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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维·莫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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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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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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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518字

“我恐怕要离开这个城市两三天。”贝丝说。


“怎么?”德克尔正驾车行驶在城北狭窄的塔诺路上。这条路弯弯曲曲,两边布满矮松。听到这话,他困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这天是9月9日,星期五,是旅游季节的最后一天,也是狂欢节的第一个夜晚。他和贝丝成为恋人已经8天了。“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以前从未跟我提起过。”


“突然?也是,也不是。”贝丝说。她的目光越过附近夕阳照射下的低矮山丘,盯着西边的杰迈斯山脉。“后天就启程是有些突然,但我知道最终还是得这样做。我需要回韦斯切斯特县去一趟,和律师见面——就是这一类事情,跟我已故丈夫的财产有关。”


提到贝丝已故的丈夫,德克尔觉得有些不自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可能,他都会避开这个话题。他担心贝丝对那人的怀念会影响到她与自己的关系,会使她产生矛盾心理。他还嫉妒一个死人吗?他说不准。


“去两三天?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德克尔问。


“事实上,也许会多待些日子,大约一周的时间吧。这件事虽然琐碎,但很重要。我丈夫有合伙人,他们现在难以断定他所享有的商业股份的价值是多少。”


“我明白了。”德克尔说。他很想向她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还是忍住了没开口。假如贝丝想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他,她会的。他打定主意不硬逼她讲。再说,这个晚上他们本来打算好好快活一番的。他们正要去一位电影制片人的家中参加狂欢节聚会,德克尔是这位制片人的房地产经纪人。显然,贝丝不想再谈论她那些法律问题,何必强人所难呢?“我会想你的。”


“我也一样,”贝丝说,“这将是漫长的一星期。”


9


“……死得很早。”


德克尔坐在宽敞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呷着玛格丽塔鸡尾酒,欣赏着爵士三重奏,耳朵里飘来身后几位女士的只言片语。身穿无尾礼服的钢琴家正在纵情弹奏亨利·曼希尼的歌曲联奏,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首《月亮河》。


“得的是肺结核,”德克尔听到身后有人说,“刚刚25岁。他21岁才开始写作。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完成了这么多的作品。”


德克尔不再去听钢琴家的演奏,转而细细打量前来参加狂欢节聚会的200多位客人。这些都是他的委托人,也就是那位电影制片人邀请来的。身着制服的服务人员端来鸡尾酒和餐前小吃。来宾们从一间房走到另一间,欣赏着这幢豪华住宅。有名气的当地居民随意聚在一起,但屋里唯一能抓住德克尔注意力的却只有贝丝一个人。


德克尔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一副东海岸人的打扮。可是她的衣着逐渐发生了变化。今晚,她穿一身具有墨西哥风格的西南部盛装。短裙和上衣都是用天鹅绒制的,这套黑蓝色的服装给她蓝灰色的眼睛和金棕色的头发平添了几分秀丽。她把头发梳成马尾型,用一枚发夹夹住。银光闪闪的发夹与她脖颈上南瓜花型的银项链十分相配。她正与几位女宾围坐在一张咖啡桌旁。那张咖啡桌是用从一扇有200年历史的大门上拆下来的锻铁制作的。她看上去很舒服自在,好像她已经在圣菲生活了20年似的。


“自从我离开洛杉矶加州大学后,就没再读过他的作品。”其中一位妇女说。


“什么让你对诗歌如此感兴趣呢?”另一位妇女显出很吃惊的样子问道。


“又为什么偏偏选择济慈?”第三位妇女问。


德克尔这才用心去听她们的谈话。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弄清楚这几位在谈论哪位作家。她们这一提,却勾起了他的回忆。那一连串错综复杂的联想把他带回到了罗马。他回想起追踪布赖恩·麦基特里克走下西班牙台阶、经过济慈去世的房子,当时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把眉头皱起来。


“就因为喜欢,我正在圣·约翰学院修这门课,”第四位妇女说,“课程的名称叫做‘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


“这就对了,”第二位妇女说,“我能猜出这个名称中的哪一个字眼最招你喜欢。”


“你想到哪里去了,”第四位妇女说,“并不是你所喜欢读的那些浪漫故事。我承认,我也喜欢读这类作品,但这跟那些不一样。济慈描写的是男人、女人和激情,但这些都与他本人无缘。”


她们再次提到济慈的名字时,德克尔不仅想起了麦基特里克,还想起了那23位遇害的美国人。他实在搞不懂,这位诗人是真和美的象征,而自己在内心里怎么总是把他和堆满烧焦死尸的饭店联系起来呢。


“他描写情感,”那第四位妇女说,“描写激情洋溢的美,他还描写……这很难说得清。”


