一拳打在他脸上,他没躲,晃了晃又站住了,眼角的肌肉跳了跳,脸上有一种很古怪的笑容,你都知道了?李海洋都告诉你了?是我干的,全是我干的,我趁她喝醉睡着时干的,干了两次呢,你去叫警察告我强奸啊,抓我进监狱啊。我揪住他头发,死命地打,他像只口袋来回摇摆着。夏继文始终没有还手,他只是笑,一刻不停地笑,趴在地上的时候仍在笑。


我拳头酸痛,累坏了,他从门前滚到床前,然后扶着床慢慢爬起来,舔了舔嘴角的血,打够了?该我了。我以为他要还击了,没想到他拿起桌子上的碗,狠狠朝自己头上砸去。啪的一声碗碎了,鲜红的血和着水从头发里渗出来,他又噼里啪啦猛扇耳光。最后他往地上一躺,歇斯底里地笑,周寻,你歇好没有?再来啊,打我啊,快打我啊,有本事就打死我,打不死你就是王八操的。


我从包里拿起锤子,向他冲过去,还没等砸下来,被王娜从后面抱住了。她一边把我往后拖,一边大声喊:快跑,快跑!夏继文愣了下,夺门而出。我想去追,可王娜的手像钳子一样锁住我,她手里还提着一袋子滚烫的稀饭,撒了出来,滴得我衣服上黏糊糊的。我使劲扳她手指,几乎要扳断了,可这个刚扳开那个又合上了,她双脚离地,像沙袋一样绑在我身上。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夏继文早已不见踪影,我挣脱不开,恳求她,嫂子,你放开手吧。王娜终于放开了,她披头散发,她说周寻,你要砸,就砸我好了,你饶了他。我说饶他?你知道因为什么?她说夏继文告诉我了,从你上次来后,他一直很害怕,怕得夜里不敢睡,每天都在那里烧香磕头,我劝他搬走,他不搬,他说是祸躲不过,你迟早会来找他的。


我放下锤子,你说他该不该死?王娜仍坐在地上,她穿着件脏兮兮的白色工作服,上面沾满了油渍,一股饭店厨房留下的味道。她抹着眼泪,他是该死,我一直在骂他,可你打死他,你又有什么好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是在你之前啊。她说得很对,已经发生了,一年前就发生了,那时我还没来苏州,即使我今天砸死夏继文,又能挽回什么?想到这里我浑身酸软无力。我手机响起来,一定是琳妲醒了,发现我不在着急了,我按掉,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我在外面忙一件事,很快就回去,别挂念。然后我对可怜巴巴的王娜说,嫂子,夏继文来了,你代我告诉他,从今往后,我们就是路人。


十四 失踪


琳妲很不满意我动不动就不辞而别,她把厨房里的碗和盘子全砸了,地上都是白花花的碎碴子。她怒气冲冲地说你做鸭子也得有鸭子的职业道德啊,哪有这样的,跟个鬼似的,一会儿没影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她还吵着要搬到我这儿住,我说你算了吧,你自己三室两厅的好房子不住,跟我在这里受苦啊。她撇下嘴,要不你搬到我那儿去,我包你两年好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我这样的大美女陪着,你给个价吧。


我正在想怎么跟她分手的事,我发现有点麻烦,这不像是生意关系,也许是无聊,也许是刚跟她那个山西煤老板分手,感情暂时空缺,她似乎真喜欢上我了。而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我要去找刘芳,她受了很多伤害,现在误会澄清了,我要去向她赔罪,告诉她这事儿全是夏继文害的,我已经替她报了仇,如果去法院我会跟她一起去,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她争取过来。我决定要跟琳妲好好谈谈,大不了我把钱全退给她,她给的三万块我就动了一点点。


可这该从何谈起呢?琳妲发过脾气心情好转,兴致勃勃地又是拖地,又是洗衣服,她虽然大我几岁,可像个小孩子似的喜怒无常。她说虽然她以前的身份不太光彩,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劳改犯,还穷,家是农村的,父母没正式工作,她有房有车又有钱,土生土长的苏州本地人,姿色也在中等以上,配我等于下嫁了。大四岁嘛,可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何况我长得老相,还有抬头纹白头发,看上去倒像比她大。这就有点气人,我给她说我进过公安局,但那是个误会,不知道她怎么推理成劳改犯了。


下午本来说好她要回去,都送出门了她又转回来,她说她房里又大又冷,空荡荡的,回去了害怕,远不如我这儿,小是小,又有臭袜子味,可是暖和,睡得舒服,不会做噩梦,也不会半夜里醒来难过得睡不着。要不小鸭子,我还是搬你这儿好了?我说琳妲,我想和你沟通一下,她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嘛,还用沟通?我张了张嘴,她很生气,你说嘛,我最恨说话说半截的了。她停了停,哦,是不是你要找你的芳芳去了?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琳妲不屑地笑了,操,我是谁啊?你那点小心眼还能瞒得过我。周寻,你想去就去好了,去吧去吧,我又不拦你,反正人家小芳芳傍上富老头了,你还要回来的。我说我前几天办了件大坏事,想住她那儿,这段日子就不来了,咱们……你付的钱我明天退给你。她愣了下,好半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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