我在黑暗中倾听;有许多次


我几乎爱上宁静的死亡。


济慈那挽歌般的诗句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德克尔的脑海里。他不由自主地加入了这场谈话。“他还描写美好的事物。在一位年纪轻轻却很快就要死去的人眼里,美好的东西似乎美得更令人心碎。”


几个人都抬起头来惊奇地望着他,只有贝丝除外。刚才别人谈话时,她一直深情地凝视着他。


“斯蒂夫,没想到你也通晓诗歌。”第四位妇女说,“当你没在帮人寻找像这幢这么漂亮的房子时,你不至于也在圣·约翰学院选修课程吧。”


“不,济慈的诗我还是上大学时学的。”德克尔撒谎道。


“你激发起了我的兴趣,”其中的一位妇女说,“济慈写下这些伟大诗篇时真的才20岁出头,而且很快就要死于肺结核吗?”


德克尔点点头。他又想起那个黑沉沉的雨夜里发生在那个院子里的枪战。


“他25岁去世,”第四位妇女重复道,“被葬在威尼斯。”


“不,是罗马。”德克尔说。


“你能肯定吗?”


“他死在离伯尔尼尼船形喷泉不远的一所房子里,从那儿往右走,就是西班牙台阶。”


“听起来好像你去过那里。”


德克尔耸耸肩。


“有时我猜想,你什么地方都去过,”一位相貌迷人的女子说,“你来圣菲之前的生活一定很有趣。哪一天,我要让你给我讲讲。”


“我在别的地方经营房地产,恐怕没有什么特别有趣之处。”


贝丝好像已经感觉到德克尔想离开,便从容地站起身,挽起他的胳膊。“要是有人想听斯蒂夫讲他的生活故事的话,那个人就是我。”


谢天谢地,德克尔终于从这种心境中解脱出来了。他和贝丝溜达着出了门,来到一个用砖铺地的大院子里。在凉爽的夜幕下,他们仰视着繁星密布的天空。


贝丝的一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腰。德克尔嗅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禁不住亲了亲她的面颊。他的咽喉愉快地绷紧了。


德克尔领着她出了院子,远离灯光和人群,隐蔽到矮松树的阴影里。他狂热地亲吻着她。贝丝踮起脚尖,手指交叉着搂住他的脖颈,回吻着他。他似乎觉得大地在起伏飘动。她的嘴唇柔软,但却很有力、很刺激。她的***隔着外衣挤压在他的身上。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来,接着说——给我讲讲你那有趣的生活故事。”


“再找时间吧。”德克尔亲吻着她的脖颈,吸吮着她的芳香。“现在,有更好的事情要做。”


但他禁不住又想起罗马,想起麦基特里克,想起发生在那个院子里的事情。这个可怕的噩梦始终困扰着他。他真希望能把以麦基特里克为代表的那一边全都远远抛在身后。现在,他和两个月前一样,急于知道究竟为什么麦基特里克要到圣菲来监视他。


10


“送来了吗?”


“今天下午送来的,”德克尔说,“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呢。”晚会结束后,他们沿着树荫浓密的林多路驱车返回。


“现在让我看吧。”


“你肯定自己不累吗?”


“哎,如果我累了,我就能住在你那里,使用它。”贝丝说。


“它”指的是一张床,是德克尔委托一位名叫约翰·马西的当地艺术家制作的,其独特之处在于它全部是用金属铸造的。马西在锻造车间里,用一把锤子和一块铁砧,在床架杆上制作出了精美的图案,看上去很像木雕。


“太奇妙了。”贝丝说。此时,德克尔已经把切诺基停放在汽车棚里,和她一同走进室内。“这比你描述的还要气派。”她抚摸着金属表面光亮的黑漆。“而且,这些图案都是刻在床头板——或者应该叫床头金属板——上的。无论你叫它什么,反正是用铁制成的。这些图案看上去像是参照了纳瓦霍人的图案,但也像埃及的象形文字,他们的脚往一个方向伸,手却伸往另一个方向。实际上,他们看上去像是些醉汉。”


“约翰很有幽默感,这些图案并没有参照任何东西,是他自己独创的。”


“好吧,我真的很喜欢,”贝丝说,“这些图案让我很开心。”


德克尔和贝丝从不同的角度欣赏着这张床。


“看上去的确很坚固。”德克尔说。


贝丝用一只手按了按床垫,然后扬起双眉,显出一副调皮的样子。“想检验一下吗?”


“当然,”德克尔说,“如果我们把它压垮,我要让约翰退款。”


他关上了灯。他们情意绵绵地亲吻着,慢慢给对方脱去衣服。卧室的门是开着的。月光从卧室外走廊上又高又宽的采光窗照射进来。贝丝的胸脯微微闪光,使德克尔联想起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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